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第一百三十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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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急欲进宫的玉真公主时,饶是翟琰眼色连连,唐离依然如未见般,并未对李腾蛟多说什么。

本来唐离今日还有心探寻一下玉真公主缘何对自己如此青睐,但见时机不对,也只能期之以来日了。

“老翟,我没欠你钱吧?”,回程的马车上,唐离见翟琰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儿看着自己,遂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含笑问道。

“唐离……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翟琰的语声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激动,“陛下回銮,等这两日忙完道山大师一事后,随时一道诏书,制举就该开考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急?今日参加玉真公主聚会的你知道有谁!一个礼部主司郎中,一个吏部主司郎中,别看他们官不过五品,那可是能当大半个侍郎用的人物,而且都是直接干系着你将来的前程。李林甫虽然身为右相,但也兼着吏部尚书的职差,今日聚会之后,不出一日,你唐离的名字必定能为其知晓。有长公主推介,再有李腾蛟回家到她爹那儿去说说,你此次应制举已是顺理成章之事。那丫头片子现在对你感情正好,她能回家替你说上一句,比你一百首干谒诗都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用?”,这老翟说完,犹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重重的“哼”了一声后,眼睛也是扭向窗外,竟是懒的再看唐离。

见为自己的事,他竟能激动成这样,再暗思与他相识并至到京后种种,唐离心中暖暖的发热,这个翟琰,在他那黑面暴牙的相貌下,对朋友实在是有着一颗滚烫的心,纵然说一句古之真君子也丝毫不为过。

纵然心下感动,但素来少这种经验的他实在拙于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沉吟片刻,重重一拍翟琰肩头,待老翟转过头来后,面上笑意尽去的唐离肃然说道:“翟兄,能得与你为友,实在是大幸运事。此事我倒不是没想过,只是那李腾蛟就心性而言,实在还是个孩子,所以……哎!”,毕竟事关李林甫未来走向之事不能明言出口,无奈之下的唐离也只能找出这个万分牵强的理由来做解释。

看着唐离严肃正容的模样,常年习画,最善观察的翟琰也能感觉到他眼神中对自己情意的真挚,再一听他解释的话语,黑面老翟也只能慨然一叹,面做苦笑道:“这年年进京的士子为求名高中,什么龌龊事儿做不出来!偏偏……哎!你呀你!”。

抚膝叹了一声,翟琰见正猛揉着鼻子的唐离也是一脸郁闷,遂又哈哈一笑道:“不过这倒也无妨,反正阿离你是既有才,更重要的也有时运,肯定还能有机会!”,说话之间,他那手又习惯性的勾了上来,“李腾蛟也就罢了,但这老和尚你可千万别再放过,嘿嘿,‘金州古佛’、礼送入京,在京五品以上职官及勋官十里郊迎,如此隆重的架势,除了北禅宗神秀大师于武后神龙朝来京时享受过以外,这几十年还真没有那个僧人能象道山老和尚这么风光了!偏他还顶着个玄奘大师亲传弟子的名头,这下子,长安和那大慈恩寺都该好好热闹上一番了”。

“玄宗李隆基之崇道,可谓是唐朝帝王之最,此事只怕也不简单”,心下转着这个念头,但见翟琰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唐离终究还是没将这话说出口,只是一笑作罢。

轩车刚出终南山不久,就见一些质朴着装的本地山民正三五结伙、行色匆匆的向长安城赶去。愈行愈远,路边的人也就愈多,再走出五七里,人越发多的阻塞了道路,以至于轩车都难以放步奔驰。

“老翟,下去问问”。看着外边涌涌的人潮,翟琰与唐离相视一眼后,撩开车前窗幕喊了一句道。

“还真让你老翟说准了,终南山民已是如此,那长安城内怕不是要万人空巷了!”,从车外探首回来,唐离笑着对翟琰说道。

唐离语声刚毕,就见那翟琰的远方族亲撩开帘幕道:“少爷,是‘金山古佛’道山大德马上到京了,这外边的人都是来迎法驾的,看这架势,一时是走不了了”。

与唐离相视一个苦笑,翟琰随意回了句:“既然走不了,那就等着吧!”。

唐离随意拨开帘幕,懒洋洋靠着身后的锦垫,指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笑道:“当日在山南金州,老翟你可曾想过道山大师今日竟能有如此威势?”。

