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榕!”低声惊呼着,罗发荣不顾形象的排开众人就往回抢去。他现在非常后悔刚刚答应那位姓杨的婆娘的请求,让她和方榕单独说话。因为他认识方榕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方榕的脸上会出现这等的表情。
那是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表情,但是在罗发荣的感觉和眼里,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刻方榕心中的悲哀和伤痛,似乎,还有一点点的不能相信和些微的愤怒。
“从现在起,我和她恩怨两清。这句话麻烦杨小姐带给你们叶总,就说以后无论是什么,方榕接下了就是。”
等他抢到跟前时,他听到重新站稳,脸上的笑容也被一种异样的镇静和冷漠包装了起来的方榕挺起了胸膛,一字一顿的给面带微笑的杨小姐说出了这么一句。
杨小姐脸上的微笑顿时显得僵硬了不少,就连眼神都变的游移了起来,因为此时的方榕,双眼中已经清澈到让人感觉到除了那么一股子异样的冰寒外,再也不带任何的表情。
她嘴唇张了张,想说话,可是方榕却微微欠了欠身:“我要走了,再见。”说完,掉头就往外走去,就连身边的罗发荣都没理会。
罗发荣恶狠狠的瞪了有些尴尬的杨小姐一眼,紧跟着方榕的背影而去。
“他刚说什么?”
等罗发荣和方榕去远,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背影的杨小姐身边出现那位曾代表龙翔的中年人,他眼睛也紧紧盯着远去的方榕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神色竟是十分的关注。
“从现在起,我和她恩怨两清。这句话麻烦杨小姐带给你们叶总,就说以后无论是什么,方榕接下了就是。”
杨小姐脸上神色不变,轻轻的将方榕的原话一字不动的复述了出来。
“奇怪!怎么和刘总估计的完全不一样?我马上给刘总报告,我看这个方榕并不像咱们知道的那么简单。”说着话,中年人掏出了腰里的手机。
“绝对不止小书商那么简单,你汇报的时候建议刘总好好查查这个方榕和那个罗发荣的底,就说我认为他们的背景有问题,很可能和黑社会有关。”收回了目光,杨小姐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哦?”正在拨号的中年人愕然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惊讶的目光向她望去。
“聊城酒楼的原主人赵三是聊城最大的帮会头子,他手里的东西不是一般人敢接手的,另外,普通人也不可能忽然能拿的出那么一大笔现金。我注意过他们提供的资信证明,全部是现金出资,没有一分钱的贷款和其他投资,这么一大笔钱如今却被以往并没有什么商业背景的人一下子拿出来,你不觉的这里面有疑点?”
“这点我倒是没想到,杨小姐果然精明!”中年人恍然之后低声夸着自己的同伴,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杨小姐的目光中充满了肯定的自信。
“龙叔,晚上政府举办的招待酒会我看你就不要参加了,赶紧回去给刘总当面汇报今天的事情,我总觉的这趟聊城的投资之行战火这才刚刚开始,我们需要他的大力支持。”被夸的杨小姐脸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什么特别开心或其他的表情。
“嗯!好的,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回去,杨小姐这里就拜托给你了,我最晚后天就可以带着刘总的最新计划赶回来。”
“好的,龙叔你放心去把,这里就交给我了。”轻轻的点着头,杨静杨小姐的目光中也隐隐浮现出了一抹奇异的战意。
“小方,你没事吧?”默默的跟着方榕走了半晌,罗发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因为方榕一路都惨白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冷漠的有些吓人。
“罗头我没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到河边走走。”方榕低声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我们等你,早点回来吧。”罗发荣愣愣的瞧着他的背影,竟在烈日当空的下午,从他的背影中感觉了到了秋冬一般的萧瑟和孤寂,而且似乎还隐隐的有种肃杀的味道。
独自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无遮无拦的河堤,方榕内心里就宛若身边的这条大河一般,波涛汹涌激荡,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原本自昨夜单刀直入的找过刘副局长后,方榕心里也已经明白了要陷害,要折腾自己的对手是谁。
本来这也没什么,从他下了决心在赵三面前承担起了苍狼之死的事开始,他就根本没奢望过对方会感激自己,因为这在他心里,这么做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深爱过的女人,只要她能幸福,再多的苦他也能咬牙背。
所以当他从税务局的那姓张的开始,一路迫的刘副局长坦白出书店被封背后的猫腻之后,尽管心里愤怒过,失望和不齿过,但最后还是黯然的选择了再一次的忍耐,准备放弃对书店被封事件的追究。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自己已经在那件事上选择了让步,投资这件事上也只准备和他们公平竞争的时候,他们居然还会来上这么一手。
叶枫不但已经嫁给了刘英奇,而且她居然就是龙翔集团的总经理。要光是这样还好,她居然还让那位杨小姐带话给自己,特意的说明她就是龙翔的总经理!
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背后作祟的不但是刘英奇,居然还会有她叶枫的一份!
