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城。
十二正向瞳禀报城中情况:“天玑祭司赤霄丶开阳祭司崔灵境丶天同祭司雍门迪已被处死,城中受魔气侵蚀的城民全部集中在沈思之间,祭司们已为他们进行治疗,目前城民们病情稍缓,只需辅以药物治疗,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瞳点点头:“那便好。”
十二见他并无太多喜悦,不由问道:“瞳大人,怎么了?是属下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好吗?”
“不,你做得很好。”瞳道,“只是大祭司他们还没有消息,我有些不放心。”
“大祭司智计无双,定会平安无事。”
“我不是说他。”瞳看向远处,面露不安,“若是还没有消息,只怕城主……”
正说着,一只偃甲鸟扑棱着翅膀飞近,爪子上还抓着一只盒子。
十二:“瞳大人,这是……”
瞳微微露出个微笑:“是大祭司传来的消息。”
偃甲鸟飞至瞳的面前,瞳擡手接过箱子,打开凝音石,便听到沈夜的声音从偃甲鸟中传出:“瞳,甘露铛已与其他药物珍奇一并带给你,拯救族人与城主的重任要劳烦你完成。我们不日便动身返回。贪狼祭司一职可重新物色,望你慎重筛选,不可轻忽。哦,对了,破军祭司一职还空着吧?我要带个人回去,先把祭司服准备好吧。”
十二楞住:“大祭司有了中意的破军祭司人选?还……不是流月城的人?”
瞳淡淡开口:“既是流月城的祭司,自然便是流月城人。”
十二低头:“瞳大人说的是。”
“贪狼祭司丶天玑祭司丶开阳祭司丶天同祭司……这一次流月城损失不可谓不大。希望经此一役后,族人能齐心协力,共建家园,不要再给心怀不轨之人留下可趁之机。这些职位既已空缺,还是早日找到继任之人为好。你去找雩风和明川,跟他二人说明此事,早日拟定新的祭司人选名单,待大祭司回来后加以定夺。”
“是。”
十二转身,却听到瞳在喊他:“十二。”
“瞳大人还有何事吩咐属下?”
“你这次回来,便不要走了。万宝斋那里交由其他人接手,记得找个可靠之人。”瞳看着他亮起来的眼睛,顿了顿,继续道,“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我这些日子帮大祭司打理城中事务,倒是有许多自己的事耽搁了,你留下帮我吧。”
十二抑制着自己的兴奋之情,笑着行礼:“能侍奉瞳大人左右,是十二之幸。”
“好了,你去吧。”瞳提着箱子,也朝外走去,“我去看看城主。她睡得够久了,再不醒来,可就赶不上迎接我们新的破军祭司了。”
他前行的脚步缓慢从容,一阶阶拾级而上,高处的矩木繁茂蔓延,沈睡的女子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流月城上空乌云散开,笼罩了长达半年之久的黑雾阴霾终於散去,阳光倾泻,照得这个终年严寒的地方也染上一层暖色。
皇宫。
夏夷则站在殿中,伸展双臂。
殿中摆满了礼制规定的天子礼服:大裘之冕丶衮冕丶鷩冕丶毳冕丶绣冕丶玄冕丶通天冠丶武弁丶黑介帻丶白纱帽丶平巾帻丶白帢,凡十二等,数位宫女丶太监捧着衣物丶配饰或跪或站,为他穿上衣物丶佩戴冠冕,整个大殿都被这些多到数不清的礼制衣物及服侍人员填满,乱中有序,为这位新皇准备登基大典。
不远处的垂首跪着一位官员,手中捧着一道拟好的圣旨。
夏夷则缓缓开口:“王大人,中书省的圣旨拟好了?”
“是。流月城大祭司来朝访问一事虽因太上皇驾崩有所耽搁,然而两国往来之谊不宜损害,他所提要求并不不妥。中书省商议过后,经由微臣稍加润色,已拟好圣旨。”中书令王大人将圣旨捧起,“请陛下过目。”
太监将圣旨接过,展开在夏夷则面前,由他看过。
夏夷则点点头:“这样便好。加盖玉玺之后,交由门下省审查便可。”
中书令擡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陛下,门下省盖章后,是否需要尚书省立即颁旨?”
这是夏夷则当皇帝发出的第一道圣旨,不可轻忽。他们当时被礼部的人通知流月城大祭司一行人竟然在新皇登基这种敏感时刻来访,全都乱了套。一边咒骂着沈夜不按常理出牌,没有事先递过访问信函,一边鸡飞狗跳地前去安抚,生怕对方因皇位更叠意图不轨。这种时刻,外族人进京简直是在给整个朝廷增加负担!
