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从岳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一会，若无其事地把所有信纸又装了回去，来到于学民身边，小声对他说：“请于部长安排人速到报社借一台采访机过来。”

周胜利指着演讲席上的采访机说：“那个小录音机可能就是报社记者放过去的，安排个人盯着，结束后看哪个记者过去拿就借来一用。”

竞争演讲答辩的结果，莫磊的分数名列第三。

申从岳把来自京城和省里的所有评委、永安市的薛宁、王伟光、周胜利、于学民邀请到大会议室旁边的小休息室里，请各位对参加演讲的八个人进行评议。

竞争演讲答辩虽然有评委打分，但评议与投票不一样，分数可以作重要参考依据，但演讲答辩不是选举，不能按照高低分往下排，所议确定谁在竞争中胜出还需要进行评议。

市里这边，王伟光等人的眼光瞅着薛宁，等着他先发言。

薛宁当仁不让，开口说道：“你们这些领导评分不愧是专家，我个人也认为一号许事良演讲水平最高，按分数他担任开发区管委会最合适。”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道：“他们县的书记年龄已经偏大，我们想着把他调整为市人大副主任，升半个格，以许事良的品德、能力接任县委书记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倒是觉得得分第三位的京城那位处长叫什么来着？”

于学民提示：“莫磊。”

“哦，对是莫磊，他挺合适。我的理由有三点：

一是他年轻，好像不到四十岁。我们正处在改革的时代，新观念、新思维像大海里的波涛一样不断向我们涌来。年轻人思想活跃，善于接受新思想、新事物。

年轻人精力旺盛，适合担任开发区主任这种没黑没白工作的职务。

二是他长期在国家机关工作，站得高，视野辽阔，能够带领开发区的干部职工开创一番大事业。

三是他的那些招商措施具有很强的操作性，说明他是个很善于动脑筋的年轻干部。”

来自京城的一个评委说道：“我的意见与薛宁同志恰恰相反，他一个长期在国家机关工作的正处级干部，虽然自身职务不高，但他的站位高，应当是薛宁同志所说的那样视野辽阔。但他说的那些具有很强操作性的招商措施是站在招商局长位置上考虑的。”

这位评委是国家组织部门的一位领导干部，说话具有一定的份量。

周胜利现在沉住气了，如果真的如薛宁所愿，让莫磊当开发区主任的意见占了上风，他将把他演讲稿中抄袭铁铮演讲稿的事给揭露出来。

薛宁不便与上面来的领导公开争执，却又不愿意就此放手，便看着自己的几个部下，想让他们给出来说话。

王伟光是政府一把手，只能说是他的搭档，还不能完全说是他的手下。

周胜利看到薛宁的眼光向自己这边扫了过来，忙低下头作着记录。

薛宁的眼光最后停留在于学民身上，“学民同志发表一下你的意见。”

申从岳这时开了口：“我这里有些开会时别人送过来的材料，各位领导传着看一遍再讨论。”

他从信封里掏出一迭复印的材料递给与他坐得最近的那位国家组织部门的领导，“请领导传阅看看。”

他手里还留着一个记者用的袖珍采访机。

那位领导看过以后，鼻孔里“哼”了一声，把材料又转给了与自己相邻的人。

那人看过后说了句“这些材料带回去交给他们单位纪委彻底查清。”

再往后看到材料的都来自省里的评委。

他们当中有两个看过后一声不响地把材料转给下面的人，多数质疑材料的真实性，还有一个发出灵魂拷问：“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份材料是什么用意？”

材料转着圈传着看，市里的四个人当中最先看到的是于学民，其次是周胜利、王伟光，最后是薛宁。

他看着材料两只眉毛拧成了黑疙瘩，把材料还了申从岳，似乎是无意识的瞅着周胜利问：“周市长是公安出身，分析分析材料的真伪。”

周胜利知道这些材料肯定是“三儿”的杰作，回答道：“反映的是国家机关领导的事，我们下面的同志不好妄加评判。”

薛宁的语气里带着冰渣子味：“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这些材料，动机肯定是不纯，如果放在前些年说，就是破坏我们的改革工作。”

申从岳说：“各位别先作出判断，我给各位领导放放这里边的录音，我也没有听。”

屋内静了下来，听到录音机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各位，明天哥们就要去乡下竞聘太宁省永安市经济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了，到时候别忘了去看哥们。”

声音甲说道：“你去竞争，不一定竞得上，竞争不上哥们也拿你当兄弟看。”

熟悉的声音不用问就是莫磊发出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什么竞争，就是安排几个傻吊陪着哥们玩玩。”

声音乙道：“不知磊子你怎么想的，大处长当着，你哪个月不收个十万八万的礼金？抛家舍业的当什么开发区主任。”

“没格局，一听就没有格局。”

莫磊说道：“我这破、处长当了七、八年了，至今也没有往下提的动静，我爸和地方上我那个叔叔商量好了，下去先当个开发区主任，过段时间再兼个副市长，过上两年在地方上干个人大、政协的正职，再调回来就是正局。”

声音丙怀疑道：“你那个叔叔是地方上的领导，他能帮着你提拔，却没有能力把你调回京城。回不了京城，你这才到四十岁的人，在下面干着一个闲差，哪天才能熬到退休？”

莫磊说：“你们也太小看我身后的世家背景了，我是京城刘家的外甥，刘家在京城数不上一流也算二流的家族，连自己家的子弟都调不回京城，还是刘家吗？

在京城有人盯着我爸几年前那点事阻挡我进步，我到下面去，提拔以后再回来，这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我以局长的身份出现在京城的时候，那些打压我的人一定会惊掉了下巴。”

再到后面就是一伙人给莫磊祝贺的话和莫磊几杯酒下肚后吹牛B的话。

周胜利听出了声音丙是“三儿”的声音。他不知道“三儿”是如何混到莫磊的兄弟伙里面去的，但却领教了他做事太不按规矩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