这户人家是小慧的本家,论着小慧爸爸和男人是一个太爷孙子。男人叫赵木河,比小慧爸爸大。
小慧爸爸和赵木河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小慧家穷,赵木河家好些。小慧爸结婚时没房子住,村后头半山坡的两间土窝棚还是赵木河帮着搭建的。
赵木河两口子喜欢小慧,他家是个儿子,要不是一个赵字掰不开都能做娃娃亲嘞。后来小慧爸生病撒手而去,小慧妈带着小慧苦熬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走了滨海。
得知小慧是回来给爸爸上坟的,赵木河两口子高兴,替赵木本感到欣慰。
吃罢中午饭,赵木河引着小慧一家三口和老谭、王淑兰去上坟。小慧在坟前边烧纸边流泪,跟爸爸述说着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酸甜苦辣,说实话,闻者落泪。
给爸爸上完坟,了却了心愿,也完成了妈妈临终前的嘱托,小慧就打算离开了。
赵木河两口子要留小慧一家住几日,但他们一行五人,屋子没那大地方,另外小慧也不想多麻烦人家。
说句实在话,虽是本家,但常走动是亲戚,不常走动自生疏,何况还是二十年没见面的。见了面叙叙旧知道都好也就放心了,剩下的过自己日子,再见面不知道啥时候呢。
这时候回益阳没车,但千户镇有招待所,赵木河开着大四轮把老谭他们送到镇里,安排好住宿后才回去。
镇招待所不大,临街而建,一趟十间大平房。房间里有床有电视,但没卫生间,自然没热水器,洗不了澡。
“出一身汗,不洗澡不舒服,箍的难受。”王淑兰无奈的说。
“明天回去就好了,坚持一下,入乡随俗。”老谭安慰道。
“没事,我就说说。”王淑兰转而道:“其实乡村挺好,空气新鲜,没污染,四周都是山,青山绿水的。”
说到山老谭想起了美丽谷,说:“美丽谷这时候也美,快一年没去了,有时间去玩玩。”
“打过完年我也没去,估计我那园子都荒了。”王淑兰说。
“不能,有英子妈呢,荒不了。”
“嗯,也是。”王淑兰像想起了啥,说:“知道不,晓梅她妈去美丽谷了。”
“哦,想老伴儿了?”老谭问。
“照顾老伴儿去了。”王淑兰说:“不知道吧,现在是那个曹家栋在家带孩子。”
老谭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说:“你是说——”
王淑兰笑了,说:“还没,但也差不多了。晓梅她妈一走,晓梅又不在家,曹家栋开始管仨孩子,早上送晚上接,正常上班。”
“没听晓梅说呢。”
“你这个当小叔的失职,没事也关心关心侄女的事。”
老谭笑,说:“失职,确实失职。”然后道:“晓梅和曹家栋还真行,挺合适,晓梅啥意思?”
“没啥意思,看着不咋同意,但也没说啥------她有点让你给带偏了,脑袋里全是饭店的事,再过两年成女汉子了,典型的妇女主任。”
接着王淑兰便笑起来。
老谭说:“人敬业点好,有事做。”
“敬业是敬业,生活是生活,两回事,不能光敬业不过日子。以晓梅的性格应该找个曹家栋这样的,她在外面干,家里还没扔没落的。”王淑兰说。
老谭点点头,“是挺好。”
“小弟,你现在咋样?和你媳妇。”王淑兰突然问。
“还那样,挺好。”
“看样不好------”王淑兰挤下嘴角笑笑,说:“你和你媳妇都是事业型的,谁也不服谁,你们俩要是有一个拿回头都不会这样。”
“缺少家庭氛围------”
“女人一旦干起事来就没了温柔,而男人最想要的就是温柔。想要的得不到,能给的给不了------也就你俩这样,没离婚已经不错了。”
“姐,说实话,这些年都不知道咋过的,觉着挺好,人模狗样的,其实啥也不是------失败,彻底的失败——”
“这算啥失败,只能说没经营好。”王淑兰准备拿自己举例子,“我才算失败呢------嗨,其实我感觉现在挺好,孙女有了,一天天干的劲劲儿的,看姐是不是年轻了?”
王淑兰不显老,一直是有气质有风韵的精致女人,她这么问是不想继续老谭的话题。
这时,从窗户飘进来一股乡村所特有的烧柴草的炊烟味儿,里面夹带着饭菜的香味儿。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太阳偃到山后,艳丽的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这时候,城市里是车水马龙的喧闹,下班的晚高峰把美丽的夕阳淹没,人们也无暇注意。而乡下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山路上走着归家的汉子,身后跟着哞叫的牛,翠绿的山色渐渐变浓,空气中弥漫了袅袅香甜。
经年累月踩硬的街道上,玩耍着不知忧虑的孩童,不远院落里传来的唤儿声,带着亲昵的乳名,便有了依依不舍的应答与欢快的回家。
一两声狗吠,和着慵懒的鸭叫鸡鸣,夹杂着驴儿、骡儿的响鼻,伴奏了羊的咩叫,渲染了暮色。
宾馆老板娘站在黄昏的院子里,清脆的大声喊:“开饭啦,石锅酸辣山兔子、开山笋烧鸡公、炒土白菜、大碗油渣渣,要吃的打紧——”
老谭和王淑兰互相看了一眼,俩人被老板娘特殊的开饭方式逗笑了,喊了小慧一家,相跟着来到后院。
院子挺大,宽敞的摆着四个木桌,每个木桌六把木头凳子。桌子上方支着棚子,方便遮风挡雨。
老板娘很精明,招待所旁边的饭馆也是她家的,临街对外营业,院内服务住客,一举两得。
靠东边的桌子前坐着一男一女,夫妻俩,是明天早上从这里发车的小客司机和售票员。老谭他们进招待所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们在招待所过夜,每天和早上老谭他们来时坐的那个小客对开。
看到老谭,男人友好的微笑,打了声招呼。
老谭回了一声,选了西边的桌子坐下。
体态丰满一脸豪爽的老板娘走过来,笑吟吟的问:“吃点啥?”
“把你刚才喊的那四个菜一样来一个,再来五碗米饭。”王淑兰说。
“好嘞,稍等。”
老板娘转身欲走,被老谭叫住又点了一瓶白酒。
很快,老板娘和一个扎着围裙的男人俩人四只手各端一个大海碗从饭馆后门出来,后面跟着个年轻姑娘,双手拖着的托盘里是米饭和白酒。
老板娘把炒土白菜和酸辣山兔子放下,在男人放开山笋烧鸡公和大碗油渣渣时说:“你们吃,里面还有,不够了喊我再加。”
王淑兰打趣道:“再加收费不?”
“不收费,加点菜加点饭还收啥钱。”老板娘大方的说。
王淑兰竖起大拇指,“实惠!”
老板娘说:“山兔子自己打的,小鸡自己家养的,土白菜园子里有,就是不会咋炒,吃着合口就行。”
老板娘的实惠劲马上得到众人认可,老谭笑着点头,随后看了眼西边的天空,问:“老板娘,明天能下雨不?”
老板娘抬头看西边天,说:“火烧鱼鳞,有雨,整不好后半夜就得下。”
老板娘走后小龙说:“天气预报说没雨呀。”
“这里山区,大山里,又赶上梅雨期,二八月的天没准,说下就下,只要不大就行。”老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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