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楚说的异常果决暴力。
可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显然继墨送来匈奴南侵,屠戮了整整三个村镇的消息时候之后,他内心再也无法克制的愤怒。
匈奴人当然也是人,秦子楚没有种族歧视。
但是当匈奴战士们做出了在非战场的地点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的事情之后,秦子楚觉得他们只是一群畜生了!
既然是畜生,留下何用?
不如杀了干净。
剩余的燕国根本不敢同秦国正面对抗;魏国只敢私底下搞小动作;楚国国力不丰,单打独斗不是秦国的对手;而齐国除了未曾跪拜着前来秦国朝拜之外,早就成了秦国的附庸。
哪怕秦子楚对匈奴动兵,这四个国家也根本没有实力和秦国开战了。
而他们的国主一旦有了合纵的想法,被姚贾定期送上无数金银财宝的宠臣佞幸们,就会马上冲到他们的国主面前,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秦国开战的国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因此,最近几年,哪怕秦国接连灭掉了韩国和赵国,剩余的东方四国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一个个醉生梦死、得过且过。
范睢是真正冷血狡诈的政客,不像秦子楚还有一腔热血。
因此,得到内侍通传的消息后,他向从内侍手上接过战报,飞快的阅读了一遍,随后,将战报传递下去,让在场的大臣们一一阅览。
“国主,赵国灭国之前连年与匈奴和燕国对战,国库空虚。去岁大旱之后,更是颗粒无收,彻底耗光了国库的存粮。自从您下令分出战国士兵修建长城、抵御外敌之后,已经调出三批粮草运往赵境。李牧将军此番送来战报,并非是告诉您匈奴难以抵挡,而是继续要粮的。”彰黎看完内容之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秦子楚视线在彰黎和范睢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范睢的脸色同样难看。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范睢相国,彰黎先生,行军打仗需要粮草本是常理,为何二位看上去如此面带忧虑?”
范睢苦笑一声,手指在地面上点了点。
然后,他沉声说:“王翦将军早已带领大军向着魏国移动,并不是同李牧将军一同使用粮草的——李牧将军索要的三次粮草加在一起,足够赵境之中的士兵们吃十个月了;若是再给,恐怕我们等不到王翦将军和魏国开战,已经把给他准备的粮草都掏空了。”
秦子楚沉默的看着范睢的神色,忽然说:“范睢相国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寡人?”
范睢脸上透着苦意的笑容一僵,随后像是十分为难似的,瞥向彰黎。
彰黎这才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其实,自打李牧将军领兵前往边疆之后,就有逃走的赵国太子迁自立为王之后,派人联络李牧将军的消息传出。军中留有我大秦的探子,传回的消息也无二致。彰黎和范睢相国并不愿意相信此事,因此琢磨了许久,决定将此事暂时压下,得到今年春耕收获之后再将此事通告给国主。可之后李牧将军屡屡大量的讨要粮草,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中生疑啊。哎!”
彰黎说着,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声。
秦子楚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震惊不已,但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不管李牧将军要多少粮草,都给他送过去。”
刚刚说完这句话,秦子楚迎着目露不解的诸位大臣平静的说:“请范睢相国派人去赵境之中询问一下,李牧将军是否将军粮分发给平民食用过。”
开春之极,万物复苏,可偏偏这时候青黄不接,是最容易饿死人的。
为了能够活下去,去年把留下的种粮都吃光的百姓不在少数。
秦子楚就是否“以国家的名义暂借百姓种粮,秋收后加三成归还”的事情还曾经和在座的大臣还曾经讨论过。
他清楚的记得因为借粮的百姓太多,最终每家每户所借出粮食数量将将控制在能够耕种的范围内。
至于口粮,哪怕秦国财大气粗,也负担不起那么多张嘴。
因此,这时候秦子楚还愿意相信李牧并非反叛。
范睢面色沉重的点头应下此事。
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国主,要不要再派以为监军前往前线督战?”
