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莫尽欢稍微从训练的压力里放松下来，第二天休息的时候肆月向公会申请两人要外出一整天，然后便一大早带着莫尽欢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清早的公交车上人满为患，幸好他们两个是从始发站开始坐车不必为座位而发愁，于是两人一直安安静静地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

有了上次出门的经验，这次莫尽欢给她和肆月每人戴了个帽子，还戴上了口罩，这么一来两人没有再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莫尽欢靠着肆月的肩膀看着窗外的朝阳，公交车进站停车的时候，紧邻车窗的人行道上正好有一队低年级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路过这辆车。

她此刻忽然有些感慨。

自从进入这个小世界以来，她将太多的时间都花在了副本和训练上了，似乎还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个世界。

索性是出来休假，莫尽欢决定今天就完全由肆月来安排了，她只负责放空大脑，也试着过一天普通的生活。

两人坐着公交车慢悠悠地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站，肆月拉着莫尽欢下了车，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牵着手漫步在街边，此刻阳光正好。

“肆月，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快到了，你跟我走就是了。”

莫尽欢不再询问，而是不时地看看四周。

肆月好像把她带到了一片新建设的城区来，这里的街道和周围建筑都很新，看起来使用年龄还不超过十年。

莫尽欢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着，直到肆月把她带进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广场，莫尽欢看向广场中心的那个石碑时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为了悼念在【审判日】时死去的人们而建的纪念碑。

肆月侧头看了一眼莫尽欢的表情后压低了帽檐说道，“这里……以前是我家。【审判日】那天这里曾开启了一个ss级的副本入口，怪物从副本里跑出来后，这里的一切都毁了，我父母为了保护我而死在了怪物手中。”

莫尽欢的瞳孔忽然颤动了一下。

难怪这附近的街道看起来这么新。

在人类还完全没有应对副本能力的十年前，一个ss级的入口开在了这样一片居民区里，伤亡情况恐怕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莫尽欢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巨大的悲伤感将她笼罩起来。

肆月感知到莫尽欢的难过时便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些，将他们两个的口罩都摘下来后低头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别难过，我不是为了让你伤心才带你来这里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很遗憾。”

情绪稍微缓和过后，肆月牵着莫尽欢的手在广场上慢慢溜达起来，继续讲起了一些关于他过去的事情。

“其实肆月不是我的本名，只是我自己也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总会长把我从实验室里救出来的时候我丢失了大部分过去的记忆，有关【审判日】那天的事和我父母的事都只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

“所以这个名字是总会长给你起的？”

“嗯，他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我只有个试验编号0042，所以他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肆月’。”

莫尽欢不禁睁大了眼睛，“哦！42，好哲学的一个数字。那你就没有抗议总会长在玩谐音梗吗？”

肆月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倒是蛮喜欢这个名字的，所以没有提出异议。”

在边走边说笑的时候，两个人慢慢走到了纪念碑前，肆月伸手抚摸了一下上面的浮雕。

“我被带进象牙塔后用了很长时间才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把精神负荷降下来了一些，趁着我精神状态好一点的时候，总会长曾经带我来过这里一次。

那时这个纪念碑才刚建好没多久，总会长是根据实验室的资料确认我家就在这附近，虽然他已经无法帮我找回我的父母了，但是他说我可以把这个纪念碑当做是我父母的墓碑。”

莫尽欢也把手放在了石碑上，手指抚过雕刻在上面的文字时发现这里似乎有不少被人抚摸过的痕迹。

也许不止有肆月把这座石碑当做是缅怀家人的一个念想，在十年前的那场灾难里，有太多的人都彻底失去了亲人。

“尽欢，我今天带你来，是想让我的父母看看，我如今已经有了一个非常优秀也非常契合的伴侣。

是你把我从精神崩溃的深渊里拉出来的，我才能有机会像个普通人一样跟你一起散步，而不是躺在病床上永远只能依靠药物和仪器沉睡。

如果没有你，我或许迟早会在哪个副本中因精神失控而狂化，然后被人杀死，或者和怪物同归于尽。”

“不会的！”

莫尽欢下意识地开口否认，肆月冲她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因为现在已经有你在了。”

“不过，尽欢，你一定要记得我们是要一起活下去的，直到彻底解决副本，然后在某一天变回一个普通人。

我知道我的向导是个心怀大义的人，你一心想要将整个世界都从副本的威胁中解救出来，可你别忘了，你是个人又不是神，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至少在你身边，我和你的朋友们都会担心你的。”

莫尽欢低头不语，她的潜意识里似乎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所以莫尽欢本能地思索着，直到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神和人又有什么分别？”

脑中尖锐的刺痛感让莫尽欢倒吸了一口气身体也晃了一下，幸好被肆月一把扶住了。

“尽欢？你怎么了？”

莫尽欢轻轻晃了一下脑袋，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回想不起来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样的了，所以莫尽欢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话。

“因为……神仁慈却无情……而人残忍又多情……”

“你在说什么？”

肆月没听清楚莫尽欢那模糊不清的话到底说了什么，莫尽欢猛然回神，仿佛刚刚那与脑海中的声音的对话都是一场幻觉一样。

她不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担忧的肆月，“啊？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肆月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没什么，你也不记得了那就算了。走吧，我带你再去别处转转。”

莫尽欢还有点疑惑，但见肆月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也就没再追问，而是在心里召唤起了断天来。

“断天！我刚刚怎么好像突然记忆断片了！”

小纸条磨蹭了好半天才飘出来。

【啊哈哈，我刚刚摸鱼去了没有注意，宿主你刚刚有发生什么事吗？】

“……”

“你这表现得再敷衍一点呢？”

小纸条在空气中晃悠了半天后忽然冒出一行字。

【宿主，有些事如果你不记得了现在就不要探究，不然会对你现在的小世界造成难以估计的影响，等到所有的任务都结束了，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