“国朝虽以道教为宗本,但民间崇佛之风由来已久,贞观朝玄奘大师自天竺回京、神龙朝神秀大师进京,那次不是如此?只不过这次换做道山大师罢了,也没什么好奇怪。”,人越聚越多,马车愈发难以动弹,二人遂坐在车上随意闲话。

聚集的人多,就有许多心思灵巧的小商贩们挎着竹蓝叫卖起胡饼、果酒等物,唐离二人随意买了些,就在车上随意边吃边等。

这一等就是近个多时辰,正等二人心生焦急、百无聊赖之时,却听前方隐隐如闷雷般的声响蓦然而起,唐离探头看去时,就见车外绵延数里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狂风下的芦苇一般,浪赶浪的齐齐折腰拜倒在地,这其中有十之八九的人因被阻隔,连道山大德的影子都看不着,但也激动不已的跟着跪倒地上,口中连称“金山古佛”不止。

这声音初时还散乱的很,到得后来,渐趋统一,一时间“佛爷、佛爷”的呼唤声震四野,唐离随意看去,见车下许多人竟已是脸色涨红、泪流满面。

虽然心下早已预料到场面必定宏大,但真真看到眼前这一幕,唐离还是由不得从心底感叹宗教力量之大,这民间信众之虔诚。

撩车车帘,站在车辕上的唐离越过万千人头眺望过去,只见前方官道上当先而行的是一个三十二人抬的巨大明黄肩舆,上面端坐着一位双手合什的衲衣老僧,想必这便是道山大师了。而手扶肩舆护持的是左右各四,共八位身着紫衣的大臣,肩舆之后是长长的官员队伍,服色由紫到绯以至青,倒也是鲜明的紧。

肩舆每前行一步,正对着它的百姓当即拜地连连叩首,这其中更夹杂着隐隐哭声。

唐时虽不禁民间百姓服黄,但明黄颜色却是只能皇家专用,至于三十二人抬的肩舆,更是普天下只此一尊,目送队伍步步去远,唐离犹自心下惊骇,没想到当日伽楞寺中那个并不甚起眼的老和尚,今日竟然尊荣如此,一时之间,他竟是有些荒诞之感。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埃关锁。如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口中轻吟出道山当日的佛偈,唐离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这老和尚现在可真是明珠了,而且还真是能光耀山河万朵的大明珠!”。话刚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随后又过了约半个多时辰,待人群渐渐散去后,马车才得重新起行,如此一来,当他们到了长安城里道政坊前时,天色竟已到了黄昏时分。

坚拒了翟琰相送的好意,在车上坐了大半天的唐离随意活动着胳膊腿儿,懒洋洋的向自己暂居的小院前走来。

“好个阿三,到现在还没回来”,看了紧锁的院门,微微苦笑的唐离顺手自腰间掏出钥匙。

“阿弥陀佛,山南金州一别,至今已是半载有余,唐居士别来无恙!”,堪堪唐离的手刚伸向门环处,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恬淡清朗的声音,扭头之间,就见到那个俊美不可方物的美和尚悟名。

“哎!你怎么在这儿,没跟着道山大德?”,远隔千里,突见故人,他乡遇故知让唐离一时也顾不得开锁,转身去重重拍了拍悟名美和尚的肩头,语带惊喜说道。

“我一路随着太师祖到了新丰县,随后就先进了京”。时隔半年重见唐离,悟名也觉心喜,说话之间,已是抿唇而笑。

只是他这笑容初露,就见唐离虚捂着眼睛道:“和尚别笑,我眼晕”,半分玩笑,半分是真,唐离刚说完,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闻言,悟名一愣,斜着瞥了唐离一眼后,再次破颜而笑,“半年不见,居士竟是与旧日大有不同了!”。

