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漆黑。
卓乐湄待在夏英司的租房,在她得知一切的真相后,她心如止水,宛若这教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呆滞得像尊唐瓷娃娃,那张憔悴的面容平静得察觉不出一丝情绪。
五天的时间够她哭、够她厘清这团混乱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离开自己,回去他原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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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湄?你来了怎么不开灯?”
“啊?你回来了。”她的思绪陷入虚无的状态,突来的亮光打破了她的茫然,也刺了她的眼……是这样的吧?不然为何她又有种流泪的冲动?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是不是感冒了?”他关怀的将手掌抚在她额头上。
“我没事。”抓下他的手腕,她凄然的露出微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脸色太苍白了,教他如何宽心?
“阿司……你母亲有来找过我。”
“我妈?”不祥预感倾巢而出,他心急如焚的拉住她皓腕。“你快告诉我她来做什么?她让你受了委屈是不是?”
“她没欺负我,只是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他的焦急令她欣慰,也不枉她即使知晓他的瞒骗,仍赌定彼此的爱情了。“阿司……我全听伯母说了。”
夏英司当然知道母亲的出现已经让所有的秘密全见光死了。
“乐湄,我不是存心骗你的,我——”她纤细素指抵在他的薄唇上。
“别说了,我都懂的。”她不是受到打击就慌乱得是非不分的人,她仔细回忆他们的往事,探讨过他每句谎言,其实都是无恶意的,因为他说过对她一见钟情,为了更靠近她,他所撒的谎都是情有可原。
“可是你的样子让我觉得好不放心。”让她冰冷的掌心贴住自己脸庞,她现在的模样犹如那次家中遭窃时,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般不堪一一击。
“阿司,我好想你……才几天不见。我就觉得心快碎了,等你回德国念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眼眸一闭,豆大的泪珠还是滚落了下来,也只有她自己明了,这一别,他们就如同燕分飞,难再见面了。
将她玲珑娇躯抱个满怀,舍不得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乐湄,我一直很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德国?”久久才能相会一次宴在太折磨人了,这项自私的提议早搁在他心中很久了。
“傻瓜,你是去念书的,我去干嘛?”其实她好高兴,至少知道他是深爱她的,然而隔离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和藩篱是他们永远都无法跨越的。
“你可以来陪我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等我回国后习惯公司的运作,我们就结婚!”他眼神认真而坚挚,希望今后他的人生中都能有她的陪伴。
“结婚?你说的是真的吗?”喜悦的浪潮一波又一波拍打着她的心,她已经感动到无以复加,亦没有任何遗憾了。
“是的,你愿意吗?”他战战兢兢的问着,紧张到全身寒毛都竖起了。
我愿意!她在心中狂吼着,但在现实的考量上,她不可能抛弃一切跟随他,有太多的因素绊住了她追其所爱的权利,她不能嫁他。
“你想让‘神的厨房’关门大吉,害我当个不肖女吗?”她故作俏皮的戳他的太阳穴。
“不,你可以把店先交给小汝或乐琳,等我毕业后,我们还是会回来的。”
“阿司,我们来做一项试验好不好?”
“什么试验?”
“在你毕业以前,我们都不要见面。”她头一次感觉说话是这么困难的天赋,每个字都像是绑着铅块般,好沉重。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他以为她也一样,难以承受两地相思的荼毒,可为何她又能心平气和的提出这种教人肠枯思竭的考验?
“所以我说这是试验我们彼此的真心。你知道现实有时候是很残酷的,万一后来你发现其实我们并不相配,也可能我们之间变卦爱上别人——”
“不可能!”他慌了,躁乱的攫住她荏弱身子,几乎让她整个人悬空了。“残忍的人是你!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这几天我人在德国,每天晚上都因为想你而失眠,教授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差点就冲动办休学了你知不知道?”他也是那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对她的爱已超乎他所能想像的了!
“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休学!”她不值得他为她放弃大好前程啊!
