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忘之也恼,尤其恼孙家的那个,但她不爱背后说人长短,只皱了皱眉:“算了,阿兄,下回就推了吧,就说我身子不好,不见客了。”
“委屈你了。”谢匀之看妹妹有些不高兴,不再惹她,顿了顿,面上浮出点笑,“不提这个,我和你说点正经事。”
“什么?”
“你听着。”谢匀之看看四周,故意挥挥手,示意院里的侍女退远点,再凑到谢忘之身边,“三郎找来的人不行,你想必也不喜欢,但你也十五了,是得想着这回事。我问你,你心里可念着人?”
谢忘之脸霎时红了,往边上一避,不自然地绞着袖口:“……阿兄怎么忽然说这个呀,我暂且没这个心思。”
不回避还好,脸这么一红,谢匀之总觉得有古怪。但他知道分寸,这事儿不能逼,虽然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是哪家兔崽子让这个捧在心尖儿上的妹妹念着,嘴上却没追问,只挑了挑眉:“那也行。若是有人选了,记得告诉阿兄一声,我帮你去打听。”
“那嫂嫂可有人选?”谢忘之憋了一会儿,反将一军,“我前几日还听见夫人和阿耶商量,要给你定亲。”
“……算你厉害。”谢匀之毫无防备,被谢忘之戳了一下,还能怎么办,米锦也不吃了,“我也没心思,先立业再成家吧,否则只是拖累无辜,何况……”
近来朝堂上的事儿差点脱口而出,谢匀之猛地反应过来,咬了一下舌尖,才把话吞回去。这些事不知道为好,在谢忘之发现异样之前,他装作累了,起身:“那我不吵你,这就回去了。若是三郎再来烦你,打回去便是。”
“好。”谢忘之也起身,“我送阿兄出去。”
谢匀之微微一笑,没推拒。
谢忘之的院子不大,从屋前到最后一道院门,也没几步路。绕过亭台水榭,到了月亮门前,谢匀之忽然止步,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我不多问,不过好好想想,这事儿你到底急不急,心里又到底有没有人选。”
“不急,没有。”毕竟是十五岁的小娘子,谈及这个,谢忘之有些羞,但她坦坦荡荡,直视谢匀之,“我不想着这个,阿兄也不用念着,不如多想想自己。”
刚才脸红,这下却坦荡,这倒稀奇,谢匀之发觉摸不准妹妹的心思,摇摇头,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走了,有事儿记得找我。”
“好。阿兄慢走。”
看着谢匀之出月亮门,谢忘之转身回院子,在矮榻上坐下,信手把煤球赶开,捞了荷包。王氏特意请了姑苏绣坊的绣娘来教,相较当年,这只荷包的绣工精进不少,寥寥几针就勾出只矫健的黑猫。
这荷包当然是绣给李齐慎的,想赶在六月前托人送过去,谢忘之抚过上边略微起伏的绣纹,想着那个姿容冷丽的少年,不自觉地露出点笑。
不提谢晔之叫来的浪荡子弟,就是长安城里闻名的好郎君,谢忘之不是没接触过,但总激不起什么心思,最多算是欣赏,隔天就忘了。真正让她想着念着,夜里辗转反侧的,还是只有李齐慎一人。
她想知道李齐慎在丰州过得如何,如今是什么模样,遇见的又是什么人。
……念着。
——“你心里,可有念着的人?”
谢忘之忽然想起谢匀之先前的话,浑身一凛,手里的荷包都觉得烫手。她心慌意乱,一个不察,今天第二次丢了荷包。
坐在榻上的女孩吞咽一下,看了荷包一眼,忽然抬手捂住了脸。
一旁围观全程的煤球莫名其妙,“喵”了一声,伸出爪子,一爪拍在荷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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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忘之的婚事被家里人想着,李齐慎远在丰州,倒是没家里人,但也没多好。
熬到先元十四年,到丰州的第四年,跟着李容津数次击退突厥人后,这位小将军声名鹊起。谈及李齐慎,先不说他在天德军里做的事,光是初到草原的那一年,他赢了骑射,一脚踹飞金葵花的事儿就够传奇。
草原人尚武,风气又开放,喜欢哪家郎君,年轻的小娘子们都敢直接自己上门提亲。连着让人堵了十几回,李齐慎哪儿见过这架势,好几天没敢出门,缩在天德军城里装鹌鹑。
小娘子们是躲过去了,招来的嘲笑也不少,最喜欢笑他的就是李容津。今天他又来了,一撩下摆在侄子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艳福啊,阿丽亚和乌雅汗都念着你,我可听说她俩背地里打赌,赌谁能把你赢到手呢。”
“我又不是物件。”李齐慎听了就烦,他不讨厌草原女子的开朗豁达,做朋友挺舒服,但一想到当妻子,他就浑身不舒服,赶紧摇头,“算了吧,让她俩争草原最美去,别扯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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