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又被魔头抓走了》

玄天宗,无瑕剑与仙魔大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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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无瑕剑与仙魔大战(九)

更深露重,殿室烛明。

远山雀吟逐风而来,透过光影婆娑的窗户纸,婉转入室,搅乱了这一片略显沉重的宁静。

抵膝默然半晌,言以凡轻叹一息,往後靠坐,继续接上适才的话。

“肖旭赶到时,已然晚一步,悲痛之下,他将伤重昏死过去的白秋带进雾界山疗伤,又为压制其体内不断生出的魔气,不得已,用上了藏山仙人所赠法宝-七情锁。

喜怒忧惧爱憎欲,谓之七情念,也是一切魔障源头。七情锁有禁锢情念之用,若再佐以可净化外溢魔气的灵兽金灯奴,便能强行压制入魔者体内的魔气。

为避免日後情念挣脱束缚,肖旭甚至封印了她的记忆,令其误以为先魔後乃自然病逝。又借修行之故,困白秋于雾界山百年。”

说及此,言以凡顿住声,面色变得凝重。

“毕竟,魔与魔修大不同,魔修虽修行功法偏激,处世不拘,是最接近魔的,却又并非是魔。

而真正入魔者,却会迷失心智,进而不辨善恶,残忍嗜杀,于仙门或魔派皆大为不利。因此数千年来,魔被修真界所不容,凡现身,必定被各门各派赶尽杀绝。

为避及此祸,肖旭不得不将这事给瞒下,就连万魔宫那几位护法也全然不知晓。

因肖旭遮瞒,知白秋入魔者屈指可数,然,还是抵不过意外……

为弄清当日事,肖旭趁压制魔气之隙潜入白秋神识,得知害他妻女的正是星霞堂,且其中一人已逃脱,一时悲恨交加。

是为妻复仇,也是因顾忌入魔一事败露,那日夜里,他只身上了星霞山。

据闻,那夜星霞山上血色漫天,悲鸣不绝,门中人的血汇成血海,自山门淌到了山脚。甚至没来得及求救,星霞堂一派上下便皆丧命,无一幸免。

七大门派也因此只剩六个,直至多年後灵兽教顶上空缺,当然,这是後话。

星霞堂被灭派,引发仙门衆怒,进而掀起了当年的仙魔大战。这一战,仙魔两门皆元气大伤,却仍不能分出胜负,担心持久下去,有其他危害修真界的妖魔趁机作乱,于是两门不得不暂休战。

大战之後,各门派专于恢复重振,这期间,却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无瑕剑已不知所去,一时衆多修士争相搜寻。因青女族人对无瑕剑及剑主有所感应,便有人为独占神剑而掠杀青女族,致使一族覆灭。

那一祸後,你才被肖旭送到了逍遥阁。也是自这日起,世上再无肖旭的消息,就连我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言以凡垂眸,片刻後叹一声,侧首望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少年。

“这些,便是为师自肖旭口中听来的百年前真相,至于……是真是假,且看你信不信肖旭了。”

不想,叶离沐却对他的话毫无所觉,似是陷入了梦魇,动也不动。

少年紧皱眉,眼尾飞红,面色苍白,双手捏得骨节青白分明,俨然是一副怒极恨极的模样。

言以凡微微一怔,明白过来,摇摇头,伸出覆满沧桑的手掌轻拍了拍少年的手背。

恍地被扯回思绪,叶离沐愣了许久,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仍紧攥的拳头,心头一惊,急忙松开。

他定了定心神,站起,歉疚地朝言以凡请罪。

“请师父责罚,是徒儿修为浅薄,心乱了。”

“罚什麽罚,心乱了无妨,知道及时稳下来就好。”言以凡含笑驳过话,捋两下长须,刚要端起茶水润润干涩的喉,才发觉茶盏已然见了底。

叶离沐见状要去斟茶,可故事太长,壶里的茶水早已凉透。

“徒儿再去沏一壶。”

他刚要走,却被言以凡摆摆手叫住。

“不必,说了这麽多,喉咙也干了,喝点凉的刚好。”

“是。”

看着默默压下心绪,又恢复素日平静模样的少年,言以凡一脸语重心长。

“你今日突然问及此事,应当不仅仅是出于好奇吧?”

茶水斟至七分满,香气溢散,少年停了手,等片刻,才将茶壶放下。

擡起头时,他神色坦然,却又隐隐夹了几许困扰。

“不瞒师父,徒儿想帮她,但不知从何帮,便想着先了解当年事,或许就能知晓该如何做。”

他眸色黯然,垂下眼帘,“可听完,非但没有头绪,反而更加迷茫。徒儿本以为,是白秋执念难消,唯恐她犯下大错,可知晓当年事後,却觉她并无过错,若硬要说错,那便是怀璧其罪。”

言以凡闻言讶然,倏然又笑出声。

“好一个‘怀璧其罪’……为师知你是为那孩子抱不平,也是心疼她,但离沐,你倘若真心要帮她,此刻反而该冷静下来。何况星霞堂已灭,仙魔大战也结束了,这仇怨早在百年前就该消去,那孩子如今若继续执陷仇恨,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少年抿唇,不作声。

沉默须臾,叶离沐忽而眸光一颤,追问:“师父,百年前这事与玄天宗丶或是司徒掌门,可有何关系?”

刚要送到嘴边的茶盏骤然顿住,言以凡仔细思忖几息,不解擡头,“据我所知,并无关系,你为何会如此问?”

这就怪了。

既如此,那为何白秋会执意攻打玄天宗,取司徒枫性命?

