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乐和蔡科长听到黃力文的话均是心中狂喜，但孟凡乐马上又担忧起来，“以西开银行这几天的态度，我们不支付利息，他们会到法院起诉。”

黃力文说道：“西开银行与你们签的《融资协议》确实是找懂得法律的人审查过，也可能他们就有自己的法律顾问，绕过了他们可能承担的所有法律责任。但是你们不是金融企业，融资是违法行为，你们双方签的这个《融资协议》不合法。”

听到黃力文的解释，周胜利没有听出来太平乐业公司不支付利息和滞纳金的法律依据，但他又确信作为“老金融”的信贷处长，黃力文不可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第一次见面的孟凡乐。

黃力文后面的话让他顿时明白，“法院不支持违法协议，西开银行如果到法院起诉的话根本立不上案。

鉴于此，建议太平乐业公司规范融资行为，依法守法经营。刚刚听了你们汇报的几组数据，你们公司现在存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商场扩建资金缺口较大。

我看了你们商场重新开业这两个月来的数据，通过经营利润偿还所有欠款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关键要做到的就是不能再想走捷径，上当受骗。

首先把你们的融资数额、融资对象、融资年限、融资利率上报市人民银行信贷科，由他们依法审批，使融资合法化。

其次，对你们公司以前的融资，到期的一律与储户讲明，按照市人行批的范围、利率，符合条件的继续保留，不符合条件的把本息还给储户。

第三，你们欠西开银行的一千万，近期筹备现金，按照市人行批的利率本息一次付清。”

太平乐业公司蔡科长说：“省行领导这番话把我们公司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过来，起死回生。但是近期我们也没有一千万支付给西开银行。”

周胜利说：“你们公司写个报告，包括偿还西开银行一千万加上合法利率、其他储户到期集资、公司运转需要流资，合起来多少钱，让省人行协调几家商业银行把贷款规模分解，尽快给你们解决，希望你们尽快把经营恢复起来。”

孟凡乐激动地站起来说道：“银行能够帮助我们解决资金短缺困难，我们保证今天下午收拾好下面的的乱摊子，明天准时开门营业。

公安机关及时前来维持秩序，使我们的商场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损失，我向公安干警表示感谢。”

他向公安廳经警总队的解振清、王自广二人躹躬，蔡科长也起身与他一同躹躬。

解振清、王自广二人起身还礼。

孟凡乐又面向黃力文、张方芳二人，感谢银行帮助我的公司起死回生，与蔡科长两人一同又给他们二人躹躬。

躹过两次躬后，孟凡乐才表示了态度，今后一定守法经营，不给不法之徒钻空子。他心里还想着报仇解气，问解振清：“解支队，西开银行这么算计我，法律上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解振清说：“西开银行里有高手，他们不仅熟知法律，还懂得如何避开法律雷区，如果不是近期的恶意挤兑，根本看不出他们对你们公司有什么企图。就说这次的恶意挤兑也只能我们在法庭外面推测，上了法庭，我们的推测依然不能成立。”

回到了办公室，周胜利安排方碧影把处理太平乐业公司与西开银行融资问题写一个报告，特别提示她主要是把企业从中接受的教训写出来，避免类似事件发生。

次日上班后，顶着两只“熊猫眼”的方碧影把她写的报告通过局域网转到了周胜利的文件夹内。

周胜利看过后哭笑不得，文中把他攀楼救孟凡乐的过程写得十分详细，不仅有他当时对消防指挥人员说话的语气、表情描写，还有这短短过程里地面上人们的赞叹——整个过程占全部文字的三分之一还强。

他把全部过程勾划掉，换成了“公司董事长孟凡乐差点跳楼自杀”十余个字，然后又修改了几个地方，进一步明确了所要表达的观点，然后又发回了方碧影的文件夹。

方碧影看了后来到他的办公室提意见：“你救人的情节是我费了大半夜的劲才想办法加到文章里的，怎么一句话也没留？”

周胜利说：“你也感觉着把那段内容加进文章里很费劲，说明这篇文章里容不下那段文字。我记得上高中时语文老师说过：文章的体裁就是一个美人的体形，我们的文字是在给这个美人穿上花衣裳，让它由美人架子变成个美人。

你加的这么长的一段文字不是给美人穿衣服，而是给美人又长出了一条胳膊腿，你费再大的力气也不能让她变得好看。”

方碧影道：“你们语文老师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形容文章的体裁形式与表达方式的关系的，很形象，与我爸讲课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周胜利说：“你爸是大学教授，教的是一群有文才的大学生，我们老师教的是一群孩子，形象教学要多一些。”

方碧影不甘地说：“论理你说的对，我还是不舍得我大半夜的心血。”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久未与周胜利联系的西开银行副行长汪大志又给他来了个电话，上来就检讨：“上次登门我太唐突了，我认为是个小玩艺不成敬意，没想到周特助两袖清风，还让我女朋友把东西还给了我。您是政府的好干部，也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周胜利听着这类肉麻的话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打断他的话说：“汪行长有什么事吗？”

汪大志说：“我们吴行长与您讲话。”

还没容周胜利说话，电话那头换了个人：“周助理是吧？”

周胜利像纠正汪大志一样纠正着他的称呼：“我是特别助理。”

“都一样，反正都是省長的助理，您现在是管着金融市场的治理工作，是我们金融部门的领导。”

他这次话说得多一些，地方口音就出来了。周胜利听出他的口音的确是东蒙省省城一带的人。

他把自己单位称为金融部门，周胜利现在对他们单位的身份缺乏了解，既不能承认他们是金融部门，也不能否认他们是金融部门，特地用标准的普通话回道：“我们是金融市场秩序整顿治理办公室，只管违规违法现象治理，不管单位。”

他的回答巧妙地避开了对西开银行是否金融单位的评价，用普通话是为了不让吴书安听出他是东蒙口音，故意与自己套近乎。

通过西开银行挤兑太平乐业公司集资存款这件事，他对吴书安的人品产生了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