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我们赶快把他布置的事情做完!舞台剧演完后,我们两个就离开这里!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再也不要!”声音激愤,泪水滑落嘴角,这些话是对小东西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我真的累了,挣扎了这么久,发现忘记他是不可能的,那些温存与信任,他的气息和声音……我会失神很久,想,如果他那天没有把我压在身下,或者没有说那些让人难堪的话语。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只是现实总是别扭而无礼,如果逃离是最大的目的,那之前的所有美好都只是牵绊,更何况不光有美好,还有丑恶。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当时的眼神,倔犟、蛮横、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残忍地撕碎着我所有的幻想。
小东西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然后默默地走出房间,很久没有出现。
那晚我听到琴声,“叮叮咚咚”的旋律在安静的午夜听起来格外清冽,是我最喜欢听的那首破鸟语歌,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安眠》。
本以为自己可以直面任何刺激和伤害,但直到前不久才发现,只要碰到和贾斯汀有关的,爱丽丝的情商和智商还是瞬间归零。
那天被麦兰达老师撵出去透透气,于是我如幽灵般游荡在东霓的校区,脑子里仍旧翻滚着课本上的玄诗和散文。
华丽的西洋乐,迷迷离离,梦梦幻幻,我循声而去,在一扇门前停下,复古的欧式房间——地毯镶着金丝,灯是水晶蔷薇。贾斯汀一袭优雅的乌黑,旋转、落定、微笑,优姬性感的身体在他手里犹如斗牛士手中的红布,柔软坚韧,收放自如。我抬头:GAMELOVE礼堂。
忽然想到自己很久之前做的一个梦,黑暗中的男子说,爱丽丝,我们见过的。现在想来,那个身影这么像一个人……于是我一直站在礼堂门口,看着他们跳,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是想看着,真的,看着就好。脸被冻得通红,双手冷得几乎失去知觉,直到贾斯汀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说:“教我跳舞好不好?”冰蓝的眸子瞬间柔和:“好。”
这才发现自己用尽气力筑起的防线根本不堪一击,一旦虚弱,那些希望和幻想会在第一时间乘虚而入,瞬间击溃所有理智——反正要离开,为何不跳完舞再走?也许自己并不恨他,只是一种幻想破灭的苍然和对自身价值的怀疑。
用力去忘记,却发现对某个人的依恋在你心里越走越深,深到再也看不见它,只在某个夜晚和它惊喜邂逅,然后再用一千个理由说服自己,死不承认。
那晚小东西回来了,跳到台灯下,看着我,目光温和。
我打开一本书,翻到该复习的部分,发现已经全部记住了,于是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其实自己脑筋挺好用,看过的东西基本不忘,以前之所以什么都不会是因为一直在睡觉。
这照相机般的记忆力是我从父母那里继承的最大财富,之后许多年我都靠着回忆过日子,和贾斯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成为永不退色的胶片,可以随时拿出来品味赏析,尤其在我给亚力克讲他父亲的时候,这种能力就显得弥足珍贵。
小东西发出善意的提醒,我定睛一看,发现满纸写的都是三个字——贾斯汀。跟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我慌乱无比地把那张纸扔进垃圾桶,满面通红、张牙舞爪地对小东西说:“说出去你就死定了!”小东西微微笑。我把它抱进怀里:“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有些下流。”
“小东西,我真的……好爱他……”
……
喝了杯牛奶,我开始坐在床头看书,小东西一直在旁边卧着,用一种极甜腻的目光看着我,就像慈父看孩子,胜利者看俘虏,男朋友看女朋友……摇摇脑袋,这个比喻不恰当。
牛奶已经变得不那么难以下咽,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吃过东西了,我真的不想承认那是因为贾斯汀答应和我跳舞的原因。自己这些天一定暴憔悴,脸色苍白,头发干枯,眼神黯淡,再加两个黑眼圈,估计当个反而教材没问题。
这本书有着银色的封面,很漂亮,漂亮得让人不舍得翻开浏览……老实说,本人没有看书的习惯,但这本书却不得不看,为什么呢?因为它是密古斯诺院长指定阅读的东西,只是指定的对象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天他悄悄把我叫到一旁,从学士服里拿出这样一本亮闪闪的东西,一脸成就感地对我说:“伊丽莎……不,爱丽丝殿下,这本书是我好不容易在罗……不,在某个地方找到的,它可以让你的知识获得极大增长,即使没有在罗……不,没有在那个地方生活,你也可以抵挡任何刁难。”
翻开第一页,看到这样一段话:
“灵魂印上污秽,得到契约之人将为万物立法,在此之前,承受不能承受之痛苦,压抑一切,怀疑一切,性格走向极暗。契约加身,逆五芒星现,从此一生为理想所缚,血潮似铁,心如琉璃。约者拥有不死之力量,不老之容颜,不灭之神力,战场沉浮,自生自灭。”
完全看不懂,都是很古老的魔语,还断断续续的,翻译成这样已是我的造化了。不过下面的一段我看懂了:
“约者必将忍受孤独、残缺、寂寞,不得品尝爱情滋味。一旦僭越,力量消失,身体衰竭,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翻到封面——《恶灵》。
6.
