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河低声道:“奶奶的,小霸王的狗腿子来了。”
从外面闯进屋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男子,进门就热情地说道:“老爷子,村里来了上面的领导为什么不向我汇报呀,天都晌午了,快给领导安排午饭。”
项大河向周胜利介绍道:“我们工作区的书记叶书文。”
又向叶主任介绍周胜利:“县里来的领导。”
周胜利接过来说道:“我姓周。”
“是周领导。”
项大河重复了一句。
“大河呀,不是我批评你,这都晌午了也不知道给县里的领导安排饭,县领导会怪罪咱项王镇的人不懂礼。”
刚刚还喊着老爷子,转眼就叫上大河了。
项大河说:“周领导要到岛上看看小学。”
叶书文一瞪眼,说:“你这人太实在了,领导说去岛上就不能吃过饭再上岛?”
周胜利问:“从村里到岛上有多远?”
项大河回答说:“到湖边有二里路,从湖边到岛上还有半里路。”
周胜利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去岛上。”
叶书看文见了吉普车,知道是上面来人,他是过来蹭酒喝的,见周胜利执意要去岛上看小学,警惕地问道:“领导急着去小学检查什么?”
周胜利说道:“眼看着汛期就要到了,我下来看一看中、小学的校舍有没有危房。”
“南湖小学现在没有危房,教室都已经加固,我亲自检查过。”
他不知道县里这个姓周的为什么要来检查,但却知道镇里是如何“加固”危房校舍的——他的确亲自检查过“加固”后的校舍,看到了顶在两口教室里面墙上的四棵木棒。
周胜利从车上取下相机,对叶主任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照片为证。”
叶书文见周胜利执意要去,对项大河说:“你陪着周领导去吧,我到镇上看看。”
乔山看到周胜利往外走,发动着了车。
周胜利朝他一摆手:“我们上岛,不用车。”
出了新建的村庄,就看见村后那一片浑黃的湖水。
项大河说:“听老辈人说,这个湖当年是黃河的水泛滥冲刷出来的,直到现在每年汛期黃河涨水,大量的黃河水涌进湖里,把湖水抬高。
现在湖水还没有涨起来,咱们通过村里人搭起的木桥进岛,等湖水涨起来以后桥就没到了水下,秋天退了水再修理后继续使用。”
周胜利练习潜龙功后很亲水,走在木桥上,看着脚下浑黃的河水里不时泛起的水花,估计这段路水最深的地方不到三米。
桥的总长大约三百米左右,过了桥就看见村里飘着一面红旗。
项大河告诉他,飘着国旗的地方是村小学。
这所小学比周胜利从魏兰芷提供给他的照片上看到的还要破乱不堪,院墙是土打墙,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淋,只剩下底下的石头墙基,五、六岁的孩子能够轻易地从墙上迈过,大门没有存在的必要,也就没有了大门。
橫着一排土墙草房是小学的全部房舍,每口教室是三间屋,南面一扇没有窗框的木门,教室的中间还留着一个高约六十公分,宽给八十公分的扁木窗,从敞开的门向里面看去,后面没有窗子,屋内的光线较暗。
灰暗的教室内是一排排的土台子和一把把大小、规格不一的小凳子。
魏兰芷带着季洪印和一位漂亮的姑娘迎了出来,一脸惊喜地说道:“周书记您说来还真来了?”
周胜利道:“言而无信何为官,说来自然就得来。”
季洪印像在部队时一样,一个立正,举手行礼,声音豁亮地喊了句:“周书记好!”
周胜利握着他的手说:“地方不是部队,往后见面不要这样。”
年轻姑娘看着周胜利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什么话也没说。
项大河不认识般地看着周胜利,问魏兰芷:“你娘俩喊他周书记,他是哪个部门的书记?”
魏兰芷说道:“大河书记,他是咱营川县委周书记。”
“县委书记?”
项大河说:“我前两天在镇里开会时听说过县委刘书记调走了,不知道您就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您轻车简从,这是下来私访来了?”
周胜利说:“县委书记本来就是基层的领导干部,谈不上什么私访。前一阶段,县里拨了部分款给农村中小学修缮学校危房,我下来看看,眼看汛期就到了,这个小学看上去不像是维修过的样子。”
他举起手里的相机,先给挂在土墙上面、已经裂了数道缝隙的“南湖村小学”校牌拍照,又给学校拍了张全景照片,然后给两口教室和魏兰芷住的房子里外都拍了照,还特地给倒塌砸死了魏兰芷的丈夫,后又修补上的山墙拍了张照。
一张胶圈可拍三十六张照片,周胜利用了一个半胶圈。
他忙于拍照,不知何时身后过来了一群人。其中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是为首的,他在周胜利身后高声大气地喊道:“魏校长在哪里请来的大摄影师呀?”
