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襄心里感慨,以前看过不少修真道士写的话本子,里面人妖人鬼相恋的故事不少。
经过话本科普,她知道人死之后,鬼魂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散去。
刚才和她一起藏在香案底下的孩子,一直嚷着要看哥哥,这男子十有就是这家的大儿子了。
如果是这样,怎么想也不会死了太长时间,为何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樊襄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兴起,指了指帷幕里,一脸小狐狸笑“阁下,我从没经历过神魂离体,我自己的肉身也找不到了。能让我去看看你的……”
尸体、、肉身、金身……一时之间数个词堵在樊襄喉咙,她憋到最后,好容易搅顾出一个“宝体……”
男子显然被这个说法逗笑了。
“去看便是,无妨。”
樊襄讪笑着,觉得自己词不达意也不丢人,第一次当游魂,也是第一次见鬼,不知道如何交流很正常。
帷幔里躺着一个和魂魄一模一样的人,就是脸色红润些,更像个活人。
樊襄盯着这尸体看了又看,怎么也不觉得这是个已经故去多时,甚至以及都已受损的人的身体。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从男子散开如瀑的青丝,一寸一寸向下滑动,这张脸分明是没见过的,却有些意外的熟悉。
直到,樊襄盯到这尸体的腹部,猛然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顿时后退了一步,跳出了帷幕。
“怎么了?”男子问道。
樊襄哆哆嗦嗦指着帷幕里那具“尸体”“他,哦不,你,也不是,反正就是那个,还喘气呢,你不知道么?”
男子的魂魄笑了起来“自然是知道啊,若是已经死了,又何必供在这里,空虚耗费,扯人心肠……”
游魂说到后面,神色黯淡许多。
樊襄却没空理会他的悲春伤秋,指了指自己,急吼吼道“我也是游魂,如今看来,你也是个游魂。这么巧,两个回不去肉身的游魂都出现在这个屋子,你不觉得奇怪么?!”
男子愣了一下,默默摇了摇头“这里是我师父为了召唤我的魂魄设置的阵法,姑娘你也是我师父的弟子?不是的话应该不会感受到阵法的感召,更不可能灵魂自动离体。你看,我宫里里里外外也有不少人,虽然这里不允许旁人随便进入,可也没见婢女小弟他们谁被夺了魂魄。所以,你别担心了。”
樊襄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这阵法真的如此强大,他这庄子里现在应该肉横遍野,魂飘满天才对。
可不死心的丫头还是加了一句“要不,就是你这屋子有什么魂灵离体的光荣传统。”
男子哑然失笑,微微摇头不在与她辩解。
樊襄则又进入帷幕,想看出点端倪,送自己回去。
“不过说起来,你这房间这么大,布置的也实在是荒凉了一些。”樊襄看了看左右轻声嘀咕,“阁下是哪国人,这里还是不是贺兰国境内,您都不记得了么?”
男子听见“贺兰国”三字的时候,眉头抖了一下,但随即被眼神中的迷茫覆盖了。
“像是听过,但是记不真切。”
樊襄叹了口气,在男子肉身周围细细查看,想分辨一下这个阵法到底是什么。
阵盘没找到,阵符也没有,倒是意外看见了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长生祈福的字样,坠着乞求对象的名字。
男子看着眼前这姑娘,心里升起这许多年从未有过的欢喜。
可能是寂寞太久,也可能是一张白纸一般的生活太过痛苦,这鲜活有趣的丫头,让他挪不开眼睛。
“若是你早一点来,我可能不会选择今天赴死吧……”
樊襄没听见身后人的低语,她的注意力全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
“帝……瀛……敌营!?这也是个名字?哈哈哈……”
男子刚要解释,这是自己的名字,后一句猛然灌进耳朵,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顿时失神了。
“姓帝啊,真这个姓氏真是一听起来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一定是个大人物的家族吧。……”一时之间,千头万绪挤进脑海,男子顿时双目发直。
“是你,是你……”
樊襄不知自己惹了什么祸,只是调笑了一下他的名字,再回头对方就像突然痴傻了一样,指着自己喃喃自语着。
同时,屋外檐下铃声大作,院子里顿时闹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少帝出什么事了?”
“先知有命,这种情况任何人不得入内!快去请他老人家过来!”
“所有人听命,手持阵符守住殿阁!”
“牧将军!鹰将军”
“听本将军命令,加派一队,守住所有出入口!”
“将军,这是何意啊。少帝一直昏迷不醒,这里是少帝的殿阁,即便醒了还能夺门而逃不成?”
“但本将军听闻,前一段时间,少帝醒过一次,当时差点酿出大祸!怎么,列位的记性这么不好?”
樊襄听到后半段,看了看身边的游魂“你前几天醒过?怎么灵魂入体的,分享一下经验呗。”
只见他双手抱头,很是痛苦的模样“我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从他指缝中间,樊襄隐约看见一个紫黑色印记,情急之下,她上前掰开男子的手,一个紫黑咒印出现在樊襄眼前。
“这……这是……”虽不认识,但看符纹的形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且忍一忍,我把它扯下来。”樊襄修习灵术,武学此刻虽派不上用场,但灵力可以。
男子看着对面的姑娘双手一挥,一阵剧痛从额间袭来。
樊襄从没见过这么根深蒂固的咒符,竟像是黏住了这人的七魂六魄一般。
普通人如此,樊襄就不敢试了,毕竟生扯下来,稍有不慎就会伤及神魂。
可这家伙明显已经损伤到一定程度了,前尘往事全不记得,坏无可坏也就无所禁忌了。
“你试试看,我解咒的时候能不能想起蛛丝马迹啊。”樊襄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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