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能够长久的做下去,而不是动不动下岗,重新找工作。可是饭店这个行业有其特殊性,并不是想干就能干长的。员工可能打一辈子工,但老板不一定开一辈子饭店,所以在饭店工作下岗是很正常的事。
还有十天时间,老谭就要在甘旗卡下岗了。
这次下岗是预料之中的事,来的时候就知道只能干到春节。这次来甘旗卡带的人只有华清、孙海成、王红、凉菜师傅四个人,压力不大,不像在滨海干的时候,从省城调过去三十多人,等不干的时候挨个给安排工作,压力那么大。并且这四个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过完年和自己一起去艳华的饭店。
老谭给他们定的工资不低,华清四千,孙海成、王红、凉菜师傅都是三千五,这工资在省城也是高的了。跟自己干一回,不能亏待了,并且四个人的手把也值这个钱。
孙海成和华清过完年准备先出去学习,也给联系了的地方。老四在省城干得不错,他家的融合菜有名,做的地道,把俩人介绍过去,希望能学到东西。
快过年了,小县城不比大城市,越到过年越忙,这里还保持着农村习俗,家家赶集上店的备年货,不怎么出来吃饭。
老谭在这工作半年,也认识了不少朋友,都没少捧场,临走前得请人家一顿。
腊月二十二上午,提前给吴主任、张志功、巴特、还有几个单位的负责人打了电话,邀请他们晚上过来吃饭,一起热闹热闹。
四点半,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安排在最大的包房,一共二十二人。这些人都是饭店主道,和老谭熟悉,都兄弟姐妹相称,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整骨医院的胡院长也来了。
胡院长来的意思老谭清晰,奔着大德的手串来的。自从大德把手串给了老谭之后,胡院长来了好几次,并且都是拿着上好手串过来的,想跟老谭换,都被老谭婉言拒绝了。这回他拿着一个上好的手串和一对核桃来的,有不把大德的手串留下誓不罢休的意思。
老谭没叫他失望,直接把手串送给他。
知道老谭要离开这里,吴主任和张志功有些不舍,觉着和老谭没处够,带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叫老谭带回去。
其他人和老谭也处的不错,或多或少的带了礼物。整骨医院的那个胖胖的护士长最逗,给老谭买了个蒙族人的帽子,老谭戴上之后更像蒙族人了。
胡院长得到手串很开心,一边鼓弄着一边对老谭说:“老谭,看来你跟佛有缘呀。”
老谭说:“差不多吧,我不信佛,但喜欢研究。”
“佛学和我们医学一样,都是普度众生,我们救命,他们救心。”胡院长说。
“胡院长这是觉悟,是老百姓的福。”老谭敬佩道。
胡院长端起酒杯和老谭喝了一口,说:“没有慈悲心,难做杏林手。这是老喇嘛的话,我爹跟我说的,悟了这么多年才悟透。知道这串手串谁的吗?老喇嘛的,我要也是为个念想儿,我们老胡家能有今天,全是老喇嘛的点悟。”
老谭说:“以医悟道,佛道相同,胡院长是大彻大悟之人。”
“呵呵,不如谭老弟,谭老弟厨艺精湛,厨德高尚。别的不说,整个甘旗卡厨子不少,有头有脸的不在少数,能做到你这样的有几个?今晚甘旗卡政府一大半要员都来了,号召力不次于旗长。说明啥?说明你老谭德行够,人正,大伙佩服。”
老谭有些不好意思,老脸发红。但也确实如此,这些人都是冲着老谭的为人和德行来的,如果老谭人做的不行人家也不会来。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到哪干活把良心放正了,实实在在做人,踏踏实实走路,保证错不了。
交情最深的数吴主任,舍不得老谭,频频举杯,老谭也放开酒量喝起来。
气氛热烈,众人都喝了不少。
桌上一半是蒙族人,喝到兴起时载歌载舞,一直闹腾到半夜。
送走众人后老谭往楼上走,脚有些拌蒜,踉踉跄跄的。
王红担心他喝多,十一点的时候下来看过一次,看还在喝呢就上楼了。十二点了又下来,正好见他摇摇晃晃的上楼,赶忙上前扶住。
“又喝这多。”王红责怪道。
“高兴,都是哥们儿,多喝点儿。”老谭舌头打着卷说。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呵呵,姐,没事,没喝多。”
说没喝多,脚却不听使唤,依里歪斜的,不是往左边使劲儿就是往右边使劲儿,就是不走正道。王红一个人扶不住,在走廊喊塔娜,俩人架着把他扶进寝室。
到寝室之后躺在床上,嘴里还嘟囔着没喝多,啥事没有。
王红泡了茶,叫他喝一杯醒醒酒。
老谭坐起来没马上喝,点上一根烟抽着。
“可别喝这些酒了,身体都喝坏了。”王红关切的说。
“嗯,不喝了。”老谭说。
“我看你最近酒喝得太多,哪有这样喝的,酒量大也不行。”王红说完把茶水递给老谭,“喝吧,不热了。”
老谭把一杯茶喝尽,感觉好受些,对王红说:“姐,甘旗卡没直达铁岭的火车,得到省城坐去,到时候咱俩一起走。”
“嗯,一起走,我到省城再买点东西,顺便看看晓梅和张丽,待一天再回家,回家也没啥事,就我一个人。”王红说。
“再不你从我家过年得了,我家还有住的地方。”
王红笑了,说:“在你家过年成啥事了,你媳妇不得把你撕了?我回我妈家,不一个人过,不用惦记。过完年在家待一个月,等你电话,你这边啥时候装修好了我啥时候过来。”
“那也行,装修快,顶多俩月,四月中旬就能完事,你四月初就得过来,华清他们也是。”老谭说。
“工作事我不管,你咋安排咋是,反正跟定你了。”王红说完起身,“早点睡吧,喝那些酒。”
老谭借着酒劲儿开玩笑:“走呀?不陪我一起睡?”
