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殡天了？”魏仲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心底，“还是自杀？”

蔡阳看了看一旁满脸悲戚的女儿蔡婷一眼，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一脸铁青地道：“本来老夫以为，皇帝召老夫进宫只不过是为了拖延老夫的时间，阻止老夫部署擒拿刘扬。”

他端起身旁的茶杯，狠狠灌了一口，脸色铁青地道：“可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皇上早就算计好了，只要他一死，明天的立储典礼就别想举行，更重要的是，今天晚上皇帝只召见过我，我一出来皇上就驾崩了，你们说，天下人会怎么想？”

“弑君的嫌疑，就算是跳进夏河也洗不清啊！”蔡阳一脸黑线地看了看魏仲，“先生，你认为现在本侯该怎么办？”

“容属下想一想。”此刻的魏仲也是眉头皱紧，并没有立刻回答蔡阳，皇帝的去世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其突然的震撼消息，尽管他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但没想到皇帝居然是用自杀来了断自己，而且挑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棘手了。

看到魏仲的表情，蔡阳心里也是一阵发紧，不过好在魏仲只不过来回踱了几步，便开了口。

“明公，既然皇上有心让明公蒙上不白之冤，恐怕私底下早有动作，若是在下没有猜错，明天一早，必定会有明公行弑皇帝的谣言传播，如此一来，虽然不足以影响明公掌握京畿之地，但势必影响明公在民间的声望。”

“百姓和普通文人士子绝对不会相信皇上是病逝的，而弑君这样的罪名，放诸任何当今天下，任何一个霸主，都难以承受，为今之计，我们必须针锋相对地找出一个替死鬼，把弑君的嫌疑先转嫁在他头上。”

蔡阳闻言，捋须点了点头，赞赏道：“先生果然神谋，老夫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办法，而且老夫已经想好了人选。”

他看了看魏仲，低声问道：“先生，您认为刘扬如何？”

他原本以为魏仲会点头赞同，却没想到魏仲却摇了摇头，连连摆手：“明公，不妥！”

“哦，这是为何？”魏仲略显惊讶地反问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个刘扬始终是老夫的心腹大患吗？正好趁此机会给他安上个罪名，擒拿问罪一举两得。”

魏仲仍旧是摇头，“明公，刘扬虽然是明公未来的心腹大患，但此人刚刚获得文武双魁元，在民间以及文人士子中间，声望极高，而且，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行弑皇帝，逻辑上说不通，倘若我们放出这样的消息，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别人认定我们是心虚，故意构陷刘扬，这样一来，非但转嫁罪名的目的难以完成，反而还会让他们更加认定明公就是真正弑君的凶手。”

“哎呀，魏先生提醒得对。”蔡阳一拍脑袋，继而又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么依先生所言，这个替罪羊…”

“燕王！”

“燕王？”蔡阳愣了一下，他想了想，随即连连点头，一阵狂喜，鼓掌赞道，“先生妙计，燕王在民间和文人士子中间名声一向不好，而且他早在先皇在位的时候，就有谣言说他也是皇位争夺者之一，皇上登基后为了拉拢他，晋封他为燕王，但传闻说燕王仍然心存不满，因为他的志向是成为帝国最高的统治者，他谋弑皇上，动机和逻辑上，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可是先生，这罪名放在燕王身上，固然是好，但他远在幽州，如何能行刺皇上呢，另外，这逻辑上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明公，您忘了，普通民众认为哪个人坏，是不需要逻辑的，他们认定了是谁杀的，即便那个人离得再远，再不符合逻辑，也是杀人凶手，燕王虽然不在上京，但他的爪牙在啊，就比如说…属下在进宫之前，汪管家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太尉尹典，在长子城离奇暴毙，当地官员已经封锁了消息，等着明公指示皇帝暴毙，燕王的亲信太尉尹典远走，这中间如果用一些东西联系上，就足以引发民众和官员们的无限联想。”

魏仲说完，蔡阳马上一拍大腿，喜形于色：“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哈哈，先生，说来你也不信，这可真是巧了，你知道那个尹典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跑去云州劳军吗？那个家伙身上揣着皇帝给他的一块假的传国玉玺，想去找燕王邀功呢…传国玉玺…皇位…刺杀…”

蔡阳突然想到了点什么，不过一想到传国玉玺，蔡阳脸色又难看了起来，皇帝既然给的是一块假的，那么真的又在哪里呢？

但现在他没办法顾及那么多了，眼下最为关键的是，要摆平皇上给他留下的这摊乱局，走出困境为先。

魏仲倒是没有去想太多，不过他倒是听到了传国玉玺几个字，马上微微一笑，道：“传国玉玺？明公，看来您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先生也想到了吧？”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发出会心一笑，蔡阳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和燕王之间的争斗已经无法避免，如果可以成功抹黑对方，至少道义上可以占先，而在大夏帝国，这往往是招揽人心的金字招牌。

“只可惜，白白便宜了那个刘扬。”一想到无法抽身专心对付那个未来的大敌，蔡阳喜悦的心情登时又减淡了不少。

“明公，事不宜迟，现在紧要的事情有两件，第一，就是大张旗鼓，以抓捕燕国刺客为由，趁机把一些敌对官员拿下；这第二，请明公和太后娘娘立刻移驾郑国公主府迎立大殿下为帝国新君。”

“至于刘扬，明公，您忘了，以老爷子的修为和脾气，他较真起来，别说区区一个刘扬，就算是灵神宫宫主，他都敢惹。”

蔡阳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但愿吧，不过老夫担心的也就这一点，老爷子认准了件事就不会罢手，他既然答应了要堵截刘扬，如果不成功就肯定不会罢手，老夫只是觉得，刘扬没那么简单。”

“当然没那么简单，皇帝会看中他，一定有其他原因，而且想必皇帝还会有其他后招。”魏仲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明公，这皇上远比属下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正说着，殿门口一名宦官便领来了一个人。

“汪直？”蔡阳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出事了,老爷！”汪直大口喘着，浑身湿漉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大…”

“大…大什么啊，咋呼呼的？”蔡阳恨不得踹他一脚，“找抽啊！”

“大殿下不见了！”汪直总算捋直了气，开口道，“刚接到郑国府管家递来的消息，这大殿下天没摸黑就出去了，现在都没回来…说是被一群黑衣人给掳走了。”

“什么？”屋内所有的人全都呆了，蔡婷更直接把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几步跑到蔡阳面前，一脸紧张地说道，“父亲，馨儿…您可得去救救馨儿啊。”

蔡阳无语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看魏仲，拳头攸地蜷紧，“这事…皇上？”

魏仲点了点头，这节骨眼上，除了皇帝谁还能把堂堂一个郑国公主，未来的皇储无声无息地弄走呢。

他这一折腾不要紧，但他们这边安排好的计划，可就全部乱了套了。

主角都没了，那登什么基啊。

“傻站着干什么啊，还不派人找去？”蔡阳转了身，一脚踹在汪直身上，“没找到就别回来了。”

汪直一走，蔡阳直接瘫坐在位置上，苦笑着盯着魏仲，问道：“先生，明天怎么办？”

“就说，大殿下伤心过度，抱病在府，暂时无法登基…”

“也只有如此了…”蔡阳点了点头，末了，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几乎是在用咬牙切齿的口吻，狠狠地开口道，“我有一种预感，馨儿很可能在刘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