“一个和尚,长的美成这个样子,着实不象话”,悟名斜眼一瞥的风情,饶是唐离也看得呆了一呆,心下微带酸味的自语了一句后,边上前开锁,边随意笑道:“噢!我还是我,和尚倒看出什么不同来?”。

“若是半年前,居士对贫僧绝不会如此亲近;若是半年前,居士也绝说不出刚才那话来。”,随着唐离束手邀客的手势内行,悟名和尚清朗的语声淡淡道。

“我果真变了吗?”,闻言,唐离心下自问了一句,却得不到答案,“许是今天心情不错的缘故?”,摇摇头,他也微笑跟着走进院去。

“半载不见,你这和尚愈发恬淡了许多,分明是佛法大有精进,可喜可贺!”,伴着和尚走进书房,两人坐定后,唐离仔细打量了悟名一番后,微笑言道。

只是这句说完,唐离才蓦然醒悟,自己今日自见悟名之后,始终的称呼都是“和尚”二字,虽然这算不得贬称,但也绝对谈不上恭敬,半年以前的自己,是万万不会如此的,想到这里,刚才那个问题蓦然又浮现心头,“我果真变了吗……”。

“这半年有大缘法,日日得以伴侍太师祖法座左右,若是如此依然毫无所得,贫僧那里还有面目来见居士”,悟名倒是不多虚言谦虚,一笑间淡淡说道。

“这倒也是”,伸出右手,习惯性的轻叩着身侧的书几,唐离笑着道:“刚才在城外,我倒是见到道山大德进京的法驾,天子肩舆、重臣护礼、万民跪拜,场面之宏大,只让人叹为观止呀!”,回想到刚才见到的那壮观一幕,他说完后犹自啧啧而叹。

伸手端起茶盏,低头抿着盏中茶沫儿的悟名道:“若非为了本宗,太师祖原本就不会进京,别人不知,莫非居士也不知吗?”。

听悟名这话中隐隐有怪责之意,再一细想,便知这美和尚是以为自己刚才那话中,有隐指道山和尚贪图声名富贵之意,唐离遂摇摇头一笑道:“和尚错怪我了,我只不过是感叹佛门之盛罢了,道山大德以大虔诚、大毅力闭关枯坐三十年,以他现在的佛法修为,实已到了看破名相、视黄金台如茅草窝的境界,又岂会在乎这些浮世虚名?”。

这番话解说完毕,唐离俯前身子,笑意不断道:“对了,前几日那道子先生的幼徒翟琰、翟公南还跟我说起,等道山大德什么时候空闲些后,咱们这些当日有幸得睹大师破关的故人,一起去拜会一下才好,和尚今天既然来了,就给留心着安排一下才好。”

轻呷了一口茶水,悟名指着茶盏道:“居士这茶还真是怪异,居然什么香料也没有,不过这清淡倒是爽口的紧。”,放好茶盏,抬起头来的他注目唐离道:“其实太师祖此来长安,第一个想见的人便是你”。

这些茶原本是前几日王缙谴人送来,唐离既不喜欢喝唐人那种加葱、姜,甚至羊乳的煮茶,又嫌旧日煎茶法太过费时费力,遂循了后世的法子,将这些茶略清炒后,每次冲泡着喝,说起来,这也是大唐开天辟地的第一遭,此时他正随着悟名的话注视着盏中清碧色的茶水,却突然听他说出这一句来,微微一愣后,笑言道:“大师太看得起我了!”。

闻言,那悟名却是蓦的端正了身子,肃然道:“不,太叔祖说居士乃是前世慧根、佛性天成,乃是重振我法相宗门的大缘法人”,说道“重振宗门”四字,这原本恬淡的和尚忍不住语速提高不少,那双绝美的眸子中也浮现出一闪即逝的狂热,片刻之后,许是感觉到唐离目光的异样,他才重又平静下来,续言道:“不过居士要见太师祖,短期内却是不得了,总要到明岁三月科试放榜之后才可。介时,便是居士不去,贫僧也自会来请的。”

