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岚航出差了,没有人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冒出来,也没有人逼着她做实验,看资料,凌凌以为自己会幸福得不得了,但没想到,她心里竟生出了一种空虚感,而且随着杨岚航离开的时间越长,她的空虚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有时候,她还会对着电话发呆,琢磨着杨岚航怎么不给她打个电话。
一天晚上,凌凌懒懒地趴在床上,淡蓝色的窗帘被夜风吹动,不时触碰到悬挂在窗户上的珊瑚风铃,珊瑚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来。那是她最爱听的声音,每次只有听到这个声音,她才会觉得夜不是死气沉沉的宁静,她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可是,什么时候才可以有人陪伴她一起听风铃的声音,在静夜里窃窃私语呢?
不知道是夜里几点钟,凌凌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三更半夜打来电话,她已经猜到是谁了——除了她的变态导师,没有人会选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有点莫名的兴奋,凌凌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起电话,说:“杨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你的嗓子哑了。”他的声音在电波里温柔如水。
凌凌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空虚的身体泛起暖意。她说:“我没事。”
杨岚航停顿了很久,才说:“后天有一个国际学术会议,你过来听一听吧,多了解一下世界前沿的科学对你有好处。”
“啊?”凌凌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我给你订了一张来B市的机票,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明天航服中心会把机票送去你们公寓。”
“我……”凌凌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我去机场接你,下飞机后记得把手机开机。”
“我,我……”她“我”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嗯,那你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早,凌凌去楼下取了机票,收拾好东西。
离开前的最后五分钟,她打开QQ,对永远有多远说:“杨老师让我去B市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可能这几天不能上网。”她等了五分钟,没看见回话,只好关了机,快步跑出公寓。
路上,她刚好遇见陈涟涟挽着她的男朋友去上自习。
陈涟涟远远地就冲凌凌挥手:“凌凌,你要去哪儿啊?急成这样。”
凌凌将手中的机票对陈涟涟挥了挥:“去私奔。”
“跟谁啊?你的科学家网友?”
她笑着对陈涟涟眨眨眼:“是我的导师。”
“你要跟杨岚航私奔?!有理想,有前途!”
陈涟涟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再配上绝对有爆点的对白,很快就使凌凌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当然,也有许多女生讽刺道:“这年头,脸皮多厚的女生都有啊!”
“说说怎么了?YY又不犯法!”
凌凌忙低下头,遮住脸。唉!以后在T大没法儿混了。
飞机降落后,凌凌拖着行李箱走下飞机。刚走到出口处,她看看四周,正想搜索一下杨岚航的身影,一个清瘦的背影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挺拔的身材,宽阔的脊背……他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不曾改变。
“爸爸!”凌凌丢下行李箱,追向他消失的方向,“爸爸!”
她真的好想他啊!想他每天睡觉前为她关上房间里的灯,收起她枕边的童话书,再把她最爱的维尼熊放在她的怀里;想他抱着哭泣的她,坐在沙发上给她讲好笑的故事;想他摸着她的头,捏她的鼻尖、她的脸……那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公主。
追了两步,凌凌便停住了。
她想起了他早已不是她的爸爸了,从他将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从妈妈大声说“以后你再也不许见凌凌了”,从他沉默地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
在妻子、女儿和那个女人之间,他选择了那个女人……一个八年都不曾出现过的爸爸,她追他还有何意义呢?
