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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苏云缓缓睁开眼帘,感受着披在身上的蚕丝棉被,望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卧房,瞳孔里浮现一丝不可思议!
房梁用的是紫杉,桌椅用的是黄花梨,就连摆放在床沿旁边的鼎,都是呈现玉质,上面燃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长香...
一切的一切...都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而且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可.....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房间醒来?
苏云回忆起昨晚,他还蜷缩在城中偏僻的茅草屋内,嗅着那透过墙壁破洞,而传来的酸臭春泥味。
茅草屋内没有榻或炕,只铺着一层漆黑发臭的茅草,他昨夜就抱着阵阵发疼的脑袋,蜷缩在那,即是入眠,也是等待死神的临幸。
“啪!”
伴随着铜鼎上的长香燃尽,一个青色长褂,蓄着八字胡须,面露威严的中年,推开了房门。
苏云认得他...
他叫徐子训,曾是江县衙门的师爷,后退了下来,成了江县名首屈一指的富贾,大老爷。
苏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
那日,他乘坐着八匹骏马拉的马车,前方有披甲甲士开道,透过帘子,能清楚的望见其脸上的威仪。
而苏云,却渺小如喽啰,站在人群仰望。
难道...这是徐子训的府邸?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苏云的瞳孔浮现一丝挣扎,费力的想要起身,但脑袋上的恶疮却再次传来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的疼痛,让他摔倒在满是绸缎铺面的榻上。
他不想被认为是贼...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已达期颐之年,本早该不惑知天命,可恶疮的到来,却不但使他丢失了很多记忆,也让他没几天好活了。
他不怕死,他最后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已经在前几天没了。
可他仅剩的记忆,让他知道,就算死...
也不能让苏云这个名字,与贼划上等号。
“扑通!”
徐子训拨开宽大的下摆,直接跪了下来!
瞳孔赤红,眸中流露出一丝喜极而泣带来的希冀。
喃喃着:
“大老爷!你苏醒了...”
“长生香,真的有用......”
大老爷?!
苏云费力的回想着耳边徐子训的话语,确认他没有听错。
这个江县曾经的师爷,如今的富贾,在他的府邸,朝着自己这么一个‘贼人’下跪,口称:大老爷。
发生了什么?!
难道又是梦?!
恍惚间,想到了昨晚的梦境,苏云不知不觉发出一声落寞的长叹。
“哗啦啦!”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速走动声!
数名身披精制铁甲的甲士,鱼贯而入!
他们身上铠甲寒光四溢,散发出冰冷质感,是极为昂贵的玄铁。
苏云认得为首的那个甲士。
那日,徐子训出行,便是以其为首,昂首挺胸的在前方开道。
看到他愣愣在挡在身前,粗暴的用长枪将他打向一旁,不屑的啐了口浓痰:
“不知死活的老翁!”
这个甲士......一定认得他!
苏云的眸中浮现一丝落寞和释怀。
终于...要结束了吗?
徐子训老爷,或许将他误认为了谁...
可,这名甲士,却一定记得...
他是一名,被他轻易一枪打飞,啐了口浓痰的...
低贱百岁老翁。
“扑通!”
几名甲士,全都单膝跪地!瞳孔赤红!
为首那名,曾一枪打飞苏云的甲士,更是脸庞激动的潮红!身躯止不住的发颤!眼含泪光!
喃喃着:
“大老爷...你...终于醒了...”
这名甲士.....
竟然还称呼他为大老爷?!
这甲士一定认得出他!
何至于此?!
苏云愣住了,感到眼前朦胧间,充斥着数不清的迷雾!
昨晚......
到底发生了什么?!
“董凯歌,拿来!”
蓄着八字胡,穿着青色长褂的徐子训,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向那首位甲士伸出了手,沉稳道。
那名被唤作‘董凯歌’的甲士,狠狠的点了点头!
从内甲中掏出卷在一起,厚重的一卷纸信。
徐子训将其一把打开!
瞬间!
纸信的长度,猛然衍生!一路跌落在地,划向榻处!
苏云的瞳孔遽然一阵收缩放大...
他看到了...
一个又一个,极具分量的名字!
江县知县曹炎,江县县丞纪知秋,江县县尉司马航...
江县佛门主持少空,江县义助会头领林以恒,江县丐帮帮主吴尚品...
这些,都是曾经在别人口中高高在上如云端一般的顶层,谈论时一脸敬重的名字!
顺着纸张往下...
字迹变得小而密麻...
次一级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名字,跃然纸上!
江县上到有头有脸的官绅,下到耕田劳作的草民,姓名竟皆一一浮现!
他们在祈愿某人...
‘成为社神!’
苏云瞳孔有些失神...
万民祈愿,以人代神...
他只在书籍上看过!
获此殊荣的,有散尽家财,施粥救百万饿殍,最终自身却饿死的天下第一富商...
