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尖两刃刀带着杀气直逼脖颈咽喉，触之即血溅当场。

悟空倒是不偏不移不躲不避，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杨戬，全然不顾迎面而来的夺命刀刃。

刀尖最终在悟空的咽喉处停了下来，微微划破脖颈处的皮肤，渗出一滴刺目的鲜红。

杨戬握刀的手颤抖不已，他的眼中含着愤怒与悲切，金色的瞳孔此时在水汽氤氲中显得有些浑浊不堪，幽幽闪烁着暗淡的光泽。

“你......你当真觉得......我不敢杀你么......”

“你要杀，便杀就是了，我又不会躲。”悟空似是全无所谓地看着他。

“反正你活着也不会来见我......还不如......不如杀了你......这样你至少不会同我以外的人在一起！！”

杨戬声嘶力竭地怒吼着，眉心那只竖眼，不断向下淌着涓涓血泪，染得他那张原本俊逸非凡的脸此刻血迹斑斑，颇为狰狞可怖。

“杀了你......杀了你，然后把你的魂魄以锁魂链囚在我的身边，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都看见你了......”

杨戬似在喃喃自语，眸中忽明忽暗，像是内心正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悟空的手突然一把握住了刀柄:

“磨磨唧唧的做什么？你想杀，那便杀了我就是了。”

说完他握刀的手突然往自己脖颈处猛的一送。

刀刃穿喉而过，飞溅的鲜血淋漓喷涌，染红了后方的一片石壁。

“不要！！！”

杨戬目眦欲裂，暴吼一声，丢下手中的兵器，就要冲上去抱住眼前那个颓然倒下的身躯。

却在接触到悟空身体的一瞬间，对方突然凭空消失，只剩下一根翩然飘落的猴毛。

还没等杨戬反应过来，身后一道劲风刮过耳根，强而有力的手臂便从后往前勒住了他的脖颈，两只同样强健的腿缠上了他的腰杆，身后的人猛的用力后扯，就将杨戬仰面扳倒在地。

悟空一手勒在杨戬脖颈上，两条腿缠住这人的腰，整个人手脚并用钳制住了杨戬的身子。

他自己则在杨戬的身下、背后，附在对方的耳边，带着戏谑的笑意:

“你明明就舍不得杀我，逞什么能？嘴硬个什么劲？”

杨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怒不可遏，就想要从这人怀里挣脱出来。

“你！！......”

但不知道怎么的，对方的四肢缠上自己的身子，自己与对方肌肤相贴，感受到那暖热的体温，听到那鼓动的脉搏后，身子突然就软了，怎么也使不上力来。

就好像无比贪恋这个怀抱，想要在里面依偎更久一点。

他感觉自己心跳都乱了，似乎被身下对方的心跳声搅乱了节奏，两阵不同的脉搏达成某种奇妙的共振，在两具胸腔子里一齐跃动。

这样亲昵的姿势让杨戬的呼吸加重加粗，气息不稳，脸颊和耳根都红了，一直烧到了脖子根。

他的手指忍不住触到心口处那一道特殊的伤口，熟悉痛感席卷向四肢百骸之时，他的身体不由得猛的痉挛一颤。

这个亲密无间的、肌肤相贴的姿势，让他回忆起了那个无比旖旎的幻觉。

“你......放开我......”

“放开我！！......”

杨戬的气息乱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抬起一只手臂挡住双眼，两行泪水就顺着脸庞滑落。

他那被紧紧勒住的喉咙，喉结微微颤抖，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悟空突然有些慌了，他忙松开勒人脖子的手，把杨戬整个翻转过来，面对面地把人搂在怀里。

“咋......咋的啦？......你咋哭啦？真哭啦？”

他特欠揍地对着杨戬的脸左看右瞧，还伸手帮这人擦掉眼泪。

杨戬突然捉过悟空帮他擦眼泪的手，低头狠狠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就没遗余力，牙齿刺破皮肤，吮出了血。

悟空疼得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地叫着，却也没松开怀里的人，只对他说:

“别哭了，我让你咬个够，你别哭了行么？”

其实刚刚看到杨戬胸口上那一道道骇人的伤口，自己早就心疼坏了，对这个人自残自虐的行为感到颇为愤怒，所以一气之下就顽劣心起想报复一下对方。

结果欺负过头了，把人给弄哭了，自己反而更心疼了，还不是得自己亲自再来哄？

“你别哭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真是石破天惊逗秋雨，铁树开花哑巴说话，玉皇上帝都要爱上猪八戒了。

这一惯来恨不得踩到所有人脑门上的猴子，居然会说出这种主动服软道歉的话。

杨戬红着眼眶怒视着他，突然一把搂过悟空的脑袋，照着嘴唇狠狠吻了上去。

摇摇欲坠的窗户纸终于还是被捅破了。

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部昭然揭示，杨戬用行动宣告了自己最真实的内心，所有情绪倾泻如洪。

哪管他洪水滔天，自己此时此刻只想把这股委屈一股脑灌给眼前这人，不管他能不能接受。

悟空的脑内轰地一声炸开，噼里啪啦似有烟火绽放，占据了所有的思绪和理智。

自己到头来居然还是变成了跟那呆子和玉帝老儿相同的一类人。

这......

这又怎么样？！

俺老孙什么时候这么扭扭捏捏遮遮掩掩过？向来都是坦坦荡荡做人，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俩人敢，俺老孙凭什么就不敢？！

似是赌气一样，悟空没有抗拒没有逃避，激烈地回应了这个吻。

这个吻很深很长，而且相当暴力，一看就是不知压抑了有多久。

直到舌尖齿关都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俩人几乎缺氧窒息，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悟空喘息不定地看着怀里的人，一边帮他擦拭脸上的血与泪，一边低声说道:

“这段时间是我混蛋......我对不住你......你想要我补偿你什么？我都遂你。”

杨戬看了他很久，抬头继续捉着他的嘴唇轻吻，吻掉对方嘴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丝丝血珠。

他的眼中充满流淌着爱意钟情的淋漓水光，如同寂静的月洒满一池流华，静待有情人对影成双。

他握住了悟空的手，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道伤痕的位置，轻轻摩挲:

“我想让那个幻觉......成为现实......”

悟空沉默地看着他，以额间的一个温柔的吻回应了对方，那只深黑暗红的竖眼，在这个轻吻下缓缓闭合。

这向来思想比较跳脱的猴子，突然眼珠子一转:“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那个幻觉里......我和你......谁是上面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