那晚我做了个梦,贾斯汀一袭深红站在蔷薇花海里,黑发如歌、妖瞳如星,耳钉灼灼,身后是一片摇曳的花海,他冲我微笑,绝艳如梨花。
画面如电影镜头般切换,宫殿、浴室,水汽氤氲,我赤着脚行走在湿漉漉的水晶地面上,抬头仰望圆形的屋顶,上面有精致的壁画,熟悉的笑声,放肆而又优雅,循声望去,贾斯汀半身,泡在一池血水里,肌肤雪白,鲜血殷红,那是怎样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似乎很虚弱,左手扶着额头,笑容隐去。右耳的蔷薇花耳钉依旧如烈焰之火,把那张脸衬得更加苍白。我看到他手背上逆五芒星的图案,藏青的颜色,像此刻浓得化不开的忧郁,中间的数字有了变化,不是九,而是一,还淡得几乎看不见。看到我,他微笑:“宝贝你来了?”浴室飘起满屋纯白,如鹅毛,似轻绡,木槿花瓣随风飘扬,洁白的轻软,落在血池里,落在我身上。他开口:“宝贝,对不起……”周围一切都在沉降,我看到他嘴唇在动,可就是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醒来的时候枕头哭湿了一片,感觉贾斯汀死了……就是死了!直到奔到来卡西扑到他怀里,我才感到安定和真实。
“傻瓜?做噩梦了?”他摸着我的发。
点头。
“我死了吗?”
点头。
“你难过吗?”
犹豫了一下,点头。
他笑了,一如梦中的优雅动听。
“那你会死吗?”我扬起脸。
“会。”
“嗯?”
“每个人都会死,”他看着我的眼睛,“但是我会把一切都打理好,让你安稳地活着。”
“爱丽丝,你就穿成这样就敢跑出来?!”克尔白很破坏气氛。
“表哥,教学重地!”波龙西也很破坏气氛。
“哎呀!大门撞坏啦!爱丽丝,你可得赔俺!”老萨突然出现,继续破坏气氛。
于是温情场面结束,助理小姐抱着一堆正装站在我身后,我拖着满头黑线去洗脸刷牙,换衣服穿鞋。
舞台剧排练得还算顺利,贾斯汀偶尔会在下面看,只是每当我和那个演“斯里普特”的男演员一对戏,贾斯汀的表情就会立刻发生微妙的变化,眉头微蹙,双唇紧闭,还会频频改变坐姿,然后没两分钟就拍屁股走人,身后那些侍从跟大头针似的,磁铁一动,集体转身——“刷”。
后来正式演出的时候,杰米瑞忽然屁颠屁颠地跑去跟男一号说了几句话,然后男一号前一秒还生龙活虎、健康快乐,下一秒就积劳成疾、危在旦夕。
杰米瑞神采飞扬、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女一你赚了,今天我们老大亲自上阵!我们老大那个风流潇洒、台风****,讲到这里就不得不说我们几个还在骑士学院的时候,每年的堕天晚会简直就是我们的主场……”之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偶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几下,深呼吸,继续讲。
贾斯汀出现,左手抱右手肘,右手骨节抵在玉锥似的下巴上:“杰米瑞,交代你的事情似乎从来都不会照做呢。”他穿着黑色上衣,袖口和领口都镶着细细的白绒,好像要去出席什么重要的会议。
“啊!对不起老大!话又多了!下次一定先拣重要的说!”
