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海洋出人意料的顽强进攻之下,铭扬队终于以75:48的比分击败精诚高中,取得了六强赛第一场比赛的胜利。在这场比赛中,易海洋打满40分钟全场,独得56分,命中9个三分球,创下CBHL联赛举办以来的单场个人得分最高纪录。在当天随后进行的其余两场比赛中,武汉一中、武汉二中分别击败对手武大附中和武璐路中学,取得各自的首场胜利。
铭扬队与精诚队比赛结束之后,各大报社的记者们纷纷涌向铭扬队休息室,准备对铭扬队进行采访。却被付翔以大家正在休息的理由,十分礼貌地拒之门外。隔着休息室的门,记者们听到里面鼾声如雷,心知付翔所言不虚,只好无可奈何地渐渐离开。不过,《斗士同盟》的两名年轻记者蒋西捷和郑心涛却心有不甘,假装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偷偷地跑了回来。
郑心涛伸手扭了一下门把,发觉休息室的铁门紧紧地反锁着。于是把耳朵贴在门上,终于听到阵阵鼾声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两个中年人的对话声。
“老付,这里就拜托你了,我现在就去见他!”这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在说话,语声浑厚而低沉。
另一个声音显然是铭扬队教练付翔,只听他说道:“十几年没见过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一定要好好问清楚。这里你就放心吧!精诚队虽然阴险,但是实力确实不弱。海洋他们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听到那个中年人“嗯”了一声,郑心涛立刻感到门把正在旋转,急忙闪到了一边的转角处。只见休息里走出一个人,身形硕长,浓眉朗目,眉眼之间竟与易海洋有几分相似。
难道此人就是易海洋的父亲?郑心涛心中暗想,于是冲身边的蒋西捷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留下继续蹲点,自己则偷偷地尾随而去。然而,郑心涛并没有跟踪成功。因为他刚刚走出大门,便被刚才那个中年人给拦住了。
“小伙子,你在跟踪我吗?”中年人目光冷厉,沉声问道。
郑心涛心中大吃一惊,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位大叔,您恐怕误会了。你我素不相识,我跟踪你干吗?”
“是吗?”中年人哼了一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当即转身离去。
郑心涛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对方目光的扫视下,仿佛变成透明人似的,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那个中年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个中年人正是易海洋的父亲易风。刚才,他在篮球馆的洗手间外,突然意外地看到十几年没见的孟伯仁,然后看到他回到贵宾席上和精诚高中校长卓思明坐在一起,立刻猜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于是拜托一个朋友查到了孟伯仁的手机号码,主动把他约出来,当面说个清楚明白。
中午十二时整,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一家咖啡厅里见了面。当易风推开门,迈步进入咖啡厅的时候,孟伯仁已经先来一步,一边轻轻搅动面前的蓝山咖啡,一边低头沉思着什么。
“伯仁!”易风开口打了个招呼,坐到孟伯仁的对面。
孟伯仁“哦”的一声,醒转过来,伸手打了个响指,将一旁的侍者叫了过来。
“阿风,你要喝什么?”孟伯仁刚一开口,突然发觉自己下意识地喊出了以前对易风的称呼。
“白开水,谢谢!”易风轻声应道。
孟伯仁轻声嘲笑道:“你的习惯还是老样子,过了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侍者将一杯温开水放在桌上。易风端起来,轻轻地呷了一口,眼睛凝望着对方,语带深意地说道:“可是你却变了很多!除了相貌以外,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听到易风的话,孟伯仁感到心中一阵恼怒。然而,多年的商海沉浮,使他早已修炼得面不改色。只见他目光一闪,沉声反问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愿意变成这样吗?”
易风长叹一声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耿耿于怀呢?”
孟伯仁终于忍不住站身起来,将双手撑在桌上,连声说道:“你说得轻巧!如果不是当年你们毁了我一生的梦想,我怎么可能22岁就从省队退役!如果不是你横刀夺爱,梅雅又怎么可能离开我?”
易风的脸上泛起一阵无奈地苦笑,摇头叹道:“你错怪我们了!”
听到易风的话,孟伯仁感到愈发的恼怒。双眼怒视着对方,冷笑一声道:“错怪你们!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倒要听你说说,我究竟是哪里错了?”
易风抬了抬手,沉声道:“伯仁,坐下来!你也是身家亿万的富豪,怎么还象小孩子一样!”
