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三章

林青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柳永突然会说出这么一句突兀的话来，两个男子拜堂，听起来似乎就挺诡异的，而且，即使不拜堂，自己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就自然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那些凡俗礼节，免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想开口拒绝，就看见那人一脸讨好的神色，于是到嘴边的“没这必要”就变成了：“没……没问题，永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柳永偷偷看了一眼欧阳修，果然那人脸色沉了几分，看来他没有猜错，于是故意道：“那择日不如撞日，青儿，就今晚如何？”

林青看看那个一脸得色的人，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太好说话了，只不过，只是个仪式，也就随他去了。

欧阳修勉强笑道：“阿青，柳公子，那就恭喜你们了。只是红烛虽然还有一些，但一时之间，吉服之类的东西，只怕备不齐。”

林青有些无奈，道：“修，没关系的，从简就好。”

他心想的是，若真的贴红喜字，挂红绸，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围观，到时候哪里找个女的新娘子给别人看，他自己是不想穿女装盖盖头的，而且若这个人换成是七哥……哦，不对，是永穿成那个样子，他林青自己估计就就先寒了。

还是不要太声张，简简单单的就好了。

只不过，这也算自己的婚礼了吧，林青不由感叹世事无常，自己不就是因为一场婚礼才来到这个世界，认识了他吗？林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淡忘了在那个世界的过往，包括生活习惯，还有自己曾经觉得刻骨铭心的爱情。

也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朦胧的情愫才会最终转变成为无法化解的执念，而自己又是个迟钝的慢性子，所以一直走不出来，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想明白了，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因为一个人是感受不到两情相悦的满足与甜美的。

不过柳永显然不想只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简简单单可有可无的流程，走完就算完了，而是郑重其事地拉着林青上街，买新衣当吉服，买供品香烛，还有其他的东西。如果不是林青怕买两件男子的大红喜袍有些过，而且穿成红灯笼似的也确实有点夸张，坚持不肯的话，柳永肯定是要买的。

不过，最后还是买了两身款式颜色都比较素净的衣裳，又买了六尺红绸。

（小栖注：其实古代的成衣店很少，一般大户人家都是买了布请裁缝到家量体裁衣的，这里就请大家54吧。）

虽然琐碎，但林青头一次觉得逛街买东西也可以是这么充实的，也许是因为旁边这个人在的缘故吧。

中午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外停了几驾颇为气派的马车，进门看到厅里多了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人年纪似乎不很大，样貌平凡普通，只是气质十足的沉静安稳，正端坐在上座用茶，其余人还有欧阳修均立在一旁，态度颇为恭敬。

欧阳修见他们进来，连忙迎过来，轻声道：“阿青，那边那位是京城来的陆大人，已经等了你半天了。”

林青纳闷，京城他除了三哥，并不认识其他什么人，这位陆大人更是全无印象，疑惑之中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行礼道：“见过陆大人。柳悦青劳大人久候，实在是罪过。”柳永也行了一礼。

那陆大人站起身，微笑道：“两位不必多礼。”

林青这才起身，看那人一脸的和气，也稍稍放下心来，这样看来，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不过，如果可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己这个散漫的性子，最好还是不要和官场沾上边为好。

倒是柳永觉得隐隐不安：青儿何时跟官场上的人扯上了关系？

林青开门见山道：“不知陆大人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那陆大人笑道：“柳八公子果真是快人快语，实不相瞒，陆某此次是来请公子去一趟京城。”

林青皱眉道：“可是……”

“柳公子且先听陆某把话说完。今上听闻柳公子在此次修筑海堤中的过人之能，便起了求才之心，又听闻柳公子过于操劳，卧病在床，特遣陆某携御医前来，为柳公子看病，待身体康复一些，便请到汴京相见。陆某今日见柳公子似乎已经大好，事不宜迟，还请公子准备行李，随我等回京吧。”

林青傻眼，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字都传到皇帝那边了，难道是范仲淹，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他有大嘴巴潜质——自己的悠闲生活，看来是没指望了。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道：“那个……陆大人，我的病其实还没全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复发，适合在这里慢慢养着。我可不可以不去京城啊？”

