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李齐慎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苦笑一下,缓缓起身,褪了鞋袜,轻手轻脚地上榻。
躺下的动作姑且能克制着不弄出声音,盖被子就肯定要吵醒谢忘之,他干脆连外衫都不脱,合衣躺在女孩身边,恰好是给他留出的那一半位置。
站着还好,先前沐浴时也能撑住,一躺下,困意就涌上来,眼皮自发地开始黏黏糊糊,意识不断地往黑暗里沉。真是到极限了,李齐慎强撑住,轻轻扭头看身侧的女孩,无声地说:“好眠。”
下一瞬意识里的自己一脚踏进虚空,直接断片儿,累得连个梦都不会坐。
同榻而眠的谢忘之却忽然心里一松,纠缠已久的不安终于褪去,眉间微微的褶皱也松开,终于安然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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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忘之醒的时候大概辰时过半,身边整整齐齐,被褥干净平整,枕头也没有压过的痕迹,要不是隐约留着点李齐慎身上的熏香,她真要以为他昨晚又困倦至极,直接在长生殿睡过去了。
洗漱时她问春岚:“陛下昨晚什么时候来的?”
春岚一愣,最先冒出的想法是“您怎么知道”,转念又觉得同榻而眠,怎么可能不吵醒谢忘之,她老老实实地答:“回娘娘,大概子时过半。”
“嗯。那今早是什么时候走的,还是寅时吗?”
“卯时要上朝。奴婢听常掌案说,陛下向来是寅时起,得先做些准备。”
“知道了。昨晚守夜辛苦,再回去睡会儿吧。”谢忘之点头,“我去看看他。”
自从进宫,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和她说这个,春岚一愣,没来得及立即回复,谢忘之已经出去了。
卯时上朝,这会儿都辰时了,李齐慎没有补觉的习惯,还不来蓬莱殿,那就是在紫宸殿,估摸着是被折子或是哪个近臣拖住了。她用不着再去长生殿多转一圈,出门直奔着紫宸殿去。
谢忘之没猜错,李齐慎确实在紫宸殿,对着半桌的奏章,手边横着笔和装朱砂的碟子。再边上则是几张薄薄的面饼,倒是配了碟肉酱,看着总算不那么寒酸。
上朝前时间不够,李齐慎向来是吃一两口随便垫垫,真要正儿八经填肚子,还得是下朝后看折子的时候。可惜今天折子堆得太多,本该把吃食放在左手边方便拿,现下却全放在右手边,怎么拿都不顺手。
他信手在折子上批复,咽下最后一口,着手拿第二个蘸酱。刚把饼凑到放肉酱的碟子那边,手腕却被托住,女孩的声音响起:“错啦,那是朱砂。”
李齐慎微微一怔,满脑子都是折子上的字,不太清醒,顺着手腕看过去。两只碟子靠得太近,他忙着批复,又不会仔细看,这一下要是蘸下去,保准那一口饼上滚满朱砂。
“……真是傻了。”他倒不觉得丢脸,有种莫名的好笑,抬头问谢忘之,“你怎么来了?”
第115章 同游
“没什么, 就是想来看看你,不然我不安心。就当我爱瞎担心好啦。”谢忘之随口说,看了殿里伺候的内侍一眼,“拿过来吧。”
内侍会意,手里端着的温水递过去,低着头:“娘娘请。”
在盆里仔细净手后, 谢忘之让殿里伺候的人下去,再拿了张面饼, 撕出方便入口的一小块,在肉酱里蘸了蘸,自然地递到李齐慎嘴边:“你继续看,我给你撕着吃,就不会蘸错啦。”
事出有因, 李齐慎没什么好矫情的, 张口把那块面饼叼走,信手抽了另一折奏章,笔尖儿补了些朱砂, 一面在嘴里嚼, 一面想着该怎么批复。手头这个折子不难理解,他还有心思和谢忘之开玩笑:“能亲自撕面饼喂我吃,真是贤后啊,我娶得不亏。”
“照这么说, 要是我不喂, 你就亏了?”谢忘之毫不示弱, 含着笑,嘴上却故意说,“你再乱说,我直接拿面饼蘸着朱砂给你吃。”
“可别,我听说朱砂这东西吃了会傻,放在药里说是安神,其实就是吃傻了。”李齐慎不担心谢忘之干得出这事儿,看都不看,又叼了一小块,放心大胆地嚼完吞下去。
谢忘之懒得理他,他又是在干正事,不好和他闹着玩,干脆不说话了,只继续撕面饼,像先前一样蘸着肉酱喂给李齐慎吃。李齐慎也是心大,来者不拒,还不嫌干,有一口吃一口,吃得干干净净。
等谢忘之手里的面饼撕完了,他眼睛看着折子,人却向她稍稍倾斜,等着她接着喂,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活像鸟窝里的雏鸟。
谢忘之被突然冒出来的比喻逗笑了,没忍住,伸手抽了放肉酱的那个碟子,也像面饼一样递过去:“没了,要不然陛下舔个碟子?”
“我觉得不如舔一下你。”李齐慎丝毫不慌,说起调戏人的话一点儿都不脸红,表情都没变一下,还是一脸端庄肃穆,“都说美人香体,冰肌玉骨,我倒是没怎么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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