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贲话音一落，韩震前行的脚步一顿。

刑部之中的场面霎时死寂一片！

在场的关守、李必以及四周的刑部护卫一个个全都背后发凉，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生怕打破了这个局面。

直到，韩震终于抬头看向了张贲，眼中狠厉之色溢于言表。

“张贲，我的耐心有限。

本想给你镇北大将军一个面子。

现在看来，你是想要跟我作对了？”

话音落下。

刑部之外竟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砰！

下一秒，刑部大门竟然被大批官兵猛然撞开！

刑部众人大惊！

唯有张贲，头也不回，自始至终只是淡然看着韩震。

似是早已察觉到了这一切。

“韩太尉这是何意？

难不成，是想要谋逆？”

“笑话！

我乃当朝太尉，位列三公。

你们没有任何证据，竟然还要拦我于此。

我找来人，助我离开，这也叫谋逆？！”

韩震冷笑连连，盯着张贲的眼中，带着讥讽之色。

他就不信，自己手下已经露面，张贲还敢拦自己！

“韩太尉觉得如此，我便会放你离开？”

张贲却突然开口。

韩震闻言脸色一沉。

正欲开口。

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秒。

哒哒哒！

刑部之外的另一个方向竟然又传来阵阵铁蹄之声。

瞬间，刑部之外一片躁动！

片刻后，史飞冲入刑部之中。

也不说话，却与官兵对峙刑部内外。

刚刚本已经打算下令让手下包围刑部的韩震见状，脸色脸色难看了起来。

双眼死死盯着张贲。

“张贲，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这该问韩太尉才对。”

张贲自始至终神色未曾有分毫变化，淡然开口。

“韩太尉若是不想闹得太大。

便留下，好好配合李尚书审讯。”

“若是我不愿呢？”

韩震已经是彻底动了肝火。

“张贲，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想跟我斗？

来啊！

看我们谁能站到最后！”

场面立时剑拔弩张到了极点。

刑部之中，所有护卫都紧张的脸色有些发白。

要知道，在场这两位，任何一人都是跺一跺脚，帝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啊！

如今，竟然要在刑部开战？！

这若是传出去，只怕要轰动整个帝都！

“张、张公……”

李必此刻已经是在刑部护卫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哪怕一脑门鲜血，但却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紧张的看向张贲。

心中惶恐万分。

一旦真的张公和太尉开战，这帝都只怕再无安宁啊！

而且，首当其冲要被荡平的，就是刑部！

不过，张贲却根本未看李必一眼。

自始至终双眼只是紧紧盯着韩震。

气氛愈发紧张。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阵阵骚乱之声。

一道青衣倩影突然分开人群，猛然冲入刑部院落之中。

不是别人，正是玄霜。

当在人群中看到张贲，也顾不上现在剑拔弩张的场面，立时开口。

“张公，圣皇有命，召您入宫。

孙公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玄霜当然激动。

要知道，圣皇传令寻常官员进宫，也只是顶多让公公走一趟，传个口谕罢了。

就算是朝廷要员，乃至三公，也不过是多派一驾马车前来罢了。

但如今，门外有八十骑禁卫军开道，太子太傅贺天祥的专用马车来接。

如此礼遇，分明是圣皇在给张公造势啊！

玄霜突如其来的话，也无形中打破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过，这不代表着张贲真的就这么算了。

“韩太尉。

圣皇有命，我不得不前去。

但我走了，事儿不算完。

我要是你，便留下来。

否则，我还会去找你，将今日之事理明白。”

深深的看了眼脸色阴沉的韩震，张贲也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走向刑部大门。

门口还在和史飞以及屯骑军对峙的官兵见状，有心上前阻拦。

但被张贲一眼看去，已经是惊得心惊胆颤，纷纷下意识逐一退让开来。

韩震看着张贲的背影，目光有狠厉之色闪烁。

直到，张贲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刑部门口。

立时冷哼一声。

虽说张贲刚刚的话威胁意味浓重。

但他如何能真的怕了？！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当面威胁过我！

今日，我就要走，我看谁敢拦！”