那日情形,听起来她分明是与司徒枫有着深仇大恨……

见少年又顾自想事入了神,言以凡咳两声,仍不见人反应,索性屈起手指敲了敲桌。

叶离沐这才回神,刚要说话,却像是被什麽噎住,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最终却是央求道:“师父,有件极要紧的事,徒儿本该说的,但……又干系到她的安危,徒儿放心不下,可否允许徒儿再多斟酌几日?届时必定向您全盘托出。”

“放心不下?怎麽,你这是不相信为师啊?”

少年闻言忙惶恐跪地,“徒儿绝无此意!”

见状言以凡放下茶盏,将人扶起,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

“怎地出门历练一趟,这正经的性子还没改?还是这麽开不得玩笑。放心,为师不逼你,你自小就是个知轻重的,该不该说,该何时说,你会想清楚的。”

“多谢师父。”

看一眼窗外浓沉夜色,言以凡拍了拍少年的肩。

“好了,天色晚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叶离沐点头,拿起清凝告辞,可没走出几步,又杀个回马枪,莫名问:“师父,那云憬仙长可与此事有关系?”

“云憬师弟?”言以凡困惑摇头,“并无啊,你又知道什麽了?”

不料少年一听这话立马闭上嘴,仿佛被针给缝起来一般密实。司徒枫既觉好笑,又觉郁闷,没好气地摆摆手。

“行了行了,让你多想几日,赶紧走吧。”

“那师父好好休息,徒儿告辞。”

话毕,像是生怕他会反悔追问,少年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就大步走出了。言以凡背起手,无奈笑着摇头。

“司徒枫?云憬?这二人会有何联系?”他顾自琢磨一通,却是无解,顿时竟有些心痒痒,“好好休息……这样睡得着才有鬼,臭小子。”

言以凡端起手旁茶水一饮而尽,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凉了的茶水滋味可真不怎麽样。

他一挥袖,满室烛火皆被掐灭。

幽暗中,言以凡稳健的身影悠哉往床榻前走,嘴里仍嘀咕个不停。

“云憬师弟……司徒枫……”

离开长霄殿,叶离沐便心事重重踏上了回青山苑的路。

一阵夜风迎面吹来,夹着深秋凉爽意,竟猛然将他烦乱的心绪给吹得平静许多。

少年止步,立于幽静小道上,放眼望向白日自己离开的方向,心绪不自禁低沉凄闷。

也不知她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又或是,早已将他的事抛之一边,一门心思钻进了修行里?

“炎炎?”

一声唤将白秋从恍惚听见少年思念她的虚幻中扯回,少女眼睫抖颤几下,仍闭着眼。

她深吸一口,又恢复专心打坐的神色。

“你刚才在想什麽?”唐墨在跟旁蹲下,端详着少女。

“没什麽。”

“……”并未见其神色有何异常,唐墨只好作罢,坐回去,面色凝重,“所以那日,你确实没看清是何人在父尊前到的?”

当年自湘城归来後,是父尊单独去接娘亲和小妹,故而唐墨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知那日父尊震怒,小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浑身浸染魔气,他更是不见娘亲身影。

再後来,父尊替小妹压制魔气,他和魅风守在雾界洞外。不愿他们插手此事,父尊半句不提,却在那日夜里,独上星霞山,灭了星霞堂满门。

直至掀起仙魔大战,父尊才终于吐露自己在小妹神识里所见。杀害娘亲的几人虽死,但最後将娘亲尸首带走的人却因小妹昏迷之际看不清,他们也不知是何人。

“嗯,那时我意识离散,睁不开眼,只闻脚步响,并未看清来者是谁。”

少女依然闭着眼。

那日她记得清楚,金矗逃走後,另有一人来她身旁。她无力睁开眼去看,却觉来者不善,只咬着牙对无瑕下达了最後一个命令。

保护娘亲。

“此人其实一直都在暗处。”似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白秋淡淡补充,“兄长知道,我五觉异于常人,那人虽将自己的灵力气息隐藏得极好,令星霞堂修士都未曾发觉,可瞒不过我。”

虽未出手相救,却也没伤害她和娘亲,白秋本对此人并无甚怨恨。却没想到,其在她昏迷後,竟胆敢掳走娘亲,又以此为饵,对付父尊。

此人不除,她心头之恨难消。

唐墨若有所思点头,“如此说来,那我猜得不假,他应当就是司徒枫。你虽看不清,但父尊却可通过你的神识感知到此人,定也是那时认出来。据我这些年暗地调查,父尊最後一次出现,正是在玄天宗。”

“那杀了司徒枫便是。”

唐墨闻言别过脸,直直望着少女许久,又看了眼寸步不离的金灯奴,眼底沁满怜惜。

“放心,兄长绝不放过他。炎炎……此事兄长与你一起,不必你一人承担,莫要再陷执念,以免被魔气控制。”

白秋默了默,淡淡一笑。

“兄长,我将逢春木交给了叶离沐,他定会送到方霓裳那里,这也是你的目的吧?”

“你不问我为何?”

“我猜大抵是那个叫云憬的对兄长有何用处,不过不重要,我相信兄长。”

唐墨失笑,伸出长臂就要揉她的脑袋,却不料竟被白秋躲开。

“兄长该走了,日後也要少来此处,司徒枫不是傻子,迟早会发现。”

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唐墨顿了顿,怅然点头。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说罢,回头看一眼,才缓步出了圣殿。

直至人走远,白秋才敛起笑,暗暗松口气,睁开了眼。

仿佛才被血给漆染过,少女眸底那两颗赤红琉璃在烛火下熠熠发亮,本是妖冶明媚的,可因整双眸子都被漫上来的血丝染作了淡淡赤色,反而透出了些许诡异和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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