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别让小姐等急了,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廖子成跟谭武二人,敢怒不敢言,只得硬生生的吞下。
回到前厅,青禾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他们磨磨蹭蹭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看来以后是该好好训练你们一番,赶紧把脸洗了,整理一下,搞的像路边乞丐一样。”
两人只得乖乖去后院,打水洗脸,随意扒拉了下乱发。
等他俩出来,沈青禾觉得他们头顶的鸟窝,还是刺眼的很。
那些讲究的公子哥,自然是每天把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就算像宝根这样的普通人,也是将头发梳成一个髻,用布巾裹在头顶。
“去找把剪子来!”她发话了。
听到剪子,廖子成二人抖了抖。
柜台上就有剪子,宝根纳闷的递过去。
青禾接过剪子,握着剪子,走向那二人,这架势真的很吓人。
三下五除二,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俩乱糟糟的发团,就被剪了,还理成了一个极短的平头。
“这样看着清爽多了!”她扔掉剪子,拍拍手。
男们嘛!特别是他们这种邋遢的懒人,平头再合适不过。
在场的人可不那么淡定了,虽说此地的风俗并没有将头发看的跟脑袋似的,就算是,对于离经叛道的廖子成等人来说,也无关痛痒。
可他们见过头发短的,好像只是庙里和尚。
二人互相看了看,先是震惊,然后摸了摸扎手的脑袋,又甩了甩头,然后哈哈大笑。
“老子早就想把头发剪了!”
“这回洗澡可方便多了,感觉脑袋都轻了!”
他俩的反应,倒是出乎青禾的意料,“这样不容易长虱子,男人其实不用续发,走吧!”
廖子成跟谭武晃着轻松的脑袋,新奇又得意,真凉快。
陈平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发髻,四五三没洗了,有点油,有点痒,不是很舒服。
但是男人嘛!又懒得经常洗头。
“掌柜的,你帮我也剪了吧!”
“这……”
在陈平的强烈要求下,宝根也给他剪了发髻,不过没敢剪成平头,略长了些,盖住额头,倒是挺好看的。
陈平跑到后面对着水盆照了照很是满意,又弄来水,冲洗了一番,等他再走出来时,俨然变成现代帅哥,那发型搁在现代,绝对是鲜肉极别的。
等青禾瞧见时,竟然看呆了。
不是因为他多好看,而是因为多了一种错觉,好像看见现代人的感觉。
范进摇摇头,很不赞同,那样短的发,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陈平,你就不怕你娘知道了,要拿擀面杖揍你?”范进提醒他。
“没事,我刚刚跑出来时,遇见我娘了,她也说好,往后总能干净些,不用老是洗枕头。”
长时间不洗头,那枕头还得天天睡,不油才怪。
一油就变黑,田婆子也是爱干净的人。
范进无语可说了,一行人在沈青禾的带领下,去了破庙。
先前崔子焱被绑,便是在这里。
后面难民越来越多,他便想起来这个破败的地方,命人简单收拾了下,收留难民。
但崔子焱也没几个钱,倒是找慕容璟募集了些银子,可光是买粮食什么的,就已用了许多。
安置了头一批,后面又来了几批。
难民一事,就是朝廷也会头疼,再多的银子也填不满,顶多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
而且自打他们来了之后,镇子的治安差了许多。
天天有那么多闲人,不乱才怪。
一行人站在破庙前,脸色都不好看,一是气味很难闻,二是外面都是垃圾堆的很高。
“这里应该还有百十来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找活干,人的惰性是天生的。”范进提醒道。
“先进去再说!”青禾也直皱眉,她需要的是勤劳肯干,老实不滑头,真正愿意过好日子的人。
迈上破庙前的台阶,便能看见偌大的院子,又被堆满了。
有搭建的草棚,有水盆木桶,晒的衣服,还在滴水。
支起的简易灶,有的在煮东西,有的还是冷的。
一帮小娃,破旧烂衫的在院子里玩耍。
他们不知愁滋味,只要有吃的就行。
大人们脸上的愁容明显多了些。
只是这院子里,只有老弱妇孺,却不见几个年轻汉子。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走了过来,“您是师爷大人吧?您怎么来了,这院子乱糟糟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该死。”
看清来人是范进,老者又慌乱又受宠若惊。
当初安置他们时,范进也随行了。
“老伯,您不用忙,我今日是陪我家小姐来的,之前听说这里还有百十来号人,怎么都只剩女人老人和孩子了。”范进问道。
他也知,寻工人,可不能都是这些人,得要壮劳力才行。
老者努力睁大眼,看向沈青禾,“年轻的都出去找活干了,剩下的我们这些没用的人,除了混吃等死,也没旁的用。”
沈青禾看了看那些妇人,大多都很年轻,“眼下已经入秋,天气转凉,再过不久,冬天就要来了,此地的县衙你们想必也清楚,真的很穷,怕是负担不了你们过冬的物资,你们可想过怎么办?”
老者凄苦的叹息,“我们不敢想啊!只有年轻人才能出去打些零工,勉强不会饿死,但是一想到入冬,恐怕又不知多少人要被冻死,饿死。”
这破庙,漏雨漏风,到了冬天还不冷的跟冰窖似的。
尤其是此地的偏北,冬季更冷,也更长。
“坐下说。”青禾将老人扶到一边坐着,“你们就没想过回家乡?不是说议和了吗?”
