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羽只好低头掩饰笑意,这下能这么诋毁康王府大爷的,只怕也只有眼前这个世子爷了。
宇文信撇嘴,与谢千羽继续往前走,跨过一道粉墙黛瓦的大门,他道:“这就是钟山园了。”
这里伺候的,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家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很多。
守门的婆子瞧见了,一边领着二人进门,一边命人去通报。
钟山园其实是一个大大的花园子,套了一个两进的院子。作为康王府的老王妃,住在这样的院子里颐养年,的确让谢千羽有些意外,这里的院落布置,倒是有些脱俗的意思了。
宇文信在她耳边声道:“老王妃这半年来越发喜欢清静,月初还叫人在后院子里种了一片草地,养了一头羊和两只兔子,也不知怎么想的。”
通报的人从屋子里出来,躬身道:“老王妃请世子爷和世子妃。”
二人便顺着打起的帘子,进了屋子。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屋子进门有一面大大的屏风,像是大理石的。转过大理石屏风,便看到老王妃孙氏一身赭石色绣百鸟的长对襟外褂子,里面也是深色的衣裙,慵懒地靠坐在罗汉榻上,正吸着一管子烟。瞧见二人进来,也不过抬了抬眼皮子,慵懒道:“这就是新世子妃?”
有婆子在当地摆了两个跪垫,宇文信拉着谢千羽跪下,磕头道:“孙子携新妇淑善郡主谢氏,见过老祖宗。”
孙氏慢悠悠“哦”了一句,道:“起来吧,走进些,我瞧瞧。”
谢千羽站起身来,走进了几步,孙氏浑浊的眼睛看了又看,半晌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这孩子,我见过。”
宇文信笑道:“上次温泉山庄老祖宗见过的。”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依旧记得。
谢千羽也行礼道:“老王妃康健。”
孙氏呵呵一笑,道:“如今不过两三年,我哪里还有力气去什么温泉山庄?”着,便咳嗽起来。贴身伺候的嬷嬷忙帮着她顺气。好半晌,孙氏才缓过气来,吸气时候都带着浓浓的痰声。她就着嬷嬷的手,喝了口水,又吸起烟杆子来。吞云吐雾道:“世子不必在我这里,该陪着世子妃多走走。”
宇文信躬身道:“是,孙儿告退。”着,拉着行礼后的谢千羽走了。
待出了钟山园,谢千羽疑惑道:“记得三年前见老王妃的时候,还十分健朗,精神头也很好的,怎么如今……”
宇文信挑眉道:“祖父如今在道观里不问世事,祖母不知怎么忽然就开始抽起了烟枪,吃起沥药。这段日子,是越来越虚弱了。”
谢千羽敏感地嗅到些什么,却没有出来,毕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测罢了。
宇文信道:“累吗?是继续转转还是回去白泽园?”
谢千羽笑道:“都校”
宇文信道:“那就不转了,咱们回去,好好歇歇脚,下午去逛园子。”
谢千羽点头道:“好。”
康王府,朱雀园。
康王妃听着贴身花嬷嬷禀告,微微皱眉道:“你是,她什么都听到了,却并不以为意?”
花嬷嬷点头道:“秋月看得清楚,红缨和庆儿在假山里的话,世子妃一字不落都听见了。世子倒是十分焦急的模样,可那世子妃似乎一点都没有介意,别气哭了,连生气都没樱” 元氏缓缓将后背靠在椅背上,微微沉吟。这个淑善郡主还真的如传闻一般,水泼不进呀。她今日本是想借着红缨的事情,来闹一闹新婚的两口子,若是世子妃是个吃醋的,那这件事就可让他们夫妻不睦。若世子妃是个大度的,也需要将红缨带回白泽园。可新娘子根本看不上这样的手段,剑走偏锋,没有接眨
花嬷嬷道:“王妃,世子妃不可觑呀。”
云氏点头道:“一个贵女,可以让皇帝册封为县主,还以公主之礼出嫁,这是什么样的心机和运气?这大成自开国以来,还真没有出现过。”
花嬷嬷点头道:“既然如此,王妃可还要给她下马威吗?”
云氏喝着茶,苦笑道:“我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可惜,这丫头不声不响就化解了。琦儿得对,如此深沉的人,暂时不必再动手,务求一击必中才是。”
花嬷嬷给她续茶,附和道:“王妃做的对,她再厉害,也是王妃的儿媳妇。只要她不来与王妃作对,可暂且看看情况的。”
云氏道:“王爷给了世子三年时间,如今已经快要过去一年,招兵几乎没有什么进展。我看世子的意思,是要借助淑善郡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好以淑善郡主的郡马之名亲自去招募新兵。”
花嬷嬷道:“如此一来,这府中便只有世子妃了。孤掌难鸣,到时候,王妃想要做什么不方便?”
