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宗门弟子，但是修行这么多年，疾行术还是会的。眼看着地里蹦出来的那一坨就快砸到老大身上了，姜树勉力运气，一阵呼啸冲到近前。

只可惜他内息尚未调匀，头晕眼花，方向上就差了那么几尺。结果完美的躲开了刚出土的东杏，擦肩而过之际眼睁睁看着樊襄被大皮球一样的长老怼倒在地。

“老大！”恨自己不成钢的姜树灵剑已出，却见那灰蒙蒙的怪东西抖了抖身上的厚土，竟从里面露出个人形，滚圆是滚圆了些，眼熟也是真的眼熟，“东，东杏长老？”

“呸呸，哎呀……呸……你们几个都没事吧？”东杏挥洒着如暴雨而下的土窠子，一边急切地询问情况。

原本全靠一股情急撑着，生怕着土里再生什么变故伤了樊襄，此刻一听这句关切，再看见能主持大局的人出现，姜树顿时两腿一绊坐到地上：“我们不要紧，您快看看老大，她……她……”

眼看那女鬼长指穿入樊襄颅顶却毫无办法，此刻姜树说话间都有哭腔了。

东杏这才注意到直挺挺倒在地上的樊襄，这丫头脸色青紫神情惊恐，很是没有人样。他急忙上前探了探这丫头鼻息，又号了一下脉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人盯着长老的脸色，却只看见他两条短粗眉毛时而聚起时而落下时而横拉时而抖动，看的人心惊肉跳不明所以。

爬过来的刘智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问道：“长老，小师叔祖到底还有没有气儿了！”

这句话无疑击碎了姜树的软肋，他眼圈一红怒喝一声：“闭嘴！”

金晖也拉了拉自己师兄，觉得他未免过于不看时候了。

刘智却挣脱道：“有气儿就上丹药，没气儿就赶紧渡气，您老这么耗着算怎么回事啊！？”

他倒也是着急，本来就不会说话，情绪上来更是口不择言，能尊称一声长老已经算是门规背的深入骨髓了。

一听这话，心急如焚的姜树也坳不住了：“东杏长老……到底怎么样？”

东杏终于停了拨乱人心的眉毛舞，长吁了一口气，问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几人这才意识到没说明前因，慌忙三嘴三舌的将方才鬼女的卑劣行径尽数一遍。

末了，刘智还缀上一句：“当时，小师叔祖就不动了！然后，您就突然蹦出来，把她撞倒了，再然后，她就成这样像个死人一般躺着不动了。”

他这张嘴，就像长在姜树的心房最软处，时不时啃噬一口，疼的他直想会巴掌，却又打不着。

东杏听完又问：“那……怎么办呢？”

在场几个，当事人歇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始作俑者散成骨头棒子撒了一地，估计是再也不会说话了，其余三个只会着急，跺脚都还不利索——总之，没有一个能解答东杏长老如此高深的一问。

看见憨痴三人组培训过一样的统一神情，东杏长老倒也不苦无知己，只是悠悠说道：“既如此，你们聒噪什么！？”

樊襄五识俱在，只是这鬼气气好似一伙天外来客，横冲直撞地卷过奇经八脉，所过之处，表面看来太平，里面的筋骨却好像都搅成了一团。

这鬼硬压进来的的鬼东西在樊襄身体里走一路作一路，现在更是堂而皇之想逼入她气海中。

樊襄体内长久以来极寒极炎的两股气流就长期不调，现在又加进一路，激发的原本达成你强我弱我弱你的寒炎二气又斗在了一处，与这股息分庭抗礼三国鼎立，三厢在气海门口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谁，完全没有一点握手言和的可能性。

姜树看着樊襄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终是忍不住滚下泪来，他不知东杏与老大到底什么关系，此刻只觉得他情谊浅薄，面前无非是个门中闲人受了伤，死不死都无所谓。

“我们确实不懂，但求长老您救救我老大吧，只要能保她一命，您要金山银山我都能想办法。求您快救救她呀！”

听了这话，刘智与金晖对视了一眼，这个根本不被小师叔祖记得的故人还真是长情，一路上也没见被假以颜色，紧要关头竟这般紧张她。

东杏听了只是默默摇头道：“金山也好银山也罢，我也救不了。若如你们所说，这鬼气怕是已入她肌理之中，拔是拔不出的，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个诊断别说姜树了，就是刘智二人听来也是无比心灰意冷。

三人跪在樊襄身前，几乎是上坟的姿势了。

突然，就这在悲戚的氛围里，樊襄突然手脚抽搐，整个人癫痫起来。即便她脸色僵硬，但依旧能感受到彻骨的痛苦。

姜树脸上的泪已经干了，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三人只能眼巴巴看着东杏，谁都不敢轻易说话了。

见此异状，东杏倒展露出几分不近人情，继续说道：“不要紧吧，她好歹是赫英宗内门，不该这一点苦头都吃不了。先上车走着，能一直这么抽回去，想来就没有大碍了。”

地上的樊襄眼睛空洞发红，可就算失神至此，姜树依旧觉得在听见“一直这么抽回去”这句话的时候，她哀怨的看了自己一眼。

“别愣着了，搬车上去吧。”东杏掸了掸尘土，先往前走去。

樊襄痛苦万分，抽搐间嘴角不停地嘶嘶作响，几人都以为她是耐不住疼才如此，姜树反复叮嘱轻一点轻一点，两个小辈也急出一头的汗。

毕竟眼下的樊襄就像是一条刚刚离了水的活鱼，扑腾的厉害，不使劲薅住，分分钟就要掉在地上，二次受伤更是麻烦。

“老大，您忍忍啊，您再忍忍……”姜树略带哽咽。

樊襄眼珠子都快翻上去了，一边忍着气海里翻江倒海的内冲，一边恨恨想着：你们这群傻子，少了个人都没发现吗！？

“呵……呵……”

“‘好疼’是吗，您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好疼”你妹啊，皓月！皓月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