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
明白朱标想用自己的法子解决此事,老朱心里虽然认同,但依旧佯装厌恶似的,不耐烦摆手道:
“你有说不完的歪理,咱也知道说不过你。”
“可你要记住一点,咱之所以设立登闻鼓,为的是让天下蒙冤百姓受到欺压,有说理的地方,有人能给他们做主。”
“可此次贼人如此丧心病狂,胆敢在皇城跟前,射杀敲击登闻鼓鸣冤的百姓。”
“若此事不加以严惩,那咱朱家有何颜面主管天下!”
“若此事没有个交代,咱爷俩就一起滚回凤阳老家种地,别再继续祸害天下百姓!”
“儿子明白。”听到老朱终于放手,让自己全权接管此事。
朱标表情郑重,严肃回道:“此事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若不严惩,咱朱家当真无颜面主管天下!”
“嗯。”老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冲朱标不耐烦摆手道:“三天时间,必须查明老妇冤屈。”
“十日,给咱、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有必要,咱可亲到江浙!”
“爹,不如让儿子去.....”
“滚蛋!”
见老朱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朱标也是识趣不再多言,转身便退出了坤宁宫。
而朱标刚走不到半炷香的功夫。
一名汉子稳稳跪在坤宁宫殿门外。
那汉子虽然身形魁梧,甚至有些圆润,可脸上却少有正气,更无半点和蔼。
多的则是常年隐身黑暗的阴冷。
特别是右脸自上而下占据了半张脸的刀疤,更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暗卫可知此事缘由?”
“回陛下,臣已将那老妇画像传至各地,暗卫中若有知情者,今夜晚间必能抵京。”
“暗卫也不知此事?”老朱反问一声,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丝丝戏谑。
“看来江浙一带的人,手段愈发高明了,连咱的暗卫都能瞒过!”
“陛下恕罪。”
“蒋瓛,咱让你们置身暗处,为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
蒋瓛整个身子匍到地上,连忙请罪道:
“属下知错,还请陛下严惩!”
实际上那老妇为何而死,蒋瓛心中也能猜出了个大概。
江浙世家欺民,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情况,涉案者也无非是那么一些人。
只不过证据尚未确凿之前,蒋瓛从不妄加臆测,更不可能将未曾定论的事呈给老朱。
他相信以老朱的心智,定然也能猜出个大概。
而且!
暗卫与朝中臣子不同,与锦衣卫更不同。
臣子是协助皇帝统治天下的有才之人,锦衣卫是皇帝、储君手中的钢刀。
而他们暗卫,只是狗!
是皇帝藏在暗中的狗!
狗不是臣子,不需要提议进言,只需要按照皇帝手指的方向,上去撕咬即可。
狗,不能比主人更聪明。
狗也必须忠心不二。
一旦哪天皇帝用不到暗卫,一道口谕下来,所有暗卫都会如忠犬一般,毫不犹豫当场自尽。
他们死后,除了皇帝没人知道他们,他们好似从未出现在这世间一样。
而皇帝命他们办的事,也会跟他们的存在一样,恍若从未发生过一般。
“江浙一带,可有不安稳之处?”
“回皇爷,照旧!”
“嗯。”老朱微微点头,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蒋瓛,“把江浙一带的消息递给太子。继续盯着,等太子开始处置,便将江浙一带的诸多罪状一并呈给太子。”
毛骧再拜后,垂着脑袋退出了坤宁宫。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
毛骧始终等在东宫门口,一看到朱标便连忙上前拱手道:
“殿下,属下带人搜查京城,共找出八具尸体。”
“其中三人是今日新亡,而且都是江浙之人。”
“还有吗?”
本以为查出那三具尸体出身江浙,朱标无论是愤怒或者惊喜,都该有所反应。
可让毛骧始料未及的是,朱标听后竟丝毫不感觉意外。
“这....属下.....”
“继续查,老妇生前受何冤屈,今日必须查个明白。”
“是!”
待毛骧走后,朱标看向刘保儿道:
“传令李善长、詹同、开济等人,孤下令税改之事,继续督办。”
“各项税改章程,今日上奏东宫。”
朱标在殿门口驻足,目光不由看向北平的方向。
只希望此次陈家凹的案子,千万别和那些武人勋贵有关。
接下来大明要打出去,每一位沙场老将不仅是战阵上的中流砥柱,还是培养新一代将官的卓越师长。
如今武将归心,朱标实在不愿看到先前那些为国征战的老将,因手里不干净而被相继处死。
加之年末新科士子进京述职,也要挑选有能者留任朝堂,文臣力量愈发充沛的情况下,为防止前宋文贵武贱的情况发生,朱标也不想继续打压武人。
可若是此次这丧心病狂、欺压百姓的贼子当真与武人勋贵有关。
即便朱标再想保全军中老将,恐怕也是不能。
且不说为国朝大义,欺民乱法者,断不容轻恕。
单说自己偏私,恐怕连老朱那一关都过不了。
“殿下。”
就在朱标抬腿,准备踏足殿内之时。
毛骧竟又折返了回来。
“江浙一带锦衣卫奏报。”
“哦?”
待朱标在殿内落座,毛骧连忙禀告道:
“殿下,江浙一带富商、世家多私自挖掘矿山。”
“上月泉州一铁矿涌水,死二十民夫。”
朝廷虽禁止民间私自采矿,可老朱顾念民生,体恤百姓。
即便官府发现百姓私自采矿,也多是轻饶。
诸如铁矿。
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以国库存铁超三千七百万斤,足用为由,准民间百姓私自采矿,只需三十税二即可。(明实录)
眼下虽未放宽采矿政策,可发现民间私自采矿,所谓的惩处也不过是将矿产交由官府,由朝廷继续开采。
而那些私自采矿的百姓,也没什么太重的惩处,最多是打几板子、罚些银子。
这本是老朱恩待百姓之意,可朱标没想到竟被江浙一带的富商、世家给钻了空子。
“殿下,那老妇或许与死的这二十名民夫有关.....”
见朱标微微看了自己一眼,毛骧心中一阵发毛,忙将锦衣卫奏报递了上去。
简单翻看过后,朱标也发现了几分蹊跷的地方。
“仅上个月,江浙一带便新开青楼三所?”
这一次毛骧倒是没有急着回话。
见朱标说完之后,半晌都不言语。
毛骧沉吟片刻,这才壮着胆子怯生生道:
“殿下,勾栏歌肆多有世家公子争风吃醋的情况发生,闹出人命案子也是常见。”
“要么便是为一女子争的头破血流,要么便是逼迫清倌人落红。”
“至于勾栏倚仗权势,逼良为娼的事情,更屡见不鲜......”
“毛骧,你任锦衣卫指挥使多长时间了?”
“嗯?”
被朱标这没来由的一问,毛骧一时有些发愣。
不过很快便继续回道:“回殿下,锦衣卫自今年三月成立,属下已任有八月余。”
“若带上检校的日子,属下已有十数年在此任上。”
“很好。”朱标温声嘉奖道:“你在锦衣卫任上尽职尽责,孤会挑个时日,让你改任朝职。”
“这.....”毛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一脸惊喜冲朱标连忙拜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毛骧大人,兵部、刑部,你中意哪个?”
“臣全听殿下吩咐!”
见朱标微微颔首,毛骧激动之下,再次拜道:
“臣告退,臣今日定找出老妇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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