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品！”

一名身材健硕的黑衣汉子看到石碑散发出的微弱红光，平静又熟练地宣布了结果。

在他的身前，有名面色发白，神情紧张的少年正把手抵在一块丈高的黑色石碑上。原本黑漆漆的石碑此时正散发着一股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赤红色光芒。

看到这个结果，少年原本就发白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黑衣汉子的嗓音更是像一柄大锤，将他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憧憬砸了个粉碎。

少年失魂落魄地走到了一边，但已经没有人再把目光浪费在他身上。

“下一个，孔家庄孔连刚。”黑衣汉子赵丹看了眼手边的名单，报出了下一个名字。

话音刚落，一名黝黑高瘦的少年挤开前面的同伴，走了出来。

“我是孔连刚！”黝黑少年举手道。

赵丹微微颔首。

“开始吧。”

黝黑少年点了点头，走到了那块丈高的黑色石碑前，重重吐出一口气，以缓解心中的紧张。然后他也像之前的少年一样，右手并拢成掌，轻轻地抵在石碑上。

双眼紧闭，凝聚心神。

不多时，黑色石碑有了反应。

嗡——

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波动，原本安静的石碑突然似有了活的气息，泛起一缕缕赤红色的光芒，这些赤红色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一道半寸长的光柱。

“下下品！”黑衣汉子赵丹并不意外，开口道。

黝黑高瘦的孔家庄少年睁开双眼，看到了石碑上的红色光柱，原本朴实憨厚的少年顿时红了眼眶。

下下品资质，意味着没有修炼的可能，同样也意味着失去了进入南山武馆的机会。

南山武馆是南山镇仅有的一座武馆，有着过百年的历史，培养了无数武者，是南山镇百姓心中的武学圣地。

每年年初的时候，南山武馆都会开馆招生，这时南山镇以及周边地区的各乡村都会把家中年满十二岁的子弟送来，只要通过了武馆的考核，就能进入武馆，从而得到修炼武道的宝贵机会。

尤其是对于那些出身普通的平民子弟来说，进入武馆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武道的机会，一旦成功，无异于飞上枝头变凤凰。

而武馆的入门考核，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就一项，资质测试！

可偏偏就是这说来简单的一项，却成了绝大多数人此生难以逾越的天堑。

所谓资质，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无法改变。

七品资质，从低到高分别是下下品，下品，中下品，中品，中上品，上品和上上品。

而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是下下品，没有修炼武道的机会，终身都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位于这个世界的阶层最底端。

只有下品资质，才能获得进入南山武馆的名额，拥有修炼武道的机会。

南山武馆每年都会测试数百名十二岁的少年少女，然而能通过考核，进入武馆的不过寥寥数十人。作为连续三年负责入门考核的主考，赵丹自然是什么样的失败者都见过。

有沉默不语的，有泪洒当场，嚎啕大哭的，有试图胡搅蛮缠，最后被扔出武馆大门的，甚至还有试图贿赂他这个考官的。

但现实是残酷的，只有下品资质才能进入武馆，这是南山武馆建立至今的铁律，没有人敢违背。

考核仍在继续。

经过许多失败后，终于在一名来自大王村的圆脸少年将手放到石碑上后，石碑出现了与之前不同的反应。

一道温暖和煦的橙色光芒出现在碑面上，并汇聚出一条两寸长的橙色光柱，映照在众人眼中，仿佛有一轮朝阳在缓缓升起。

这是希望的颜色。

“橙光两寸，下品！”赵丹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起伏。

圆脸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从眼前的现实中反应过来。片刻后，他蹿了起来。

“下品！下品！”圆脸少年满脸通红，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神色问道，“也就是说我能进武馆了？”

赵丹点了点头，“去旁边做个登记，你就是武馆的学生了。”

“谢谢武者大人，谢谢……”圆脸少年激动到无以言表，连忙道了谢，走到一侧进行登记。

“我叫王大锤，来自大王村，今年十二……”

王大锤的成功就像一枚重磅炸弹，顷刻间在场上激起了轩然大波。

“终于有人成功了，我还以为今天看不到通过这个测试的人了。”

“那倒也不至于，每年武馆还是会招几十个人的。只不过刚刚那个气氛，真是压抑，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这个王大锤看上去呆呆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下品天赋。”

“这种东西羡慕不来的……”

“要是我也是下品就好了……”

围观的众多少年议论纷纷，话语里无不夹杂着对圆脸少年的羡慕。

相对于少年们的惊羡，赵丹却很淡定。

圆脸少年虽然是下品，但天赋橙光却不过两寸，这在下品中几乎是垫底的存在。这样的人即便进了南山武馆，将来成就也有限。

赵丹当年的测试结果也是下品，但和圆脸少年不同，他的天赋橙光足足有六寸，在下品中也算不错，因此他现在才能连续三年成为主持武馆入门考核的武者。

“好了，考核继续。下一个，西寨郭强。”赵丹念出了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

一名健壮的麻衣少年应声而出。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来自西寨的麻衣少年郭强竟然也是下品天赋，天赋橙光更是达到了五寸，是王大锤的两倍多长。

这下，连赵丹都多看了几眼，温声勉励了对方两句。

一连两人都是下品，着实让少年们放松了些许，主要是之前一连串的下下品有点让人丧气，连带着场上的气氛都无比凝重。

放松之余，当然少不了一番对郭强的羡慕。

然而众人开心的时间不算太长，郭强之后，连续出现了几十个下下品。

熟悉的红光反复出现，将众人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信心立刻打击的支离破碎。

“太难了！”有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疑惑道：“我听村里的长辈说，每年武馆要招三四十人，照眼前这么看下去，真的能有三四十个下品吗？”

