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幻境

来到床边，凤栖看着凤子墨略显清瘦的脸，以及额头上的一滴滴冷汗，无声叹息。

只是他不知，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儿，到底在承受着什么。

于湘竹宫倒下的那一瞬，凤子墨确实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之后凤栖喂他服下解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清醒了过来，却又在下一刻陷入了一个困境当中。

眼前一片黑暗。凤子墨心里明白，这定然不是现实世界，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到了这里，别说出路，就连前方是何物何途都不明。

忽然间，前世经历过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在眼前回放。

看着曾经的同伴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看着无论做了什么决定，也总会有他们陪在身边；看着他倒下的最后一刻，听到他们说：会好好活下去……

凤子墨濡湿了双眼。这个上一世经历过暗杀，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灵魂，此刻泪如雨下，似是要将那二十几年的情感一并宣泄。

又梦今生。

看着眼前凤栖，凤梧，凤清辰，夏儿的脸庞一闪而过，凤子墨的嘴角最终还是勾起一个上挑的弧度，笑得灿烂。

只是，下一秒，幻境又变。

他屠杀过的无辜生命一个个出现在跟前，惨笑着诉说他们的冤与怨，也说着他们对生命的向往与不舍。

怎能不惊。

他凤子墨前世无情无爱，唯一放在心上的，还是那些个同伴的性命。八面玲珑如他，又怎可能不知那些生命是多无辜？只是为了守护秋家，为了承担起老爷子留下的担子，他毅然杀戮，沾染了无数血腥。

恨他的，又岂止Mike一个？

算不清，还不清。

凤子墨如何不知道，相由心生，镜随心变。只是，他仍旧选择了自虐般地看了下去。

眼前终于化为虚无，耳边却想起一个孩童的声音，一句一句地祈福：“望菩萨佑墨儿大安，望菩萨保佑墨儿……”

是凤清辰的声音。

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何事，只是耳畔的稚嫩童声却让他热泪盈眶。这声声祈福中饱含情感，三年来凤清辰陪他护他，只要不是个木头人，定然能感觉得到。何况，是心思聪敏的凤子墨。

三年来，他也习惯了凤清辰的陪伴，习惯了他穿着淡蓝色衣衫在眼前晃，习惯了与他捧书静坐详谈。

却听一声叹：“痴儿……”

“谁！”凤子墨迅速反应了过来，厉声质问。

那虚无的声音再次响起：“秋家一百三十代，最终还是没落了啊……”

凤子墨听着他的话，并不出声，只是从那苍白的脸色，紧握的双拳可看出，他并不平静。的确，在老爷子死前，他便听这个纵横半生的老人感叹，秋家已经走向了没落，现在的辉煌只是表面，内里早已经腐朽不堪。

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如何能够得知秋家的隐秘之事？

“紫罗经的第一百三十代传人，你还不知道老朽是谁么……”那声音隐隐带着些笑意，也有些期待。

“紫罗经？”凤子墨将他的话复述一遍。

他曾听老爷子说过，这紫罗经是古家族的秘术，只是经过时代的更改已经没落，至今唯有秋家家主方能传承。

“便是我修炼的那卷功法？”凤子墨问道。

“果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那道声音感叹，“老朽名秋潭，系秋家第一任家主，也是秋家最后的一任秘术师。”

秋潭说：“秋家辉煌了几个世纪，累积下了不知多少怨气，却全由你这一代来承受。你该庆幸修炼了紫罗经，能以怨气为媒介换你转世重生。却因怨气所积过重，紫罗经无法完全炼化，你这几年才会伤害不断，劫难不止。

如今，老朽便借了这次机会寻到你，化解你背负的怨气，让你新生吧……”

话音未落，秋潭也没有给凤子墨辩驳的时间，就这么屏蔽掉了他的声音，禁锢住了他的动作。

无法，凤子墨只能站在原地，听秋潭一遍又一遍地颂着往生咒，看四周黑暗渐退，白光越来越强盛。

“从此你便是凤子墨，凤皇朝的七殿下凤子墨……”秋潭说道。

凤子墨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被抽出，再联想到秋潭先前所说，便知道那是自己一直背负的怨气。

“凤子墨，尔亦知道，紫罗经博大精深，系辅助功法中最高阶的一卷。任何攻击功法一旦有紫罗经辅助，成效便会加倍，实属难得。如今它遇上你这有缘之人，便好好儿珍惜吧……”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然听不可闻。

凤子墨并没有动作，只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五年来所发生过的一切。才发现，这五年来他过得确实逍遥，只是并不符合在深宫中生存的规则，如若再不改，那么往后，不论是谁都保不了他。

皇宫中，真的不需要孩子。

这一次他莫名中毒，难保下一次不会遇到相同的情况，也难保下一次他会侥幸得救。

到底是龙耀宫中太安全，他的日子也太过于悠闲，导致他竟忘记自己身处的地方可谓是龙潭虎穴。

自嘲地笑了笑，他只顾着想要逍遥一世，却忘记了没有手段怎么可能在宫里活下去？也忘了如今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势力，又如何能够逍遥？

此次他中毒，如若凤栖查不出什么来，背负这个罪名的只可能是凤清辰与湘妃。

先不说湘妃待他如何，光是凤清辰对他的一片赤子之心，与他的兄弟之情，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只是如今的他的确太过弱小，甚至连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都不能做到，又谈何护人，做他人羽翼？未免是痴人说梦。

如今之计，唯有强大。

只有强大起来，别人才不会小觑了他，也只有强大起来，他才能护得在乎之人一世周全。

想通了这些，凤子墨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自嘲轻笑。

他凤子墨已是活了一世的人，竞也会犯这等愚蠢的错误，当真是可笑之极。

只是，那些个打着主意算计他，害他之人，他必定会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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