“如果你不收回那荒诞的试验,我会疯狂的!”最后他鼻尖抵住她的,目光带着祈求深情望进她眼底。
“可是我会怕……”
她凄楚的嗓音在他耳畔幽幽传开,他怔忡了。
“阿司,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未来。”与他四目凝视,她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或许这段恋情她将永生都无法释怀,但分开却是他们必然的结果。站在他身边的合该是比她更好、可以协助他事业发展的女孩子,而不是她。“我们先打勾勾。这段期间彼此都不能联络对方。等你事业有成的时候,假若我们也都没有爱上别人,我就嫁给你。”
“如果我说不呢?”他还在挣扎。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
“你先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我妈说了什么?”他坚信她不可能无缘无故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摇摇头。“这不关伯母的事,纯粹是我个人想这么做。”赵婉萍只是让她看清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而她所谓的试验,是故意拉开彼此的距离,好淡化他对她的感情。这同时也是赌注,赌他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恋她,待他让岁月磨练为更成熟的男人,可能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也不再深刻,可能他也会觉得她并不适合他。
“你一定要这么做?”他定定地望住她。
“嗯!”天知道她是如何握紧了拳头,才强逼自己点头。
“好……我答应你!”他明白自己是无法动摇她的决心,只能以紧实的拥抱倾诉他绝不更改的爱情。
窝在他温暖的胸膛,她必须竭尽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颤抖,她不断的深呼吸,要将他的气味记在脑海;伸出双臂环住他雄腰,她要将属于他的一切烙印在皮肤里,等时间一到,她就要狠心推开他,让他去拓展他的幸福,等到他身分证的配偶栏上有了别的女人的名字,他就不再记得曾经有个唤做卓乐湄的女人是他郑重宣示过的最爱了。
她想,一定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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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夏英司气急败坏的冲进母亲房间。
“阿司?”
“终下肯回来啦?”赵婉萍的反应与夏凯雄迥然不同,一副早就料定似的,照常擦她的保养品。
“妈!你为什么在我出国时偷跑去找乐湄?你是不是又暗中派人凋查我了?”夏英司气得七窍生烟,
“乐湄是淮?”夏凯雄发问。
“乐湄是一个缠上你儿子的野女人!”赵婉萍瞥了丈夫一眼,那张没让岁月留下痕迹的容颜找不到丝毫愧歉。
“妈!乐湄是我爱的女人,你怎么可以把她形容得这么不堪?”
“你为了她跑来跟我大呼小叫,不是野女人是什么?”赵婉萍的眼中充满了责备。“她到底是使用了什么狐媚术,让你这么鬼迷心窍?”
“这不关她的事,重点是你到底跟乐湄说了什么?”夏英司已经愤怒到不顾尊重,啜门大开的直轰母亲。
“怎么?她跟你告状了?”哼!贱蹄子!
“是我问她的!妈,你知不知道被你这么胡搞,乐湄居然和我提出暂时分手的要求,老天!我怎么受得了?”夏英司抱头嘶吼。他的心已紧紧系在乐湄身上了,她的一颦一笑是他最刻骨铭心的依恋,他无法失去她啊!即使是一分钟见不到她,他就相思欲狂了!
“暂时分手?”夏凯雄不解,却也大抵明白妻子又出手干涉年轻人的感情了。
“对,乐湄她要我专心课业,毕业之前都不准我去找她……”夏英司痛苦的低语,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眶显示出他有多难受。
“哼!话讲得这么好听,我看她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赵婉萍秉持一贯的尖酸刻薄,仍不认为自己有何错。
“妈,我实在不得不怀疑你究竟对乐湄做了什么,虽然她一直坚持是她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太了解你了,妈!”夏英司笔直的望着母亲,像是要从中窥伺出什么。“除了我真正的身分之外,你还说了什么?“
“我、我……阿司,你心底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竟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赵婉萍很讶异卓乐湄居然没和夏英司打小报告,而她也不能泄了自己的底,因为从儿子激烈的反应让她感受到,他是非常、非常难乎卓乐湄。
“你不要扯开话题,回答我!”
“别这样,阿司。”夏凯雄认为自己有开口的必要了,否则依儿子桀鸳不驯的性子,没闹到掀开屋顶就不错了。
“爸!”夏英司挥开父亲的手。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保护他珍爱的女子。
“妈,我爱她!很爱、很爱她,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拜托你别再管我了!”
“你才几岁?懂什么爱不爱的?你知不知外面有多少女人觊觎咱们家的财产?而你就是她们达成野心最好的跳板你知不知道?”
夏英司长期以来的忍耐已达临界点了。
“妈,你难道要我为了这个原因而孤寂一生?还是你根本就是要我依着你的话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让我不敢随便交女朋友,是因为我害怕她们会因我而沦落凄惨的下场,但是乐湄不同,我很爱她,甚至想娶她为妻……”
“我不准!卓乐湄没身分、没地位,我不可能认她这个媳妇的!”一听到他想娶卓乐湄,赵婉萍马上严厉拒绝。
“我和乐湄的爱情不是你用金钱就可以衡量的!”
