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西,乜情况?”甘仔一间歇业的服装店门前,砍杀三名老忠烂仔。
左手边阿西猛地回头,见着蒋豪正亲率十多位心腹,一头扎进战阵,带头冲锋,端是一个骁勇无比,顷刻间杀出一条血路。
“甘仔哥,蒋豪来了!”
甘仔霍然转身,捏紧手中的刀,细长的双目中,迸发出强烈的渴望。
“挑那星,够种!”
只见,蒋豪奋勇在前,刀劈脚踹,大有所向披靡之势。
“走,跟我会会潮州帮的战神。”甘仔提刀迎上,身边只三两人,但却有副好胆。
溃败中的新记打仔们,退回到甘仔身旁,又立即重拾战意,跟着大佬向前。
将为兵胆,兵为将威。
身为湾仔之虎手下第一战将,甘仔几年冇见过蒋豪这般勇的打仔,顿时激起心头的好胜心。
他冲向蒋豪时吼道:“烂豪,你契爷爷大甘在此!”
蒋豪见到来人,眼前一亮,兴奋的道:“扑你阿母,打地鼠终于露头了。”
“锵!”
阿豪横刀格挡,用刀脊拦下甘仔上劈抢攻的一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
甘仔一击未中,后跃三步,拉开一米半的距离,俯下身体,面露狞笑。
手中握着一柄大马士革钢刀,手工锻打的乌兹钢花纹瑰丽,用白布缠住的刀柄,依稀可见错金花纹。
刀身上流线形的凹槽正滴着血,正说明着刀手的犀利。
蒋豪挥刀迎上,左右连劈,刀刀都被甘仔挡住,叮叮叮,短兵相接,刀锋碰撞的清脆铁鸣不绝于耳。
傻辉带着人和大牙西开战,帮大佬清出一片场地。
蒋豪六刀连劈都未得手,果断滑步后撤,敏锐的双手举刀:“嗙!”
硬生生格住甘仔势大力沉的一刀追斩,惊得甘仔都眼睛乏光,满脸欣赏的后退。
刀战永远都要记得拉开距离,有距离才有命活。
有时攻守易势,只在瞬息之间,攻势时要守,守势时要攻。
比的只有速度,力量和耐力!
能六刀连斩,不乱阵脚,捕捉到他打反击的节奏,再沉稳的挡下一刀。
再看不起忠义堂三个字,甘仔都得承认蒋豪是个可敬的对手,绝对有资格插支旗在湾仔。
只见,甘仔俯低身体,反手持刀,步伐似狼,最大限度把重心放低,缩小体型。
在打架时的体型优势,在短兵战斗中,却是一项大劣势。
一切兵器技击围绕的核心,便是尽量保护身体,最大化杀伤敌人。
蒋豪个头没有甘仔魁梧,双腿微屈着,缓缓踱步,换着角度,沉心防守。
“扑街!”甘仔突然大吼一声,声若洪钟,刀如闪电,身如箭矢,刀刀斩向蒋豪下盘。
蒋豪沉着应对,一刀一退步,一步一横档,展现出非常稳健的下盘功法。
只因,刚刚他连续六刀都是由上往下的左右连劈,甘仔便开始猜他下盘不稳,试图在小腹以下寻找破绽。
可蒋豪每日泡在拳馆里,除了打拳,便是练刀。虽缺少名师,不敢称顶级刀手,但基础功夫硬如磐石,绝不可能下盘不稳。
甘仔似乎也意识到蒋豪的犀利,把一口气惯到底,气势猛地高涨,想用蛮力打开一个空档。
人的反应不可能永远完美,谁先逼出对方的疏忽,谁便是最后赢家。
蒋豪果然有些招架不住,手中的钢刀被劈出一个个缺口,像是锯齿般凹凸。
可他心头竟冇半点胆丧,半分畏惧,往常直线条的脑袋中,闪过一丝惊人的念头。
他把甘仔的刀锋刻意引向右臂,作出抽刀反击的前手,豪赌甘仔后撤。果然赌赢,在甘仔收到的瞬间,松开刀柄,后脚一垫,腾空飞膝。
“噗!”
坚实有力的一膝宛若炮弹,竟直接将一米八多的甘仔打飞。
甘仔痛苦的面容上,写满着不可思议。
这招弃刀飞膝的力量,丝毫不比一刀劈中胸膛来的差,当中不仅有大勇,更夹杂着大智。
惊艳!
当傻辉,强水等打仔,见到甘仔被顶飞到马路护栏边时,眼中的敬慕之色已然溢出。
连疲惫的身体似乎都已重新充满力量,斗志昂扬,精神振奋的喊道:“豪哥!”
“豪哥!”
“豪哥!!!”
