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社交（上）

“这状元爷家的姑娘可真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安国公林老太君笑眯眯的说道。她满头的银丝，穿着件桦茶色缂丝五福呈祥的褙子，没戴特别多装饰的物件，但仅头上那根紫翡翠嵌东珠的玉簪，就让人不能小觑，没有点历史，没有些家底，就是再有银子，也拿不出这样的物件来！

另一边四十来岁，面如银盘，看上去十分和气富态的忠勇伯蒋夫人，就随声附和道：“可不是说嘛！瞧这一门俊杰的，姑娘漂亮，小子俊俏，听我们伯爷说，郡马爷行事也很是稳重谦和，为人更是英姿磊落，温文儒雅。看来这蜀中果然是人杰地灵啊！”

这位蒋夫人可真真是会说话，一句话不仅抬了林老太君的庄，又夸了永昌侯夫人有天眼光，最最重要是，永宁侯夫人和她家今天新进门的媳妇儿，可不都也是蜀中人士吗！顾雅妍便见这几位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这些贵妇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顾雅妍大方的任众位夫人打量着，目光温和从容，表情恬静淡定，既然已经躲不过了，像上次在永昌侯府的寿宴上，表现出胆怯羞弱，或是局促拘谨的样子，只会被人说是难登大雅之堂罢了！岂不是如了她的意，不过她的打算肯定也不只是这样，能够执掌一个偌大的侯府这么些年，诞下四子一女，手段不可能这么肤浅和简单。

永昌侯夫人微微一怔，打扮虽然很是素净，但不能否定，确实是天生丽质，到越发显得清水出芙蓉一般，更难得是小小年纪，面对如此隆重的场合，竟能够这样不露声色，从容镇静，短短几秒钟，她心中的算计已经九曲十八弯，暗自落定。就又很是慈爱的看着顾雅妍，对众人说道：“这丫头陪着我们几个老婆子，只怕闷得慌，让她们小年轻的一起去热闹！”

那边顾雅婧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形，见此，就与另一个穿了件月白色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衣裙，姿容秀逸的小姐相携过来。

“大半个晌午，就听你姐姐一个劲儿的念叨你，我的耳朵可差点儿磨出茧来呢！让我好生瞧瞧！”那位小姐走过来对顾雅妍好生打量了一番，就很是爽朗的说道：“嗯！你姐姐的担心果然是有道理的，这么个像画中人物似的妹妹，可不得防着吗？要是被那猫儿狗的给叼走了，上哪儿找去！”

“这是安国公家的三小姐！”顾雅婧给顾雅妍介绍道。

“见过林姐姐，可当不得姐姐盛赞，姐姐才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仙子呢！”顾雅妍上前行了一礼。

“你这小泼猴，别把妹妹吓着！”林老太君点了点自家孙女儿的额头，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溺爱。

那林三小姐就上前抱着老太君的身体，“祖母怎的这样说我，我可不依！哪里就是猴儿了！”

“好了，好了，这丫头，当着众家夫人的面儿呢！还不快带你妹妹过去耍！”林老太君就无奈的摇摇头。

“妹妹随我来吧，咱们去玩九连环，或是和她们几个打叶子戏，今个儿天气不错，要不去园子里跳皮筋儿，踢毽子，再不，咱们放风筝吧！”越说越是兴奋，很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另一边的香几处，那几个小姐正围坐着玩叶子戏解闷，见有新人来，都停了下来，有些略显惊艳，随即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有些则是不以为然，很是不屑的样子，还有些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听你姐姐说，你是乾元帝三十二年六月生的吧，那这屋里就属你最小了！这位是定国公的侄女，你谢姐姐！”

穿银红色一斗珠短衫，浓眉大眼，英气十足。

“这位不用我说，你们肯定也认识，永昌侯府的五小姐！”

是见过，还让顾雅妍印象很深刻，背脊永远挺得笔直，下巴微翘，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永康侯府的二小姐！”

不愧是皇后娘家，这位黄二小姐穿一件牡丹色五彩丝攒花结长穗褙子，很是端庄典雅。

……

大约十来个都是十二、三岁未出阁的小姐，顾雅妍一一见礼。

“咱们出去吧，老闷在屋里子，今儿可是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这什叶子戏的，家里都玩腻了！”林三小姐给顾雅妍一一引见完，就提议道。

谢小姐就马上附和，“可不是，难得今个儿日头足。咱们去院子里玩什么，跳皮筋儿可是好？”