周胜利闻言回过头来,看到了说话的大肚子男子,感到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个男子看到了周胜利,马上改变了表情,说话也换了语气,“周书记您怎么来了?万主任也是,您来项王镇他怎么也不提前来个电话,我好接待您?”
周胜利放下相机,打量着对面的人,问道:“你是?”
那个工作区的书记叶书文赶忙跑到前面,介绍说:“周书记,这位是我们项王镇党委项书记。您到岛上来视察以后,我到镇上向项书记汇报,说南湖村来了一位县上的青年领导,到小学视察工作。项书记听后说,不管是哪一位领导来,咱都不能慢待,催促我带路一同过来了。”
大肚子又作了自我介绍:“我叫项雷开,是项王镇党委书记,代表镇党委、政府欢迎周书记来我们项王镇视察工作。”
他随后向周胜利介绍说:“南湖小学的魏校长是我们全镇教师的榜样,当年是地区师范的优秀毕业生,扎根南湖岛三十年,去年爱人又以身殉职,仍然不离开这个无人愿来的小岛。”
周胜利道:“我刚过来还没有与魏校长交流,听项书记介绍,魏校长还真是个教师的典范,记得让镇主管教育的部门认真总结她的材料上报县里,我与县委宣传部的蔡部长打个招呼,她分管教育工作。”
项雷开喊过一个秃顶中年人过来,向周胜利介绍:“他是镇教委主任,负责上报材料的工作安排给他。”
周胜利道:“各位既然来了,咱们一同到教室里面看看吧。”
项雷开说:“进去看看。这一点我得向周书记检讨,我一个镇里的书记竟然从来没有来过这所小学。”
几个人涌到屋里,本来就光线不好的教室里更加黑暗。
周胜利安排季洪印:“你到你们家里拿一面镜子来,把太阳光反射到屋内。”
季洪印在门口支了一面镜子,一束强烈的光射进屋内,把屋里照得一片通明。
周胜利表情严肃地举着相机对着墙壁裂隙处拍了几张照片,问叶书文:“你不是说危房已经加固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加固的痕迹?”
叶風雨文学里有这几棵棒支撑着,墙倒也是往外倒不往里倒,砸不死人。”
周胜利声音严厉地追问:“这几棵棒就是你所谓危房加固?”
叶书文喃喃道:“给多少钱办多少事,上级就给了几棵棒的钱,我有什么办法?”
“住嘴!”
项雷开吼道:“用几棵木棒想蒙混过去,犯了错误不认错,背着牛头不认脏,你对周书记什么态度?我代表镇党委宣布撤销你工作区主任职务!”
周胜利知道他玩的是丢卒保车,不仅没有为姓叶的开脱,还把战火烧到了教委主任的身上:“县里的危房修缮款已经给各学校带帽拨到了各乡镇教委的户头上,对南湖小学的危房改造计划你们拿出来了没有?”
教委主任一手摸着自己光秃的头顶,两眼看着项雷开,“周书记,上面拨的钱就像撒芝麻盐似的,太少了,根本办不成事。”
“南湖小学的修缮费是多少?”
周胜利声音低沉地问道。
“是一,不对,二,好像也不对。”
周胜利打断他的话说:“我身上就带着拨款表,你可别想随便说个数糊弄我。
在本次危房改造中,南湖小学是特殊情况,县里直接下拨五万元,在岛外建一所新校,彻底根除危房和黑屋子、土台子问题。钱已经到位五天了。”
“这个……”
教委主任两眼一直看着项雷开,好像得到了某种暗示,语气突然强硬起来:“五万块钱搬一所学校,你们上面的领导太官僚主义了,这些钱根本不够。”
周胜利逼问一句:“你觉得不够?”
教委主任回道:“不够,严重不够。”
周胜利问项大河,“你们村里如果有这些钱,能不能把你说的六个班的学校建起来?”
项大河道:“我打保票,全部石墙钢瓦,玻璃门窗,让所有学生用上木课桌。”
周胜利从包里掏出电话,拨给了夏文飞:
“老夏,通知银行,冻结给项王镇的全部学校危房修缮款,南湖小学的五万元交给南湖村委,对小学进行整体搬迁,其余学校的见到经审计部门审计的镇教委的修缮方案后再拨款。”
“周书记,你欺人太甚!”
素有小霸王之称的项雷开终于发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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