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后，吴难开着市政府的一辆七座商务车去了镜湖县月牙河镇。

车上座着周胜利和市纪委常委、纪检一室主任姚晨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武宗胜、市政府办公室秘书一科科长苏庆达。

根据武宗胜的推理，他们此行调查的切入点是执笔人刘久远、案件当事人伏进兴、关键证人卜仁义的家人。

武宗胜以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名义打电话给月牙河镇派出所，告诉接电话的人找刘久远所长接电话。

电话那头说：“刘所长被停职了，在家休息。”

武宗胜感到意外，急忙问：“因为什么停职？”

他心里推算，刘久远的停职很可能与联名信有关。

“还能因为什么？说他串联全县派出所长联名写信，破坏安定团结，不让他上班，天天在家写检查，县纪委派了工作组到公安局调查他的问题。”

事实证实了他的推断，问道：“他的家在哪里？电话怎么联系？”

那边接电话的人说：“派出所现在是副所长主持工作，我给你喊副所长。”

武宗胜说：“我们找他是了解一起他曾经办过的案件，别人不了解情况。”

“是这样呀。他的家就住在月牙河镇派出所，宅电是XXXXXXX，手机是县局配的，已被停机。”

姚晨光问周胜利：“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家里，让县纪委把派到公安局的调查组撤回去？”

周胜利说：“不用撤，免得打草惊蛇。”

九凤山农场的商贸市场活跃起来后，在山脚下新起来了好多商场、服务门店等，月牙河镇驻地也向九凤山方向发展，两处即将连接起来了。

周胜利他们选择了在九凤山农场一边的一个酒店住下，武宗胜给刘久远家里去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就是刘久远。

武宗胜核实准他的身份后先自报家门：“我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武宗胜。”

后又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给上面写过一封反映一起案件的联名信？”

刘久远的声音强硬起来：“别说你是市局的，你就是省廳里来的，我也不否认，信是我执笔写的，签名是我带着打印的信件逐个派出所跑了，别人只是协从。”

武宗胜的电话是放在免提上，他的声音屋里的几个人都能听得见。

姚晨光伸了个大拇指，小声地赞道：“是条汉子！”

武宗胜继续给他施着压，“你们最近是不是给市里的周市长写过一封联名信？”

刘久远坦然承认，“是，信是联名的，寄给周市长是我的主意，我还附了一封信，与别人没有关系。县里不是要我停职检查吗？停职是上面的权力，检查不检查是我的态度。我承认是我寄给周市长的，检查没有必要。”

武宗胜这才直接点名：“周市长现在就在九凤山农场下面的九凤宾馆，你如有时间的话过来宾馆一趟。我们住的房间在宾馆服务台查不到房间号，你记住我们的房间号码。”

武宗胜身为公安人员，有要求旅馆对住宿房间保密的权力。

刘久远激动地问：“周市长，他真来了？”

武宗胜说：“不是你在信上要求周市长不要签个字转给别人处理的吗？”

刘久远说：“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太过分，但也是无奈之举，老伏同志被冤枉十多年了，写的上诉信可以用麻袋装，跑的路超过两万五千里长征，每次都是卡在县里。现在关键证人又死了，幸亏他临死之前良心发现，不然老伏的沉年冤案就永远无法昭雪了。”

武宗胜说：“我们来的事你任何人也不要讲，包括对伏进兴也不要讲，现在就过来，我们和周市长都等着你。”

刘久远说：“都是干这行的，我懂。”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刘久远气喘吁吁地到了房间。

他解释道：“派出所的警车和摩托车都有biāozhi，目标大，我骑自行车来，这一路推的多骑的少，弄得通身大汗。”

为了减少别人的注意力，武宗胜也没有穿警服，他对屋里的人逐个对刘久远作了介绍。

刚介绍到周胜利，刘久远就说：“周市长我好像见过。”

武宗胜分析说：“周市长经常在市里的新闻中出现，你可能是从永安新闻上看到的。”

刘久远摇着头说：“我们在下面只看中央台新闻，别的新闻不看。”

全都介绍过后，刘久远表达了歉意：“我心里着急，在信中向市长提出了无理要求，没有想到惊动了这么多的领导。”

周胜利让苏庆达到服务员那里要来一个茶杯，放在了刘久远面前，对他说：“客气话不要讲了，先讲案件吧。”

刘久远的叙述把跨越了十几年的一段历史带到了周胜利等人的面前：

月牙河与九凤山的地名是根据当地的民间传说而来的。月牙河镇驻地有三个行政村，其中最大的一个叫蛤后村，据说远古时间这里曾是一处神仙大战的古战场，一只巨大的蛤蜊精战败后被拥有九对翅膀的鳳凰神鸟压在此处，化作一条月牙形状的清浅河流。

鳳凰神鸟化作九座山头压在月牙河的上游镇压着蛤蜊精。

九凤山上有很多长着长长尾巴的野鸡，当地人说九凤山上的野鸡比别的地方的野鸡尾巴长出一尺，共有九根长尾巴，每根都有一种颜色花纹，它们都是鳳凰神鸟的后代。

月牙河里生着直径最大不到一厘米的小蛤蜊。秋天丰水期过后，月牙河水变浅变清后露出了无以数计的小蛤蜊。蛤蜊多的地方能把滩子盖住，少的地方用铁勾子划拉一下，沙子底下的蛤蜊全现身沙子外面。

蛤蜊肉鲜嫩味美，人们怎么捕捞也不见它们减少。但在这方圆几十里内有多条大小河流，别的河流里虽然也有蛤蜊，但数量远不如这里的多，而且时常不见。

当地人说，这些蛤蜊是蛤蜊精的后代，所以千百年来，任人捕捞层出不穷。

从科学角度讲，月牙河里的水来自九凤山，九凤山是远近数百里内最高的山峰，水质无污染，沿途没有工厂和村落，河水的水质受污染也最轻。而蛤蜊对水质的要求相当严格，水质稍有污染便不见了踪影。

这才是月牙河盛产蛤蜊的根本所在。

二十世纪的八十年初期，蛤后村发生了一起不起眼的偷盗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