机场的出口处,很多人在拥抱,有朋友,有恋人,也有亲人。
只有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八年未见的爸爸走远,没入人群中。
凌凌踮起脚尖,极力在人群中搜索着爸爸的身影,就像以前的每个周末,她一下课就会跑出教学楼,在众多的家长中搜寻他清瘦的身影。
那时候,爸爸也在满脸期待地向校园里张望,手里总是提着一袋五颜六色的零食。当爸爸看见她时,脸上的期待立刻就变成了满足,因消瘦而突出的轮廓也跟着变得柔和。
他很少说话,除了一遍遍地叮嘱她:“别让你妈妈知道。”
凌凌从不和爸爸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低头吃着零食。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滋味。
凌凌读高中以后,爸爸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所以,她总会去买些零食放在柜子里,饿的时候拿出来吃,可不知道为什么,再也吃不出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了。
再恨,再怨,骨肉亲情总是磨灭不去的。
当忽隐忽现的身影走出机场,自动玻璃门徐徐关闭时,凌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她穿过拥挤的人群,跑出机场,他已经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
凌凌急忙朝着轿车驶离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
轿车没有停下来,这次,他离去得依然那么决绝,一如十年前一般。
凌凌穿过停车场,跑上公路。车在公路上前行,她在人行道上不停地追逐,白色的裙子随风飞扬。
她被一块石子绊倒,但她根本顾不上在流血的膝盖,继续向前跑去。
她与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渴望也变得越来越强烈。她眼中早已看不见从身边急速驶过的车辆,只剩下她爸爸的身影。她一定要追上他,然后问问他,爸爸,您能不能回来呢?我和妈妈都在等您回家呢。
就在她差几步就要追上时,那辆轿车忽然左转弯,驶向另一条街道,凌凌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对面。就在她即将冲上高速公路时,一双非常有力的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离了那车来车往的地方。
“放开我!”那双手反而搂得更紧了。凌凌挣脱不了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渐行渐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了。她的爸爸又一次在她眼前消失了。
“爸爸——”凌凌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受伤的膝盖再次撞向地面。滚烫的泪,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
凌凌泪眼迷蒙地看着眼前的杨岚航。
每次她最脆弱的时候,有他在身边,她就觉得不再孤单,不再无助了。
“别哭了。”杨岚航柔声哄着她,用手指轻轻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温柔,凌凌就越想爸爸,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上,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流下去。
杨岚航的眉头越锁越紧,终于,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紧得可以听见他的心跳。
凌凌没有拒绝,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他的肩上。
“他不是你爸爸。”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是你看错了。”
“您怎么知道?”
“他若是你爸爸,怎么会不停车呢?这世上没有一个爸爸能忍心……”
“是吗?”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凌凌低下头,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
也许真是她看错了,她的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他不会忍心把她丢在马路上不管的。
杨岚航的指尖拂过她的脸,凌凌睁开眼睛。
夕阳残红,青草萋萋,野花摇曳。她的黑发与他的指尖纠缠,就像一对恋人一般。
恋人?!凌凌心一沉,一阵冷意直击她的心脏。不!杨岚航是她的老师,她对他的依赖、欣赏都是出于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敬爱,她只是被感动了,而不是心动了。
凌凌正拼命地安慰着自己,杨岚航放开她,跪坐在她身边。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一只手托着她细嫩的小腿缓缓地弯曲、伸直。
“杨老师?”凌凌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要是在封建社会做这种举动,她就嫁不出去了。
杨岚航拿出一张纸巾仔细地为她擦去伤口上的泥沙。
凌凌一晃神,看着他微蹙的眉毛,竟有些心驰神往,差点伸手去抚平他轻拢的眉峰。
这种感觉不是感动,这个真不是。
但,那又是什么呢?
一种心灵的依赖,一种胸腔的撞击,一种能点燃血液的热度,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许多繁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谁能告诉她这种感觉是什么?
杨岚航一抬头,便看到凌凌正失神地望着自己。
凌凌一惊,紧张得想要挣脱,他却加重力道握紧她的脚踝,不容她有丝毫挣脱的机会。她的脸像被火烤了一样,十分烫。小腿处传来一阵阵酥麻感,让凌凌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疼吗?”
