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志听出来方碧影暗骂他是乌龟，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没有接方碧影的话，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不知周特助参加工作第一站在哪个大厂子上班？”

他认为国营大企业上班的工人当大领导的机遇要高一些。

方碧影问他：“你怎么知道周特助是国营大企业的工人出身？”

汪大志认为自已猜对了，悠然自得地分析说：“周特助二十岁参加工作，农村孩子上学外，第一学历最高是初中毕业，但他有较强的表达能力、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如果两三年内当上工厂青年团书记的话，离开工厂就是县处级领导。”

周胜利说：“你高估了我，我工作的第一站是乡镇农技站，做农业技术员。”

汪大志反应很快，“那你是农校毕业，作为山区农村出来的，你二十岁中专毕业，上学够早的。”

周胜利没有打算与他解释自己不是中专毕业，方碧影却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主任第一学历是本科，北方农业大学本科毕业。”

“这不可能。”

汪大志心里一急，既忘记了打断他话的是方碧影，也忘记了他说的对像是他们老板今天晚上请的周胜利，说：“别听瞎吹，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学本科毕业，即使是一级不降也得在学校十六年。他二十岁参加工作——周特助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的这种现象。”

他正在反驳着，忽然想起此刻他说的人正是周胜利，吓得立马停下，向周胜利道歉。

吴书安心里这个气呀，你汪大志怎么这么没有个数，今天晚上老是与咱们一心想巴结的人过不去。

周胜利没有在意，说：“用不着道歉，因为你说的是常理。我们家情况特殊，我小的时候我娘被要求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我四岁时大我三岁的姐姐已到入学年龄。为了不影响我们村的适龄儿童入学率，老师特批我姐带着我上学。

我们村小学是一、二、三年级复式班，我姐读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至三年级的课程我已经听过两遍了，六岁时直接与我姐成了同桌同学，十六岁参加高考，二十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

说到底，我能够早入学是被家里的困难给逼的。”

汪大志本来是想着显示自己的高学历挫周胜利的锐气的，没想到被打了脸，虽然自己是硕士，人家只是本科（他如果知道周胜利是双学士怕是脸都被自己给打肿了），但人家是二十岁毕业，自己三十好几了才离开校门。

不想方碧影后面的话再次让他感觉到无地自容：“我们主任是我们学校的金融在读博士，前一段时间由学校组织到东南亚国家实地考察，回来写的论文发表在校刊上，得到国家分管经济工作领导人高度评价。”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方碧影的话又引起了几人的惊叹。

仓俊修说：“小方说的这篇论文我看过，不敢讲拜读，因为我读不懂。”

再往后，汪大志不敢再显示，其实已经没的显示自己的优越，酒场得以继续进行。但由于周胜利始终没有表示出对待西开银行给予支持的态度，酒场早早收场。

经此酒场过后，仓俊修知道这个年轻的省長特别助理是个很有主见之人，这么年轻当上正廳级干部绝对不只是凭着运气。

就在这次赴宴后不几天，太平乐业公司董事长孟凡乐被方碧影带到了周胜利的办公室。

见面后，孟凡乐又一次对周胜利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周胜利问他：“资金问题怎么样了？”

孟凡乐道：“感谢周主任亲自协调，四大商业银行都批给我们一部分的贷款规模，使我们及时兑现了储户有集资款，后面的集资在人行指导下依法依规进行，现在公司一切运转正常。

只是西开银行那一千万本息归还后，他们还催要滞纳金，声称要到法院起诉我们公司违约，我们没有理睬他们。

最近他们不提起诉的事了，只是，只是。”

周胜利见他吞吞吐吐，问道：“有什么问题就说，只有说出来才能解决。”

孟凡乐说：“西开银行那个到我们公司催要了好几次钱的中层干部对我们蔡科长说您与他们吴行长是老行，还一起吃过饭，您不会放着老乡不帮反而帮外人。”

此刻周胜利想的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处理问题向来不是回避矛盾，不欺骗别人，对孟凡乐道：“他说的事没有假，我与吴书安的确都是东蒙省人，在外省工作就是老乡，前几天一起吃过一顿饭。但是这与我在你们两家经济纠纷当中所持立场没有关系。”

孟凡乐说：“我知道恩人领导的人品没有问题，但毕竟人言可畏，你如果不表现出对老乡的偏袒，你们东蒙老乡们也会骂你。”

周胜利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在太宁省还是太宁人的老乡多，太宁当地的领导都照顾老乡利益，他们处理事情肯定不能让人信服，长期下去，他们的工作就没法干。”

孟凡乐似信非信地听着周胜利的话，等到他的话说完后道：“不瞒领导恩人，我今天来就是请您去吃饭的，您如果去吃了这顿饭，我们心里就踏实，您吃了他们的饭没吃我们的饭，我们心里总是不踏实。”

周胜利先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你们这顿饭我不能吃。”

后又解释道：“我吃吴书安的饭就是老乡见面，没有其他因素，酒桌上没有提及他们单位所有工作上的话题。我说实话，你邀请我吃饭是因为我吃了吴书安的饭你心里不踏实，但我如果吃了你的饭就是与工作相关了，我从来不吃与工作相关的饭。”

孟凡乐说：“我不是因为工作关系请您吃饭，不答谢救命恩人我也太不懂礼了。”

周胜利笑道：“你现在说得再好，别人也会以为与你们的融资有关系。我先作出承诺：等到你们与西开银行的官司结束，企业稳步发展了，你不请我也主动找你。”

孟凡乐见话说到这份上了，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

送走了孟凡乐，周胜利对方碧影说：“人时常处在两难之中。那次西开银行请客，我知道去了以后将来对他们的不法行为处理的时候会有麻烦，不去又是仓俊修主任出面，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的面子不能驳。”

方碧影道：“以前我觉得你们当官的真假，说话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现在又感到你们当官的也不容易，明明知道不能做的事有时候也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