那陆大人显然没想到还有人会对进京面圣的事情推托，虽然陛下并没有下圣旨，毕竟柳悦青只是个有地方秀才功名的书生，而且他的功绩也并不十分突出，没必要用圣旨惊动帘后面那位，所以只派了他带人连日兼程赶来，而且特意说明要礼遇。但是这人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吧，寻常人有这机会估计都会烧香拜佛祷告上天答谢祖先了，而这个柳悦青明明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理应是热衷功名的时候，却为何还要找理由拒绝。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故作姿态，欲擒故纵。

这个柳悦青，果然有点意思。

陆大人道：“柳公子这下就叫陆某为难了。既然公子的病尚未好，正好让御医瞧瞧。”

语毕，随行的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道：“柳公子，请让在下为你诊脉。”

林青进退不得，只得伸出胳膊。

那御医细细把过左右两边的脉，又问了林青日常的情况，道：“柳公子，你现在身体已无大碍。只不过身子底子较弱，所以天气一变化便容易生病。翰林医官院里倒是有些药材对柳公子身体大有裨益，在别处是很难找到的。”

【小栖注：宋代，中央最高的医政领导机构叫“翰林医官院”（宋神宗元丰五年改称“翰林医官局”），由“翰林医官使”主管，下设直局、医官、医学、祗候等职，除了侍奉皇帝，治疗疾病之外，还负责向军旅、官衙、学校派出医官。】

那陆大人道：“既是如此，柳公子还是随陆某上京吧。”

接着又道：“柳公子也不想负上欺君怠慢之罪吧。”

林青无奈，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陆大人准备何时启程？”

陆大人道：“今日启程，正好晚间宿在泰州驿馆。”

林青回头看了看柳永，只见他一脸凝重，也是，今晚本来应是他们的成亲之礼。

柳永轻声道：“青儿，今日启程便今日吧。那件事情，今日本来也太仓促了，以后好好筹划一下再举行吧。”

林青应了，道：“那请陆大人稍候，我先去收拾下行李，只不过，我能不能带人同行？”

陆大人道：“柳公子请自便，带人自然也是没问题的。我等便在外面候着，待柳公子收拾好了，便马上启程。”

说罢，自己率先出了门，回马车上去了。

看那些人消失在门口，柳永道：“青儿，此番京城之行，你有什么打算？”

林青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我本不想去，但是这样看来，是不去不行了。到时候到了京城，见着皇帝陛下，我再说明自己无意出仕，希望他放人吧。”

这时候欧阳修道：“阿青，先看看情况再说。龙心难测，千万不要一时意气用事。”

柳永点头道：“欧阳公子说得没错，到时候看看皇上的态度，再做决定。而且他此番派这位陆大人前来，又带了御医，也算是十足的礼遇了。只要处理得当，应该没事的。”

林青叹了口气，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柳永虽然口头上如此说，其实心里一点都没底都没有，那陆大人虽然一直有礼，但其中势在必得之意也十分明显，看来是出自皇帝的授意。自古伴君如伴虎，青儿本性纯良，没那么多拐弯的心思，也不**谋算计，更不会刻意逢迎讨好，如果只是普通的底层小吏位置，也许还应付得来；但此次一去，便直接和帝王扯上了关系，进了权力中心。更何况，现在新帝根基不稳，太后当政，青儿此去，确实颇多让人担忧顾虑之处。看来，只能跟在青儿身边，尽力保护他，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欧阳修突然道：“阿青，正好我也想去京城看看范兄，便和你们一同前去吧。”

林青笑道：“修要一起去，那太好了。”

柳永虽然知道欧阳修的心思，但此时，林青的前景未明，多一个为他着想的人，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呢。于是他也就没说什么。