云氏道:“你没听过吗?世子妃和大奶奶可是八拜之交的姐妹,她们是一伙的。还有那个大爷,他一直在外地的时候我还不觉得,可他一回京就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花嬷嬷道:“王妃不必忧心,再精明的男人也插手不进后院子来。到时候大爷得分心管着江湖,世子爷又要招募新兵,这后院子呀,还是王妃了算。”
云氏摇头道:“按照规矩,三日后,我总要将府中的一些事物交给世子妃管理的,否则京城会有传言,我贪慕权势,与辈争权夺利。”
花嬷嬷道:“也不尽然,世子妃学习管理庶务也不过这几年的事情,王妃随便给她几件难缠的,只怕她自己就不愿意掌权了。”
元氏噗嗤一笑,道:“那等她回门之后,便将翠蝶的事情交给她办吧。”
花嬷嬷低头想了想,笑道:“王妃这法子极好。”
翠蝶本是老王妃贴身的丫鬟,嫁给了外院管事贾七。贾七的父亲和哥哥都在战场上死了,父亲更是康王的救命恩人,所以,贾七是康王府比较特别的一个存在,即便是康王对他也有几分看重的。
只是,贾七此人在父兄死后,就性情大变,不但常常喝酒,更是会酒后打人。翠蝶作为他的妻子,常常被打得全身是血,前几日还产了。可贾七并没有因此而收敛,照旧日日喝酒,回来就殴打妻子孩子。终于,在一次推搡中,翠蝶不心将贾七杀了。
如今,一个是可怜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另一个是康王府的恩人。这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将翠蝶处死,一来孩子可怜,二来也着实冤枉。若是不处死翠蝶,却无法与战场上的将士交代。着实是个麻烦事情。
回到白泽园,略歇歇脚,宇文信便拉着谢千羽上了楼。白泽楼为三层,一层是她们的新房、厅、衣服柜子;二层从前是籍太重,承重不了,于是改成了卧室,待新婚三日之后,二人就会将这里改为卧室;三层是下棋和画画的地方,有红泥火炉,可赏景喝茶。
二人上了三楼,谢千羽前后窗户看了一遍,笑道:“竟然将白泽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宇文信道:“除了后山的观景阁,这里是王府最高的地方了。”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铜壶,放了些茶叶,煮在火炉上,笑问:“娘子可要下棋?”
谢千羽看窗边摆着一幅围棋,也许久没有下棋了,便走过去,坐在棋盘旁,道:“听,康王府教授公子姐的棋艺师傅都是棋博士出身,大杀四方的那种。”
宇文信任由茶水煮着,自己也走过来,盘坐在棋盘边,手里拿了一颗白字,道:“我时候是一位姓陈的棋博士,他倒是个大杀四方的。不过,他的徒弟我,却是有些辱没师门。记得第一次与娘子下棋,便输了一场。”随后,他凑上来,隔着棋盘问:“娘子可还记得?”
谢千羽摆好了棋盘,道:“也不过是你让着我罢了。我那时候刚刚与陈三娘学棋不久,怎么会是你这个老手的对手?”
宇文信点头道:“陈三娘也是个棋艺非常厉害的了,只是比起她叔叔,也就是我师父,还有差些。”
谢千羽执黑子先行,抬眸道:“你师父是陈三娘的叔叔?”
宇文信下了一子,道:“算是堂叔吧。”
谢千羽摇头道:“怪不得,上次就觉得你的棋路与陈三娘有些像。原来,我们是师出一脉。”
宇文信转头看了一眼火炉子,站起身来,倒了两杯茶,放在棋盘旁,道:“尝尝,极品大红袍,去年的陈茶。”
谢千羽闻了闻,微微尝了一口,惊讶道:“武夷山的?茶母?”
宇文信挑眉,道:“好厉害的娘子,这个都能尝出来?正是武夷山那棵茶母树的,去年拢共就得了三斤,两斤在皇宫,一斤在我这里。一直没舍得喝,留着给你的。”
谢千羽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这样珍贵的红茶,即便是皇帝,只怕也是珍藏,偶尔拿来过瘾的。他却存了一斤,哪里来的?
宇文信道:“那茶树是我的,皇上前年想与我买,我插科打诨,没卖给他。”看妻子一脸震惊,便笑道:“那茶树本是生养,后来我就把那山头买了,茶树自然是我的了。昨日给你的地契里,就有,你回头自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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