“难道我方榕喜欢过的人就是这么一个咄咄逼人,不念一点旧情的人么?”当时听到会议散后,那位杨小姐别有深意的诉说时,方榕惨遭重创的心头当即闪过的就是这么一个想法。
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念头依旧盘旋在他心头不能散去,因为这让他觉得,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的伤害了。
身边的大河波浪滔滔,恒古不息的一直往东流去,河岸边的河堤上,方榕头顶炎炎烈日,慢慢一步步往河堤的上游走去。河畔微微的凉风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炎热,可无处不在的炎热却也驱赶不散笼罩在方榕心头的冰寒,那是被自己深爱着的人伤害之后才会在内心深处凝结成的,会让男人彻骨的冰寒。
脚下相对平坦的河堤随着水泥洋灰堆砌的痕迹的见少而变得有些崎岖和难行,不知不觉间,孤零零的方榕已经沿着河堤将聊城的大半截城区走完。一路黯然前行,脚下的河堤逐渐远离水面,耳边的喧嚣也慢慢归于平静,当愕然的方榕发现前方再没有路可走的时节,他已经来到了聊城水库泄洪道对面的石山之颠。
黯然无语之后,发觉前行无路的方榕只能仰天长叹,晴空万里的蔚蓝色空际,除了一轮火辣辣的太阳外,连白云都看不见一朵,无遮无拦的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令人有一种烦躁的不安。
眺目远望,蔚蓝蔚蓝的天空被河道两边青灰色的群山遮挡着,局促成了一条让人倍觉郁闷的狭长形;脚下,刚刚还波涛汹涌一往无前的大河此时也被两端高耸的石山挟持着,在幽深阴森的峡谷中变成了一道蠕动着的碧波,只有在这寂静的天地之间,不绝与耳的波涛声,才多多少少能带给人一丝大河本该有的雄浑。
“嘘!”再次仰天长叹,群山寂寂的波涛声中,方榕心头的郁闷越发的凝结起来,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情伤最难忘怀。
就在他黯然到不能自己的这一时刻,忽然,“哄!”的一声撕裂天地般的巨吼传入耳际,愕然的抬眼前望,就觉得眼帘被一股厉吼着的劲风扑的生疼,紧接着面前便是白茫茫的一片水光宛若天风海雨般的扑面而来,声势端的吓人。
在响彻天地间一般的浩大声势和扑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水光前,方榕生存的本能在方榕的理智做出反应之前,已经将他的身体带到了远离山颠的一边,浑身微微颤抖着,已经变成了落汤鸡一般的方榕伸手抹去了头脸之间的水珠,吐出了口鼻之间的那股土腥味,这才反应过来是对面的泄洪道开闸放水。
面对着有若万马欢腾,势若奔雷的狂暴激流在泄出道口的那一瞬间高高的跃起,带着一种惊天动地的声势划过长长的河面,壮烈的砸落在自己刚刚身处的石山脚下水面时的暴烈场面,方榕骨血中被深深潜藏起来的豪气也被瞬间给激扬了出来。
“嗷!”
宛若苍狼长嚎一般的兽性嘶吼猛然间从突然狂奔向石山之颠的他的嘴里发出,就算是惊天动地的水吼声,似乎也不能完全压下这声充满兽性和原始味道的嘶吼,就在这声嘶吼里,他就在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狂暴水幕面前,将自己的双脚牢牢的钉在石山的颠峰之上,再也不肯稍退。就算是在眨眼的瞬间,发出嘶吼的嘴巴不得不在灌满了浑浊的泥水之后闭上,身上所有的衣物,包括内裤也都在这一瞬间被水浇透,他都没有再退一步,尽管此时就连呼吸都开始感觉到有些紧张。
努力的,一分分的就在这轰鸣在天地之间的水声中眯开眼睛,整个眼前除了铺天盖地扑面而来的水幕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东西,比天下最厉害的暴雨还要密集过千百倍的水珠带着飞奔的力量,重重的击打在方榕的身体之上,转瞬之间就已经让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疼痛到了麻木。
艰难的呼吸着,就在生命的本能再也强烈不过的警告他离开的时候,烙印在骨子里的冲动却又随着体内被封印着的天妖开始了最猛烈的咆哮。
生命从未像这一刻这般的清醒和飞扬,因为就在这天地间人为的狂暴水流面前,兴奋的咆哮了起来的天妖第一次收敛起了以往的那种阴冷和对他神识的侵袭,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和他骨血中跃然勃发的激昂之意融为了一体,齐心协力的抵抗起了面前这类似自然的狂暴压力。
此时,就连方榕怀中的朱雀镜和身上的五凤印都在这一刻没有了丝毫的束缚之意。或许,就连它们,也感受到到了人在这种程度的狂暴力量面前,心境所受到的沉重压力和由此而发的勃然抗力。
水,依旧还是那种惊天动地,势若奔雷的水,声音,依旧还是那种灌满了耳际和天地之间的声音,可是在已经站稳了身体的方榕眼中,除了面前的水,远山那模糊的轮廓也已经透过水幕的缝隙映入了眯着的眼帘;耳中除了轰然作响的水声,也多了一丝自己喘息的声音。而心神,更是在这狂暴压力的震撼过后,也稍稍的趋于平静。
“嗷!”
又是一声欢呼似的长啸声之后,浑身上下就连内裤都在不停往下流水的方榕一步步走下了石山之颠。
忽然,就在身上重新被火辣辣的太阳照上的瞬间,一种莫可名状的狂喜和轻松就像身后的水势一样的猛然涌上他的心头,原来,生命也可以是这样飞扬的!
哈哈大笑着,浑身湿淋淋的方榕就像一只大鸟一般的展开身形,往来路狂奔而去。身后,崎岖不平的河堤之上,留下了一行越来越见稀薄的湿脚印,转瞬就在阳光的爆晒之下悄悄的失去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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