听到易风的语气还像当年的兄长一般,孟伯仁突然感到神情一阵恍忽。看到对方一脸问心无愧的样子,他不禁慢慢地坐了下来。
易风将眼睛紧闭了片刻,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方才缓缓说道:“那场训练中,我和付翔因为疏忽大意,没能保护好你。我们俩一直对你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你不能因此怨恨我们一辈子。”
“你竟然说得这么若无其事!”孟伯仁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害我膝盖受伤,再一手夺走梅雅,这就是你所谓的抱歉?”
易风长叹一声道:“当年你受伤退役之后一去不回,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去向。你把梅雅孤伶伶的一个人丢在一边,你想过她的感受没有?”
“这?”孟伯仁语声一滞,接着反勃道:“我当时到美国治伤去了,我不想梅雅看到我不能走路的样子!”
易风猛地站起身来,怒声道:“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而别,一走三年杳无音讯!你知道吗?这三年梅雅过得是什么日子?就在你走的那一年,她的父母双双离去。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我照顾她,难道有错吗?”
“什么?”听到易风的话,孟伯仁感到耳中一阵轰鸣,眼中充满了震惊。
难怪当年他花了三年时间将膝伤治好,满怀欢喜地回国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却意外地听到易风和梅雅结婚的消息。在感情受到严重挫折的情况下,他的为人处事发生了完全改变。虽然纵横商海十几年,事业上取得了成功;也娶妻生女,家庭美满幸福,可是他的内心之中对当年的往事却始终无法释怀。他万万没有想到,多年来心中的无端怨恨,原来错的竟然是自己!
“这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这难道都是我的错?”孟伯仁口中喃喃,颓然倒在座椅的靠背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将自己杂乱的心绪平静下来,轻声问道:“梅雅现在还好吗?”
心知孟伯仁终于已经想通,易风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结局却是这样!心中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深深地叹息道:“她现在很好,你想见见她吗?”
孟伯仁茫然地抬起头来,低声问道:“她已经原谅我了吗?”
易风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轻叹道:“我想,她现在一定很想见你!”
“真的?”孟伯仁的眼中倏然闪出一丝亮色,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又黯淡了下来。
“相见争如不见,相见不如怀念!她既已嫁你为妻,我还是不见她的好!”
“不,你应该见见她。十几年过去了,你应该向她亲口说声对不起!”
看到易风脸上的肃穆神情,孟伯仁闭上眼睛,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
在武汉西郊的石门峰名人公园里,孟伯仁终于见到自己思念多年的昔日恋人。然而,当年的青春少女已经变成一坯黄土,只有墓碑正中央那张照片上的笑靥依然那么美丽动人。
“梅雅竟然已经去了!”孟伯仁笔直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眼前一片模糊。多年来的恩恩怨怨,随着伊人的逝去,终于烟消云散,不值一提。
易风站在他的身后,沉声说道:“你知道梅雅是怎么走的吗?”
孟伯仁痴痴地回过头来,眼睛看着易风,其中再也没有一丝怨恨。
易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想,你应该见过我的儿子海洋?”
孟伯仁点了点头,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多年以前,自己和梅雅失之交臂。多年以后,自己的女儿和梅雅的儿子竟然走到一起。难道不是命中注定的缘份?这时,他的脑海浮现出易海洋那风华正茂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妒忌。如果当年他没有受伤,或者伤好之后又重新归队,自己的篮球也不会比这个孩子打得更好吧!
他的耳边响起易风伤感的声音:“梅雅和我结婚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在海洋五岁的时候,梅雅为了保护他,被一辆酒后驾驶的轿车撞中,就此离我们而去。可是如今,你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伤害梅雅付出生命保护的儿子!若不是梅雅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他,海洋将会重蹈你的覆辙,将自己的篮球生命白白断送。”
顿了顿,易风接着又道:“我想,你应该看过海洋的比赛。你见过篮球天赋比他更好的孩子吗?你难道真的忍心把他的一生就这样毁掉?”
听完易风的话,孟伯仁感到一阵无地自容。自己差点儿就毁掉了这个天才少年!如果真是这样,梅雅泉下有知,如何能够原谅自己?
刹时间,孟伯仁的脸上泪水纵横,再也没有商人的市侩和狡诈,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恨。当年那个为了篮球可以付出一切的少年的影子,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梅雅,对不起!”孟伯仁对着面前微笑的梅雅轻声说道。十几年后,他终于说出了早就应该对她说的话。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见你,可是不来向你说不起,我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你的儿子海洋是个很好的孩子,象极了阿风当年。我以后会和阿风一起好好照顾他。你在九泉之下就放心吧!”
“阿仁!我们去打一场球好吗?”易风突然在一旁轻声唤道。
“阿风!”孟伯仁抬起头来,猛地伸出自己的双臂,和易风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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