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
柳若英坐在木榻上,眸色淡淡地瞟了沿着屋子来回转圈的翠竹一眼,慢声说道。
她们已经在这屋里被关了两个时辰,窗纸上的光亮由明转暗,桌上一盏油灯如豆,将木桌那一小块照得通明,其余角落仍旧是昏暗一片。
柳若英嫌累,坐到了屋里那张简陋的小床上,由于和桌子有段距离,身影大半都隐没在了黑暗中。
柳若英的皮肤很白,灯光一扫,娇美的容颜在这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平添了两分诡谲。
她摸了摸自己藏在袖子里的簪子,大拇指在尖锐的簪尾轻轻按了按。
她用来留线索做记号的首饰都被人扔了回来,那她袖里的簪子是不是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柳若英沉下心,又去琢磨将她扣在这里的这群人的身份。
听那男人话里的意思,是因为她最近做了什么,所以他们才会将她绑过来。
她最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调查私盐与开国侯府的关系。
倘若那男人说得是这个意思,那这男人十有八九与贩卖私盐的人脱不了干系,贩卖私盐的人又与父亲有关,那父亲知道她被人软禁在这里吗?
柳若英想了想,否决了这个猜想。
如果是父亲想要阻拦她继续查下去,直接将她软禁到开国侯府就是了,何必派人特意将她软禁到偏僻的宅院里来。
她今日出门没有按时回府,若是二哥知道了,定然得派人大费周章去找,轻素听说她不见了,肯定也会帮忙找她。
到时消息若是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凭借开国侯府的地位,陛下怎么也得关怀两句。
这一番下来,也太过引人注意了些,要是在寻找她的过程中再发现点别的什么,反倒得不偿失,父亲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那若是父亲不知道这事,自己这次被绑架,就应该是贩卖私盐的那一伙人自作主张的结果。
但,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像她刚刚猜测的那样,如果他们将她绑过来,只是为了阻止她继续调查私盐的事,用这种方法未免过于蠢了。
柳若英眸光微凝,心底蓦地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群人将她软禁到这里,会不会是为了阻止她回去说服父亲找陛下坦白?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其中也有些地方说不通。
他们如此做,就不害怕父亲发现吗?还是他们认为他们将她软禁的这家宅院,绝对不会有人能找过来,毕竟将她软禁在这儿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柳若英秀眉稍稍蹙了蹙,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围在自己马车外的那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的动作举止好生奇怪,手脚像是被一根摸不着的长线牵着,和她幼时看过的皮影戏中的人一般僵硬。
柳若英心思一顿,倏地睁大了眼睛。
据她所知,在这天下能够操纵他人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南蛮的蛊虫。
那男人是南蛮人?
那也就是说,在大燕贩卖私盐的人中,有南蛮的势力浸透了进去。
父亲呢,他知道这事吗?
不会,父亲绝对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柳家再怎么也不会做出通敌卖国这种事来。
既然如此,这群人阻止她回去说服父亲的目的便说得通了。
可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群人敢将她软禁在这宅子里,是不是就代表着平阳侯府的覆灭是他们早就算好的一步棋。
并且他们有信心,平阳侯府会在她被人找到之前就走向覆灭?
到了那时,他们直接光明正大将她放走都行,又或者,直接杀了她也未尝不可。
柳若英大拇指的指腹一疼,她刚刚想得太过专注,又无意识地将拇指按在了簪尾上。
柳若英将拇指拿到口中吮了吮。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开国侯府覆灭事小,有南蛮人潜伏进燕京伺机而动事大,她得想办法赶紧从这宅子里逃出去才行。
柳若英起身走到窗边,下午又下了半个时辰的雨,之后就彻底放了晴,天上的乌云都散去了,只留下一轮清亮的婵娟挂在檐头。
窗户都被人钉死了,她也看不出她们屋外守了几个人。
柳若英睇了那窗户一眼,回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屋里的灯熄灭后,她的视线顿时暗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随后视野里的景象又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窗外月光澄澈,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映在窗纸上,一动不动。
柳若英数了数,在屋子门口,左右各守了一个人,还有一个守在了右边的窗户旁边。
这只是她能看到的人,在院子里估摸着还有别的人在。
柳若英:“……”
她一个弱女子,倒也不必派这么多人来守着她,这让她怎么跑?
柳若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硬闯可能性不大,她得想别的法子脱身才好。
柳若英还没思考出个办法来,忽然听到院里传来一声闷哼。
紧接着,守在她门外的三个人齐刷刷地往院子里走去。
再然后又是几声低沉的呻吟声。
最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柳若英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向后退了几步,盯着自己的屋门,目光戒备。
有一道黑影从檐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立在她的门口。
柳若英看到屋外那人在门口静默了两秒,忽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推门进来。
翠竹已经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柳若英攥紧了手里的簪子。
“吱——”
屋门开了。
月光霎时间扑进屋内,柳若英长眸微眯,一道人影背着光站在门口,整张脸都笼罩在黑暗里,那双眼睛却仍是亮的。
池誉对上她略带惊慌的眸子,左侧的眉毛一挑,低声道:“吓到你了?”
他话里带着关切,脸上却仍是平常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他一笑,尾音勾着往上一扬,“胆子这么小啊。”
果然,没说两句话就让人手痒。
柳若英悬在半空中的心刷得落了地。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池誉身上穿得还是白日那身衣服,她疑声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将账本交给大理寺后,王老头让我去南街帮他取一样东西,我抄近道过去,在路上碰巧看见从一辆马车里扔出来了这个。”
池誉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的拇指和食指中间捏着一个女儿家戴的坠子,随着他的晃动坠子上的流苏跟着摆了摆身体。www.youxs.org
“于是我就跟过来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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