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恐怖专线》

第14章 叶儿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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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我俩对叶尔扎提为什么印象这么深,这也多亏了老板娘。

一天晚上我们睡得正香,结果被门外凄厉的哭声惊醒了。

一个女人在门外哭得期期艾艾,简直是肝肠寸断。

我忍不住出门一看,老板娘穿着睡衣抱着一沓纸,看见我们出来,赶紧就小跑过来往我们手里塞一张:“麻烦您看一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我们一看,手里是一张有点泛黄的寻人启事,就是这身白衣服军绿裤子。

黑暗里,梦游的老板娘两眼瞪得像铜铃,吓人的要死,我们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这一天。

老板娘本意是想在阿依达娜的身上找找线索,估计她怎么也想不到叶尔扎提直接从天而降自已找到回家的路了。

“来吧,人家自已跳你背上替你挨了一下,你背上吧!”

光头也没推辞,冲叶尔扎提又拜了拜:“冒犯了朋友!我带你回家哈~”

说完我用尼龙绳把他捆在光头的背上。

我俩对树上剩下的同胞表示同情但爱莫能助,毕竟这是新疆,不是湘西,我们又不会赶尸。

我俩埋头去找阿依达娜所在的地方,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两条腿都打颤了。

这次我终于顺利爬上了这棵树,可算是没人干扰了。

可是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的眼前一阵眩晕,两个太阳穴突突直跳。

“乌眼儿,你手上抓紧啊,干啥的呢,别玩儿刺激!”

光头的声音落在我耳朵里像蒙了一层纸,嗡嗡的听不真切。

我赶紧甩了甩头,总算是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在自已骑在树杈上,两只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身上全靠安全绳撑着。

此时我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个七八米,这摔下去可不得了,吓得我赶紧抱住树干。

我估计是消耗太大,有点低血糖,赶紧趁着自已还有力气几下爬到阿依达娜附近。

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非常非常轻巧。

我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碰碎,轻手轻脚把她绑在身后,一点一点退到了地面上。

“我靠,这小丫头这么小一点儿啊,这才几岁?”

“先走吧,去找陈志。”

我俩背着一大一小两具干尸选了一条偏僻的山路,生怕在大路上遇到路人或者森林警。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那股眩晕的感觉又来了。

我眼前的画面就像套上了一层水波纹,整个人开始头重脚轻,两只眼睛和喉咙一阵阵发烫,一股热气从身体里冒出来。

“乌眼儿,你又咋啦?”

光头在前面走着走着发现我没跟上去,回头看我正站在原地不动。

“兄弟,你眼圈怎么还红了,现在可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俩刚刚拿枪崩了一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现在还背着两具人类尸体,这要是让人抓了,怎么不得枪毙两分钟啊?”

说完他拉着我往山下赶,我脑子一片混沌,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被他拖着往前走。

陈志的车就停在山脚下,看来他那边也没有意外。

他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太好了喂,你俩都没受伤嗦!”

这话倒是没错,我俩这段时间出门两次就进医院两次,这次最危险,竟然无伤通关,完全想象不到。

上车以后我的头脑清醒多了,但眼睛和喉咙依然很热。

“大哥们,咋个搞回来辣么多人,啷个长,车里都要坐不下喽噻!”

阿依达娜还好说,只占一个位子,但叶尔扎提生前个头就不小,横着竖着都放不下,还不能折叠,最后只能把他整个横插在车里,脚抵在后车玻璃上,头已经伸到挡风玻璃前和陈志面面相觑了。

陈志生怕触犯到叶尔扎提的遗体,整个人都要缩在左边车边上了,他情不自禁的一会儿扭头看一下,一会儿扭头看一下。

突然他不小心瞄到后视镜,整个人吓得大叫一声。

“啊啊啊!乌眼儿哥,你咋个了嘛?中毒了唛?”

光头和我中间本来横着个叶尔扎提,他一听这话赶紧站起来看我。

“我靠!你咋了嘛这是?”

我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侧身照了一下前面的后视镜,这一看我自已也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镜子中的我两眼密布血丝,本来是两坨黑眼圈的地方紫红紫红的,从脖子根到耳后、脸颊,爬满了紫红色的纹路。

“兄弟,我的亲兄弟啊!你这是中的什么毒啊,都快变成一根勾八了,你感觉一下,有没有快死的感觉?”