上午到现在，少说也测试了一百多人，这么多人里只有三个下品天赋。按照这个比例来算，最后能有十个下品就不错了。

莫非最后还要从下下品里挑一些？

正当所有人都在疑惑时，场上来了一群特殊的少年少女。

这群人五男三女，尽皆身着锦衣华服，腰间佩玉，头戴珠钗，气质与场间其余少年全然不同，有种鹤立鸡群之感，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赵丹也注意到了来人，即便以他主考官的身份，也不得不主动迎了上去，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赵丹见过各位少爷小姐。”原本傲气的赵丹开口道。

这群少年少女当即还礼，其中一位少年道：“赵主考不必客气，我们都是来参加考核的，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插个队？。”

“这个自然不必多说，杨少爷，请！”赵丹答应道。

“这些是什么人啊？连武者大人都这么客气。”在场的其余少年中有人面露不解，小声问询道。

“这你都不知道，没听武者大人喊杨少爷吗？”身旁立即有人回答道。

“杨少爷？”

“杨家！南山镇三大家族之一，族中武者众多，高手如云，这你都不知道？”

“原来是杨家，难怪！”有人恍然大悟道。

也有少年对杨家不怎么了解，便问道：“兄弟，你们口中所说的杨家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在我们南山镇有三大武者家族，其一便是杨家。杨家实力雄厚，产业众多，族中更是高手如云，一般的武者都不被人家放在眼里。据说当初建立南山武馆的时候，杨家都有参与，要不然武者大人会对一群小辈这么客气吗？”

“连武馆建立杨家都有份？”在场有不少人听到这话，纷纷吸了一口凉气，再看那群少年少女，眼里便充斥着抹不去的敬畏。

赵丹对众人的闲话置若罔闻，对眼前的五男三女问道：“诸位少爷小姐谁先来？”

领头的少年并未动弹，身后便有一位锦衣少年走上前去。

“我先来！”

这名锦衣少年将手放置于石碑之上，闭目凝神。

嗡——

一抹比之前都要明亮许多的橙色光芒如水波般铺展开来。

“是下品！”不需要赵丹开口，众人都知道这种颜色的光芒意味着什么。

“不愧是杨家，随便出来一个人就是下品！而且你看这道橙光的光柱，比之前的郭强还要长。”

“下品，橙光七寸！”赵丹对锦衣少年拱手道。

锦衣少年看上去没什么意外，仿佛对眼前的结果早已成竹在胸，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眼中的惊羡之色，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不屑。

对赵丹抱拳还礼，锦衣少年未发一言，走回了同伴身边。

接着又一名少年走到了碑前。

嗡——

“下品，橙光七寸！”

“下品，橙光六寸！”

“下品，橙光六寸！”

“下品，橙光七寸！”

……

橙色光芒不断涌起，众人眼中一开始的惊羡，也慢慢变成了不可思议。原先难得一见的橙光，在此时好像变成了烂大街的货色。眼前这五男三女，竟无一例外都是下品，而且没有一个比他们中天赋最好的郭强差。

四个橙光六寸，三个橙光七寸。

转眼间，人中就剩下领头的俊朗少年还没有测试。

俊朗少年迈步走到石碑前，轻轻将手放了上去，平视石碑。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波动席卷全场，只见一道耀眼的橙色光芒如水银泻地，向众人迎面扑来。碑面上橙光汇聚，以极快的速度上窜，凝结成一道光柱。

九寸九！

只差一丝就可以突破一尺，迎来质变！

俊朗少年看着眼前始终差了一丝的光柱，眼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晦暗，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下品，橙光九寸九！”赵丹被这个结果惊到了，语气难得出现了一些波动。

“不愧是杨杰少爷！”赵丹对眼前的俊朗少年微微躬身，感叹道。

下品橙光九寸九，这样的天赋放眼武馆历史，也足以占据一席之地，虽然眼前的少年还是未曾踏入武道的新人，但他将来的成就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如果说之前对这群少年表现出的尊敬是出于对方的家世背景，那么现在他的敬意便是完全冲着这个人，冲着他的这份天赋去的。

“赵主考，我们已经测试完，便不打扰你了。”俊朗少年也不多话，带着同伴对赵丹拱了拱手，便要离开。至于他们的信息，自然会有杨家的人递交给武馆。

“杨少爷请便。”赵丹立即道。

待得这群杨家子弟离开，其余众人才如同大梦方醒一般反应过来，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橙光九寸九，差一丝就是一尺啊！”

“据说下品橙光的极限便是九寸九，再往前一步，达到一尺，就会发生质变，从下品一跃变成中下品，橙光也会变成黄光！”

“杨杰！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前几年把南山镇闹得沸沸扬扬的天才，杨开的胞弟。那杨开据说是南山镇近二十年来天赋最强之人，被誉为不世出的天才。杨杰是他的胞弟，有这种天赋也不奇怪！”

“一门双天才，我看要不了多久，杨家就能压镇上其余两家一头了。”

对于普通的下品天赋，众人心里可能还有些许嫉妒，但面对杨杰这样真正的天才时，差距太大就会导致众人心中生不出什么嫉妒，只有仰望与钦佩的情绪。

同时，这些大多出身普通的少年也都意识到了自己与杨家子弟之间的差距。他们还在为获得进入武馆的资格而感到纠结紧张，杨家随便走出来个人，清一色全是下品天赋，而且还都不是一般的下品。

四个橙光六寸，三个橙光七寸，一个橙光九寸九！

这就是杨家的底蕴！

(月日到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