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并非为黑塔。
而是矗立于黑暗神像不远处的次元裂缝中的高塔。于此栖息着现任黑塔十二席,雷霆的魔导师安斯艾尔。
寂静与安宁萦绕已有十余年之久。
……
原本是这样。
现在还多了一只不可思议的幼年体。
居然还是教廷的。
不可思议。
安斯艾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幼崽自来熟的霸占了他的床。
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是为何把她拎回了自己家呢?是因为她在自己面前哭得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吗?
记忆开始回溯。
当然不是,他并非是那么好心的人。
作为以刻薄与刁钻出了名的安斯艾尔当然知道自己的性格有多烂,别说只是一个幼崽了,就算是天塌了有三百只鸭子在他面前跑马拉松都没有用。
二十年前,他记忆一片空白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有一背包乱七八糟难以解释的东西,还有一本作为仅剩的可以探索他过去的日记本。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安斯艾尔一边嫌弃一边打开看。
——然后发现过去的自己真不是个正经人。
这东西厚厚一大本,拿出来还可以砸死人。
写的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情书。
十年前,他在和别人争论的时候一个不耐烦,决定用暴力解决问题,干掉了包庇对手的十二席上司,上位干掉了对手。
起因只是辩论赛中“人类死后灵魂是否仍具有使用魔法的能力”
他气笑了决定送对面的一起上路:“我烦了,你亲自去试试看吧。”
阴差阳错,才成为了十二席魔导师之一。
话题扯回来。
那本日记,里面从头到尾用了很多不得了的夸张贵族修辞,还有不少诗篇,长短全随机,基本上完全没提写作者是什么样,宗旨是——“我有个心上人,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她很好,具体好的方面由以下几点展开描述。”
没了。
……
真是绝了。
安斯艾尔手按太阳穴,觉得这本日记也不一定是自己写的,直到自己的字体完美符合本子里的字。
有时候失忆是不是也不是一件坏事x
零零碎碎总结起来,日记中被描写的天花乱坠的是个栗色卷发,金色眼睛,雪白皮肤,长相倾国倾城(此处打?存疑),身材纤瘦的传奇魔法师(应该是真的)大小姐(可能脾气不太好)。
没有写名字。
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传奇魔法师这种标志性特征很好找,他为了找人,进入黑塔一年,从上到下找了个遍,甚至把魔法史书都翻遍了。
没有。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2个。
这个“大小姐”是他幻想出来的/他之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后者概率极大,毕竟日记本里的文字虽然他看得懂,但和这个世界上的文字不符。
二十年后的一天,他从沉睡中醒来,手上的戒指发热。
他在人海中看到了疑似他心上人……女儿的人。
安斯艾尔:……
这么残酷的吗。
那一天,失忆后年仅二十岁的魔导师先生,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
洛丝忒当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她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眼熟面善(?)以及潜意识把自己带回了家。
只要知道他不是故意丢下自己不管就好了。
不过——
“你没有进入教廷吗?”
坐在床上,一把抱住了软绵绵枕头的洛丝忒好奇地看向自家绑定奶。
只见他正面无表情,眼神望着虚空,不知道陷入了怎样的思考。
似乎被她的声音唤回了意识。
“教廷?”在灯光下,睫毛打下的一层阴影微微颤动。
她是知道自家绑定奶长得很好看的,不然也不至于搭伙几百年。
只是记忆里,好像还是没有这么…阴鸷的?她挑起一根眉毛,有些狐疑。
黑发的少年——说是少年其实有些勉强,他长得高挑,只是身形偏细瘦,露出袖口的手腕骨骼分明,五官比较精致,显得嫩。
暗色的衣服更是给他本就不够健壮的身形增加了几分羸弱。
安斯艾尔扯了扯嘴角,垂下眼,蓝灰色的眼瞳看向她。
“我乃黑塔的魔导师,与教廷素来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是想找茬吗?”
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与冷淡。
洛丝忒眨了眨眼“唔”了一声。
有些新鲜。
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家绑定奶这样和她说话——他是穿越之后养成了这幅性格的可能性有多大?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在她面前做了伪装?
一个本身带着几分刻薄和恶劣的人如果要伪装成温柔善良的小白花天使,能坚持几百年吗?
嗯……不好说呢。
在毅力方面,洛丝忒确实比不上他。
“可是我目前在教廷啊。”
安斯艾尔沉默了,又重新地审视了她几眼。
“你看上去不像…你是魔法师吧?你身上没有哪怕半点圣光的气息,教廷那群人是瞎了眼了招你进去?”
洛丝忒感慨:“你说话还蛮直率的诶。”
安斯艾尔瞳孔一动:“你讽刺我?”
“没有,我在夸你。”她真诚地回答道。
他手抵在下巴上,没过几秒钟就直说:“我感觉他们在打不好的主意,你退学吧,我带你去黑塔入学。”
说着就往前走,似乎准备过去拉她的手,结果被拍开了。
安斯艾尔一顿,收回手,神色平静:“我没必要骗你。”
洛丝忒:“我知道,但我进入教廷是别的原因。”
虽然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
这人居然跑魔法师的堆里去了,简直不可理喻。
幸亏是刚来王都就碰到人了。
如果等她费尽心思当上主教,然后一回头发现这个人当上了黑塔领袖,那她能表演一个当场流血泪。
明明当年是他在圣山上每天早上晨起还要祈祷,说要终生侍奉神明。
结果现在侍奉到黑暗神身上去了。
“嗯?”
