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在c大,谁都不会觉得自己是最有名的人物。
毕竟此处明星纭纭,随便逮出一串寝室,按照几个人出道的时间,或许也能排出个等差数列。
往右有小小年纪就跻身各电影奖提名的前辈,往左有一朝爆红走上人生巅峰的顶流爱豆。
有手握无数重磅资源的风云人物,也有学尽世界级编剧衣钵的天才小辈。
至於新生小花小生丶刚出道的全新流量势力,那更是不胜枚举。
冬夜的礼堂刚熄了灯,坐在乌泱泱的礼堂里,大家便总觉得有些压力。
你不知道刚刚无意踩脏的aj属於哪位大佬的直系亲属,也不知道在你旁边撑着脑袋打瞌睡的人又是哪路神仙。
即便已经在这里挨过了半年,但大一的学生还是像刚入贾府的林妹妹,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走一步路。
小心谨慎丶沈着冷静,是他们一贯的座右铭。
原因得归为闹钟失灵,总之祝之意去晚了,还迟到了整整半小时。
她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去,宽大的白色羽绒衣上也沾了些由雪子化成的水渍。
踮脚踩着亮起数字标识的台阶,本想随意寻个靠边的位置就坐下来。可事实上,大概谁都不愿意空出离过道最近的丶最方便离场的位置。
她也不再多想,只摸出几张餐巾纸,站到最后一排的台阶上。刚想把它垫上去对付一番,就被旁边人拍了拍肩膀。
身后的窗外,雪啊月啊洋洋洒洒地飘着。
因为全然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隐约又觉得他戴着口罩。
“你好?”她悄声询问。
“我这个位置,你坐吧。”
祝之意“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似的,傻傻楞在那里。
“刚才开场的时候,我稍微讲了几句话。我是大二的。”那个人耐心解释,“马上就走了……所以这个位置还是你坐吧?”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课堂中难得分心的好学生,就连闲谈也讲究分寸。
“真的可以吗?”
其实祝之意挺想坐过去的,毕竟他都怎么说了,毕竟……礼堂的椅背很适合睡觉,只坐在台阶上的话就只能抱着膝盖睡了。那会很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但她总觉得还应该再意思意思,好歹要继续用言辞推脱一番。
而那个男生却好像尤其懂她,直接弯着腰和她换了个位置,再毫不介意地在台阶上坐下来。
“我到40分就走。”大抵要算是为了让她减少负罪感,他报了个具体时间。
祝之意划开屏幕:还有六分钟。
“谢谢你,”她从善如流,“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男生倒也不恼,只轻轻笑起。
他撑着脸,就看她舒舒服服靠在了椅背上,眯起眼睛,好像一只……
猫?
总之很漂亮。
而之后整整三分钟,祝之意依旧保持着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一动也没动。
男生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在看她还是在看舞台。
“觉得无聊?”
就好像被什么非自然的力量吸引了一样,他冷不丁地出声问。
就连自己也不清楚发问的缘由。
昏昏欲睡间,祝之意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可等意识到确切情况,她又猛地擡起头,四处张望:是谁?
这才骤然清醒,发现刚刚给她让出座位的男生还是坐在旁边台阶上。
那人两条长腿缩着,手也不自觉地绷紧,整个人看起来还真是……有一种屈身於此的感觉。
“唔,随便问问。”
微扬了面庞,他果然戴着黑色口罩,声音清冽好听。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心里便生出几分不可忽视的愧疚。
侧过脸,祝之意学他压了声音:“你刚刚在和我说话吗?”
於是男生缓缓点头,样子温和又乖巧。
一个激灵,祝之意立刻就要站起身,也想顺势为自己的粗心道歉。
可在真正对上他眼睛的时候,她突然就卡了壳。
说什么,做什么?——
她见过很多眼睛,却从来没有一双这么……
澄澈透明,盛满笑意。
大概在最深黑的夜里,也会闪闪发亮。
也是在同一个瞬间,她突然就想到了crush这个词。
挤压和捣碎。
果汁丶人群,倏然的倾心与迷恋。
漆黑礼堂中,她却好像忽然看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丛林飞鸟,或者海雾尘埃丶月亮山川;以及由这些漂亮的意象,共同构建出一种名为“心动”的情绪——
再随着身后窗外纷纷的白雪与月,翩然降落在祝之意十八岁的冬天。
“那么,想和我一起吗。”
他笑着伸出手,稍微顿了顿,又往下补充了一句。
“一起逃走?”