“宗教、信仰!一遇到这个,任你如何恬淡也保持不了一颗清净心了”,看着悟名如此,唐离心下感慨道,只是后来又听到他这一句,却是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这事解释起来着实话长,改日有空闲时,贫僧再细细为居士解说,总之太师祖如此安排必定对居士是有益无害”,手指轻拨着茶盏,面容重复恬淡的悟名淡淡一笑道:“其实贫僧今日来寻施主,却是有一事相求,还望能应允才好。”

“和尚找我做什么?”,心下如此盘算,唐离面上却是一笑道:“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直接说便是,能帮的自然帮,但若是能力不济,那也只能抱歉了!”,口中答应的极快,但这话却是说的极活。

若有深意的看了唐离一眼,悟名和尚淡淡一笑道:“此事于施主不过是举手间事,但于敝宗门却是受惠极深”。

“和尚尽管直言便是”

“还请居士能为本宗手录一份《西游释厄传》”,看似恬淡的言语,却是今日悟名和尚今日来此的最重要目的所在。

“《西游释厄传》?”,见这和尚说的神秘,唐离还以为是什么艰难之事,及至听到这五个字,太过惊异之下,他竟是随后跟着又说了一遍。

“正是”,悟名此时的神色郑重无比,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确定此事属实之后,唐离放松了身子靠向身后书几,好奇道:“这《西游释厄传》能有何用?”。

闻言,悟名略一迟疑,随即想起师叔对眼前人性格的分析,当下再不犹豫,略俯了身子向前道:“要《西游释厄传》,是本宗准备于大慈恩寺开俗讲”。

“俗讲?”,听到悟名这个答案,唐离一愣的同时,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国朝贞观年间,玄奘祖师西极流沙,历十余载,自佛国取经而回,并于长安大慈恩寺首创我法相宗门,其时祖师大德之名播于四海,更以无上佛法得太宗皇帝御口亲封为总领天下沙门的大僧正,当其时也,本宗之兴盛实无以言表”,一说道这些,悟名和尚就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不过这份激动却并未能保持的太久,“然而,待祖师重归西天佛祖驾前之后,本宗昔日的辉煌却是日渐没落,不仅大僧正一职易手,如今信众数量更是日渐萎缩,北地有净土宗步步紧逼,南方也有禅宗大肆扩张,可叹我法相这原本的第一宗门,不过短短数十年间,竟已沦落至此。”

唐离后世时于《佛教史》也稍有涉猎,是以倒也知道悟名说话的由来,隋唐间固然是佛教最为兴盛的时期,但同样也是其内部八宗斗争最为激烈之时,相对于法相宗,净土宗及禅宗都是后起之秀,但在短短时间内却是南北夹攻,发展的异常迅速。

一声长叹,悟名续又言道:“有感于本宗之衰落,家师并师叔二人十五年前约定,一居北,一居南,即为就地监控二宗,同时也为研究二宗发展如此迅速的原因所在,因此才有了师叔性空远走金州之事。”

听悟名这番话,唐离想起自己昔日曾猜测性空之所以从繁华的长安,远至僻远的山南是因为他师门不合,现在看来这想法实在是错的离谱。

“经十五年研究所得,家师与师叔得出的结论是如此的简单,却又如此的一致”,说到这里,悟名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后,注目唐离道:“这原因居然仅仅是本宗经义太深,宣讲不易!”。

面色疾转为鄙夷不屑,这美和尚语速加快道:“净土宗在北地宣讲时,宣称只要念一声佛,死后便能入往西方极乐净土,所以吸引那些山野信众无数,随后又借信众之香火捐赠广建庙宇,扩张自然就速;至于南禅宗,宣称什么见性成佛,更是连念佛都不要,经书也不要,说起来比净土宗还要简单,对那些普通信众的吸引力更大。反观本宗,因创宗的玄奘法师佛法精深,每一语出必宗经籍,是以奥深玄妙,纵然是本宗僧人要想明其奥义,往往也需花费十余年苦功,遑论对外宣讲了。”

悟名说道这里,自后世穿越而来的唐离确是深有体会,越是简单的越容易流行,也越容易传播,尤其是在唐朝这样一个民众识字率极低的社会,象法相宗这样的“经院派”宗门干不过净土、禅宗,也是必然之事。