洛丝忒反问:“你都能当黑塔十二席,我为什么不能当教廷圣骑士?”
安斯艾尔瞳孔扩大,头上仿佛冒出了一个巨大的“?”
过了好几秒,才蹙起眉。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攀比心…?我只是觉得进入黑塔能给你更好的教育。”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更加坚定了洛丝忒的想法。
她对这个世界的教育不算感兴趣,在魔法这一方面她有自己的办法。
她只是想见见世面,要是新奇就更好了。
要知道上个世界,圣山上的那群牧师常年对女魔法师们有各种各样的意见,作为月之山脉的顶端,她更是首当其冲,还绑了他们的圣子,那简直是不得了。
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打进教廷内部。
不得了不得了。
“不用你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洛丝忒踩在床上,双手叉腰,才勉强和安斯艾尔平视。
安斯艾尔陷入了思索,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和一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孤儿讲道理。
是不是直接闯入教廷修改记录更快一些。
至于这到底会不会让教廷和黑塔的关系更糟——已经很糟糕了,再突破一下下限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坏事。
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要同自己心上人和别人的孩子讲道理…
又扯回了原点。
安斯艾尔骤然失落起来,冰凉的手贴在眼前叹了口气。
“你的父母已逝,我找个时间帮你找个领养人…算了,我们改天去办领养手续……”他浑浑噩噩地说道。
心中庞大的空虚感宛若沟壑。
结果对面完全没get到点的人也愣住了。
洛丝忒:“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把你当绑定奶你却想当我爸??
洛丝忒当然没想明白安斯艾尔的奇怪脑回路,她只是匪夷所思地拒绝了。
“你在说些什么呢。”
她顿了顿。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教我魔法,你不用担心这个哦?”
“……哦。”
安斯艾尔沉默了几秒钟。
“你准备睡我床上吗?”
他好像还没想通,声音闷闷的。
洛丝忒眼神骤然认真。
“你不会想让我睡地上吧?”
“我可以把你送回教令院。”
洛丝忒拉起被子,睁大了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安斯艾尔搞不懂。
为什么一个父母双亡的崽性格能这么差……
世界没有教会她怎么做人吗?
“那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最后的洁癖,逼着他说出了口。
洛丝忒:“!”
完全忘了。
她踌躇了一下,问道:“有蜂蜜柠檬味的浴球吗?”
安斯艾尔不假思索:“有。”
秒答之后他愣住了,脑子里还未深思就看着小女孩从床上跳下来,咯噔咯噔跑去了浴室的方向。
……
不详的预感骤然升起。
安斯艾尔之前说自己背包里有一堆难以解释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了一系列魔药香薰浴球和若干设计精巧的连衣裙,还有非常多拿礼盒包装好的首饰和花卉,甚至标记了准备送出去的时间。
多到大概就是当妈的都不会给崽准备到这种程度。
幸亏那些衣服的大小和他没有关系。
不然那就是另一个恐怖故事了。
他只是不理解,他的个人空间几乎像是那位魔法师的个人仓库,那——为什么,她会选择别人呢。
安斯艾尔不明白。
当然,未来五年内他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
……
因为事实是传奇法师小姐,目前正在浴缸里用着自家绑定仓库的东西洗澡,陷入了简单快乐的泡泡浴中。
反正人已经到时候了,那原本卧薪尝胆(没有)的教廷计划就彻底改写,她决定做一个理直气壮的柔弱圣职者。
上个世界的她并没有什么后场法师位的说法,屠龙的冒险家小队可堪堪只4个人,战士、弓箭手、牧师和魔法师。
一条龙几百米长。
哪里分什么前场后场。
王国的士兵才是真的在后方待命,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才姗姗来迟,堪比死神小学生动画里出了命案才来的警方。
什么柔弱优雅掌控局势的魔法师全是假的,谁不是和龙贴脸硬打的战斗法师,别说柔弱了,按常理来说她比钢板还硬。
也就她家绑定奶真的把她当个柔弱少女。
洛丝忒从浴缸里爬出来,指尖火光微闪,身上的水全部蒸发,然后拿起旁边桌台上还散发着淡淡木质调香味的连衣裙。
她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
上面居然还有新鲜的缩小咒。
她笼统地穿上,系上领口的蝴蝶结,而后打开浴室的门,热气一股脑散出去。
这座塔宛如一座微型的螺旋式图书室,大部分的墙壁上都贴着书柜,琳琅满目。
坐在一个高达五米的可操控式椅子上的安斯艾尔手中摞着十几本书,椅子一动,发出细微的旋钮声,开始收缩。
“我刚刚去查了一下,这是你们教令院的大概学习内容,这些是黑塔的学习内容…”
柔软的黑色发丝贴在他因为常年不见天日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上,他扶了扶单边的圆形镜片,脸颊边的银链随着略微晃了晃,在柔和的橙色暖光下都少了几分冷淡。
有了几分洛丝忒记忆中的影子。
结果现在他还失忆了!
洛丝忒满脸复杂地看着他将那一大堆书放在了旁边的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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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没了的总要有个别的来补吧——洛丝忒这样想着。
定下了未来的行动方针。
这是一切的开始。
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开始正视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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