韩震暴呵一声，同样朝着刑部大门走去。

关守想要阻拦，但胸骨断裂，却连上前的动作都做不到。

史飞面对迎面而来的气势汹汹的韩震，未得到张公命令，不敢真的就这么将当朝太尉囚禁于此。

更何况，旁边帝都官兵人数也不少。

若是真的交手，他未必能拿得下！

只得挥手。

屯骑军纷纷让开。

直到韩震也同样离开刑部。

李必和所有刑部护卫才终于是松了口气。

如释重负。

纵然有惊无险。

但不知为何，人人心中却都有一种预感。

虽然，这一次这颗炸弹没有引爆。

但迟早，镇北大将军张贲，将和当朝太尉韩震，彻底开战！

……

“张公，当初您能带领虎贲军前去对抗胡蒙，还是这太尉韩震出言力挺，才按住了其他的声音。

如今，这韩震怎么会和您如此不对付？”

前方八十骑禁卫军开道，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皇城而去，马车之上，陪同张贲一同的玄霜却忍不住开口。

“你以为他当初是在帮我？

他不过是想将我赶走，好布他的大局罢了。”

张贲闭着双眼，闻言开口。

“什么？

他布局？

难不成，他就是这‘谋天大计’的幕后之人不成！”

玄霜闻言惊呼出声。

恍然大悟，终于明了为何张公会如此态度对太尉。

说着，更是要从车上下去。

“若真如此，我得赶紧回去拦住他！

趁他在刑部，正好将他所有做过之事盘问出来！

将这‘谋天大计’一网打尽！”

不过，刚欲下车。

“你不是他的对手。”

张贲突然开口了。

“他能轻易重创关守，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可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了？

那可是幕后黑手啊！”

玄霜急了。

“是否他就是幕后黑手，尚且还不知。

但，他本已来此，却不配合。

还带着人埋伏四周。

足见，他根本不是来配合圣皇调查的。”

张贲一句话立刻让玄霜醍醐灌顶，凤眸圆瞪。

“难不成，他是得到了消息，以为张公会死在校尉府。

所以带人前来，只要等张公一死，就让人控制刑部上下？！”

玄霜惊呼出声。

如此一来，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却不由一阵后怕。

看似现在步步为营，在不断反击。

但只要走错一步，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这个太尉韩震，竟然如此难对付！

回过神来，玄霜正欲开口再问，车辆却已经来到了皇城门外。

“张公，进入皇城之中，还请下车。

圣皇在偏殿含元殿之中。

请跟老奴前去。”

孙公公恭敬万分开口。

见到张贲从马车上下来，更是深鞠一躬。

朝堂之上百官可能还不太清楚圣皇对张公有多么倚重。

但他作为照顾圣皇起居之人，时常见到圣皇念叨张公，自然清楚张公在圣皇心中的地位。

面对他人还敢托大，但面对张公自然陪着万分小心。

“带路。”

张贲下车，让玄霜在这里等着，自己则跟着孙公公步行而入。

……

步行足足二十分钟，才终于来到含元殿之外。

“圣皇忧心西北突厥，日夜劳累，此刻可能在后院休息了。

请张公随我去院中等候。”

孙公公恭敬开口，带头朝着小路而去。

张贲跟在其后。

很快，来到院中，孙公公这才冲着其中恭敬开口。

“圣皇，张公来了。”

未有人回应。

“圣皇，张公……”

孙公公见状欲再度开口。

这一次未等说完，里面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黄袍加身的身影已经是快步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明德皇帝刘毅之！

而当看到张贲正站在门外，竟然顾不上形象和礼数，连鞋都没穿好，就已经快步而出。

“张公！

你可算归来了！”

说着，竟然主动来到张贲面前，激动挽着张贲手臂就朝着大殿之中而去。

看得一旁的孙公公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圣皇私下和张公见面。

谁知道，竟然客气到了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是君臣之交了。

而是兄弟之交啊！

待得被明德皇帝拉着步入殿堂之中，张贲终于脚步一顿，恭敬鞠躬。

“拜见圣皇。”

纵然有圣皇钦赐免跪之权。

但张贲却不免礼数。

“张公何必在意这些礼数。

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些！”

明德皇帝却赶忙开口。

转身更是直接命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先是拉着张贲坐下，自己直接坐在了对面。

看的四周的小太监一个个惶恐至极。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和圣皇平起平坐！

显然，传言圣皇忌惮张公功高盖主，所以将其流放锦州。

根本是虚妄之言！

“圣皇，您让史校尉带来的口谕我收到后，便知道您在帝都的情况并不妙。”

