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郡马依旧沉浸在甘夫子的事情里,此刻抓到一瞬间的空隙,便又问道:“行方在甘夫子那里学业几年?”
宇文智道:“断断续续有七八年,未学到老师皮毛。”
王郡马点头认可,道:“甘夫子学识古今中外,实是博古通今的大儒。都教了你什么?”
宇文智老实交代道:“老师常教授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看的书也大多是仁义礼智孝的哲书。”其实,甘夫子教的大多是经国治事、军事战机和礼孝之类,只是,这些话无法在皇家之人面前说,毕竟一个令皇帝忌惮的武将之子学这些治理国家的本事做什么?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王郡马还要再追问一些白云寺里学习的情况,却被郡主打断道:“哲书好,使人儒雅。我瞧着行方就儒雅知礼得很。”宇文智刚刚说一句“不敢”,雅惠郡主就继续道:“我替小女多谢行方的药材了。”
宇文智知道雅惠郡主这是送客的意思,便也站起身道:“郡主客气,这是智的赔礼,收下才是正理,不必提及谢字。天色不早,智告退了。”
王郡马有些不死心,挽留道:“午时了,行方用过饭再去吧?”
宇文智笑了,道:“郡马恕罪,智还要去一趟军务处替父王办事,就不叨扰了。”
雅惠郡主瞪了一眼不识时务的丈夫,笑着道:“既然行方有正事,那便不留饭了,有空了常来找鸿哥儿和源哥儿吃茶。”
宇文智谢过,便走,雅惠郡主又叫身边的宫女送他。
宇文智走后,王乐宣便再也憋不住,从碧纱橱里跑了出来,急着道:“母亲!康大爷和云家小姐的事情不是康大爷的错!”她还要说什么,雅惠郡主却道:“这件事我知道的,你且回去吧,我有事情与你父亲商议。”
王郡马不知女儿就在屋子里,吓了一跳,板着脸道:“成什么样子?快回自己院子去。”
王乐宣还要说,雅惠郡主给她使了个眼色,无奈,只好退下。
女儿一走,王郡马便没有了顾忌,双眼放光地对妻子道:“我瞧着行方挺好的,宣姐儿再过几个月也及笄了,若是能有行方这么个女婿,我也算是圆满了。”
雅惠郡主白了丈夫一眼,道:“你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那康王府里卧虎藏龙,别的不说,就那个康王妃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若是将来行方能护得住宣姐儿还好,若是护不住呢?吃亏的还不是咱们女儿?”之后,她又将皇帝忌惮康王府的事情仔仔细细说给丈夫听。
王郡马听过之后,也有些纠结,想了想,不得其法,只得问妻子:“那该如何?”
雅惠郡主想了想,道:“此事不急,宣姐儿及笄还有几个月,这些日子我再好好打听打听,若是行方此人真的值得,那我便进宫去,亲自说服皇帝。”
王郡马是个乐天派,听妻子这么说,便觉得此事八成是成了,乐呵呵地回房间看书去了,留下妻子在屋子里布置人手去打听康家大爷的为人处世和不为人知的隐秘。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已进入七月,元氏忙得脚不着地,在七月初五这日,总算将婚礼和百合园的所有事情都忙完了。
谢千羽也被师傅们放了半日的假来给云馨儿添妆。谁知马车在齐国公府停下的时候,正好遇到王乐宣的马车。
王乐宣上来拉着谢千羽的手臂,笑着道:“羽娘,好久不见了。”
谢千羽倒是有些佩服王乐宣的乐天派来,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笑容如花。上个月雅惠郡主去康王府参加了赏荷宴会,没多久,康王府的二房太夫人便登门郡马府问意,听说是成了。只等王乐宣的及笄礼之后,就要定亲了。
二人一起到了云馨儿的闺房,云馨儿正在院子里整理自己的嫁妆。按道理贵女只能九九八十一抬嫁妆,只是齐国公府富贵,云馨儿又是嫡出受宠的小姐,嫁妆便有些多,正在想法子将过多的嫁妆塞在嫁妆箱子里。春雨看着一旁婆子怀里抱着的雨过天晴大花瓶有些犯愁,不知道塞哪里。
丫鬟报说谢千羽和王乐宣来了,云馨儿目露喜色,急忙迎了出来。
王乐宣看云馨儿脸上的红光,打趣道:“果然是要嫁人了,新娘子分外妖娆呢。”
云馨儿知道王乐宣一向嘴上不饶人的,也只有红了脸,打趣她道:“再没多久,你也要及笄了,到时候……”她看了谢千羽一眼,二人都掩嘴笑起来。
