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雪山回来的老白大夫和小徒弟满身狼狈。

人都快瘦脱相了。

师徒俩在将军府的人护送下回了周府，守门的x家老头子根本不敢认。

这还是那个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老白大夫？

等陈氏和梅香等人一顿忙活烧水做饭，师徒俩洗完澡又狼吞虎咽的吃了饭，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老白大夫知道萧炎和小丫头都去了边境，一脸的遗憾。

他看着乖徒儿怀里的锦盒，满心欢喜只剩下了一半。

小丫头手里好东西一堆，可这生长在天山的雪莲几十年才有这么一朵，她必定是没有的！

本来想给她开开眼，结果臭丫头没福气……

就在周泠泠开始给大牛缝合的时候，准备回去睡觉的老白大夫狠狠地打了个几个喷嚏。

军营，

两个军医和整个军帐里能动的，把周泠泠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的环境根本不适合重伤员。

周泠泠问军医：“可还有其他军帐能安置伤兵？”

“这处军帐环境太过杂乱，轻伤者还好，重伤者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溃烂，发热甚至死亡。”

北军原本是缺军需的。

可今年情况已经好多了。

原本拿来买粮食的钱买了冬衣，军帐和被褥也换了一批。

将军一向厚待伤兵，所以新的军帐和被褥总是紧着伤兵们。

老军医节省惯了。

两个军帐的伤兵，也没搭床，不管轻伤重伤，就在地上随意打着地铺。

这会儿一听周泠泠这话，老军医吓了一跳。

“这，这我们一直都是如此，那那那岂不是……”

岂不是因为他的愚昧，让有些不该死的士兵丢了命？

老军医脸色猛的灰败了起来。

他就是原本护北城的一个郎中，将军没来北疆之前，护北城的城门是破了又破。

他的家人也都没了。

后来就进了军中，当了十来年的军医。

这些年，北军的将士们是如何忍着腹中饥饿和那些蛮子拼杀的。

又是如何将粮食让给那些普通百姓的。

老军医都看在眼里。

他也心疼这些孩子们，奈何自己医术不精。

去年末将军突然让人给十二城的军医们送去了酒精和缝合之术，说是对伤患大有益处。

军医们都是半信半疑，却又因为对将军的信任开始尝试。

试过之后，他们也发现了二者的绝妙之处。

伤兵的死亡率低了两成！

两成啊！

放眼整个北军，就是成百上千人。

所以在那之后，军医们就开始习惯性使用酒精消毒，对一些伤口也开始尝试缝合。

虽然缝得歪歪扭扭的，可人活下来了就行。

只有像大牛这种伤口，因为腹部皮层太厚，根本没办法用针，所以军医是没有法子的。

可这姑娘她说她可以。

她说自己师从前太医院正。

陪着她来的是将军府的府兵，这就说明她不会骗人。

老军医还没从第一个打击中回过神来，又听见对方说她把轻伤重伤兵放一块儿，会加重伤势甚至死亡……

看见老军医猛的变了的神色，周泠泠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刺激到了他。

她动了动嘴角，一时之间没找到话安慰他。

还是眼前的伤兵更重要。

周泠泠：“这件事我稍后再跟您解释，现在先麻烦您安排一个干净的军帐，地铺也没关系，被褥要干净的……”

见师父没反应，年轻军医不由得开口道：“姑娘，我师父从医几十年，连他都束手无策，你又何必浪费时间？”

周泠泠：“？”

现在到底是谁在浪费时间？

眼看着大牛的精神开始变差，周泠泠脸色冷了下来。

她正要让人直接去找飞羽安排，就听见老军医道：

“按她说的做！”

“师父……”年轻军医还要说些什么。

老军医却摆摆手：“快去，准备。”

他不能耽误救人。

……

换了新的军帐。

大牛也被人抬到了新的环境。

他脖子上还扎着一根针，浑身使不上力气。

大牛有些恐慌。

他瞪大双眼，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周泠泠看他一眼，严肃道：“我取下针你就能动了，但你不能像刚刚一样挣扎，否则我还是会让你这样的。”

大牛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他不敢动了。

明明上一刻自己还生龙活虎的，下一刻突然就全身发麻发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这种感觉真的太让人害怕了。

这哪里是小仙女，简直是……小阎罗。

周泠泠拔出扎进大牛脖子后面穴道里的银针。

这个穴位能短暂的影响神经系统，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但不能长时间用，否则可能会造成神经性瘫痪。

银针一拔出，过了几息，大牛终于能说话了。

“小大夫，你可真厉害！”

一针下去他就不能动了。

大牛老实得不行。

周泠泠要的东西也送来了。

府兵们在军帐外守着，不让那些看热闹的伤兵进来。

但周泠泠没有避着两个军医。

甚至是“强迫”他们必须留下。

“他的伤口很长，也很深，普通的缝合术受制于针线，所以今天我要用的是多层缝合术。”

“多层缝合术？”

师徒俩瞪大了眼睛。

“嗯。”

周泠泠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不耽误。

眼看着她又掏出来自己的针灸包，捻出了一根银针。

大牛瞳孔猛地放大：“小大夫！我肯定不会乱动的，你别扎我了。”

周泠泠看着他，认真道：“……相信我，这一次我扎你，你会感激我的。”

大牛：“……”

大牛不信，但周泠泠让两个军医给大牛翻个身，露出脊背。

本以为会扎在脖子上的银针扎在了腰椎上。

“这个穴位能暂时让他失去一部分痛觉，但不是全部。”

“对有些伤者而言，可能酒精和缝合带来的疼痛，甚至超过了他们伤口本身的疼痛，若是有身体不耐受者，可能会活活痛死……”

两个军医在看见周泠泠一阵就放倒他们怎么也摁不住的大牛之后，已经安静如鸡。

无论她说什么，都认真的听着。

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那可是太医院正的徒弟！

此刻听着周泠泠连着说了这么多话，一老一少后知后觉。

小大夫是在教他们？

老军医看着面前正在拿针扎在大牛腹部各处，还问他痛不痛的小姑娘。

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痛。”

“诶？真不痛。”

“小大夫，你真神了！我觉得我还能去凉水河再杀十个蛮子！”

虽然那个砍了他一马刀的人脑袋已经被他当球踢了。

可大牛还是对那群蛮子恨意十足。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那群狗东西打得再也不敢南下，他身边很多兄弟就是因为这群只知道抢掠的畜生丢了命！

听见大牛的话，周泠泠不予置否。

“记着我的话，待会儿一定不要乱动，否则……”

大牛连连点头：“嗯嗯嗯，我肯定不乱动！”

现在是白天，但军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

幸好周泠泠视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