三人收拾好各自的行囊，便上了一直候在门外的马车，向泰州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古代婚俗（小栖感叹，好多讲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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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书、礼书、迎亲书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www.youxs.org：媒人提亲后，若男女双方八字相合，没有相冲，便互相交换两家的庚谱，作为订亲的最初凭据。

www.youxs.org：为 “过大礼”之前奏，通常在婚礼前一个月举行。男家择定良辰吉日，携备三牲酒礼至女家，正式奉上聘书。

www.youxs.org：订亲之最隆重仪式，约在婚前十五至二十天进行。男家择定良辰吉日，携带礼金和多种礼品送到女家。

www.youxs.org ：择定良辰吉日，在婚礼前数天由好命佬将新床搬至适当位置。然后，在婚礼之前，再由好命婆负责铺床，将床褥、床单及龙凤被等铺在床上，并撒上各式喜果，如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安床后任何人皆不得进入新房及触碰新床，直至新人于结婚当晚进房为止。 结婚当晚，新人进新房后可让小孩在床上食喜果，称为 “压床”，取其百子千孙之意。新郎的同辈兄弟可以闹新房，古时认为 “新人不闹不发，越闹越发”，并能为新人驱邪避凶，婚后如意吉祥。

www.youxs.org：收到大礼后，女家的妆套须最迟于结婚前一天送到男家。这批大箱小箱的嫁妆，为女家身份与财富之象征。嫁妆除珍贵的珠宝首饰外，主要是一些象征好兆头的东西，如：剪刀（蝴蝶双飞）、痰盂（子孙桶）、尺（良田万顷）、片糖（甜甜蜜蜜）、银包皮带（腰缠万贯）、花瓶（花开富贵）、铜盆及鞋（同偕到老）、龙凤被、床单及枕头一对、两双用红绳捆着的筷子及碗（有衣食）、七十二套衣服，用扁柏、莲子、龙眼（丰衣足食）。

www.youxs.org：男女双方在婚礼前夕，择定良辰（男方要比女方早半个时辰，即一小时前），进行上头仪式。这种仪式须由 “好命佬”及“好命婆”（分别是男女双方的长辈或亲友，择父母子女健在，婚姻和睦者）在男女双方各自家中举行。

一对新人均要穿上睡衣，女方应选择一个看见月亮的窗口案上，燃起龙凤烛，点起清香一炷，连同莲子、红枣、汤丸三碗，每碗六个或九个、生果、烧肉及鸡心向天参拜。男女双方并要准备尺、镜、剪刀、即所谓 “龙头镜、较剪尺”，取其光明继后之意，让“好命佬”及“好命婆”替新人梳头，一面梳，一面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上头象征一对新人已步入 “成人”阶段，并祝福他们同偕白首。

www.youxs.org ：现今，接新娘是整个婚礼的一大**。新郎在戥串石的陪同下，携着花球迎接新娘。当抵达女家后，第一关便是 “入门”。若要顺利接得美人归，必须经过一连串智力及体能测试，必要时还加上歌情话，但最重要的还是丰厚的“开门利是”，众姊妹满意后才开门。入门后须留意的地方包括：

姊妹接过开门利是后，应从中抽出一成至五成封回利是给男家兄弟，上写 “姊妹茶点金”。

新郎应以花球迎娶新娘（新娘不可自制花球）。

新郎顺利入门后，姊妹应以茶点招待兄弟。

开门后，新娘应由大姐或伴娘带领出来交给其父亲，再由父亲交给新郎，正式行夫妻见面礼。

新人先拜天地，再拜祖先。

新人再向双亲奉茶跪拜（若依照旧式俗例，新人未到男家拜见翁姑之前，不可跪拜。即是新人应站着奉茶给岳父岳母。不过现时已没有这么讲究，想跪便去跪，以示心意）。

新娘准备两封利是，分别为威旺金及满堂利是，过门后交予家姑。

www.youxs.org ：在露天地方，由大姐或伴娘撑起红伞护着新娘，意指开枝散叶。 大姐及众姊妹一边行，一边向上空、伞顶及花车顶撒米（可加红绿豆），用来 “喂金鸡”，意思指鸡啄米后便不会啄新娘。

吉时，女子出门时须由大姐背着上花轿，据说新娘双足是不可沾地的，否则便会带来麻烦。但现时即使有大姐陪同，也是自行步上花车的。最后上花车前，新娘子应向送行的亲友鞠躬，以示谢意。

www.youxs.org：过门指新娘由女家出门后正式踏入男家，拜见翁姑及男家其它长辈。

www.youxs.org ：三朝回门指在婚后第三天，新妇由夫婿陪同下，带备烧猪及礼品回娘家祭祖，甚至小住一段日子，然后再随夫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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