王乐宣知道她们在乐什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你们果然是姑嫂,竟然合伙笑话起我来了。”看二人还笑,便又加了一句:“我是个没有见识的,竟然不知道,还有小姑子给嫂子送添妆的道理。”
谢千羽看云馨儿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只好来打圆场,道:“罢,罢,我们可惹不起王大小姐,我们认输了还不成?你倒是将添妆拿出来呀,怀娘等着塞进嫁妆里呢。”
王乐宣这才找了个台阶下来,回头叫几个婆子抬着的两个大箱子放下,道:“这是我母亲叫我送来的上个月江南织造送来了十二匹缎子。”她转身指着另外一口箱子,道:“这是一挂珍珠帘子,从前母亲送了我两个,我没舍得用,如今给你送来一挂,剩下那一挂我留着给羽娘。”说着便看着谢千羽笑起来。
谢千羽到底没有云馨儿脸皮薄,此刻也不见脸红,笑着道:“珍珠帘子可是稀罕物,难得宣娘如此慷慨。”王乐宣虽然算是皇家的人,可到郡马府底没有世家的底蕴,这珍珠帘子当是重礼了。
云馨儿果然喜欢,看着婆子将帘子拿出来,抖开,眼睛便移不开了。
王乐宣看云馨儿喜欢,便十分开心。她有些孩童心性,迫切想知道谢千羽送什么,便催促谢千羽将礼物拿出来。
谢千羽只好从身后晚桐手里接过一个黑漆画红的盒子,打开,道:“这是一套红宝的头面,最适合新婚之后戴的。”
云馨儿接过一瞧,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价值不菲,笑道:“头面我倒是有几套了,偏没有红色,如今可好了。”相比较于王乐宣的礼物,谢千羽送的过于简单了些。
谢千羽又把凌寒手里抱起一个沉甸甸的盒子递给云馨儿,道:“这里面金豆子、金瓜子、金花生、银豆子、银瓜子、银花生各一袋,你新婚定是要赏人的,该是用得着。”
云馨儿一愣,打开那盒子,又拆开几个袋子,之后便愣愣看着谢千羽。她的嫁妆绝对够多了,不怕没有面子,她母亲给她的压箱底银子也足足六万两,加上她几个哥哥给的和她自己攒的,共八万两,这在贵女中已然是不少了。谢千羽送来的这些打赏用的金银算一算只怕也有万两之数,倒不是说银子多少,让她感动的,是谢千羽为她考虑得十分妥善。
王乐宣有些呆了,这样体贴的添妆礼,她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女子外嫁,最怕没面子,被公婆和下人看不起。公婆那里有几十台的嫁妆放在那里,有浑厚的娘家势力放在那里,还好说,只是这下人们的心不好笼络。有了这沉甸甸一箱子的打赏礼物,什么样的下人看小看出手阔绰的主子?于是赞叹道:“羽娘,你想得真周到。”
云馨儿眼眶有些红,本以为,除了自家人,没有人可以这样关心入微的,没想到,她竟然交了这样一个好闺蜜。
谢千羽伸手握住云馨儿的手,道:“不必想太多,齐国公府威名赫赫,我母亲也定然向着你的,谢家一些宵小之辈不敢将你如何。”这些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谢家不少人不看好谢云两家的婚事,说这是祸事,元氏已然开始调查此事了。
云馨儿微微点点头,看了王乐宣一眼,道:“有你们两个,我什么都不怕。”想起谢明晟,她心里微微踏实。
三人正说要回屋子里喝茶,却听春雨报,说是庆安县主来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庆安县主宇文琦今年十七岁了,最近正在说亲,为人高傲,一向与三人并没有什么往来,今日怎么来了?
云馨儿出门去迎,谢千羽便与王乐宣跟着夏露去了屋子里喝茶。片刻后,云馨儿和宇文琦一起进来。王乐宣便起身行礼,谢千羽坐着没动,她郡主的身份,如今已然不用向绝大多数的人行礼了。
宇文琦一身青莲色金蝉丝绣牡丹花长裙,头上戴着整套的珊瑚头面,将她本就娇美的容颜衬托得更加高贵,这是标准的县主规制服制,只是不算正式。她坐在那里,缓缓品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三人聊天。“后日便是云二小姐的婚期,今日来,是送母亲和我的添妆礼。”
云馨儿站起身行礼,道:“劳烦县主,小女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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