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反应,崔适越想越不对,看看李齐慎,再看看粥,一脸惊恐:“这粥……这粥该不会是那宫人送来的吧?我觉得这不行,她连你不爱吃甜的都不知道,往后过日子,岂不是要打起来?”
“……我发现,你想得还挺远。”李齐慎没那个意思,随口说,“是长安谢氏的女儿,无故被司供司的人磋磨,好歹沾亲带故,我总得帮一把。”
崔适松了口气,转念又觉得不对:“等等,长安谢氏……这和你有什么亲?”
“昭玄皇帝的外祖母,出身长安谢氏。”
“……不是,这隔得也太远了吧?”崔适服了,“照这么说,崔皇后是我堂姐,我还是你嫡堂舅呢。”
李齐慎忽然抬头:“别动。”
他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他本来就长得冷,不笑时眉眼冷峻,遑论端起来,眼瞳里倒映出眼前的崔适,唇角抿得平直。崔适在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心头一跳,霎时紧张起来,还以为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冷汗都要出来了:“你可别吓我……”
李齐慎抬手,指尖点在崔适脸上,摸了两下,又用两指拈起崔适的脸,指腹碾了碾。
突如其来这么几下,崔适真懵了:“你这是闹什么?”
“我摸摸你的脸皮有多厚。”李齐慎收手,满脸严肃。
崔适:“……”
他沉默片刻:“要不是我没学过武,我保准揍你。”
“来。”李齐慎张开手臂,被崔适瞪了一眼,笑笑,“可惜崔皇后去得早,嫡堂舅也没什么用啊。不过我倒是挺想知道,你是太子正儿八经的堂舅,怎么不去找他,反倒来找我?”
“太子……”崔适闭了闭眼,“若我和他能聊得来,我自然找他,可是我和他之间差得太多,太难了。何况四年前那件事……”
这事儿他也不想回忆,实在是一团乱麻,涉及的人太多,时过境迁,崔适也懒得再想,摇摇头,“与其和他聊,还不如找你。”
“那你脑子还挺清楚。”
“废话,我不学武,要是脑子也不好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行。”李齐慎说,“那你怎么不知道,如今我的嫡堂舅可不姓崔,要姓也是姓萧?”
这话说得逾越,崔适却不恼,反倒笑起来:“我看不行,萧氏的那几个,当你堂舅还行,嫡这个字可加不上。”
李齐慎看了崔适一眼,忽然也笑出声来。
第20章 太液
“……哎,忘之,你有没有觉得……雨盼近来有点怪?”
明儿就是腊月三十,正儿八经的除夕夜,有的可忙,谢忘之趁着现下还有些空隙,赶着绣手里的荷包。她绣工一般,收尾就得格外小心,生怕哪一针勾错,弄得前功尽弃。
一直盯着针尖儿,盯得眼睛都花了,乍听见楼寒月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这么一句,她还没缓过神:“雨盼怎么了?”
“我说你这人,上回回来就急着绣荷包,绣的还是这么复杂的样式,夜里都点着灯绣。”谢忘之坦坦荡荡,绣荷包的事儿没瞒着同屋的人,楼寒月知道是绣给谁,故意说,“你该不会真是喜欢那个内侍吧?”
谢忘之一怔,旋即有些羞恼,把针斜刺在荷包上,作势要打楼寒月:“什么呀,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楼寒月心里也觉得那小内侍没可能,绣个荷包罢了,算不得什么,赶紧把话扯回来,“不闹了,还是说雨盼的事儿。我问你啊,也许是我多心,但你有没有觉着……”
她皱了皱眉,转头瞄了眼门窗,看都关实,也没来往的人影,才凑到谢忘之边上,犹豫着说,“雨盼最近不爱搭理我们了?”
“有吗?”这几天谢忘之心思都在荷包上,真没注意到,“你觉得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前两天,我和她从楚芳仪那儿回来,我看见你煮了八宝粥,你说是送给七殿下的谢礼。”楼寒月稍作回忆,“你煮得多,我还问你讨了一碗,雨盼却没要。从那天起,我就觉得她怪怪的。”
她这么说,谢忘之隐约也有点印象。那天长生拎了食盒就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等谢忘之回过神,他早就没人影了,想追也追不上,她只能在小厨房里和煤球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
之后楼寒月和姚雨盼回来,三人聊了一会儿,一开始一切寻常,但楼寒月就爱喝一口甜的,当即问她煮了什么,谢忘之如实回答。姚雨盼却脸色微变,推说累了,闷头出了厨房。
恰好这两日尚食局忙得很,谢忘之走路都觉得两只脚互相绊着,稍有闲暇都在绣荷包,没怎么注意姚雨盼。楼寒月这一提,她才恍惚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那天起姚雨盼似乎刻意避着她,好几回连厨房里传话都托的是别的小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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