他的尾音忽地有些上翘,好像敛不下笑意。
其实在这样沈闷郁静的暗色中,她并看不清他的样子。却又无端会觉着若取星月与之相比,也是要黯然失色的。
於是就连同声音也带上魔力。
她大概从未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祝之意还是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恍若一场悄无声息的独白。
礼堂的后门,月色款款倾洒。两个人猫着身子,拉着并不熟悉的彼此。这里的雪裹着料峭寒意,可撒在身侧,却显得滚烫且炙热。
而等出了艺术楼丶真正要趁月色狂奔时,她只觉得四周呼啦啦的,或是风声,又或是……
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从心脏丶从骨髓——从谁的眼睛里。
如同细雪皑皑纷乱,又肆意蔓延,直至捉摸不定的天地丶旷野与云层的交汇处。
晚风轻拂,惊扰雪与月。
所以在这个时候心动,根本就是一件毫无办法的事情吧?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无法笼统解释自己的心动轨迹。
只知道紊乱的情绪快要破茧成蝶,於是潜进心底的喜悦也变得稀松平常。
“我们去哪里?”祝之意问他。
男生的步子稍微减速,声音带着笑意。
“你想去哪里,”他说,“我们就去哪里。”
“那我想去一个……”祝之意略加思索。
“一个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返校时间错峰,於是此时只有大一的学生在礼堂里聆听谆谆教诲。
刷卡进了图书馆,一楼的电梯却半天都不来。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楼梯间敞开的大门。
沿着弯曲通道,他拉着她,绕过一圈又一圈台阶——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下,马丁靴也要变成水晶鞋。
最终他们在顶层停住脚步。
於是“吱呀”一声,c大图书馆天台的门被推开。
“这里怎么样?”男生没有回头,只看向天际。
他的声音很轻,沿着夜色葳蕤。
“你看,有星星。”
其实这里的星空并算不上明朗,只是深色油画上随意撒了几缕金粉。
挑着罅隙,星子隐匿进云层。
往下是蜿蜒的绕城公路,架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高处,却依旧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相隔甚远。由款款江水阻隔,萦绕曲折,於是光点也变得模糊不清。
“你本来想去哪里?”
总不会像她一样,空隙时间只会回寝室睡觉。
“就是来图书馆,我书包还在四楼放着呢。”
祝之意一时语塞:“呃……”
“怎么了?”他偏过头,语气也困惑。
“没什么,就是吓了一跳。”
原来真有开学初就在图书馆自习的人啊。
祝之意循循善诱:“你是什么专业的?”
“和你一样。”
“你认识我?”
她眨了眨眼睛,说完才觉得这句话怪好笑的。
“当然啊,”男生轻笑着说,“大明星。”
“谢谢哦。”祝之意干巴巴笑着。
她握住天台的扶杆,羽绒服的袖口与冬夜里冰冷的金属碰撞,摩挲出细碎声响。
她继续“调查”:“你叫什么名字啊?”
出她意料,男生却忽然卡顿在原地,没回话也没有多馀表情。就好像根本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一般。
许久才又出声:“不说行不行?”
“啊?为什么?”祝之意不解,只觉得他蓦然的转变很奇怪,“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吗?”
“是吧,”他垂着头,“你不会知道的。”语气平静自如,也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沈还是真的无所谓。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她在心里想,“等我一会去就拉一份年级大会演讲人的名单下来,总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想完又为自己的机智偷笑。
她就这样靠在栏杆上,不看月也不看星星,只托着腮看向面前的男生。
风很轻,雪也落得小了去。
眼神好像无处安置,也可能是被盯得才有些不习惯。那人的手只相互交错着,侧了脸,略带几分局促不安。
於是祝之意同学见好就收,慢吞吞地转回头。视线停留在他同样搭在金属栏杆上的双手,却突然出神。
修长且骨节分明,轻轻摇晃着,被又冷又硬的栏杆映得白皙柔和。她忽觉这双手一定很适合一些乐器,钢琴或提琴。
洁白的袖边有一只小巧袖扣,在夜色中其实也看不真切。却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
或许是看她久久未回神,男生悄声问:“怎么了?”
她慌张地移开目光,才胡乱拉了一位替罪羊出来。
“你这个袖扣,我总觉得很眼熟。”
“这只小鹿?”男生回头,低声笑了笑,语气里却有些不同寻常的熟稔。
“是我喜欢的女孩子送给我的。连同一张卡片,还有花朵。”
远处由车灯组成的火花链条好像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又回归先前那般光怪陆离的状态。
转过头,她望向江岸另一边的车水马龙。
“噢……”
女生的声音很轻,快要被夜风吹走。
原来心动的结局果真只能如此吗?
一厢情愿丶悬而不决。无疾而终。
或许crush这个词还真没选错,短暂得几乎没办法抓住的丶倏然的迷恋。
“明明有喜欢的人,干嘛还拉我上来,搞得这么浪漫,让我误会。”
其实说不难受是假的,悲伤之馀还有些恼火。
祝之意没再说话,只迎着晚风再闭上眼睛。
於是也就突然,不想再去问……本次年级大会,受邀演讲的优秀学长名单了。
哼哼哼!
36章是我狠狠满意的一章!
周敛意:(疯狂暗示)
祝之意:拉黑了!
ps其实本来设置进来的剧情会比较覆杂一点,但是不知道为啥就写成这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年级大会和不正经(划掉)学长逃到图书馆天台吹风”的故事……脱离大纲,或许是我一辈子都没办法舍弃的坏习惯orz
但是这好像是角色自己的选择,祝之意就是要睡过头迟到,周敛意就是要成为优秀学子上台讲话,我只是把这些记录下来而已啊(狠狠哽咽)
(好吧我承认,我真的好喜欢这种平淡见真章的感觉,不需要太多冲撞或转折,就只是很想描述那些稀松平常的黎明丶日落或夜晚,以及“心动”本身最该有的感觉。
(要是骂我没觉悟那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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