有中兴大虞,励精图治,最终终生无后,死在社稷上的虞景帝...
亦有传遍经书,让天下人都能识文断字,打破世家垄断而惨遭车裂的至圣...
但现在.....
在现实之中,他再次看到了!
万民祈愿,求以人代神!
徐子训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打开?
又会送给谁呢?
顺着往下看去......
某人的生平事迹,娓娓道来...
大虞乾元二十八年,大旱,江县饥荒,易子而食,其散尽家财,立一粥亭,凡江县之人,随意取食,分文不取。
同年,其襁褓之中孺子饿死。
大虞....
大虞乾元三十七年,江县遭山贼洗劫,欲将满城屠戮,其坦然站出,以我命换百姓命,以家财换百姓财,山贼敬其胸中儒气,取全县金银,却再未伤一人。
同年,其赴京考学的仲子惨死,碎尸被鬣狗分食。
大虞...
大虞乾元四十八年,有仙降临,听闻贤名,欲邀其长生,其叹:长生非我愿,但求百姓安。
仙人抚掌,保江县百年太平,风调雨顺,再无饿俘,再无战乱....
同年,其丧失胸中儒气,再不复往日才华斐然,容颜肉眼可见的苍老...
大虞......
三次散尽家财救大旱灾民,七次舍生取义挡战乱,更在不惑之年,拒长生之机,只求江县一方百姓平安。
一个隐藏在田野,不曾深度专研诗书,但心中装着百姓,心里怀着仁义的真正大儒...渐渐浮现眼前!
其叫什么名字?!
眸光在纸信上滑落到底部...
像是什么猛然炸开!
苏云脑袋嗡嗡作响!
他在纸信的最后...
看到了...
他的名字!
——赠:苏云!
“撕拉!”
未待苏云反应过来,徐子训猛地伸手将万民书撕开,扬天大笑,脸色因激动而有些红润,八字胡微微颤抖。
喃喃着:
“大老爷活过来了...再也用不上这万民书了...”
万民祈愿,以人代神,是献给死人的。
伴随棺材下葬,与墓志铭一般,起到阐述一生丰功伟绩的作用。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神,只有仙。
以人代神...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大老爷卧床两月,江县上到豪强官绅,下到百姓草民,无不为大老爷祈福,铸长生碑。”
“曹知县向朝廷求的长生香,竟真的救活了大老爷...”
“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全县!普天同庆!”
单膝跪在地上的甲士董凯歌,闷声道着,平常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他,此刻声音却微微颤抖,只能尽量压低掩盖。
其身后,另外两名甲士,眼中也含着热泪,喜极而泣。
曾经只会流血,铁血无情的他们,头一次流下了泪。
他们喃喃着,在不断的阐述着,苏云往昔的举止,说着他们承受了苏云多少恩惠.....
在他们的口中,一个爱惜百姓,家丁,从不为自己考虑的苏云,跃然纸面。
他们似乎对苏云熟悉至极。
可.....
苏云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被万民祈愿,铸长生碑的大老爷...说的不是自己!
两个月前,苏云抱着玥儿的骨灰,来到江县,受尽屈辱,众人白眼,以稻草为衣,与狗抢食...
就连那破落的茅草屋,都是强忍着尸体腐败的恶臭,蠕动的蛆虫,捡的死人屋!
为什么...
一觉醒来...
别人要将和他不相干的事情,挂在他身上,署上他的名字?
是又在梦中吗?!
“噗!”
忽然,苏云吐出一口鲜血!
脸色苍白,脑袋嗡嗡作响!
头...好痛!
不止是头疼.....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能再多思考!
“大老爷!”
刚将万民书撕碎,脸色红润的徐子训,变了脸色!脸庞浮现一丝绝望!
“悠悠苍天,何薄于君!”
“大老爷...”
眼含热泪,跪在董凯歌身后的两名甲士,双眸更加赤红!欲言又止...
“我去找曹知县!”
董凯歌猛地站了起身,脸庞浮现阵阵寒意,转身便走!
“长生香对大老爷有用...”
“我知道曹知县那,还有一根!”
“我的命是大老爷救的...我一定会救大老爷!”
“董凯歌,你疯了!”
“曹知县那仅剩的长生香,是为重病卧床的仲父准备的!”
“怎么可能给你?”
“你要杀了知县仲父吗?!”
“那可是曹知县!”
徐子训伸手指着董凯歌,八字胡不停的抖动,身躯颤抖不已!
董凯歌离去的背影顿了顿。
扭过头,露出菱角分明的冷然侧颜,手缓缓扶向腰间:
“师爷,世人都惧知县掌中权...”
“可曾问过,知县是否惧我手中剑?”
“哐!”
一柄寒光四溢,上面沾惹着斑驳血迹的百战之兵,脱离了剑鞘!剑身印照着董凯歌冷然的侧颜倒影!
