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夜里开始, 特战队的受训学员就进入一场无限接近真实的虚拟战争。
在模拟系统里,不分间, 不分地点,霁随可能对虫『潮』下达进攻命令。
意想不到的攻击角度、完全不符合常规的突破方式。前天里,如果没有庄域和聂驰,学员们仓促拉起的防线恐怕早被撕破不止一次。
第三天,聂驰和庄域于某些突发原因,暂离开训练营。
当天夜里,在虫『潮』的突袭中, 第一次出现学员角『色』的伤亡。
意外“阵亡”的16号学员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他只是正常来交接防线,还没来得及进入战斗准备状态, 虫『潮』就发突袭。一锹形虫恰好他迎面遇上,秒内, 泛着寒芒的锋利大颚轻松铰断尚未开启防护的机甲。
死亡的感触样无限接近真实,16号学员浑身冷汗,惊魂未定地退出游戏,就收到结束选训的通知。
“我只是不小心!”
16号急道:“是其他人没掩护好我,我的『操』作完全符合要求!候我还没有进入防线!”
他在极限训练里一直表现得很优秀, 成绩始终排在学员前列,要是没有意外,原本已经十拿九稳能通过考核。
只是输一场游戏,16号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凭什么因为这种原因就淘汰我!特战队不是说要选拔最优秀的人才吗, 这就能证明我不如别人优秀?就因为我运气不好?”
开的议室里, 学员们静得鸦雀无声。
个因为没能掩护好16号, 导致16号死亡的学员愧疚地埋着,半句话也说不出。
聂驰问:“你的『操』作符合什么要求?”
“当然是战要求!”16号咬着牙,“每个机甲『操』作员都背过, 可以回看录像,我没有犯任何错误!”
16号:“明确规定,这是战标准下最大生存率的『操』作——”
聂驰:“你活下来吗?”
16号一滞。
“没有『操』作标准,没有战要求。”聂驰说,“活不下来就被淘汰。”
16号无力地辩解:“可这不平……”
他站在谈室中央,看着作为官的庄域和聂驰,声音一点点低下来。
前天有庄域和聂驰在,再激烈的战斗也只是有惊无险,他们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放松警惕,觉得这个游戏没什么大不,无非只是一场真实度高一些的演习。
官们只是离开一个晚上,他们就险些被虫『潮』冲垮全防御。
被刻意忽略和遗忘的、极限接近死亡的恐惧,随着聂驰这一句话重新袭上来,扼住他的喉咙。
庄域和聂驰都没再和他们强调过这次游戏的意义。
这是一次演练,一声给他们所有人敲的警钟。
随着游戏规模的扩大,警钟也敲给更多人,把更多人从安逸麻木的睡梦里震醒。
这是一场无限接近真实的模拟。
模拟的是如果什么都不做,虫『潮』来袭,他们迎来的结局。
“特战队持续招新,系统面向全军推广,我们也在游戏中选拔需要的人才。”
庄域起身:“你可以再来,我们不拒绝被淘汰的学员。”
16号不再争辩,沉默着走出议室。
这天之,学员们的态度终于起变化。
不再只是一味地按照传统作战章程里要求的内容,学员们开始自发联合,有临指挥,24小都有人巡逻,严密监视一切虫族的向。
在和虫『潮』的不断交锋下,机甲『操』作员们甚至没来得及自我察觉,已经下意识选择改变原有习惯。
原本更适合擂台格斗、用来机甲作战的武器,彻底成系统仓库的滞销品。
每个人都在尽一切努力击杀虫族、积攒经验点,在轮换下来不需要驻防的候,就开始埋改装自己的机甲。
有人选择更利于大规模阻击虫族的粒子武器,有人选择改装成牵制虫族、吸引虫族的诱饵型机甲,擅长狙杀虫族的机甲以海豚号为模板,放弃一切多余的配件,把速度和杀伤力提到极限。
观察和判断战局早已退出机甲『操』作员的考核目标,大分机甲『操』作员都难以在短间内补足这项短板,狠狠吃次亏、栽次跟以,索『性』把指挥权彻底移交给精英观察手。
以有限的观察手为核心,机甲『操』作员们自发分配作战任务。
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庄域一直想要促进和推行的战斗模式,通过虫『潮』不间断的持续高压,已经在学员们中间悄然成型。
……
意识海里。