“小姐恐怕不知,我们家乡被辽人占了,哪还有家。”
青禾询问的看向范进,只见范进点头,“确实如此,边境又被占了两城。”
青禾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过那些遥远的事,暂时不用她操心,“老人家,我们崔大人宅心仁厚,眼下有个地方可以收容你们,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材料,但需要你们自己造房子,能赶在冬天之前,给你们一个容身的地方。”
老者大惊,“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老人家激动的都颤抖起来。
“自然而是真的,我在那儿有块地,需要工人,只是……你们这里的年轻人,着实少了些。”青禾忧心。
她是想做好事,但也不可能完全白养他们。
老者激动的站起来,“少是少了些,可我们还有妇人,她们虽是妇人,却也能干活,以前在家里做活一点都不比男人少,还有那些个半大的孩子,也都是劳力,只要能给他们一个活路,我们这些快入土的人,不用管,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青禾被他说的鼻子发酸,谁都有老的一日,可是不能因为人老了,觉得没用了,便像丢垃圾一样,弃之一边。
她重新站起来时,已下定了决心,“麻烦您把这里的人集中一下,都叫出来,我让师爷统计一下,东西收拾收拾,能带的就带,不能带的就全扔了吧!只要愿意走,都跟着走,我再让人去雇车。”
老者惊呆了,拄着拐杖站起来,“您……您是说所有人都可以?”
“可以!着手去办,今儿天气还好,这几日应该不会下雨,我再去找些人,争取两三天内,把房子搭建起来,还有粮食……”她忽然觉得有好多事要做。
“师爷,你在这里看着他们统计人数,催促他们快些动身,陈平,咱们去找马车。”她忽然想到西门彦的货栈,但是西门彦那个人,她一点都不想打交道,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去找慕容璟。
破庙里,只留下范进。
之后,青禾回去的路上,让人去县衙调了几个人过来帮忙。
“咱们去哪弄那么多的马车!”陈平跟着她,后面还跟着廖子成与谭武,这一连串人,几日以来,在小小的镇上,倒是越来越叫人习惯了。
“我知道一个人地方,你们去找粮铺,定些大米面粉,”她又忽然想到村里的红薯地,“你通知我哥,再让他通知我二叔,送两车红薯,越快越好。”
她家之前种下的两亩红薯,可是派上大用场了。
青禾掏了两锭银子给他。
“我明白了!”陈平接过银子,很干脆的答应。
谭武二人看见那锭银子,眼睛都直了,贪婪之色表露无疑。
青禾眯起眼,“你们二人有什么想法?”
“没,没有!”
他们哪敢承认啊!屁股还疼着呢!
“最好没有,若是让我发觉你们动什么歪心思,别怪我揍死你们二人,听见没有!”她发现了,这几人就是缺管,打的他们心服口服就行。
像崔子焱那般,跟他们讲道理,谈人性,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她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二人低着头,再不敢多看。
等他们走了,青禾去了春福楼,老掌柜认识她,赶忙出来迎接。
“沈捕头,您可是来找我们少爷的?”
青禾一愣,“你怎么知道?”
老掌柜呵呵一笑,“猜的,不过您若是再不来,我们可得急死了。”
“为何?”
“呃……您去后面瞧瞧就知道了。”老掌柜可不敢多说。
春福楼的后面别有洞天,经过一座长廊,后面俨然是一座小别院,很清雅幽闭的环境,完全可以不受前面的打扰。
而在长廊上,也有人守着,避免迷路的客人乱闯。
在长廊的尽头,青禾瞧见小康子。
那日被打之后,她便没见过小康子,脸上的伤还没好全,有些乌青。
瞧见沈青禾,显然他很高兴,“沈小姐,您可算来了。”
青禾更纳闷了,“你这话从何而来?”
她只是随时起意,想到这事情找慕容璟帮忙,才会来的啊!
小康子也不敢多说,“您进去就知道了。”
他推开一扇门,里面有着淡淡凉意,裹挟着似有若无的香味,是熏香,只是不知加了什么料,很淡却很好闻。
她想起来了,慕容璟的身上,总是有这种味道。
想他一个男人,也不喜擦香粉什么的,定是屋子里的熏香,在里面待久了,衣上发上,便沾染了这种味道。
她刚刚迈进一只脚,便有一物飞过来,直袭她的面门,速度奇快,她也只来得及闪身躲避。
“滚!本公子不想见任何人!”
慕容璟的声音,夹杂着低沉的怒气,与青禾平日里听到的,完全不同。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慕容璟私下的真面目,很不一样啊!
“是我!”她没再进去,一只脚还在外面,只淡淡的开口。
里面忽然静了一瞬,很静很静,就在青禾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一阵风刮了过来,准确的说,是个人影。
只是一眨眼,慕容璟便立在她面前,飘起的发丝还没来得及落下,可见他的速度有多快。
许是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迫切,他站定之后,又马上退了两步,一手背在身后,端起了架子,“你怎么来了?找本公子何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呃……本来是想问你借些马车,不过看样子你挺忙的,要不还是算了,我去找西门彦。”她收回脚,作势要走。
“站住!”慕容璟眸中能喷出火来,他今日又穿着红衣,黑发红衣,衬着那张白皙的脸,如妖如仙。
“还有何事?”
“本公子有说不借吗?再者,你跟西门彦很熟吗?要是本公子记的不错,你们二人似乎也只是泛泛之交。”
“我与他的确不熟,但是我与你,也不是很熟,所以今日是我唐突了。”青禾的心里,忽然有些酸涩的不舒服。
她不喜欢求人,但刚刚也没多想,便来了。
可能是刚刚慕容璟的态度,他的疏离,他的冷漠,都让她觉得不舒服,让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见她要走,慕容璟飞快拉住她的胳膊,低头默然片刻,才缓和了声音,“对不起,刚刚是我语气不对,你进来再说。”
沈青禾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遇强则强,遇弱……也只强硬不起来。
似乎慕容璟已经摸到她的脾气了,这收放自如的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却又能很好的跟沈青禾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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