赵婉萍愣住,因为卓乐湄亦和她讲过类似的话。
“阿司,你冷静一点,或许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你净在这边大吵大闹也于事无补。”夏凯雄拍拍儿子的肩膀,将妻子的震慑看在眼底,然而妻子的心高气傲他是明了的,要让步怕不容易。
“爸、妈,在你们眼中,我到底是宝贝儿子?或者只是你们延续公司寿命的棋子?”他受够了!有时他多想自己是出生在一般平凡的家庭,可以自由恋爱,可以不受拘束做他想做的事。或许他不像大哥夏英广事事顺从母亲,但他也尽最大能力去做了。他知道母亲一心想壮大家族企业,让“凯拉集团”攀登为台湾第一,倘若为此必须牺牲掉他的爱情,那他也只有放掉这边了。
“阿司,你在说什么混话?你当然是我夏凯雄的宝贝儿子啊!”夏凯雄斥责他的荒谬想法。
“是这样子的吗?”他苦笑一声,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便退出房间。
许久,夏凯雄不禁喟叹,“婉萍,你这样会把阿司逼走的!”
“我……”赵婉萍哑口无言,她也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反弹。
“他当初没问过我们意见就办留学手续,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是想摆脱吗?”夏凯雄为儿子辩护着,妻子过度的约束的确是太超过了。
“老公,你也觉得我错了?我只是放不下心啊!”她偎在丈夫怀里。
两个儿子都是她视之如命的心肝宝贝,所以她当然会竭尽所能去爱护,生怕他一时盲目而误入歧途。如今阿司的怀疑震撼了她,她从不知道自己密无一疏的关爱竟然让孩子有此严重的误解。
“老婆,听我一句话,让阿司轻松一点吧!他不是阿广可以这样任你安排的。”夏凯雄是宠溺妻子的,所以许多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有些话却是他这个做父亲该站出来申诉的。
“但是那个卓乐湄真的配不上阿司嘛!”赵婉萍是在赌气,因为居然连丈夫都不同自己站同一阵线。
“你是这样跟那女孩说的?”
“本来就是啊!你没听阿司说,她说他们只是暂时分手,可见她心机多重,分明是想为自己铺后路!”赵婉萍说得义愤填膺。
“你错了。”
“老公?你该不会也帮着卓乐湄吧?”赵婉萍倔强的坐回化妆镜前,摆明着她不想听。
“婉萍,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叫卓乐湄的女孩没跟阿司说你对她说的话?你再想想,如果她直接和阿司一刀两断,而你的前科又太多了,阿司马上就会认定是你从中作梗,那么今天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不管妻子要不要听,但假若他判断无误,卓乐湄应该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才能教阿司如此的重视。
“老公,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该庆幸阿司爱的是卓乐湄而不是别人,否则我们就要失去阿司了!”
丈夫的见解让赵婉萍呆怔在原地。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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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夏英司学校已要收假,一行人陪同他到机场搭机。
“阿司,东西都带齐了没?”赵婉萍忍不住又叮咛。“自己只身在外凡事都要注意,发生什么事就打电话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夏英司释放了一个要两位长辈安心的笑容,不自觉瞟了眼手表。还不到五分钟他就要离开台湾了,这一别,他和乐湄至少有两年的时间见不到面,他故意告诉小汝他的飞机时间,就是希望能再见乐湄一面,而她……真的不来吗?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别再操心了。”夏凯雄眼尖的察觉儿子的左顾右盼。“阿司,你是不是在等谁?”
“我……没有。”夏英司语气难掩落寂,让在不远处一对离情依依的情侣吸引住目光后,他头一次觉得机场是个多么残酷的地方,它掌控了人生中的悲欢离合,可以让人喜极相拥,却也能教人肝肠寸断。
催促登机的广播夹杂着人声刺入夏英司耳里,他心头猛地一阵揪紧,仿佛他即将要搭乘的不是飞机而是时光机,让他和卓乐湄永远的分离。
“阿司,时间差不多了。”
“嗯!你们要多保重。”夏英司拥抱了父母,心里仍怪异着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但飞机是不等人的,他留恋的最后一次巡视四周,才感叹的提起行李离去。
“阿司……”柱子的后方,卓乐湄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她痛苦的蹲下身子,将小脸埋在膝间不断低喃着。
再见了,我最亲爱的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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