俞堂刚刚完成新一轮的游戏维护,把台数据整理出来,传给正在『操』控虫族冲击防线的霁。
未来的幼年星际指挥官,成长速度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虫族的攻击要足够给学员们形成压迫,但不能直接冲垮目前尚且稚嫩、刚刚成型的防线。既要尽可能真实地还原虫『潮』的战斗习惯,又要不着痕迹地引导学员们开始主思考、做出改变。
庄域原本想不着痕迹地接替霁,看过次霁对虫族的『操』控,终于放心地回蒲影的专案组。
“庄队长说,他们发现次盛天成的踪迹,但对方很狡猾,都被他逃脱。”
展琛结束和庄域的通话,回到沙发前:“蒲影的推测没有问题,盛天成一直在试图接近盛熠。”
俞堂点点:“不意外。”
盛熠的表现在游戏里并不出彩,但他被叶含锋盯得很紧,没有机再耍脾气逞能冒进,并没对其他人造成太大干扰。
盛熠也没力气逞能冒进。
他忍着不敢和别人说,却早已经被频繁的脱臼错觉扰得心神不宁,每次作稍大些,肩膀就在撕裂的疼痛里骤然脱位,想要解释,却又发现肩关节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叶含锋推测是他的心因『性』错觉,认为盛熠已经不适合作战,把他调负责勤。
风水轮流转,盛熠乎被活活怄得昏过,偏偏没有半点办法。
他一想要发脾气、想要拒绝命令,种熟悉的仿佛湮灭的疼痛就阴魂不散地袭上来,疼得他半句话都说不出。
展琛把热牛『奶』倒进马克杯:“你找到修改他被植入程序的办法?”
“没有。”俞堂说,“这种空白程序很好找bug……我黑它的信息搜索库。”
保守派要有把柄威胁盛天成,又要塑造出一个好『操』控的全民偶像,给盛熠植入的程序是要他做最强的机甲『操』作员。
因为盛熠一直以来真的认为自己是最强的机甲『操』作员,这道程序乎没有被启过,还是待写入的空白状态。
终端机不在,俞堂把所有想试的『操』作都试个遍,顺手黑进个程序,在信息库里添一条最强的机甲『操』作员的小注释。
展琛好奇:“什么?”
俞堂:“最强的机甲『操』作员,需要顾全大局、服从命令,热爱一切工作,尤其是勤做饭和养鱼。”
“……”展琛按按额角,忍不住轻起来。
他很喜欢现在的俞堂,有候却还是忍不住想念电子风暴还是小光团的样子。
……比如现在。
这种明明已经足够强大和理智,让人看着就觉得可靠,但又偏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较劲,一点亏也不肯吃的候。
让人很想抱过来,好好『揉』一『揉』。
展琛在沙发旁坐下,身边浮现的数据片段转化成一阵凉风,给俞堂的电脑降降温:“张嘴。”
俞堂视线还落在屏幕上,很配合地饭来张口。
展琛把马克杯轻轻抵在他唇边。
带着甜意的『奶』香沁进鼻端,俞堂忍不住深吸口气:“怎么不是咖啡?”
“你这个月的咖啡|因摄入超量,控制一下。”
展琛说:“困就睡,基础维护是我的日常工作,做得不比你差。”
俞堂:“展学长。”
展琛抬起视线。
俞堂把电脑推开:“我不休息的候,你也陪着我不休息,我睡觉的候,也没见你休息过。”
展琛有点哑然:“我不需要休眠……”
俞堂:“你需要睡觉。”
展琛微怔。
他才意识到自己用错词,稍一停顿,才又温声道歉:“我说错。”
这件事他总是处理不妥当。
他想尽力让小光团看见一个还真实活着的自己,又总在想,或许该找个候提醒俞堂,现在的他已经变成数据。
可以被复制、解析、改写和格式化的数据。
不论怎么说,现在总归不是候。
展琛从念里回神,正要开口,霁忽然从意识海里谨慎发言:“展学长,这个候应当说,身边有俞先生才睡得着。”
展琛:“……”
成为系统的工作人员,展琛第一次生出暂不管任务,问问庄域s7过都被塞些什么课外书的念。
未来星际指挥官还在努力保证:“……我可以负责警戒。”
霁今晚的计划安排,是在半夜十二点、凌晨一点四十和凌晨三点五十九分,『操』控虫『潮』向防线发起三次冲击。
刚好可以负责警戒终端机的异。
霁最近和俞先生学很多东西,非常自觉,听话地给自己加一层意识海内视觉和听觉屏蔽。
意识海里响起烘托气氛的悠扬小提琴曲。
俞堂:“……”
展琛:“……”
展琛心领未来星际指挥官的好意,暂停掉背景bgm,把举着喇叭的系统和海豚号一起送进温暖的麻袋。
俞堂第一次看展琛用小黑屋,有点新鲜:“展学长,你以前也这么关过我吗?”
