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下救人的七人中,体力最差的是姚飞熊,矿车还没装满,他已累得汗流夹背,气喘吁吁,向周胜利提出建议:“让上面多下来人,人多干活快。”
周胜利道:“矿道随时有二次塌方的危险,下来人太多了万一来个二次塌方连个躲闪都没有,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他见姚飞熊实在不是干活的人,说,“你等一会跟着这一趟矿车上去,让上面下来一个人接替你。”
姚飞熊悲怆地道:“里面的这些人如果全没了,我上去也还得挨枪毙,不如在下面陪着他们,外面的人还少骂我两句。”
乘着换矿车的功夫,周胜利在对讲机里给汪道玄指示道:“让向乡长指挥着上面,你马上向县委、县政府、安全局和地委、行署、安全局汇报这起塌方事故,井下被埋十二名矿工,现正在组织营救,目前还没能与井下被埋矿工联系上。”
周胜利的体质强于井下的其他任何人。
包括黄希望在内的其他六人全部被新一批人换了上去,只有他一人坚持下在井下,而且工作频率不减。
接到汪道玄汇报事故的电话后,姚文浩大发雷霆:“你去上任第一天就给我捅了天大的篓子。周胜利干什么去了,别以为办理了交接他就能逃避责任!”
汪道玄对他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扣帽子、乱追责任的做法非常不满,“周书记他没有逃避,一直在井下冒着二次塌方的危险在进下救援。”
姚文浩“哼”了一声,道:“那也逃避不了追责。”
汪道玄虽也是南洪当地的干部,但看不惯姚文浩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径,当下说道:“对这个矿井,乡里已经下发了停产通知,是矿上私自生产,估计更应当追责的是矿井的承包人。”
“那当然,这样的把工人生命当儿戏的承包人应当严厉制裁。那个老板是哪里的?”
他听儿子说过重晶石矿的多数老板是地区的公子哥。
汪道玄像相声演员在舞台上表演一样摔响了包袱:“是姚县长您的儿子姚飞熊。”
“是谁?”
姚文浩听到有机会整治周胜利了,激动得屁股离开了座椅,站了起来,听到塌方的是他儿子承包的矿,当时两腿发软又坐到了椅子上。
他当然知道儿子不会下井,不为他的生命安全担心,担心的是无证生产,致使矿井塌方,十二人被埋井下的严重后果,儿子会被怎么追究。
他顾不上指责汪道玄故意大喘气,引诱自己说狠话,放下电话后边往外走,对秘书说:“到十里乡。”
地区安全局接到汪道玄的电话报告后,有关科室的专业技术人员打回电话详细寻问了救援的措施,告诉他安全局救援队有矿井下救援的专业设备,马上启程支援,让他们作好配合。
地区行署分管安全生产工作的是行署常务副专员栾天乐,刚由临蒙市的书记调任现职不久,对前线救援工作提出了一条要求,不算经济帐,不惜一切,最大可能救人。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搬运,许多堵住巷道的砂土和石块被清理出去,周胜利的感知力能感觉到里面有活的生命存在。
地区赶来救援的专业人员修理好了部分线路,巷道内亮起了电灯,鼓风机吹进了大量的新鲜空气。
此时距事故发生不到二十小时,仍在黃金救援时间内,周胜利把感知到谎说是听到巷道里面有动静,给参加救援人人们带来了很大的鼓舞。
救援队虽然带来了成套的救援设备,但担心设备产生的震动会造成新的塌方,所以救援一直用铁镐和手工相结合。
这期间,周胜利上去简单吃了顿饭马上又到了井下。
听说里面还有活着的人,已经恢复了力气的姚飞熊也与周胜利一同返回井下。
再次到井下后,周胜利对里面感知得更清楚了。地区救援队的技术人员得知井下矿工可能还有活的,让上面的人准备深颜色的衣服或者被子之类的物品,在他们升井之前蒙住被救人员的眼睛,以免强光刺激致使失明。
连续数个小时的超重体力支出,没有让人从周胜利身上看到体力不支的感觉。不仅是姚飞熊,就连那些在劳动中长大的护矿队员们与这位年轻的县领导比起来也自叹不如。
周胜利一边用铁镐撬着石块,一边不时敲打着巷道的墙壁,与里面联系。
终于等来了里面的反应:“咚咚咚”三声响。
现场指导救援的技术人员立即让把巷道内的灯光减弱,以免刺激里面被困人员的眼睛。
他们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艰难前行。前面的洞很窄,使劲弯腰才能往下走,井上的电也送不到这里,前面黑乎乎的,只看见头顶上还有一块巨大的岩石。
在清除掉一部分砂石后,看到了前面有矿灯的灯光。
技术人员说:“他们还有灯,我们的矿灯不用熄了。”
他向前面喊道:“你们的人都在这里吗?”
前面的声音较为虚弱,“都在这里了,有伤的,有死的,里面没空气了。”
救援技术人员在最前面,周胜利在他后面,最外面的是姚飞熊。他的跟前一个纸箱里放满了医院用过了的打吊针的盐水瓶。
那个时候没有咱们现在厂家盛矿泉水用的硬塑料瓶子,医院盛生理盐水的二百五十毫升和五百毫升玻璃瓶常被洗干净随身着盛放饮用水。
地区救援队根据他们的经验,让井上救援人人在瓶子里面灌满豆浆,被救的人在井下每人给一瓶,既补充水分又能充饥。
救援的几人中排在最前面的救援技术人员与被困人员中的人终于面对上面。
那人看见了他,明知不认识,却也控制不住情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技术人员经常经历这种场面,心中虽然也有激动,但却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能自己动的往前爬。”
他拉住了哭的那人的胳膊,问:“受伤了吗?”
那人道:“伤得不重,刚刚就是胸口憋得难受,你们再晚到一会我们这些人就全完了。”
技术人员搀扶着,把他架到了周胜利跟前,说:“这位是你们县里的周书记。”
那人伏在周胜利的肩头上又痛哭起来,“周书记,谢谢您了。”
周胜利把他交给了后面的人,挤身到了前面。
总共有六个人是自已爬出来的,伤得都不重,出来后都倚在巷壁上,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玻璃瓶子喝豆汁。
第七个腿已经骨折,被架了出来。他说压在他身上的石头不大,被先前出去的几个人掀掉了身上的石头救出来的,后面还有两个人被埋了一半身子,现在还活着,另外三人埋得更深,可能已经不行了。
他被直接架到了装料筐里推到缆车上,其余六人也被扶着上了缆车。
缆车升空后,周胜利与井上联系,随着空缆车下来了两名医务人员。
被埋了半个身子的两人身上压着的石块互相支撑着,里面还留了些空隙。否则,他二人支撑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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