待得看着明德皇帝挥手让四周太监都退下后，张贲这才终于开口。

“故，我便暗度陈仓。

在锦州未平，所有人都以为我还在锦州之时，先一步回到帝都。

最终，果然让我查到了不少消息。

那‘谋天大计’，便是我查明之事，更借御史中丞向天赋之手公之于众。”

“这些朕都知道。

也是难为张公了！”

明德皇帝闻言，感慨万千。

他心中清楚，张贲秉性本不愿做这些藏头露尾之事。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己。

心念至此，深深的看了眼张贲。

“张公，此前朕身边无可信之人。

无法展开反击，但实际上朕也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谋天大计’，朕其实早已有所耳闻。

而且，朕一直怀疑，这背后之人，恐怕正是太尉韩震！”

张贲闻言，默然不语。

“张公，韩震此人，野心勃勃。

这帝都除了禁卫军、虎贲军之外，他掌握四校尉军，更在朕的大汉九州之中掌握近半兵权。

朕更听闻，韩震在对抗西北突厥战事上，安插了不少亲信。

如此举动，岂不是要掌握我大汉命脉？！

万一他里应外合，大汉危矣！

朕真是悔不当初！

若非当时先皇嘱托，让朕务必留下太尉韩震。

朕早已将他削兵夺权！

哪里还容得下他如今掌控兵权！”

看着明德皇帝哀叹连连，张贲神色始终默然。

他甚至未曾说，自己怀疑不只是韩震，三公的御史大夫沈如墨也同样有逃不脱的干系。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怕圣皇更难心安。

半晌，才终于开口。

“韩震此人，我今日已经和他有过接触。

此人性情乖张，做事全凭喜好。

想来他已经是计划快要得手，不打算再隐忍下去。

我们，须得快刀斩乱麻。

将其拿下！”

“可，如何拿？”

明德皇帝大喜，急忙追问。

他何曾没想过要拿下韩震。

但韩震掌握重兵，若是将其逼急了，拥兵自重，在帝都起兵谋反。

就算是如今有张公在侧，帝都也将彻底大乱！

如此一来，西北方突厥若是趁机攻破边关，从而长驱直入。

大汉必危！

“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将他拿下。

一切都不是问题。”

张贲淡然开口。

语气笃定，令得明德皇帝精神一振。

“……张公已有计策？”

“尚需圣皇配合。”

“……如何配合？”

“引其入宫。”

张贲一句话，让明德皇帝已是眼前一亮。

“如此手段，朕以前不是没有想过。

只不过，当时没有张公在侧。

故，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想法。

如今，确实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但随后，明德皇帝眉头紧皱。

话锋一转。

“只不过，明日不行，要去郊外凤鸣山祭祖。

不可免。

最快，也要到后日了。”

张贲闻言，眼眉低垂。

虽然听见圣皇所说之话，本能的觉得不妥。

但的确祭祖之事不能免。

否则，别的不顾，就要召韩震入宫。

恐怕傻子也知道其中定然有变数！

犹豫片刻后，张贲终于开口。

“那就在后日召其入宫。

不过，明日祭祖之事，务必要让太尉陪同。”

“张公之意，太尉难不成敢……”

明德皇帝没说完，但却惊出一身冷汗。

半晌后，才终于点头。

“就依张公之言。”

说完，眼见天色不早，当即开口。

“张公，已到用膳之时，咱们席间敲定此计。”

张贲并未拒绝。

他看得出来，明德皇帝忧心之事不止如此。

还有一些话，明德皇帝尚未说出。

既如此，便不着急离开。

为君分忧，本就是本分。

但想起玄霜。

“臣之护卫还在皇城外等候。”

“让他一同前来，朕今夜要在未央宫摆宴，为张公接风！”

说着，明德皇帝当即唤来孙公公，让其安排下去。

而后似是想到什么，更是让人前去一趟太平宫。

“让太平公主前来。

她不是时常念叨着张公吗？

现在张公回来了，若是不告诉她，这丫头定然事后要跟我闹。”

说完，也不待张贲多说，径直拉着他直奔未央宫而去。

路上，更是看似玩笑开口。

“张公可曾想过。

待得拿下韩震之后，太尉一职，这世上唯一人莫属。”

“谁？”

张贲问。

明德皇帝一指张贲。

“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