凌凌摇摇头,咬紧下嘴唇。激烈的心理交战过后,她决定开口拒绝:“杨老师,我自己来吧。”
“没关系,我帮你。”
很明显,他根本不知道女人的腿被抚摸的时候,那种酥麻感远比疼痛感更难耐。凌凌真的没办法忍耐下去了,但又不好太生硬地拒绝,于是委婉地说:“杨老师,您知道吗,每个人皮肤上都带有属于自己的‘生物电’。这种‘生物电’因人而异。”
杨岚航停下动作看着她,如她所料,他对这种谈话方式比较感兴趣。
凌凌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郑重其事,她继续说:“假如两个人所带的‘生物电’在某种程度上十分接近的话,那么他们皮肤接触的时候就不会有明显的不适感;假如两个人的‘生物电’相差很大,皮肤接触时,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电流,这种电流会刺激人的神经系统,而且极容易发生‘电化学’反应……”
而这种‘电化学’反应被人俗称为“”。
“是不是同性之间所带的‘生物电’差异会小些,异性之间的差异比较大些?”
杨教授就是杨教授,领悟力强得惊人。
“是的。我感觉我们之间的‘生物电’差异很大,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吧。”
唉!不想让一个男人碰自己,还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她容易吗?幸好对方是杨岚航,要是换一个智商低点的男人,八成已经让她给绕晕了。杨岚航马上领悟了她的暗示,放开手,站起来打了个电话。凌凌拿着纸巾轻轻地在腿上蹭了蹭,疼痛让腿上的酥麻感快速消失了。这时,一辆银灰色本田商务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杨岚航扶凌凌上车,陪着她一起坐在中间的位子上。要不是看见自己的行李放在后面的座位上,她早就把可怜的行李箱忘得干干净净了。
身边有一个这么细心的男人帮她收拾烂摊子,真好。
坐稳后,杨岚航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喝点水吧,你一定渴了。”
凌凌舔了舔干裂的唇,用手背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笑着接过:“谢谢杨老师。”
杨岚航说:“不想笑就别笑了,你笑得很难看。”
凌凌再也笑不出来了,她鼻子一酸,急忙别过脸去,望向窗外。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阴沉。车子驶上机场的高速公路,疾风卷着沙尘吹入车内,带来了丝丝凉意。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凌凌诧异地低下头去,发现杨岚航的手正放在她的手上。
她看向他,他正看着窗外,淡然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特殊的表情。
凌凌又前后左右地看了看,这只手的的确确属于他。她的思绪完全混乱了,谁能告诉她,杨岚航的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呢?是抚慰她受伤的心灵,还是担心她一时想不开从车上跳下去呢?
凌凌正欲抽回手,杨岚航的手又握紧了一些,他回头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呢?”
“我……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凌凌一时心酸,忘了把手抽回来,由着他握着。
“你连你爸爸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见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凌凌解释道:“我爸妈离婚十年了,妈妈不许我们见面。”
杨岚航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他说:“他们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吗?”
“开始那两年妈妈默许了他去学校看我,可每次我见完他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饭,也不睡觉……后来妈妈就再也不许他见我了。”凌凌低头用手绞着裙摆,“都怪我太软弱了。如果我能坚强点,妈妈也就不会那么做了。”
“所以你无论面对什么,都要假装很坚强,假装一切都无所谓?”
这样一针见血的话语,实在让凌凌不知如何作答。
“你以为自己笑着,其他人就看不见你的痛苦了吗?”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别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承受。”
凌凌从来不认为自己什么都能承受,很多次,她觉得自己无法再承受了,需要有一个肩膀可以让她依靠,可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所以她只能笑,笑着面对一切。
“哭出来心里会好受点。”杨岚航指指自己的肩,“要不要将我的肩膀借给你靠一下呢?”