言下之意,范睢还是觉得李牧真的反了。
秦子楚摇摇头,十分豁达的说:“不必了。”
他看向嬴政,果然从嬴政眼中看出赞同之意,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嬴政转过脸,对上秦子楚的眼睛,桌下的手掌捏住他的手指轻轻一握,随后,主动开口替秦子楚解释:“若是李牧将军已经反叛,在整个军营都是由原本赵国人组成的情况下,派人过去不过是枉送性命;而若是李牧将军并无反叛之心,派人过去指手画脚,只能够让他心生怨怼——李牧将军一家妻儿老小都还被安置在咸阳,他的妻子前些日子还进宫拜会过华阳夫人。所以,不用多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既然秦王和太子都反对派人看着李牧,再没人就此都说什么。
范睢和彰黎很快带领其他官员计算国库之中的存粮,以免国库空虚,秦境之内又逢灾年导致百姓过不下去日子。
这时候韩非走上前,忽然说:“国、国主,臣带来老师主持的第一卷文字,尚未请国主过目。”
“哦?这么快?!”秦子楚一愣,脸上严肃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像个孩子得到礼物似的惊喜。
韩非被秦子楚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神情晃花了眼。
他心中不由得想:秦王子楚这些年似乎从来不见老,真是驻颜有术。
说起来,秦王子楚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秦子楚主动起身走到韩非面前,不给韩非任何反应时间,已经握着他的手腕、掰开手指,直接把书简抢到了自己手中。
韩非不由得身体一僵,觉得被秦子楚握住的手腕一阵火热。
秦子楚兴致勃勃将书简直接平摊开在桌面上,拉着嬴政一起毫不避讳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荀况为人谦逊温和、厚道可靠。
由他主持编纂的文字而构成的书简也呈现出同样的风格。
修订而成的同一个字的几种备选字体书写在最上方,等待秦子楚挑选,其下是稍小了一号的七国文字,以供读者辨认,最下方是对文字的解释,甚至还编入了经典之中使用过这个字的句。
内容完备详实,看不出任何错漏,实在让人惊叹!
“真是太精彩了!”秦子楚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可当他看向嬴政的时候,却发现嬴政微微蹙着眉头,眼神竟然显露出一种诡异的迟疑和犹豫。
“阿正,怎么了?”秦子楚小心翼翼的询问。
嬴政将书简转了一圈,摆在韩非眼前,直接冷着脸说:“这两种字怎么完全不同?”
韩非视线直接落在嬴政手指指点的位置,发现了字体完全不同的文字。
他直接道:“这、这是老师和师兄分别定下的字体,老师觉、觉得文字只有能够被熟练、频繁的使用才、才有存在意义,所以在整理过各、各国文字之后,选择了秦境内出现毛、毛笔后,最广为流传的写法,稍加、加修改令文字更加圆融饱满。而师兄李斯说国、国主的功绩非、非前人所能够企及,使用的文字也、也用该与以往做出区别,因此让文字极为不同。”
话到此处,韩非忍不住看了表情仍旧十分温和可亲的秦子楚一眼。
见秦子楚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垂下眼帘,轻声说:“老师觉得师兄的文、文字非常优美,虽然觉得不实用,还是加、加上了。”
“不实用?”嬴政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韩非的话,眉头打了一层褶皱。
他看向秦子楚,口气之中压抑着一股隐藏很深的不满的说:“父王,你觉得那一种更好?”
秦子楚想也不想的指向荀况挑拣的文字,直接道:“这个好。”
嬴政眉心的褶皱更深,略有惊诧的说:“为何?”
秦子楚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终于反应过来嬴政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了——无论他、荀况、还是绝大多数的儒生,都觉得偏向于隶书的文字更好,而李斯所写的却是嬴政当初主持定下的文字。
嬴政定下的小篆华美、精致、整齐,可惜这些外观上的优点实在无法掩藏他难以书写的弊端。
尤其在书写工具从刻刀、竹木简变成了毛笔和纸张之后,小篆的这个缺点会越来越凸现出来,直到被人摒弃。
但隶书却是从民间而来,它也许不像小篆一样充满了美感,但无可否认,相比起繁复难写的小篆,隶书笔画简单、容易书写,彻底抓住了文字“简便实用”的生命力所在。
“阿正,荀卿定下的文字多好写啊。想一想,若是你小时候从这种文字开始学习,一定会更快的。”秦子楚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提起小时候,嬴政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
他是没有童年的人!
“……想不出来。”嬴政冷声道。
秦子楚闻言一愣。
随即,他立刻卷起韩非呈上来的书简,起身走到嬴政身侧坐下,将毛笔塞进嬴政掌心。
秦子楚自己则从外握住了嬴政的手掌,一笔一划的直接在桌面上书写了起来,学习速度快得令人惊异。
嬴政侧脸看着秦子楚欢快的神情,忽然点头同意了。
他体贴的说:“你这么喜欢,定下荀卿选择的文字作为统一使用的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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