“哐!”
“哒!哒!”
董凯歌将剑放回剑鞘,头也不回的离去!
另两名单膝跪地的甲士,对视一眼,随即也站起身来,轻叹了口气,向徐子训抱拳!
“师爷,我们是粗人,不像董校头。”
“但,也愿为大老爷献出这条烂命!”
“哒!哒!”
两名甲士跟随而走...
徐子训脸庞赤红,身躯颤抖,紧握拳头,握的极用力,哪怕是文人,手掌也暴露了几分青筋。
喃喃着:
“胡闹,胡闹...”
但许久...
他又落寞的叹口气...
他知道他拦不住董凯歌。
且内心深处.....
也不愿意拦董凯歌...
那可是,大老爷唯一活下来的机会啊,,,
“等等...”
“大老爷呢?!”
徐子训缓过神来,脸色刹那间急速苍白!
眼前的榻上,空落落的,只剩下凌乱的鲜血!
但...没有丝毫人影!!!
什么时候...大老爷消失了?!
......
“玥儿...玥儿...”
苏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色苍白无比,踉跄的行走在集市街边。
屠夫剁肉,小贩吆喝,武夫卖艺,娼女招妓,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充满了市井气息。
可是...
他们却诡异的,通通无视了头发花白,嘴角噙着一丝鲜血,踉跄行走的苏云。
“卖肉的张屠夫,吆喝的孙商贾,绑着头巾卖艺的程壮士...”
“对了,一切都对了...”
苏云恍无若觉,望着眼前熟悉的景或人渐渐浮现,心中也渐渐安定...
比起莫名其妙,被安上的身份——江县大儒苏云。
他更愿意做蜷缩在漆黑发臭茅草上,闻着透过墙壁破洞,酸臭春泥味,与蛇鼠蛆虫作伴的百岁老翁。
因为,他有不能失去的东西.....
“玥儿...”
苏云喃喃了一句,再度往郊外,乱葬岗方向走去。
脑袋的恶疮,让他忘记了太多事情,也让他没几天好活了...
但,他却始终记得一件事。
他来江县,是答应了玥儿,要将她的骨灰,葬在江县,为其守灵四十九天。
玥儿,是他的女儿。
今天,是玥儿的七七。
他要在死前,为玥儿...守最后一次灵...
苏云的步伐很踉跄...但又很坚定...
在苏云离开了市井后,街头,迅速浮现了一队披着铁甲的甲士!
街边百姓望着这群甲士,无不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瞳孔中流露出了由衷的尊敬!信服!敬佩!
因为.....
他们的右肩上,刻着一个苏字!!!
.......
乱葬岗。
找到了熟悉的那一个小土包,苏云不知缘由,提起的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玥儿,玥儿...”
他痴痴的伸出手,抚摸着那个土包,想起了四十九天前。
那一天...
他是来到江县的流民。
没有人会帮一个外乡人。
他们只会想从苏云的身上拿走点什么好处。
苏云紧紧抱着的骨灰罐,不止一次的被泼皮强行打开。
在看到真的是骨灰后,满眼失望,不屑一顾的要朝里吐浓痰。
苏云费力的扑住骨灰罐,用身子将其护住。
泼皮将其认成是挑衅,勃然大怒的对他拳打脚踢。
甚至有富家子弟的顽童,玩心大起,纵恶犬恐吓要夺走骨灰罐摔了...
苏云依然蜷缩在地上,护住骨灰罐,任由恶犬撕咬着稻草制成的衣服,以及皮肉。
到了乱葬岗,用手挖着酸臭的泥土,拨开坚硬的石头,一点又一点的挖坑。
手指不知多少次满是鲜血,混进了泥土...
百岁老人的体力,不知多少次中途脱力,晕厥...
足足挖了十一天。
才完成了对玥儿的承诺...有了这个‘家’。
无声的泪,不知不觉早就渗透了苏云的脸颊。
他痴痴的摸着土包...他的女儿...
忘了...全都忘了...
他记不起太多...
但他知道...他的女儿,对他很好,甚至...
因他而死。
在咽气的时候,笑着抚摸他流泪的脸庞,说不怪阿父。
“你这老翁...”
“在这作甚?”
一个挑着担子,脸色黝黑的挑夫,皱起了眉头,操着浓重的乡音,警惕问道。
“祭拜我的女儿...”
“她因我而死...”
苏云喃喃着...泪流满面。
“哐当!”
挑夫的脸色,迅速变得煞白!踉跄的摔落在地,扁担中的动物毛皮散落一地!
“嘶~”
“砰!”
一批黝黑的骏马停落在乱葬岗外,八字胡的徐子训,徐师爷,也听到了这最后一句,满脸惨白,惊的握不住缰绳,摔落在地!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充满颤抖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是空坟...”
“大老爷,您压根没有什么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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