展琛把双人游戏机放进麻袋里:“关过。”
俞堂暂还没找回这段记忆,实在忍不住好奇,放下电脑:“我当干什么?”
“你喝我的医用酒精,又掉进碘酒瓶里面。”
展琛直起身,看看兴致勃勃的小光团,语气里带半是调侃的意:“你把棉签『插』在光团上,卷着我的绷带到处『乱』飞,我想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没办法让你从灯罩上下来。”
俞堂:“……”
他直觉展学长是在胡编『乱』造。
俞堂不打算找回这段记忆,站起身,把展琛拖到床边。
他们还在间小屋里的候,他窝在抱枕堆里打游戏,展琛偶尔在这张床上休息。
现在展琛变成数据,已经不需要再频繁休眠,这张床也早派不上用场,只是为在意识海里还原过的住处,所以被放在原位。
俞堂把展琛按在床上。
他屈膝抵着床沿,额抵在展琛肩窝,里依然有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萦绕不散。
这些都是被重新模拟和生成出来的。
展琛用多久才从数据里一点点找回这些过的影子,容不得人想。
“睡一。”
俞堂说:“我打游戏,展学长,你睡一。”
展琛抬手,覆在他的背上。
展琛温声说:“好。”
他没有直接化自己的外衣,依然按照过的习惯,有条不紊地起身洗漱,换好睡衣。
展琛在床上躺下,闭上睛,任凭睡意一点点袭上来。
他已经察觉到小光团对自己用睡眠卡。
小光团对自己人下手也不留情,商城台的交易提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叮咚响个不停,九十九道催人入睡的数据悄然流入他的身体,又被逐渐分解化。
台灯的暖『色』调光线里,展琛的呼吸渐渐平缓。
俞堂在电脑上敲完最一行代码。
……
在这个大型虫『潮』模拟游戏里,俞堂植入一千道完全不的木马程序。
这是他从人类世界学到的新手段。
这些程序对人类完全无效,不对学员们和霁造成任何干扰。但只要有外入侵的数据——比如终端机,想要进入这个游戏,就一定被一千个弹窗广告占满整个屏幕。
他知道终端机可以轻松吞噬这些木马程序,他等的恰好也是这个。
俞堂合上电脑,隔着意识海屏蔽敲敲:“霁?”
霁已经学摩尔斯码,在外面回他:“俞先生,我在。”
“该做的我都做。”
俞堂:“世界先交给你,我办点私事。”
霁利落回收到。
俞堂抻个懒腰,从沙发上起身。
他喝完展琛留下的热牛『奶』,在屋里随意晃悠圈,看似不经意地整理一桌面,又拨弄下台灯。
他慢吞吞到床边,整理一已经被叠得足够齐整的衣物。
……他觉得展琛应当是睡着。
一千经验点一张的睡眠卡,他一口气买九十九张,就算是意志再坚强的数据,也总该睡得差不多。
俞堂沉稳地闪闪。
台灯低着,昏暗温暖的光线下,小光团轻手轻脚掀开一点被角,悄无声息地潜入进。
展琛侧身躺着,安稳阖着,呼吸心跳宁静平缓。
小光团悄悄扒开一点他的衣领。
展琛身上的温度和记忆里不太一样,过展琛一直在抵抗程序,身上很冷,心跳也比现在更浅快。
展琛从不告诉他这些,但展琛也不知道,其实些晚上,他并没一直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俞堂贴贴展琛的额角。
台灯的光芒被他吞噬一分,小屋又暗下来一点。
被子里的棉花在不起的极光里完成粒子交换,内芯的棉花被换成暖洋洋的光,变得又轻又软,像是一团能送人好梦的云。
热乎乎的小光团熟门熟路,在被子里团团,贴着展琛的心口,一转就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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