“踢毽子吧，穿着裙子哪好跳皮筋，多不雅观！黄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张五小姐立即反对。

顾雅妍瞧着，踢毽子还不是一样要把裙子撩起来，这张五小姐在几位小姐之中，个子是最娇小的，比顾雅妍矮上足足大半个头，跳皮筋儿就有些吃亏。

就听那黄家二小姐顿了顿，很是随和地说道：“嗯，我没什么特别的讲究，随大家的意儿！”

“好吧，好吧，就踢毽子，谁不知道你事儿多！”那谢小姐便对着张五小姐摆摆手。

一行人来到后花园的一个亭台处，傍边便是一大块空地，又有五、六个穿着铅丹色褥裙的丫鬟或是搬绣墩，或是摆上水果、点心碟子的，忙个不停。总共十二个人，就分成了两组，一对一的比试。

“听说你见过新娘子，漂亮吗？”张五小姐和谢小姐都分别比试完，均是胜了对方，瞧了一会儿，好像挺没意思的。两人便也回到亭子里，小声说起话来，看样子交情不错，很是熟稔。

顾雅妍象征踢了一会儿，自然是输给了对方，便早早坐到亭子里来，虽然已经立冬了，但今天的太阳还是有些子强烈，又没有防晒霜，她得好好保护自己现在娇嫩嫩的皮肤。姐姐被林三小姐拉到那边观赛，这位林三小姐真是个很活泼开朗的人儿，却是和娴静内向的顾雅婧一拍即合。

“就那样吧，看着一般！上次许夫人请我来做客的时候，你没看见她那样儿，娇滴滴的，一副好像谁都在欺负她的样子，那个做作的！我就再也没来玩儿了！”张五小姐旁若无人的，就直接议论起来。

谢小姐却是扑哧一笑，“我可听说是个美人呢！你怕是心里酸的吧！”

“许励泽那个呆子，我酸他，你还真是会说笑！”张五小姐一眼撇过去，很是不屑的样子。

“自然不是他，我说的可是别人，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可不是你张云燕的作风！”

“哟，你对我倒是了解得很啊！”

“那天见着了吧？否则你能这样诋毁人家！”一副好奇心十足的样子。

“我都是实话实说，哪里污蔑她了！一口一个‘表哥’的，”说罢，又有些埋怨的语气，声音比刚才降低了些，“他也就还受了！”

“人家本来就是嫡嫡亲的表兄妹啊！他不应，还给别人甩脸子不成！反正又没嫁他，你计较个什么劲儿！”

“那倒是，不过他也到议亲的年纪了！”先是开怀，转眼又是失落。

“你不也十三了吗？你家里不同意啊！”

“唉！”长叹了口气，默认了的样子。

“他这些日子不是都不在家吗！你再往你家里使使劲儿，你爹和祖母都那么疼你，你看你姑母那样都行，何况他怎么都是永宁侯的公子啊！”

顾雅妍听到这里，才微微弄出眉目来，没想到他的魅力这么大，看来无论到哪里，有一副好皮相，都很是占便宜！只是，她俩也太……这样私密的话当着大家伙的面就畅所欲言起来，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而这边与顾雅妍在一起的几位小姐也在谈论些话题，但细细还是能听的很清楚啊！

或许这在这些小姐的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顾雅妍明显感觉到与她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小姐们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像都伸长耳朵注意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的声音也是堪堪够这里听得到，她们是故意的？为什么？据顾雅妍观察，这里对女子的规矩什么的还是比较严的，难不成？是宣誓主权？不会吧，还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她的那位姑母，倒是一样的为爱勇敢无畏啊！

又听那谢家小姐继续道：“等永寿侯世子承了爵，他也就成了永寿侯嫡亲的外甥，就只是名分上不好听罢了，实际上这血脉一点不比嫡系的差，你们家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倒也是，不过便宜了那丫头！就从个旁支庶出的，成了永寿侯府的嫡女！”颇有些心恨恨的。

“只便宜了她啊！”说着，谢小姐就戏谑的看了一眼张五小姐，“你也别总丫头丫头的叫人家，明儿指不着就是你二嫂了！”

“唉！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家里可能希望我进宫呢！”

“这又是怎么回事？”那谢小姐好像全不知情。

“你不知道吗？二、三、四皇子都到了娶正妃的时候。”

“是这样啊！”

“别说了！”张五小姐就望了这边一眼。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