王红回过头笑道:“你也就嘴上能耐,真陪你睡你敢呀?”
说完带上门走了。
老谭心说真不敢。
第二天小年,一早上街里响起了鞭炮声,年的味道弥漫开来。
老谭拿出两挂鞭和五盒礼炮,叫华清和孙海成在酒店门前放了。王红和面点小弟包了饺子,小年也是年,大伙儿吃饺子。
小年没客人到饭店来,中午高厂长定了四桌,奖励加班的工人。下午厂内财务和库管过来盘点,盘点完袁姐跟张主任做了交接。
晚上所有员工一起会餐,第二天开始停业放假,员工各回各家。
老谭昨天喝的有点多,一天没咋醒酒,晚上会餐的时候不想喝了。但大伙儿都相跟着敬酒,不喝不好。尤其是厨房弟兄,半年来处得不错,有感情。这一走不知啥时候再见,不免有些伤感,自然是多喝一些。本地员工蒙族人多,又都能喝酒,喝着喝着老谭又多了。
图雅琪琪格带领服务员敬酒的时候,已经进入醉酒状态,拿起来就干,和喝水一样。
他这回是真的醉了,怎么回寝室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自己躺在床上,脑瓜子嗡嗡响,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大部分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咋回寝室的,画面停留在员工又跳又唱、来回敬酒的场面上,好像自己也唱了首歌,图雅送上一条哈达,还亲了自己一口,然后是和袁姐喝酒,再以后就啥也想不起来了。
这酒喝的,断片了,丢人。
咋回来的呢?是自己走上来的还是别人背上来的?一点印象没有。
这酒真得少喝了,喝多了难受不说,连自己说啥话做啥事都不知道,这不耽误事吗。
看看时间九点多了,还好,下午两点的火车,有时间整理东西。
过了一会儿王红用托盘端着粥、馒头、咸菜进来,看老谭醒了,俩人简单的吃了口饭。吃罢饭王红帮着老谭收拾东西,也没多少,头几天回老家给他母亲过生日的时候大部分都带回去了,现在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昨天朋友给带的礼物不少,老谭拿不了那多,给了王红一半。
收拾完之后没啥事,老谭还有点头疼,半倚在床上和王红聊天。
“老谭,你应该培养几个跟着你干的,再不就收几个徒弟,以后到哪干活好手底下有人。”王红说。
“徒弟不收了,我现在还四处打食吃呢,收了咋照顾人家?再说现在有几个小孩儿愿意学厨师的?”老谭说。
“那你也得培养几个,不能手底下一个没有。”
“和大伙儿朋友处着挺好,肩膀头齐为弟兄。”
王红说:“这么说是行,到时候还是自己人说话好使,实心实意的干。我看华清那意思想拜你为师,孙海成也想,就是没好意思说。”
老谭说:“四十以后吧,刚三十七,先不收。”
王红笑了,问:“咋地?收徒弟还有年龄限制?”
“那倒没有,人到四十,不惑之年,心能沉下来,做啥事也不冲动了,想的做的都全面,那时候收徒弟正好,不能误人子弟。”老谭说。
“你呀,就是说道多。到时候第一个收我,我也拜你为师。”王红说。
“老谭不收女徒弟。”
“小样吧,不收也得收,敢把我扔下撵你家去。”
俩人中午没吃饭,一点多到了火车站,两点坐上火车回了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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