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琏自赦罪回府,圣上竟赐了个斡难府通判的官职。
旨意一到,恰似那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他回贾府管家的路子算是断了个干净。
想他原是犯下杀头的罪过,谁承想不但保住了性命,还捞了个官职。
贾琏心里跟明镜似的,晓得这背后全仗贾环在朝堂上费尽心力地周旋,又使了不少银钱打点。
这日,贾环前来探望,贾琏见状,忙满脸羞愧地起身相迎,脸上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来,嗫嚅着:
“三弟,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我……唉,我原想着自己是没脸再见你的了。”
说罢,那眼神便闪躲起来,不敢正眼瞧贾环。
贾环瞧在眼里,心下也有些无奈。
心说这琏二哥平日里在女人堆里倒是机灵得很。
怎的就不能把这股子机灵劲儿用在贾赦跟前?
也不至于被硬逼着去平安州办那些腌臜事儿,落得这般田地。
不过事已至此,贾环也懒怠再去数落他。
目光在屋内一扫,见那各类首饰珍玩堆得满屋子都是,不禁疑惑道:
“圣上宽仁,念着此次迁往草原的众人走得匆忙,怕应付不了冬日的苦寒,特许延迟到明年开春才动身。
如今这才刚入秋,时日还早着呢,二哥这屋里的情形,怎么倒像是急着要搬家似的?”
贾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搓着手道:“三弟有所不知,听闻如今那草原上可不太平,马匪四处流窜,羌胡的余孽也还没肃清。
这次四王八公一众人等大半都要迁往那边,各家都在外面花大价钱招揽那些会拳脚、有武艺的护卫呢!
我寻思着,咱们贾家虽说不比从前那般风光,可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一路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再者,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有个风吹草动,身边没几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可怎么是好?
我这不是提前做些准备,省得到时候抓瞎。”
贾琏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些物件:“这些个首饰珍玩,有些是以前积攒下的,还有些是这几日从各处寻摸来的。
打算拿去换些银子,好尽快把护卫的事儿给定下来。”
贾琏顿了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道:“三弟啊,你是不知道如今这府里的情形,真是大不如前了。
父亲他老人家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儿,府里一应大小事务,都得我自己操心。
虽说有了这通判的官职,可我这心里啊,总是不踏实。
此番去那斡难府,到底是福是祸,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说罢,眼神中满是忧虑之色,望向窗外,仿若已经看到了那遥远而又陌生的草原,心也跟着飘远了。
正说着,尤二姐款步进来,手中捧着一盏茶,柔声说道:
“环哥儿,可让你为我们的事儿费神了。
你二哥这几日为着去斡难府的事儿,忙得是焦头烂额,我在一旁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多亏你时常过来走动,还能给我们出出主意。”
说罢,将茶轻轻递到贾环面前,眼波盈盈,满是感激与温婉之态。
“我虽没去过那草原,可也听闻那儿艰苦得很,这一去山高水远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这京城。
只是如今圣旨已下,我们也只能听从安排。”
尤二姐微微皱着眉头,眼中泛起一丝愁绪,顿了顿又道:“环哥儿,往后你在这京城里,若是有什么消息,还望能给我们传个信儿,也让我们心里有个依靠。”
言罢,轻轻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地看了贾琏一眼,似是在寻求安慰与支持。
手中的帕子也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整个人显得柔弱娇怯,楚楚动人,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贾环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便从怀里掏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递给尤二姐,说道:
“二姐且收着,这是大姐、三姐和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又递给贾琏一个牌子,神色关切地叮嘱道:
“二哥,你若是在草原上遇到难处,就拿着我的牌子到杀虎口、镇羌堡去。
那儿的参将和我有些交情,他们定会帮衬一二。”
贾琏双手接过牌子,细细地摩挲着,眼中满是感动与感激:
“三弟,你想得如此周到,为兄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有你这层关系在,我这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尤二姐也在一旁轻声说道:“环哥儿,你这心意太重了。
咱们贾家如今不比往昔,你还能这般照应我们,实在是难得。”
说罢,将银票小心收好,又为贾环添了些茶。
贾环摆了摆手,略带腼腆地说道:“你们若是在草原上行走,可千万要记住,莫要把和我的关系透露给旁人,尤其是那些异族之人。”
原来贾环曾玩笑似的说要在桑干河和御河投毒,吓得漠南蒙古、漠北、女真等地的许多牧人都不敢轻易靠近水源,因此结下了不少仇怨。
周围各国对他是又怕又恨,若是贾琏到处宣扬冠军侯是他兄弟,保不齐哪天就会遭人暗算。
贾琏和尤二姐虽不明就里,但因着对贾环的信任,都郑重地点头应下。
贾琏神色凝重地将牌子收入怀中,保证道:“三弟放心,我自会小心谨慎,断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尤二姐也在一旁附和:“环哥儿的话,我们都记下了。”
贾环微微点头,又环顾了屋内的杂乱,说道:“二哥,这护卫人选可得仔细挑选,不光要武艺高强,更要品性可靠。
你这些年在族里走动,哪家哪房有合适的人选,心里应该有数。
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品行不端的,可千万不能要,别到时候招来祸患。”
贾琏应声道:“三弟所言极是,族里的人大都不成器,如今我有了难处,以前那些巴结我的,现在都躲得远远的。
这府里有许多下人都是贾家世代的家奴,没派上活的都被打发到城外的各处庄子去了。
这庄子上的活计和在斡难河也没什么两样。
我想着,不如多花些银子到庄子上,挑些个老实巴交、身强力壮的。
再请几个教头好好练练,总好过从外面招来那些不知根底的人。
虽说费些周折,但为了这一路的平安,也值当了。”
贾环听了,觉得有理。
他身边的金银财宝四兄弟,早年也是从庄子上找来的,在军中历练了几年,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想当初那四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刨地一年,连过冬的衣服都置办不起,就知道城外的日子有多艰难了。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想必会有不少人愿意跟着贾琏去斡难河。
这些家生子,与贾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忠诚度想来是不用担忧的。
贾环站起身来,点头道:“二哥既有主意,那我便放心了。
招募护卫时,最好选那些愿意举家一同迁往的,别心疼银子,若是不够了,尽管来找我支取。
我小时候没少从二哥这儿拿东西,如今二哥要是跟我客气,倒显得生分了。
这一去路途遥远,有家人在旁,护卫们也能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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