蒋豪成功得手,沸腾的血液冲上颅顶,趁胜来了一个猿猴蹬枝,右腿凌空蹬在甘仔的天灵盖上。
咔嚓!
正要起身的甘仔,脖子忽然无力,脑袋软趴趴的向后倒去。
而他手中的大马士革钢刀,则被蒋豪取走。
蒋豪握着精美的短刀,神色孤傲,掂量了两下,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是吧好刀,既然去见太奶了,刀就归你大爷我。”
甘仔的头还在微微晃着,落在蒋豪眼中像是点头同意,惹的蒋豪放声大笑。
新记打仔们看到大哥惨死,战神阿豪狂笑不停。
吓的丧胆魂飞,战意全无,纷纷仓惶跑路。
几十个后方冲来的忠义堂打仔,还想乘胜追击,可大佬蒋豪却横手举刀把他们拦下,冷淡的说道:“撤兵!”
只见他一人站在骆克道中间,身上的黑色练功服已被鲜血浸污,多处地方开裂,显然都有挂点小彩。
弟兄弟们止步在旁,望着逃蹿的新记仔,心气顿高,有人想要再追。
蒋豪却提高音量,再次重申道:“撤兵!”
他都没忘记要来做乜事。
尹照棠在茶餐厅里吸着雪茄,已有些不耐烦,出声问道:“左手,去看看阿豪在做乜,再不回来太阳都要落山。”
“豪哥,豪哥已在撤兵啦。”左手表情尴尬,帮忙解释。
蛋挞已拿到陈耀兴的电话号码,坐在桌边喝着饮料,假装听不到外边的动静。
尹照棠心中暗道:“甘仔这么威风吗,阿豪撤个兵都撤不回来?”
可他都不是聋子,外头的声音愈加鼓噪,明眼人都知在搞乜嘢。
蛋挞发现大佬神色异样,连忙给豪哥打掩护道:“再等一等,豪哥应该很快回来了。”
外头的街道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左手快步回到餐厅,激动的道:“棠哥,豪哥撤回来了。”
尹照棠心头揪了起来,关心道:“阿豪没出事吧?”
“豪哥,豪哥没事,不过豪哥撤兵的时候,顺道把甘仔给打死了。”左手斟酌着用词,观察着大佬的神色。
尹照棠顿时拍桌:“荒唐!”
左手连忙求情:“大佬,甘仔追的紧,豪哥都冇办法。”
尹照棠瞥他一眼,纠正道:“点有撤军时打死人的,跟兄弟们说清楚,是潮州帮战神蒋豪冲阵,阵斩新记猛将甘仔!”
左手得知大佬是在开玩笑,松了口气,出声道:“豪哥正在裹伤,等会再来请罪。”
“叫他别来了,好好休息吧,真是赌鬼一个,非得斩死甘仔。”尹照棠摇摇头,拿起大哥大电话时,目光扫向餐厅角落的遮仔。
未来的湾仔双虎,怕是要先给湾仔之虎陪葬。
先断左膀,再斩右臂,二爷真是灵验。
蒋豪在道旁的一辆面包车前,脱掉练功服,露出后背的沙僧刺青,硬气的道:“彬叔,上药吧。”
跌打馆的老师傅彬叔,打开药箱,把碘酒倒在棉团上,轻轻替他擦拭着伤口。
众多忠义堂的兄弟,远远看豪哥,目光中满是敬仰。
“阿豪,忍着点。”彬叔消完毒,拿出调好的膏药,敷在蒋豪的伤口处。
蒋豪弯腰蹲在车门前,一声不吭,眉头都不皱分毫。
彬叔作为字头的跌打师父,有晒马的大场面,都要出街上工。几十年行医生涯,见到的江湖人才,金牌打手数不胜数,可还是为蒋豪的硬气折服。
把药上好后,他拧着毛巾,好奇的问道:“阿豪,点解纹个沙和尚,好冷门的。”
“我跟纹身的师父讲,要一个最嚣张,最巴闭,让全江湖都会佩服的图。”
“在几副画像里挑,只有沙和尚最合我眼,背上的两个骷髅,第一个是东安社的辣姜,第二个是和群乐的九纹龙。”
“第三个都给新记的飞仔兴留好了。”蒋豪套上一件白背心,再接过小弟递来的练功服,把全新的练功服套上,系好腰带,冷笑一声,大步向茶餐厅走去。
街角,许多扎着绷带,身上挂彩的兄弟正蹲着休息,见到蒋豪路过都得忍不住张口喊人:“豪哥!”
“豪哥!”
“豪哥......”
蒋豪已经习惯兄弟们的呼喊,来到餐厅门口时,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郑重行礼道:“上海街阿豪,请见大佬!”
