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卫将军杨定与冲战于城西，为冲所擒。坚大惧，以谶书云“帝出五将久长得”，乃留太子宏守长安，谓之曰：“天其或者欲导予出外。汝善守城，勿与贼争利，吾当出陇收兵运粮以给汝。”遂帅骑数百与张夫人及中山公诜、二女宝、锦出奔五将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长安。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八》

注释：五将山，属扶风郡雍县，在今陕西岐山东北。

苻坚派杨定出征前几夜，每天晚上便有人绕着长安城大呼曰：“杨定健儿应属我，宫殿台观应坐我，父子同出不共你！”喊声之大整个长安城都能听到。苻坚怀疑是西燕所为，派人前去搜寻，可是到了城外只能听到喊声却找不到人。百官多以为此事妖异，劝苻坚不要让杨定出征，苻坚那里肯听坚持让杨定出征。

杨定带着大军在城西和西燕大战，因杨定数破西燕，根本将慕容冲放在眼里。交战中，慕容冲故意诈败溃逃，杨定不知是计，带着数十骑独自去追赶慕容冲，不想中了慕容冲的埋伏被其生擒。

未央宫东堂。

“我婿杨定陷没，朕方寸乱矣。”苻坚无力的靠在榻上喃喃自语。自杨定被擒之后，苻坚头上的银丝又添了几许，原有的自信不复存在，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悲观中，每天只会自怨自艾。

“陛下，有百姓献书。”韩意捧着一卷白绢书册，小心的禀报。

“退下，朕什么也不想看！”苻坚不理会韩意，闭着眼睛冲他摆手。

“诺。”

“是什么书？”苻坚的声音忽然想起。

“是.......是《古符传贾录》。”韩意微微一愣，将书名报出。

“《古符传贾录》？”此书是有名的谶纬之作，许多谶言都是相当准的，想到这里苻坚便对韩意说，“拿来。”

韩意小心的将书帛递给苻坚。

苻坚翻看着书帛，当他翻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定定的看着布帛的字迹直发愣，原来他是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帝出五将久长得’七个字。其实这几个字本没有什么可是在前不久，长安城百姓中盛传的民谣中也有‘五将山’，民谣中好像是‘坚入五将山长得’。本来谶纬这种没根据的东西，苻坚是根本不信的，可是这些年来，流传的谶纬无一不应验，这让苻坚不得不相信。联系前后，似乎这谶言是让自己离开长安城，既然上天为自己指了明路，那便听从上天安排，赌上一把。

未央清凉殿。

“陛下果真要去五将山？”我放下手中的活，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苻坚。自听到他后的话，我心中不由一怔，该来的还是来了。

“嗯。”苻坚揽上我的腰肢，微微颔首。

“可以不去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流泪祈求道。因为我知道，若是留在长安城，或许自己还有生路，要是真的去了五将山，那便死路一条。

“芸儿为何有此说？”苻坚迷惑不解的看了我半响，缓步走到窗前，负手说道，“前段时间新平失陷，如今杨定又被俘，朕看长安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再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朕想先去五将山以应谶言，看天下形势去南安、天水召集援军。若一切顺利的话，也许到初冬时间便可解围。”（南安，郡名，治原道县，今甘肃陇西东南）

“妾求陛下了！”我再拜稽首，起身后扯着他的衣袖哭道，“陛下此去五将山凶多吉少，望陛下三思！难道陛下忘了妾当年的话了吗？”一时心急将昔年的话也搬了出来。

“你是在威胁朕？”苻坚闻言心中恼怒，语调冷了几分。

我摇头。

“如此便好。”苻坚抚上我光洁的下颌，强怕我仰视着他，定定的说道，“朕将事情告诉你是朕心中在乎你，即便你当年说的是对的，朕也会去五将山。所谓生死有命，我苻坚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陛下。”

“你不必多言，朕意已决，你休息去吧。”苻坚不再听我言语，不耐烦的冲我挥挥手。

“诺！”我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去五将山，心中不由得苦笑着退了下去。

“芸儿。”苻坚忽然叫住我。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不语。

“朕会带着你的。”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是既喜又悲。喜的是他到了最后关头还是不忘了我，悲的是他即便要送死却也将我带上。

苻坚看张夫人出去，依旧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水杯发愣，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而一旁的韩意，见主子发愣，也不知心情如何大气不敢出的侍立一边。

“韩意，给朕将太子传来。”苻坚忽然出声。

“小......小的这就去。”韩意被苻坚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道。

韩意刚走了不上半盏茶的功夫又回了清凉殿，苻坚盯着去而复返的韩意不语。

韩意知道苻坚的意思，连忙躬身回话：禀报陛下，太子在外求见。”

“令他进来。”

“儿臣见过父王！”苻宏中规中矩的给苻坚行礼。

“永道过来。”苻坚笑着向苻宏招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缓缓说道，“朕今天有事和你说。”

“父王请说。”

“《古符传贾录》之事你可听闻？”苻坚问道。

“略有所悟？”苻宏不解的看着苻坚。

“真如书中所言，或许是老天开导我。”苻坚自语了句，看着苻宏说道，“朕思前想后，准备留下你总领长安军政，你切忌不要与鲜卑相争......”

“父王何意？”苻宏不等苻坚说完，便嚷道。

“你听朕说完。”苻坚示意苻宏安静，继续说道，“朕准备去陇上各地亲自收集粮草和兵员给你。此行朕是顺从天意而为，但愿老天佑我大秦。”

“父王三思！”苻宏闻言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说道，“父王乃大秦天王，万民所系，万一有所闪失将不可弥补，不若儿臣代父王此行!”

“难得我儿有此孝心。”苻坚笑着将苻宏扶起，忽然对苻宏喝道，“太子听令！”

“儿臣在！”苻宏先是一愣，连忙应声。

“今以太子宏为监国，总戎长安军务！”苻坚朗声吩咐道。

“诺！”苻坚只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好接诏。

过了数天，苻坚便带着我和数百骑兵西赴五将山，同时发下诏书宣告所属州郡，约定到孟冬时节解救长安。我不忍心将三个孩子留下，便也带着一起去了五将山。看着远渐渐消失的城墙，我心中感慨，也许自己将要和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永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半年来的支持，今天是本文最后一更便完结了。接下来我会对前面章节进行修改，大家多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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