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羽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也不尽然,母亲那时候身子还没有养得大好,又得坐镇谢家,这才让我去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那段与宇文信逍遥的日子,不由得笑了,道:“若不是那次,只怕我与宇文信的婚事,也是没谱的。”正是那次,她心里对宇文信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云馨儿有些羡慕,道:“原来世子爷还这样帮衬过你,怪不得你这个冰疙瘩能答应他的求婚呢。”若说,这京城还有哪个深闺女子可以左右自己的婚事,只怕就是眼前这位淑善郡主了。她若是不愿意,只要去皇帝皇后面前说个不子,只怕谢家就是再胆子大,也不敢忤逆皇家的意思。
谢轻云自然也是羡慕,只是按照她的身份,即使是羡慕,却也无法表达出来,因为即便是她的亲生母亲,都左右不了她的婚事。她的终身大事掌握在另外一个没有血缘的女人手上——昌宜伯夫人,元氏。
第二日,雪彻底化了,谢千羽一行启程回京。那些苏宅的女人们,大部分人愿意回家,云馨儿便归还了卖身契。还有一些失身于苏管家的女孩不想归家,便跟着云馨儿回京,到时候会分配在其他的庄子上,想要贴身伺候云馨儿,她们还不够身份,所以进不了谢家。
三人耽搁了几日,回京之后已然快要小年夜了。谢千羽将手里的证据都交给了户部和刑部。二部觉得不能拖到过年,便快速分配人手去杨县查看。
云馨儿不过刚刚回京,就帮着元氏开始料理小年夜的事情。元氏有意将谢府的管家之权交给云馨儿,便放手不少,大部分的操持都是云馨儿自己完成的。
这一年谢家变故极多,先是秦氏病倒,之后又有谢千羽、谢潜璃和谢香巧及笄,再之后就是四门婚事,两门嫁,两门娶,还有谢明迁和谢亦彤的丧事,经过一年的时间,谢家几乎大变样。
晚上,谢征坐在主位上,想起一年来的种种,也是感慨颇多。这一夜,许多人都喝多了,有的为了出嫁的女儿,有的,为了自己的烦恼。
谢千羽脸色微微红着,回到牡丹园,刚要洗漱睡觉,却见黑影一闪,嬉皮笑脸的宇文信出现在眼前,顿时酒就醒了。
曼娘在谢千羽点头后,退出了屋子,守在门口,防止别人进去,传出什么不利于小姐的传言。
宇文信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打开之后是亮晶晶的铜钱大的水晶翡翠虾仁包。
谢千羽伸手拿了一个,竟然还热着,好奇道:“你在我牡丹园蹲守多久了?包子怎么还热着?”
宇文信摇头道:“我这是吃了年夜饭之后去望江楼取的,刚到你们谢府没多久。”看谢千羽吃得开心,他笑道:“慢点吃,里面有铜钱。”
谢千羽一愣,诧异道:“什么铜钱?”
宇文信笑道:“京城的百姓家里喜欢在大年三十的饺子里包铜钱,谁吃到了第二年的运气便十分好。可我母亲的家乡襄州喜欢将铜钱包在小年夜的包子里,这种有铜钱的包子叫做‘钱包’,吃到的人来年一定钱包鼓鼓。”
谢千羽没听说过这样的习俗,笑说为了钱包鼓鼓,要将包子都吃了。惹来宇文信压着声音的笑声。
谁知,谢千羽吃的每一个包子里,竟然都有一个铜钱,不由得笑道:“这也是襄州的习俗?”
宇文信道:“我是怕你夜里吃多了,不肯多吃,所以每一个都包上了。”随后低声道:“即便你夜里吃的少,多吃些也没关系,反正,钱包越鼓约好。”谢千羽有时候像是钱串子,十分看重银子,也不知与小时候食不果腹有没有关系。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谢千羽,显得有烟火气些。否则总觉得她像是九天玄女,不可靠近。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吃了三个包子,便起身去了。
曼娘噘嘴进来,嘟囔道:“进出牡丹园,和进出自己家似的,这位世子爷也太没有规矩。”
谢千羽打趣道:“就是,下次曼娘你替我骂他。”
曼娘一惊,忙摆手道:“可不行,若是他给我传小鞋怎么办!”
谢千羽诱惑道:“你是我的人,他如何给你穿小鞋?”