那个傍晚,她伏在他的肩上,抱着他的手臂,哭得像个小孩子。
自从父母离异后,凌凌就再也没试过被一个男人如此细心地照顾过了。不是杨岚航的出现,她早已忘了自己还有被疼爱的权利。
这么多年以来,她自以为很坚强,总是笑着面对所有的不如意。事实上,她比任何一个女孩都脆弱,都更渴望一个男人温暖的怀抱。
所以,一份网络中虚幻的柔情轻易地便打开了她的心扉,她像在沙漠中遇到绿洲一样疯狂地汲取着他的爱。然而,看不到、摸不着的柔情毕竟是虚幻的。
她饿了,他不能请她吃饭;她渴了,他不能给她一瓶水;她哭了,他不能帮她擦干眼泪;她怕了,他不能用有力的手臂抱紧她……这么多年来,她爱着、快乐着,同时也深切地绝望着。她曾渴望汪涛能带她走出绝望,却被他推入更深的绝望里……谁才能给她带来真正的快乐,让她尝一尝如纯牛奶一样香甜、纯正的爱情呢?
谁才能给她一个这样温暖的肩膀,让她哭泣时可以依靠呢?
哭够了,凌凌摸了摸被她眼泪浸湿的西装,红着脸问:“杨老师,您的西装很贵吧?”
“不贵。”杨岚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几千块……”
这还不贵?!凌凌小心翼翼地抚了抚他西装上的褶皱。
杨岚航扬起嘴角,说出了后面两个没说完的字:“美金。”
凌凌吓得缩回双手,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生怕碰到他的西装。
“跟你开玩笑的。”
看不出来,杨岚航这么严谨的人也会开玩笑。凌凌松了一口气,差点被他吓死了。
车在一间很普通的三星级酒店门口停了下来。酒店只有七八层楼,外墙已经变得有些斑驳了,里面的装修和陈设也透着历史的沧桑感。他们乘电梯上到七楼,一出电梯,凌凌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目光完全被一位美女所吸引了,那位美女是极品的西方美女。
金黄色及腰的卷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法掩盖的女性魅力。
美女不但身材惹火,脸蛋儿更是迷人,白得透明的肌肤,富有立体感的五官,尤其那碧蓝色的双眸,看得她有点头晕目眩。
“Yang!”美女一见杨岚航,便几步小跑了过来,与他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Imissyousomuch…”剩下的对白由于语速太快,凌凌没听清楚。
“Angela?”
杨岚航因为太惊喜了而呆在原地,片刻之后才缓过神来,放下行李,用英语和她交流。
正常来说,以凌凌的英语水平,她不至于全部都听不懂,可是当她听见那句“Imissyousomuch”后,她就开始精神恍惚,所以后面的话一句都没听清楚。
她呆呆地看着他们,原来这位美女就是杨岚航的心上人啊。他们俩久别重逢,明明很感人啊,可为什么她却有种被人从云端推下悬崖的感觉呢?
“这是我的学生,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凌凌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好!”凌凌对美女挤出一点不太自然的笑容,然后鞠了一躬。一想起对方是国际友人,她忙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她是Angela,我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也是我教授的女儿。”杨岚航又用中文为她介绍,想了想,又解释一句,“她来参加国际学术会议,顺便来看看我。”
的高材生?出自书香门第?凌凌忍不住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这位美女。这就是传说中的美貌与智慧并重吗?切,国内这么多秀外慧中、温柔贤淑的女人,干吗非要出去钓洋妞呢?凌凌腹诽着杨岚航,极力忽略心中突如其来的郁闷。
“你好!”Angela居然用中文和她打招呼,还特别有礼貌地伸出手来与她握手。
握完手,Angela又跟杨岚航说了一连串的英语。
凌凌很累,她不想听让她烦躁的英语,更不想听他们叙旧。
她提起自己的行李,口气生硬地问:“杨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请问,哪间房是我的?”
