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请周胜利吃饭的第二天上午，薛成功与莫浩然一同在金州集团顶楼的健身大厅里做着器械健身运动。

薛成功说：“我叔说了，做大事不能因小失大，公安局再追着要人，就把那四个人交出来，只是行政拘留，十多天就回来了。”

莫浩然说：“不是拘留多少天的问题，这几个人就那保卫科长与你沾点亲，别的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杀了他们几个老子也不心疼。关键是把人交出去，村里还会要求赔偿。

几百亩地的赔偿需要多少钱你算帐了没有？这个口子一开，村里、镇里要求赔偿的多了，下一步空气污染要不要赔偿？

都赔偿了，咱们的工厂还开它干嘛？老子又不是社会福利院长。”

薛成功说：“你提到空气污染的事我想起来了，最近些日子市环保门去水泥厂多次了，他们不再提污染罚款的事，老是催着上除尘设备。”

“咱们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叔给挡着，万一他因为工厂的事被撤或者挪了地方，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上一套除尘设备多少钱你算过没有？”

薛成功说：“我算过，咱们国内目前的技术还不能把烟尘中的有用物质分离出来，除尘成本相当高。如果按照一般水泥厂，年产量在一百万吨以上的规模上一套标准的除尘设备才能做到不亏。咱们原料不花钱，现在这个规模也能挣钱，只是利润率低多了。”

“那就先拖着，在环保部门那几个狗官身上多花些钱，只要他们不找，薛叔就少说话，出了事也是他们的，不影响你叔。”

薛成功说：“我就按你说的办。公安局那边要人的事？”

莫浩然不耐烦地说：“交吧。这个姓周的油盐不进，一点活动味没有，也不知道薛叔是怎么想的，让这个一根筋当公安局长。”

薛成功说：“还不是当初顾大年依仗着假将军的势力架空我叔，我叔把他安排到公安局是想着让他制约顾大年的，没想到顾大年的靠山是个假的，早知道这样不用他过去了。”

莫浩然用轻蔑的语气说：“他不当公安局长，永安市官场上的那些窝囊废谁敢动101办公室那伙人？”

“可是，他扳倒了101办公室的那些西贝货，现在威望很高，我叔叔也不能短期内换他。”

莫浩然道：“薛叔都不好动他，咱就让他这一回，把他要的人给他，不要再鼓动下面的人闹事，算是咱给他一个面子。他要是再不训趣，咱就从上面找人对付他。”

薛成功从莫浩然办公室出来还没有回到水泥厂就接到了莫浩然催他回金州大厦的电话：“你尽快到我办公室水泥厂与村民打架的事又上报了。”

薛成功以为还是他操作的那轮报道，“上报好呀，我那次请了三家媒体，上报的只有一家，这次是哪家？”

“好个屁！”

莫浩然气急败坏地骂道：“这次不是向着我们说话的，是找们事的，也不是你请的那几家新闻媒体，这张报纸的份量比向着咱们的那家重。”

薛成功让司机急调头回到了莫浩然办公室。

莫浩然面前的桌子上摊放着一张的党报，在一版显要位置一篇粗黑的新闻标题分外引人注目：《不只是砸饭碗》

文章开头就描写了小城子三个村几十亩粮田因地面下沉变成了水汪和水塘的景象。

后面接着揭出了粮田变水塘的原因：粮田下面的石头被开采，形成了土地悬空，经过一个雨季的大水浸泡地面下沉。

文章像剥笋一样，剥下一层后继续往里面剥：这些石头是生产石灰和水泥的好原料，有一家外地人投资建的水泥厂和矿石场，下面的石头全被他们挖去生产了水泥或者作为原料卖掉了。

第三层写的是：这些粮田是村民与村委会签了三十年的合同承包的，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障，但现在地没了，村里也没有多余的耕地调节给他们，这些村民连生存的保障都没有了。

第四层从村民到厂家要耕地赔偿写起，进一步分析土地作为不可再生资源，毁坏后难以再生，不仅现在的土地承包人的饭碗没有了，将来子孙后代的饭碗也受到了影响。

第六层提出一个新的问题：水泥厂为什么能够在当地开采石头，当地政府不管吗？原来是村里与外地投资商签了这片荒山的三十年荒山开民承包合同。合同规定了三十年承包期满后达到的绿化目标和达不到这个目标的处罚措施，没有提到允不允许开采承包范围内的石头和其他资源。

投资商利用这一漏洞开采石料，不只是破坏耕地砸村民饭碗的问题，而是公然抢劫石料资源，是入室抢劫！

莫浩然拍着桌面上的报纸咆哮道：“你给我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惹到谁了？”

薛成功头一次见自己大学的同学、好友发这么大的脾气，尽力压着火气说道：“遇到问题我们都冷静下来，气愤容易头脑不清醒。我们最近除了与村民发生的那次纠纷，没有再与谁发生茅盾，莫不是村里的那些人或者当地政府向上反映的？”

莫浩然说：“这张报纸上的报道把我们搞得很被动，你尽快通知当地镇政府，水泥厂可以就耕地赔偿的事与村委会谈判。马上给我查一查省报记者是谁召来的，这件事情过去以后让这个人消失。”

“不用查，我知道记者是谁招来的，不过你也没有办法让招来记者的人消失。”

金州集团办公室主任，莫浩然的女秘书手里拿着一张四开小报进了他的办公室，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放说：“这是上周的《永安大众报》，上面写得很明白，市宣传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市公安局就平安区大城子镇部分村民与金州集团械斗及处理过程作了发布，应邀参加发布会的有XXX报、XX电视台共国内三十多家新闻媒体记者。”

“这个宣传部，是不是看我们每年上贡的名单里没有他，生气了？”

女秘书说：“生什么气，你再往下看呀，这里写着，前段时间，国内一家行业报就村民与企业之间的械斗发表了一篇报道，引起了社会上一些人的猜测，对当地农村群众和政府、公安机关的形象产生了一些不良影响。

摆明了，人家就是针对咱们行业报的那篇稿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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