曼娘把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坚决拒绝这一艰巨任务,并且一溜烟跑了。惹来谢千羽和白灵的相视而笑。
腊月二十九,刑部和户部查办杨县的官员回来,罢免杨县县令,免除乡绅王子贵,并抄家收缴钱财,分拨出盘剥老百姓的粮食数量,换成银钱,还给了水仪乡进万户乡民。杨县的县令由吏部重新点派,而水仪乡的乡绅经过乡里一万户的推举,点了一位叫梁翡翠的女子担任。
年节很快就来了,在大雪纷飞里,谢千羽觉得,这是她重生之后最开心的一年。母亲身子越来越好;大哥成亲,娶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与心动的人定亲;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仇人,都尘归黄土,她终于为自己为两个孩子报了仇。接下来,就是秦氏、谢征还有那个高高在上贪图元家富贵的皇帝!
大年初二开始,各家各户开始走亲访友,参加亲朋好友的各种席面。
谢家宴席的时候,谢千羽和云馨儿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王乐宣。陪着王乐宣来的,是宇文智。
王乐宣比起婚前,似乎更加像是快乐的小鸟,见了两个好友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宇文信就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娇妻,一副宠溺的样子。
看了这样,云馨儿和谢千羽也总算放心些。
白苏也来了,她在上个月刚刚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笑着告诉谢千羽孩子十分健康。
谢千羽好奇道:“周氏没有来吗?”
说起这个,白苏便有些不快,道:“也不知她怎么想的,非要迫害我和我的孩子,被薛二爷发现了,着实训斥了一番,如今关禁闭呢,过年都没有让出来。”
谢千羽一惊,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白苏叹了口气,道:“周氏蠢笨,准备了些甘草塞进婴儿被子里送给我,说是什么上好的蚕丝被。我就是大夫,即便那被子用花香熏过,也一下子就闻出来甘草味了。那甘草本是治疗咳嗽的良药,可小孩子受不起那样浓烈的味道,一定会咳嗽不止的,到时候嗓子一坏,再发起烧来,可不就不好说了吗?此事我也不能自己按着,便告诉了大郎。大郎很是气愤,就将事情捅开了。”
谢千羽重重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怒道:“下作!”对一个婴儿下手,可怎么下得去手!
白苏道:“此事薛二爷也气的很,说出了休妻的话来。我公公婆婆觉得此事还是与周家和离为好,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今日已经去了,若是谈不拢,只怕就休妻了。”
谢千羽冷哼一声,道:“便宜她了,害人性命,这是死罪!能留下一条命,她就感谢上苍吧!”她有些后悔自己对于周氏的不在意,若是在意的话,当初在草原就该给她个好教训。当初她还觉得宇文信吓唬一下没必要,如今看来,是太轻巧了。像是周氏这种女人,根本就是个祸害。
白苏道:“薛家本来的规矩就是谁做官高,谁继承家业。大郎是个太医,顶多不过四品,可薛二爷已然是四品了,将来家业就是他们二房的,也不知周氏在算计什么。”
谢千羽道:“自然是不想分给大房一分钱了。”薛家虽然是谁官位高谁继承家业,可分家的时候,作为太医的那一房也必要分不少家产。心胸狭窄的周氏怎么愿意家财落入外人手?“况且,你生的,是薛家的嫡长孙,论受重视程度,她就是生一打也赶不上。到时候若是这个嫡长孙比她夫君的位子还高,那这家业自然就是你们大房的了。”
白苏觉得她说得有到底,点头道:“这事情,我倒是没有好好想过。”随即,她想起来一事,道:“大郎和我说,你们家的老太君磕坏了脑袋,一直没有醒?之前我生孩子一直没有顾得上,要不,我今日给她瞧瞧?”
谢千羽摇头道:“不必,老太君福大命大,一定能醒来的。”
白苏知道谢千羽与她祖母不合,可还是小声劝道:“还是叫我看看吧,你可是快成亲了,别出了什么问题。”若是谢家老太君病故,只怕这婚期得延迟最少一年。
谢千羽小声道:“放心,找人看过了,只是不醒来罢了,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白苏仔细看谢千羽,知道说的不是谎话,便也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插手了。老人卧榻,还是要常去瞧瞧,别有什么反复。”
谢千羽点头道:“放心。还有,你上次说的夜州的事情,我也查明白了,不过是些道士想要要些药草,却不想让人知道是我给的。我派了五十个大夫带着十几车药草去了夜州,救下了不少百姓,那些道士在夜州已经没有多少信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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