“现在就拣。”
“那个……女一,我们老大心情有些不好,他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总会突然改变主意,虽然每次都改得很正确很成功,可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尤其是像你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子,经常会被我们老大弄哭,我们老大总是喜欢把女生弄哭,比如那次……”似乎感到了身后冰冷的目光,杰米瑞咽了下口水,很反常地没有啰唆下去,“女一,看着我这张英俊年轻的脸,我马上要讲一个地动山摇的消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一个让你欲哭无泪的消息,它需要极强的承受能力以及非凡的哲学领悟力,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仿佛听到贾斯汀在后面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那我要说了,你如果感觉接受不了的话就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聊点其他的分散一下注意力,当然了,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的话,没关系,咱下次聊……”
“杰米瑞——”贾斯汀闭着眼睛努力保持镇静。
“哦!老大!我马上就说了!这只是在铺垫,你也讲过,做任何事情都要提前计划准备,减少意外的发生率。就像那次我们打西玛,明明打不过,你却用计谋让他们发生内乱,我们才吞并西玛,得到一个最大的军粮供应地,于是帝国的版图向外扩张,从而改变了圣战中的力量对比……”
贾斯汀击击掌:“把杰米瑞拖下去。”
杰米瑞被像拎垃圾一样拎出排练厅,嘴巴依旧不停,那是我第一次领教杰米瑞的啰唆,虽然他在魔界的粉丝坚定地认为那是口才。
贾斯汀走到我面前:“对不起,杰米瑞那个家伙一直就是这样,平时我是不带他的。”
“哦,没关系。”
“那把新剧本看一下,台词有轻微的改动。”一个本子递到我手里。
“改动?”
“是的,宝贝现在我有事要离开,半小时后台上见。”
我还没来一个爱丽丝式惊呼,唇上已被轻啄一下,贾斯汀笑了一下,然后带着一堆“大头针”消失在排练厅门口。
我把贾斯汀给我的新剧本翻了两遍,发现改动真是不大,就是把“斯里普特”的名字换掉了,全部替换成了“罕泽本”,顺便加了个结局,于是女主角的对白就变成了下面的这些。
“哦!罕泽本!你真是我生命中的男人,你让我完整。”
“罕泽本!你真是个优秀的男人,面对你,我需要仰望,不管是才华,还是修养。”
“罕泽本!我需要你!不要抛下我!”
看到最后我已经冷汗涔涔,这这这还是老魔王的沧海遗珠吗?跟个旧社会小媳妇似的。
舞台剧演得很成功。贾斯汀戴了半张面具,白色,右眼角有蔷薇的图案,露出完美的鼻翼和精致的下巴。
他很有勾引人的天赋,只要他一开口,再配上标志性的微笑,我立马忘台词。这样的结果是,贾斯汀几乎一人撑起整个舞台,或深情凝望,或抚眉低叹,或侃侃而谈。不论做什么动作,都优雅至极,极具王风,尤其是最后一幕对约瑟芬的诘问,那叫一个挫骨扬灰,星河灿烂,让人惊叹其出众的思维能力和浑然天成的贵族之气。这哪里是一个民间少年,简直就是老魔王最合格的接班人!他和那个小公主还真是绝配,一个有才,一个有貌,只是故事的结局很悲伤,公主被少年吻了一下便死掉了,很没道理对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贾斯汀把我想象中的HAPPYENDING写成这个样子,只记得贾斯汀在舞台上吻我的时候,台下的“粉红炸药们”沸腾了,只是向贾斯汀扔的是鲜花,冲我丢的是鸡蛋,还是臭的。
演出结束后,贾斯汀在化妆间从后面抱住我,丝毫不顾及身后的侍从和相隔不远的导演、剧务等人。
“宝贝,今天晚上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什么?”我一如既往地脑子短路,承认自己就是受不了贾斯汀突然的……那个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家乖乖等我。”
家?哪个家?唯诗凯亚吗?还是来卡西?我正在纠结,突然听到外面大厅里,克尔白用磁性而妖娆的声音说:“各位西耶和东霓的小美女,虽然我仍旧很想留在这里滋养你们成长,可是月亮总有一天会因为抑郁而不再光洁,所以,舞会之后一切都结束喽!啊哈!”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月亮总有一天会因为抑郁而不再光洁”?什么叫“舞会之后一切都结束”?还来不及想,贾斯汀已经靠近我。
“今晚不要睡得像小猪,等我回来,教你跳舞。”他抚摸着我**的后颈,微笑,“双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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