光头和陈志急得手足无措,两个人在车里商量先回民宿还是先去医院,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光头哥咱们先去医院吧,中毒这种事晚一秒都要出人命的喽!”

“去了更完蛋,你也不看看咱们车里装的是啥!”

我头脑本来就有些混沌,听着他们两个吵来吵去,我莫名的烦躁,心里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我的手也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血管暴起突出,在胳膊上显现出一道道紫红纹路。

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脑子里像有个火山突然喷发,我一拳砸在前面的驾驶座靠背上!

“都他妈闭嘴!”

“咳咳咳!”

这一拳直接把驾驶座打的折了回去,陈志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直咳嗽,连安全气囊都炸出来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我还像个好战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

等我清醒过来,只看到前面的座椅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先把一大一小两具遗体送回民宿,转头又带陈志去了医院。

医生说他肋骨轻微骨裂,需要静养。

我也做了血检,但奇怪的是指标一切正常。

“兄弟,对不住了!”

我对陈志相当愧疚,人家跟着我跑前跑后的,结果让我一个隔山打牛送进医院了。

陈志眯着眼睛摆摆手:“么得事情,看得出你当时确实不正常。”

我们把他带回民宿,安置在房间里静养。

两具遗骸都被安放在老板娘的房间里,此时老板娘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衣服,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看见她穿旗袍以外的正常服装。

她招呼我们进屋。

这是我和光头第一次看到她的房间打开房门,以前我们想到这房子里可能有个鬼魂就胆寒,一眼都不敢多看。

这房间比其他地方都阴冷,房间里点着几支蜡烛,烛火摇曳。

最惹人注意的就是墙上挂着的几只面具。

这些面具有点眼熟,很像小时候我在东北见到的萨满面具,有的是人面,鼻眼处开了孔,眉毛处有的是动物毛,有的是鸟羽,没有太多多余的装饰,但是看起来情绪非常饱满,是喜是怒一眼就能看出来。

除了人面还有几具兽面,看样子像是都是兽皮制成的,这些面具在摇晃的烛光里栩栩如生,再加上床上摆放的两具遗骸,这个房间真有点儿不像活人呆的地方。

老板娘没有理会我们的想法,她坐在叶尔扎提身旁,抬手碰了碰那个匕首。

“这是哈斯铁尔的。”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俩不知道她想干嘛,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认得这把匕首,你们陪我去找别克努尔吧,去找哈斯铁尔的父亲。”

这要求不算过分,我们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情此景,我们也说不出“那是另外的价钱”这种话。

她没有让我们帮忙扛尸体的打算,而是自已把叶尔扎提用白布包好背在身后。

她身高不高,比叶尔扎提矮了一大截,从后面完全看不到她一丁点儿,但她坚持自已背,我们也没办法。

除此之外,她把阿依达娜也用白布包上,抱在胸前。

她身负两具遗体,神情肃穆,像个视死如归的黑寡妇,我们两个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跟两个打手似得。

一路上有不少人看着我们交头接耳,老板娘一概不理。

我们来到别克努尔的家门口,这地方我来了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老爷子留着长长的胡须,脸上的沟壑很深。

他正在毡房门口抽着烟,老板娘白真站定在门口,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平静地凝视着他。

老别克看到我们后先是一愣,眼神在白真身前身后的人形上白布上扫视一圈,慢慢放下烟杆站起身来。

他就这么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向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们过去,随后他也不等我们跟上就扭头进了毡房。

我们看了眼白真,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抬腿就跟了过去,我们也忙不迭跟上。

这里的哈萨克族不少人都已经有定点居所了,但是这老别克还是喜欢在附近建个毡房,里面收拾得很干净,红蓝花纹的地毯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你带来了谁?”

老别克的声音很沙哑。

白真没有回话,温柔地将阿依达娜和叶尔扎提平放在整洁的地面上。

白布打开,大小两具遗骸展现在老别克眼前。

阿依达娜与叶尔扎提相比起来更加娇小了,小姑娘的衣服虽然风化了不少,但是还能看出生前穿得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上身还套了一件哈萨克族姑娘常穿的红色坎肩,小脑瓜上扎了不少小辫子。

老别克看到叶尔扎提胸口的匕首眼神晃动了几下,但在看到阿依达娜后直接颤抖着走过去蹲在她的身旁,他老泪纵横,泪水流满他脸上的褶皱,白胡子都被打湿了。

他轻轻抚了抚阿依达娜的头顶,哽咽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白真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舐犊之情,沉着声音问道:“哈斯铁尔,在哪儿?”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浓浓的仇恨。

哪知道老别克竟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不用找他了,他死了。”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

白真显然是一点儿没信,一副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儿的样子。

老别克捶了捶僵硬的腿:“我亲手杀掉了他。”

“啊?啥?”这下没等白真反应,我跟光头都忍不住质疑出声。

心想这老爷子为了袒护儿子真是啥话都说得出啊!