跟夏夷则说起这事时,正准备登基的新皇只是淡淡问道:“有朋自远方来,岂可轻慢?”
官员都快哭了:陛下宫里现在乱成这个样子,太子馀党还未铲除,太上皇的丧礼还未办完,这个流月城大祭司过来不是捣乱吗?
“那就尽快解决,莫要耽误国事。”夏夷则轻飘飘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搭理。
派使臣与沈夜等人沟通后,一边得想办法瞒着朝中局势混乱的局面,一边还要顾及礼数周全。驿站那边小心招待着客人,中书省却只能绞尽脑汁熬夜拟好圣旨,天一亮便赶来请新皇过目。
看到夏夷则满意点头,中书令心下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为何流月城大祭司重点提及谢衣丶乐无异这一对师徒,不过……或许那个什么偃术的确高明?他唯一担忧的是……定国公辞官已久,这圣上忽然把人家宝贝儿子派出去……会不会不大好?
夏夷则还在思考,却又有太监进了殿,附在他耳边小声禀告:“陛下,乐公子走了。”
夏夷则表情冷下来,眸中似有意料之中的无奈不舍,轻声叹息:“终究……还是走了么。”
中书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新皇叹息过后,长久地闭着眼,放下手臂,整个人静默地如同一尊塑像。
其他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谁也不敢上前。
这大殿太压抑,让中书令后背生出一层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夷则缓缓开口:“登基大典结束后,再行颁旨吧。”
中书令连忙应下:“是。”
夏夷则重新伸展双臂,其他人重新动起来,为他加上冕旒后,纷纷退至两边,跪下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擡头看着殿外,旭日初升,照得整个长安城都泛着金光。
他缓缓向外走去,龙袍上绣着的金色团龙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金芒,冕旒的玉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他的脸被挡在玉珠之后,只能隐约看见深邃的眸子和白皙优美的下巴。
迈出殿门,两侧侍卫宫女太监尽数跪下,叩头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夷则脚步未停,一步步拾级而下。
前方是等待他前去进行祭天大典的官员,从他穿上这身龙袍开始,他便不再是夏夷则,而是这李氏江山的帝王。
锦绣河山,莫不是他的王土。
乐无异回到定国公府,就见他爹和谢衣坐在院子里喝茶,他娘亲不见踪影。
“师傅,你什么时候来长安的?”乐无异上前,咋咋呼呼地抱怨,“也不通知我一声!”
“你还说!你这小子当初怎么答应我和你娘的?这都几天过去了?谢先生都在家里喝了两天的茶了,也不见你的踪影!”乐绍成早已知道他平安无事,看到他回来,放心之馀不免斥责,“哪有做徒弟的让师傅等的道理?快跟谢先生道歉!”
“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乐无异连忙安抚老爹,又朝着谢衣道,“师傅,让您久等了。”
谢衣笑着摇摇头:“无事,我与乐将军喝喝茶下下棋,也惬意得很。你事情都办完了?”
乐无异干咳两声,含糊道:“差不多了。师傅,你这次来长安,可要多住几天啊!”
他话题转得生硬,谢衣却只是笑笑,没有戳破,看着他和乐绍成,道:“谢某在府上叨扰多日,总让乐将军和乐夫人,实在过意不去。过几日在下有事要离开,恐怕不能多陪诸位叙旧了。”
“啊?师傅你不是刚来不久么?怎么这就要急着走啦?”乐无异皱着眉,十分不满,“再多住些日子,过了中秋再走吧。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哎,你这小子!难得回家一趟,理当陪在父母身侧老实尽孝,整日跟着为师到处跑,成什么样子!”谢衣轻斥一声,朝乐绍成无奈摇头,“真是越发不懂事。”
“呵呵,谢先生言重。无异这性子在家里实在呆不住,还整日给我和夫人添麻烦。倒是这几年跟着您到处跑,性子沈稳许多,考虑事情也不再那么冲动。”乐绍成看着自己的儿子,摇头感叹,“儿大不中留喽!他若是在外能成就一番事业,就算不能长留身边,我与他母亲也安心了。”
“爹!您说什么呢!怎么把我说得像是大闺女出嫁一样?我是陪着师傅云游四海,又不是不回来了!”乐无异振振有词,“再说了,跟着师傅,能学到绝顶偃术,还能造福百姓,多好啊!”
“哈哈哈,好好好!你可要跟你师傅好好学学!”
谢衣无奈摇头:“你这孩子……”
几人笑着聊天,倒是没人提起乐无异这几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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