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琛单手撑住墙面, 一只手圈住俞堂肩背。

电筒光隔着一扇薄薄木板门，透玻璃『射』进来, 在室内来回扫视，光线几次扫床沿。

俞堂『摸』索到展琛手臂，在上面轻敲出做小光团时学会暗码：“展学长，蒲影还是被找到了。”

展琛没有回答，单手拢住俞堂肩颈，放缓力道『揉』了『揉』。

……蒲影一定被找到了。

封青早对孤儿院院长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一直在暗中观察院长。他应当已经猜出来, 院长狂喜绝不是因为蒲影那张卷子答了满。

所以封青才会不允许其他孩子供出答卷人，才会拖着原本准备回卧室睡觉蒲影, 溜回楼梯口去听孤儿院院长电话。

——偷听院长电话是封青和蒲影。

和院长玩捉『迷』藏，一始只有两个孩子。

其他人只要能老老实实躲在卧室里睡觉, 不贸然站出来，不违反孤儿院规定，原本是不会被院长捉住。

俞堂在展琛手臂上一下一下轻敲：“可那天晚上，有两个孩子溜出来告密了。”

游戏世界在孤儿院剧本里玩家提供自主空间极为有限，只有在玩家做出了和当初孩子类似行动时, 才能不被直接判定出局，是继续推动剧。

他们之所以会忽然被扯到蒲影房间，是因为蒲影受电子风暴影响，拥有了折叠空间能力。

听到院长脚步声, 蒲影封青带回了自己卧室。

俞堂刚看了系统录像, 如果在原剧里没有人出卖蒲影, 在站出来同时，玩家会直接被院长抓走处罚。

蜥蜴和于柳卉能触发“上楼”和“搜索蒲影”剧，说明在原本孤儿院里, 也有两个孩子出卖了蒲影。

俞堂：“他们没想要害封青，只是想蒲影交出去。”

蒲影是电子风暴里出来后才被送来孤儿院，他剥离出粒子太多，即使有电子风暴粒子补足，也已经和普通人类有了明显区别。

这些孤儿愿意听封青话，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再接纳一个新来、古怪得像是小机器人孩子。

……

那天晚上，还有两个孩子没有乖乖睡觉。

一个孩子告发了蒲影，另一个用小镜子反『射』门里影子，领着院长一间卧室一间卧室地找到了人。

蒲影用最后时间，封青藏进了自己被子里。

蒲影被孤儿院院长捉住带走，对孩子们和隋家解释是“接受资助上学”，其实则被暗地里送去实验室，剥离了电子风暴赠予核粒子。

“失去我粒子，他很难再维持任何自我意识，会变成一个完全温顺听话人形ai。”

俞堂在展琛手臂上敲：“那之后，他应当一直被留在了那间实验室，直到温迩遇上骆燃。”

在遇到骆燃以后，温迩科研进度始变慢，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迷』电子风暴研究。

所以蒲影又被突然放回了蒲家。

受到真蒲影刺激，让温迩再一次发了疯地钻研进了电子风暴康复领域。

“讽刺是，温迩在他导师那间实验室待不短时间。”

俞堂：“他甚至可能见蒲影。”

只是温迩对这些实验体来不屑一顾，才会亲手葬送了蒲影拖出深渊机会。

俞堂静了一会儿，才又在展琛手臂上轻敲：“展学长，你是因为这个和我道歉吗？”

……因为你又一次擅自抢了蒲影角『色』，我藏进了被子里。

如果院长现在破门入，被带走、被送去剥离核粒子会是你，你会代替我去冒险，去弄清楚那些必须弄清事。

俞堂握住展琛手臂，等着展琛回答。

展琛没有立刻出回复。

他收拢手臂，黑眼睛里浮出些安静歉意，正要在俞堂手臂上敲下答案，那只手却被俞堂用力捉住。

俞堂一口咬在了展琛颈间。

这次力道比之前重，展琛猝不及防吃痛，浑身微微激灵了下，低头看向俞堂。

“我不会再了，小光团。”

展琛动了动那只手，察觉到俞堂力道，只好换了口型：“我现在是数据，没有实体，任何角度来说，都是由我来合适……”

俞堂：“展学长，你能确定吗？”

展琛微怔。

……他以为，这已经是件没什么可质疑事。

他已经变成了数据，也做了很久数据。按照这个世界时间流速，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重复轮回了多少次。

他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寻找出路，想要放电子风暴走，最后却还是只能电子风暴拉进这场危机四伏险局里。

做商城负责人时候，展琛静下来，偶尔也会想一件事。

如果电子风暴发现送蒲影核粒子丢了，下来找时候没有被他弹簧吸引。

如果电子风暴没有沉『迷』在牛『奶』、小饼干和钓鱼游戏里忘了正事，没有遇到人类，没有遇到他。

“我会直接在那个时候被终端机捉住。”

俞堂说：“然后被训练成最得力工具，没人我对错，没人我喜欢人类，我随手能剥离你们维度，吞噬掉你们粒子……吞噬得太多了，我会变成影子，再也不能见光，再也不能离穿局。”

在意识海里听见俞堂声音，展琛微怔了下，有些无奈：“我想出声音了？”

“你跳变了。”俞堂说，“在那间小屋里时候，你一背着我想这些事，跳频率会变。”