结果老别克冲我们挥挥手:“走吧,带你们看看他。”

我们半信半疑地跟上去,他带着我们走到一公里外的一处小山坡,那里有一处隆起的小土坡,四周竖了几根杆子,上面绑着带子和兽皮。

他席地而坐,讲起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哈斯铁尔想娶一个汉族女生为妻他是非常反对的,但是这哈斯是家里的第三个儿子,也没怎么严厉管教过,性子野得很,根本不理他们反不反对。

后来两个人感情一直不错,而且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阿依达娜这个名字还是老别克取的。

可是阿依达娜出生没多久,两个人开始频繁争吵。

一直到叶尔扎提认识白真。

白真没有像阿依达娜的妈妈一样试图融入当地居民的生活,反而保持着自已原本的生活节奏,这勾起了那个女生对家乡和父母的怀念。

两个人的矛盾一度达到了动手的地步,后来她忍受不了悄悄离开了。

老别克是这块地域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里既信奉伊斯兰也信奉萨满,老别克是这里的毛拉,也是这里的萨满,用他们哈萨克的话叫巴克斯或者巴克西,他同时担任两种宗教的神职。

身为老别克的儿子,哈斯铁尔从小到大可以说是顺风顺水,长得不错,骑马射箭在这里也算一等一的好手,但是这段不成熟的婚姻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还遭到了不少嘲笑。

自那以后他开始酗酒,连自已的女儿都看着横竖不顺眼。

老别克说到这里变得激动不少,他说一次哈斯铁尔喝得醉醺醺的,还要上山里打鸟,刚五岁的阿依达娜很早慧,一定要跟着自已的爸爸一起去。

可惜后来回来的只有哈斯铁尔一个人,他身上带着几道血淋淋的伤口,整个人惊慌失措,连弓箭都丢了。

在老别克的逼问下,他才承认他们在山里遇到了熊,这位优秀的弓箭手在死亡的威胁下将女儿推向了猛兽,换取一丝生机。

老别克暴怒至极,他连夜就背着弓箭骑马上山寻找阿依达娜,可是直到天亮都没看到一丁点儿踪迹。

但更令他焦头烂额的是哈斯铁尔的变化,他开始变得非常容易暴怒,一发起狂来可以说是力大无穷。

一天叶尔扎提来替白真给阿依达娜送吃的,老别克只能骗他说阿依达娜走丢了,还没找到。

叶尔扎提很担心,开始每天到处寻找这个孩子,而哈斯铁尔被老别克像野兽一样关在家里。

可老别克在一次麻扎后,看到家里被暴力撞开的房门就知道不好了。

果然哈斯铁尔在夜晚才回到家里,手上带着鲜血,眼里都是异常的兴奋,他说:“叶尔扎提死了,我杀了他!”

他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说到为什么要亲手杀掉自已的儿子,老别克说:“我还有别的孩子,他们还要在这里生存,他已经没救了,与其让别人动手,不如我亲自来。”

也对,超度这块儿他是老手。

原来这老爷子把毛拉和萨满的本事都拿出来给哈斯铁尔做法,没起作用不说,摊子都被他掀了。

黔驴技穷的老别克最后只能选择社会主义的物理超度法。

听到这里的白真眼里全是茫然,自已追求了这么的真相竟然这么简陋,它就在她的身边,而她想要的复仇也完全实现不了。

杀人犯没了,还是杀人犯家属干的,这是真的拔剑四顾心茫然。

她扑到哈斯铁尔的坟墓上连根拔起那些青草,抬头对着天空放声大骂。

老别克眉头紧皱,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哈萨克族崇尚自然,生长的青草在他们眼里是不断延续的生命,更别说坟墓上了,简直是大忌。

比用开水浇对家发财树要恶毒好几个等级。

白真在用她能想到最恶毒的方式诅咒哈斯铁尔,同时膈应老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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