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奥萨玛身边走向那辆黑色SUV时,我能感觉到奥萨玛看我的眼神。不知道我的丈夫会不会跟我道别,对于我的离开他最近什么都没说,这很不正常。没想到我刚坐到车后座上,我的丈夫就朝我走了过来,把头伸进窗子里看着穿着波尔卡的我。
丈夫说的话让我惊讶不已。
“纳伊瓦,不管别人对你说什么,我都永远不会和你离婚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太震惊了。离婚?我从没想过要和他离婚。我只是去叙利亚生孩子而已。
奥萨玛接着说:“只要你能走了,就带着孩子回来。”
“亲爱的丈夫,我会的,”我回答说,“我会尽快带着孩子回来。”
奥萨玛笑了,他知道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没骗过他。
奥玛和奥萨玛之间的问题很明显,奥玛没有回头和他父亲说话,奥萨玛也没有想要和自己儿子说几句话的意思。我不想探听我的丈夫和儿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俩平常都不爱说自己的事,不过一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导致了他们的分裂。自从奥玛十几岁以后,他的人生道路就离他父亲的越来越远了。我只希望时间能够让他们亲近起来。奥玛还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他父亲的感情比其他孩子都要深,但是,如今他对父亲的感情已经被破坏了。
奥玛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他梗着脖子,似乎是在下定决心不表露自己的感情。不过在最后一刻,我看到他脖子转过头来看了他父亲一眼。我也回过头去——我后悔那么做了,因为我刚好看到我的小儿子拉丁一个人孤单地站在路边,哭喊着要妈妈。伊曼站在他哥哥穆罕默德身旁,表现得很坚强。小拉丁伤心极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追着车跑,边跑边哀求他哥哥奥玛:“哥哥,请带我走吧!让我和妈妈一起走吧!哥哥,求求你了!”
奥玛摇下车窗玻璃向他挥着手叫道:“我们下次回来带你走,拉丁,我们一定会的。”
我这做母亲的心都碎了。我最小的两个孩子确实是害怕了,但是我前一天晚上已经跟他们谈过,并且向他们承诺:“我一定会回来的,勇敢些,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从没想过要永远离开我的孩子们。我会回来的。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女儿法蒂玛那边。我知道法蒂玛和她丈夫穆罕默德只送我们到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边界地区,在那里,奥玛、帕克海雅、阿卜杜勒·拉赫曼和我将改乘出租车到巴基斯坦的某个机场,然后再换乘飞机飞往叙利亚。“法蒂玛,”我说,“好好照顾伊曼和拉丁。”
“我会的,妈妈,别担心。”
很长时间里我们什么话都没再说,因为在阿富汗开车旅行既危险又累人,车上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公路旁的山坡上。尽管奥萨玛让我们开了他最好最新的一辆车,一辆非常大非常好的SUV汽车,但是阿富汗的公路实在太危险了,车刚开了几公里我们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大棍子打了一顿那样难受。
我怀孕七个月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我觉得很难受,不管怎么坐都不舒服。帕克海雅还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所以我还要照看她。她不停地从我身上爬到法蒂玛那里,又从她那边爬过来。法蒂玛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帮着带弟弟妹妹,她将来一定会是个好母亲。不过她还太年轻了,我希望她晚点儿再生孩子。
法蒂玛的丈夫穆罕默德说我们要开三天的车才能到边境,这几天一路上都很危险。阿富汗现在还是很混乱,到处是部落战争,土匪恶霸随时都会跳出来抢劫行人。我们听说那些土匪常常会把抓到的人杀了。我尽量不去想这些让人担心的事,我知道我们一行三个男人都是用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的高手,另外他们每个人还带了一把手枪和大量手榴弹。当然,阿富汗所有男人都有武器,所以如果有人袭击我们,那他们肯定也是全副武装的。
车上的男人们都不相互交谈,只是偶尔简短地说几句话,报告他们透过车窗看到的情况。奥玛坚持要开车,所以就由阿卜杜勒·拉赫曼负责查看左边的情况,穆罕默德负责留心右边的情况;法蒂玛也经常回头看看后面的情况,确保没有人在后面追我们。老实说,他们让我感到很安心。
我尽量不去想如果遇袭我们该怎么办,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忆奥萨玛教我的那些关于武器的知识。我们搬到阿富汗以后,奥萨玛曾几次带我和他另几位妻子到一处空旷的地里,教我们怎样握枪、怎样打枪才能让子弹飞出去。我们都拿着他那支很沉的枪照他说的做了。但是奥萨玛很快就发现,对我们来说打他放在大石头上的靶子只不过是好玩儿而已。我不相信我们中有谁会需要去打那些目标。现在这一天终于降临了,我可能真的需要这样的技能,我真希望那时我能认真一点儿,学成一个善用枪支的女人。
奥玛很担心我们的安全,太阳刚一落山,他就坚决要把车停到远离公路的地方休息了。黑暗对旅行者是最危险的。于是奥玛把车开离大路,爬过几座高山,最后停在了一个比较高的地方,这样他们几个男人就能轮流站岗观察周围的情形了。
我亲爱的法蒂玛坚持要和她丈夫睡在车旁的地上。阿卜杜勒·拉赫曼和他们睡在一起。奥玛拒绝休息,一直拿着他的大枪在放哨。我和小帕克海雅就像其他怀孕晚期的女人和小孩子一样,尽量舒适地睡在车内的狭小空间里。
我们就这样开了三天两夜的车。一路上我们并不孤单,但恐惧、危险与不适却一直伴随着我们。
三天后,我们都需要好好洗个澡了,但是大家谁都没在意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我们安全抵达了。让人难过的是,我们即将要和法蒂玛和穆罕默德说再见了。穆罕默德说他要到巴基斯坦那边的边境休息一下,然后直接开车回去。我想不出他怎么能够做到,但是,看得出,我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强壮的意志坚定的男人。如果有人可以做到,那人一定是穆罕默德。
在巴基斯坦余下的路上,奥玛、帕克海雅、阿卜杜勒·拉赫曼和我乘了一辆出租车。我不禁把这次旅行和以前做对比,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坐在长长的黑色大车里,周围有很多护卫。现在我们很穷,而且再也享受不到特殊待遇了。生活在很多很多方面都不一样了。
我们到机场搭乘了一架飞机飞往叙利亚。我们看起来都是可怜的旅行者,浑身脏兮兮的,疲惫不堪。但我仍穿着波尔卡,没有人知道我就是纳伊瓦·甘耐姆·本·拉登。穿穆斯林妇女的服装还是有好处的。
我看到我亲爱的妈妈和兄弟姐妹们时的快乐心情是语言无法形容的,要知道我和他们已经整整七年没见了。
在经历了阿富汗的生活之后,叙利亚的生活简直太平静了,那里不会有激动人心的变化,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我一到娘家就开始休息。两个月后生下了第十一个孩子。我觉得自己很健康,又回到从前的那个我。我告诉奥玛他是对的,我这次生孩子的确需要好好照看。我刚出生的孩子是个女孩,叫努尔,这是奥萨玛给她取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他那位于1994年去世的同母异父妹妹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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