左手循声来到门口,把手抵在嘴前,嘘了一声:“大佬在打电话,等一会先。”
蒋豪面色郑重,腰杆笔直,跪地敬候。
金皇宫夜总会里,陈耀兴坐着vip座的皮沙发,双腿翘在酒桌上,向来嚣张的脸,铁青无比。
“好啊,要换人是吧,我都ok,到哪里换人?”
鸡糠,阿糯,阿烈几名堂口干将,看见大佬气的咬牙切齿,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为了和老钟晒马,湾仔所有场子都没有开业。
一万多呎的大场子,八十八张桌子,一张都没开台。
几十个堂口打仔守着大门口,摆足排场,却没等到客人。
“骆克道吧,顺便还可以给甘仔收尸。甘仔好歹是战死,我都会送一份帛金,聊表敬意。”尹照棠话中带着讥讽。
陈耀兴狞声道:“好呀,十分钟后,骆克道。”
“嗙!”
他挂断电话,便将大哥大奋力抛出,顿时在墙上砸的四分五裂:“挑那星,真是一群废材!”
鸡糠壮起胆,出声劝慰:“大佬,熄熄火,不要难过。”
陈耀兴暴躁的打断他:“我难过吗!我生气吗?”
鸡糠连忙闭嘴,陈耀兴还是追着他问:“王八蛋,你哪里看出我难过,哪里看出我生气!”
“一个二五仔,一个软脚虾,活该给人斩死。”
阿糯和甘仔,遮仔的关系都不错,听不惯的大佬侮辱,攥紧拳头,倍显憋屈。
阿烈提醒道:“耀兴哥,遮仔不一定做了叛徒,神仙棠是在挑拨离间。”
陈耀兴侧头看他:“可是他去过林氏大宅!”
“遮仔哥是给人绑去的啊,林景把消息透风给神仙棠,就是要借刀杀人。”阿烈急忙辩解。
陈耀兴脸色阴沉,起身来到阿烈面前,猛地甩出一巴掌。
“啪!”
“冇大冇小,记住,你在跟谁说话。”
阿烈捂住脸颊,眼神茫然,低下头道:“对唔住,耀兴哥。”
陈耀兴回头指向两个忠义仔,大声喝道:“把他们带上车!”
尹照棠走出茶餐厅,把地上的蒋豪扶起,面色心疼,欲言又止,摇摇头又叹气:“下次别乱来。”
蒋豪都明白自己有点热血上头,过于鲁莽,可上战场就是上牌桌,拿生命当筹码。
要么大富大贵,要么全家富贵!
有时能控制,可经不住人挑唆,总是把梭哈当武器。
看到大佬关心的眼神,心头也愧疚,低头道:“我知道了。”
“知道管屁用。”尹照棠骂了一声,但真是服气,赌桌上阿豪没赢过,战场上阿豪没输过。
几百人的晒马,正常大底都知,多砍敌人,多保兄弟,把仗打赢是第一。
蒋豪竟然硬要捉人斗将,偏偏还能得胜归来。
要保住阿豪,只能多给二爷上香。
尹照棠拍拍他肩,挥手叫沙头仔跟上,一起把遮仔押进骆克道。
几分钟后,几辆丰田车驶来,陈耀兴走下车,隔他十几米的距离,拍拍双手喊道:“把两个烂仔带过来。”
几名马仔把两名老忠兄弟拉下车,丢在道路中间,动作极尽侮辱。
尹照棠眯起眼睛,冷声说道:“飞仔兴,你以前都拜过老忠的山门,这样对待老忠的兄弟?”
这两个弟子都是阿king的马仔,他其实都没见过,但阿king是他的门生,手下人都是替他办事。
人已经被虐待的不成样子,是死是活都难讲,菩萨看到都有火!
陈耀兴神情不屑的讥讽道:“老忠,一个臭到发霉的夕阳字头,真是见了鬼,有乜好混的?”
“整天忠字长,义字短,把忠义挂嘴边,冇一个好东西!我都不信有忠义,只信四个字,弱肉强食!”
“你要两个冇本事的废材对吧?唔好意思,我都不想要一条出卖大佬的废材,鸡糠,做事!”
陈耀康踩下油门,驾驶着一辆车碾过两个忠义堂的弟子。
已经出气少的弟子被碾过后,顶到路边,身体再无一丝生气。
沙头仔破口大骂:“操你老母,老子要把你的心刨出来,做成标本,看看是不是黑的!”
尹照棠真没料陈耀兴是来逞凶斗狠的,气得浑身发抖,果断下令:“把新记的烂仔剁了!”
“噗!”
沙头仔抽出腰刀,一刀剁翻遮仔,众目睽睽之下,交换人质变成比谁更凶,比谁更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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