“这就是本宗需要《西游释厄传》的原因所在”,猛的转身紧紧盯住唐离,悟明这美和尚语声愈发急促道:“任他们净土、禅宗的经义再简单,也不及故事来的吸引人,当时金州伽愣寺前居士所为就是显证,如今太师祖重归本宗大慈恩寺,借着这天下瞩目的当口儿,由本寺开始俗讲《西游释厄传》,必能吸引大批信众来此,而后以长安为中心,南北传播,不出数年,本宗声名必将重播于天下,再者,《西游释厄传》讲述的是本宗创宗祖师故事,待这一故事传遍天下之时,人人必知唯我法相一宗才是佛门第一正宗,占据了这个高度,任其它宗门使出如何手段,也撼动不了本宗地位。如此,我法相宗重盛之期指日可待”。

此时的悟名,那里还有半分恬淡的模样?尤其是他眼眸中的那份狂热简直能灼伤唐离的眼。

唐离于佛教八宗并无特殊的喜好,只是他既对那有大毅力,能闭关三十年的道山心有钦敬之意,又感激性空长老对自己家人的照顾,再加上与眼前这美和尚的交情,又感慨他这片虔诚,见自己若不答应,只怕悟名当真就要拜倒在地,当下也不虚饰,应声答应道:“好,不过”

听到那个“好”字儿,悟名满脸惊喜,待唐离“不过”两字儿出口,他立即紧张作色道:“不过什么?”。

“这和尚现在情绪激动,逗他不得”,起身拉着悟名的肩膀将他按坐于胡凳上,唐离笑道:“贵宗于我多有照拂,我既然应了你,就绝不会变卦,这点和尚但放宽心便是。不过这《西游释厄传》实在是长的很,断然不是一两天就能写完的,加之科试在即,所以这时限上难免就要多放宽一些。”

“眼下太祖师进京,正是大好的机会……”,听唐离这话,悟名虽然也是点头,但话语之中却是有按捺不住的惋惜与焦灼。

颇能理解他的心情,唐离沉吟了片刻后,眼神一亮,面带古怪神色笑道:“若是如此,咱们不妨来个连载如何?”。

…………………………

“如此就一言为定了,此后每日敝寺自会谴沙弥前来,居士但将文稿交给他便是,天时不早,寺中事物繁多,贫僧也该告辞了!”,心愿得偿的悟明和尚又恢复了刚来时的恬淡,只是眉眼间那隐藏不住的喜意暴露了他的心情。

“好说,好说,和尚你放心就是”,起身送行,唐离又忍不住拍了拍悟明的肩膀笑道。

“居士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一路行至院门处,悟名却突然定住步子,侧身对唐离低声道:“本宗虽然近年稍有没落,但在这帝京毕竟经营几达百年之久,于宫中及皇城各部司衙门都还有些信众缘法,来日必有厚报居士处,勿需相送,告辞了!”,和尚矜持着自负一笑后,拉开院门自去了。

看着他那秋黄昏余色中飘飘然的白色僧袍,沉吟片刻后的唐离蓦然一笑道:“好个死和尚,还是不太放心我,居然丢下这么大个饵来。”

当晚,吃过晚饭后,唐离于书房又校正了一遍《唐诗品鉴》后,便单拿过一张竹纸,端正写下《西游释厄传》五字……

此后三日,听外间热闹的很,诸事缠身的唐离也无心去趁那热闹,多是闭在书房中忙活个不停,这日下午,起身活动手脚的唐离听外间渐渐沉寂下来,正转着腰的他喃喃自语了一句道:“杨琦歇息的也差不多了吧!看来是到他府上的时候了!”。

只是不等他第三圈转完,院门处敲门声去,唐离至前院看门看时,却见门口处站着个身穿青衣的公人。

“你是山南拔解生唐离?”,看着手中的那张执单再次对了门首,公人面无表情的问道。

“正是”

“明日一早,带上你的‘过所’、‘解单’到皇城礼部司报道,准备制举”,这句话交代完,那公人也不等回复,转身上马催鞭而去。

“开制举了”,目送公人身影去远,站了片刻的唐离缓缓院门紧紧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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