那时他还只是个小光团，一点点习惯了窝在展琛胸口，和自己养人类一起看，一起看电影，摇晃着自己人类，让展琛帮忙钓起海底宝箱。

展琛偶尔会出神，会想一些事——在那些时候，展琛率会出现很细微变化。

展琛哑然：“小光团，我没有模拟跳……”

俞堂抬手按在展琛胸口。

展琛正要说话，温润眉宇也忽然凝住。

极轻微、不仔细体会几乎察觉不到勃动，一下接一下透胸壁，撞击在俞堂手。

俞堂屈起手指，暗码轻轻敲在他口。

“特勤局局长挟持你时候，枪子弹穿了你身体。”

“展学长，你这么仔细，怎么没仔细看看他那几枚无效化子弹对你有没有用呢？”

展琛手臂微收了下，呼吸滞了滞，没能答得上来。

特勤局局长那柄枪里子弹能力是无效化——在这些异能观念里，子弹能力是无效化，实际上，这项能力真正逻辑是“倒流”。

那一小片被划定领域，像一只逆时针拨动表针手，强行维度在时间上回拉。

所以那些子弹才会让一切异能领域无效，因为凡是子弹经地方，时间都被强行回拉到了领域展之前。

“这是我要告诉你第一件事。”

俞堂一下一下敲他口，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地混进跳：“保护好你自己，展学长，你现在身体没有你想象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你变回人了。”

展琛没忍住抬起嘴角，拢着俞堂软乎乎头发『揉』了『揉』，轻叹口气，握住那只手。

“好，我记住了。”

展琛带着薄薄枪茧手指温润，在俞堂掌轻轻敲：“小光团老师，第二件事是什么？”

俞堂：“是我让你那张画像涂了黑眼圈。”

展琛微微扬了下眉。

“记忆不是不可改变。”

俞堂：“那张高数卷子变清晰了。”

如果一切都只能按照封青记忆进行，那张高数卷子也该是天才对——可卷子题目是清楚，说明游戏世界逻辑运算对封青记忆进行了自动补全。

凡是封青记不住、记得不清楚地方，都会由逻辑运算补全接管。

“蒲影为什么能封青塞进被子里，自己出去找院长？”

俞堂：“那时候，蒲影行为逻辑是受我影响，应该会和我做一样事。”

展琛静了片刻，懂了俞堂意思，没忍住轻笑了下：“……好。”

他索『性』被子整个掀高，和俞堂一起躺进去，人圈进怀里好好地拍着背，一点点哄软在了怀里。

系统实在忍不住，小声问：“宿主，宿主，你会做什么事？”

俞堂满意地眯了下眼睛，在展琛颈间拱了拱，自己找了个舒服位置：“封青打晕。”

系统：“……”

封青在这个时候是晕去，他不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和蒲影，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好像是在蒲影卧室睡了一觉，昏昏沉沉醒来，卧室主人已经被送走了。

可游戏世界必须要继续，所以接管这一段，会是标准运算逻辑。

“标准运算逻辑里，展学长在上来之前涂黑了院长那张画像眼圈，所以院长什么也看不见。”

俞堂说：“他根本没办法在捉『迷』藏这一关成功地捉到我们。”

捉『迷』藏原本也不是必须要让捉人一方赢。

只要玩家在这一关好好藏起来，蒙着被子熬这一个晚上，其实能顺利通。可极端恐惧让人失去了判断力，反做出了错误选择。

系统小声问：“宿主，那两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不知道。”俞堂说，“只能等到天亮再看了。”

他能觉到游戏世界力量在逐渐增强，越是这种时候，俞堂越反要尽量控制自己，只使用和人类相当能力。

粒子级文明在原则上是不能彼此靠近，一旦靠近，只有一方吞噬另一方这一种结果。

俞堂选择回到游戏世界核部，意味着决定了以玩家身份回来参与游戏。

他要重新制定是游戏规则，不是直接重置这片宇宙。

他是真正电子风暴，如果不加以控制，只要和游戏世界高速粒子波动频率冲突，哪怕是最小级别共振余波，也足以湮灭这里面所有玩家。

系统模拟境算了算，才看到数字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努力意识海里风暴眼藏了藏：“宿主，宿主……”

俞堂很耐：“还有什么事？”

“你明明能在意识海里和展先生交流。”

系统早想问了，犹豫着闪小红灯：“为什么一定要敲摩尔斯码啊？”

小红卡：“……”

小蓝卡：“……”

俞堂看着两张卡片熟练流程，帮忙抻意识海里麻袋，平气和：“因为我想找机会『摸』展学长。”

展琛咳了一声，及时收住声音。

小红卡和小蓝卡也自觉蹦进了麻袋，俞堂离意识海，收紧手臂，埋进展琛泛着暖意臂弯里。

他又在展琛身上挑了个喜欢地方，还想理直气壮地再敲一段摩尔斯码，那只手却忽然被展琛轻轻握住。

俞堂怔了下，抬起头。

展琛目光里装着他，安静黑眼睛格外认真，透出一点比平时温存歉意。

虽然俞堂已经不介意，他还是要为之前自己准备方案好好道歉。

俞堂肩背无声绷了一会儿，到底泄了气，扯扯嘴角，囫囵摇了摇头：“好了，展学长，你知道我生不起来你气……”

他无声说着，口型还没做完，那只手却被展琛拉来。

展琛没有等他再找地方敲什么暗码。

展琛轻轻『摸』了『摸』俞堂头发，值得一个好好道歉小光团拢进怀里，抵着额头贴了贴。

他拢着俞堂，低下头，认认真真地亲了下俞堂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