杨岚航指了指她右手边开着门的房间,说:“这间是你的,你把东西放进去,我带你吃晚饭。我在国际饭店的星光餐厅订了位子。”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去吧。”
她累了,累得连站都站不稳了,随时都有可能跌倒;累得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了,心跳都沉甸甸的。
杨岚航看了看手表,说:“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住隔壁,705号房间,睡醒了过来找我。”
“嗯。”
凌凌进门,顺手关上房门,无力地丢下手中的行李,闭上眼睛靠在门上。
今天,她太累了,筋疲力尽。
凌凌不知道自己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看了多久,只知道天花板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的胃开始用阵痛来控诉她对自己的虐待。
她摸索着爬下床,拿着包走出漆黑的房间。她本想偷偷去酒店的超市买点零食充饥的,谁知在经过灯火通明的走廊时,发现隔壁号房间的门是半敞开的。
凌凌感慨地摇了摇头。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成白痴,遇见心上人,连杨岚航这么注重细节的男人都忘了关门。
真是可悲可叹啊!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凌凌悄悄地朝里面瞄了一眼。Angela坐在床上,丰满得快要撑破衣服的胸部,线条流畅的腰肢,还有一双雪白的长腿。最关键的是她身上的那条裙子,上面遮不住胸,下面盖不住大腿,凌凌坚信自己的睡衣都没这条裙子节省衣料。
凌凌刚要偷偷溜过去时,门意外地被人完全打开了。
她无所遁形地定在原地。
“你睡醒了?感觉好点了吗?”杨岚航尽管极力表现得很平常,可他急促的动作泄露了他的惊慌。
“杨老师,我——”凌凌支支吾吾了半天,咽了一口口水,“我,路过……”
“进来坐吧。”
“您不用客气,您忙您的,我先走了。”
凌凌正欲飞奔时,杨岚航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地给拖了进去。
看见凌凌被拉了进去,不禁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凌凌急忙道歉:“对不起,打扰了。”
“没关系。”但是,她的表情好像不是“没关系”那么简单……“你应该饿了吧,我们出去吃晚饭吧。”杨岚航说的是中文,所以凌凌忙说:“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饿。”
“我们也还没吃晚饭呢。”他说,“在等你。”
房间忽然变得好亮——因为有她这个超级无敌亮的“灯泡”存在。
“可是——”为了不跟他们一起出去,凌凌只好骗他说,“杨老师,对不起。我刚刚约了一个朋友出去吃晚饭,叙叙旧。”
她偷偷看了一眼杨岚航,发现他有点不悦,于是只好更加恳切地说:“我们好久没见了,我难得有机会来一次B市,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杨岚航的脸色似乎更差了,但他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说:
“去吧,早点回来。”
“谢谢杨老师。老师再见!”
走出他的房间,凌凌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酒店。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凌凌一个人走在街上,辨不清方向,没有目的地。风沙肆意飞舞,凌虐着她的脸,迷了她的眼。
凌凌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因为她没办法思考,她的脑子里全都是杨岚航。
今天,当她看见杨岚航与别的女人深情拥抱时,那种深深的失落感让她无法再否认——在她的眼里,他已不再是她的老师了。
她知道爱上杨岚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定。可是,她现在才明白,她的心早已遗失在了他的温柔里。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对视超过七秒钟后,她便已经被他吸引了,所以,她才会无法忍受他对自己的轻视,才会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才会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说他变态,抱怨他的苛刻,以为讨厌他便不会被他吸引,现在看来,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现在,真真切切的心疼已经让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了,她必须要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对他的那份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了芽,生了根,即便咬牙拔去,留下的也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吃碗面吧,热乎乎的牛肉面。”一个女人站在小面馆前招呼她。
听到这句话,凌凌才想起自己胃疼,于是,麻木地走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一碗牛肉面。”
“稍等,马上来!”服务员说。
热乎乎的牛肉面很快就端上来了,碗里只有零星的几点肉。凌凌喝了一口汤,脑海里突兀地出现杨岚航和那个极品美女在国际饭店用餐时的画面——暗光、红酒、悠扬的小提琴声,杨岚航很绅士地帮她切着牛排……凌凌笑着对自己说:“国际饭店的菜肴再丰盛又如何?属于我的,即便是一碗汤面也是热的;不属于我的,山珍海味也会吃得胃疼。”
山珍海味是奢侈品,LV是奢侈品,杨岚航更是奢侈品……喜欢不喜欢不重要,是不是适合她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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