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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末沉将温初拥在怀里,掌心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就像那张纸条上写的,为了你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可是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温初对席末沉的爱意一触即发,只是这份爱对于他来说,还是没这么容易宣之于口。
温初的脸埋在席末沉的肩膀处,声音小小的像是在克制什么,楚楚可怜的语调让人心疼。
席末沉的手抚上温初的后脑,掌心轻轻地揉着。
那低沉性感的嗓音浮出,温暖了温初的心。
“你为我做的很多。”席末沉侃侃而谈道,“你愿意和我结婚,愿意和我共同养着一只小猫,愿意为了我做最真实的自己,甚至……”
席末沉声音顿住,和温初分开,手掌附在他柔软的脸颊上,两人对视,眼里的爱意横流。
“甚至,你不会责怪欺骗你的我,你不能这么轻易原谅我的。”
听到这话,温初吸了吸鼻子,他微微仰了仰头,将眼中的泪止住,哑声道:“那我不要原谅你了。”
席末沉神色倏然一僵:“什么?”
看着温初假装生气的表情,席末沉笑了,他勾勾温初的鼻尖,轻哼:“那你想怎么为难我都可以。”
“明天让我陪你去医院。”
温初只想看看平常席末沉工作的样子。
如今两个人就此事聊开,他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有所隐瞒。
“这哪能叫为难呢?”席末沉握住他的手腕,顺着手臂的纹路。
温初被他摸的心痒痒,他推开席末沉的手,向一旁挪动了地方。
“你还可以为难我点别的。”温初向后一靠,席末沉的脸就贴了过来,“床上为难为难我?”
温初臊的脸红,他抬手推着席末沉的脸,硬生生的和他保持了距离。
方才分明是那么温情的画面,可席末沉一句流氓话就让温情破灭。
能做成这一步的也就只剩下席末沉了。
“末沉。”温初不想两个人就这么暧昧下去,他轻轻开口。
席末沉紧盯着他:“嗯?”
“你怎么发现的,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席末沉手指捏着下巴,笑道:“那张纸条。”
“为什么?”
席末沉从口袋里将纸条拿了出来,慢慢打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温初看着他的手指随意的折着那张纸条,直到纸条又复原成最初的样子,温初才察觉到不对劲来。
“我和你折纸的手法不一样。”
温初说出自己的猜测,席末沉认真的点点头。
“每天我只要进到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纸条,看看里面的内容,想为此更加努力。”
可当他看到纸条被人动过,但这里除了温初不会有第二个人。
“我以为我把纸条放回原位,你就不会知道。”
“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的。”
席末沉专注地望着温初。
可能是他想找一个结果的心太过急切,温初便直接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情。
这样也好,席末沉便能不在意身份,可以随时带着温初去医院,保护着他。
“明天我有一场手术,你可以在我办公室等着,也可以去找覃净玩。”
温初应道:“你不是说让我和覃净远一些吗?”
席末沉一怔,眼中遂露出笑意:“你是在担心我吃醋吗?”
温初被他的表情惹得差点笑出了声,他勾勾唇,眼眸弯成月牙:“我只是不想闻酸掉牙的醋味。”
“你真是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
席末沉话一落,便将温初扑倒在了床上。
怕自家宝贝磕到头,席末沉还温柔的护住了他的后脑。
“你不说要做饭吗?”两人额头相抵,发烫的呼吸喷在脸颊上,温初推了推席末沉的胸膛,轻轻启唇,“我饿了。”
像是为了得到验证般的,温初的话刚说完,肚子便咕噜一声响。
席末沉噗嗤一声,说了句小馋猫便放开了他。
他再怎么想亲热,也不可能让温初饿着。
“要来和我一起做个饭吗?”席末沉欣喜的邀请着温初。
温初如捣蒜般点头。
这顿饭做的开心,吃的也开心。
对席末沉来说,彼此间已经没了秘密,他就不会再担心温初有一天会因为撒谎而离开他。
可他从未知道,在温初的心里,他们的感情的确不会发生波折,但他的人生是会的-
温初起了大早和席末沉去上班。
席末沉结婚的事早就在医院传开了,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帅气多金的医生娶了谁。
直到他们见到了温初。
“席医生,这是你的伴侣啊?好可爱啊。”
值班的小护士见到两人手牵着手经过,没经大脑的便直接开口夸赞。
两人顿住脚,席末沉把温初揽在怀里,将他的手握的更紧。
“我的宝贝只有我能夸。”席末沉得意洋洋道。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温初本就有些在意。
他平常只是作为一个病人前来,可席末沉这个宣誓主权的行为让他很是害羞。
他恨不得躲在席末沉的身后。
“知道了知道了席医生。”小护士笑着。
离开前,温初和小护士眼神对上,便匆匆跟着席末沉的脚步离开了。
两人没有先去席末沉的办公室,而是先见了覃净。
只是令席末沉没想到的事,除了他和温初,还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这是叶凡骏,律师,我的相……”
“你好,我是席末沉,这家医院的医生。”席末沉听着覃净的介绍,迅速打断,“这是我的爱人温初。”
两人握了握手,算是相识了。
温初打量着坐在一旁的叶凡骏,似乎想要看清楚他到底适不适合覃净。
可当他对上那双带着疏离意味的双眼时,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讨厌来。
他不懂什么心理学,但第六感的直觉还是让他觉得叶凡骏配不上覃净。
但覃净没看到温初和叶凡骏暗中的针锋相对。
一旁的席末沉也未曾察觉出温初周身骤然升起的冷淡,他冲着覃净投去一个令他放心的眼神。
覃净对上他的视线,了然地笑笑:“说明白了?”
温初看向覃净,清澈的眸中透着喜悦:“嗯,昨天我都知道了。”
覃净:“你昨天没生老席的气吗?他骗你好久了。”
温初偷瞄了一眼席末沉,抿抿唇,垂眸不好意思道:“他都是为了我。”
席末沉哼声,眼中满是得意。
他的宝贝这么爱他,这可是一件能好好拿来炫耀的事情。
“我等下有一场手术,小初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
听着席末沉的交代,温初意识到自己在他的眼里如同一个孩子。
他环住席末沉的胳膊,小声娇羞着:“我能照顾好自己,况且……”他淡淡抬头看了一眼,“覃医生不是还忙呢。”
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叶凡骏声音横插了进来:“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陪小净说说话。”
小净?
温初和席末沉面面相觑,可又望向覃净,见他淡然,似乎对这称呼见怪不怪的神色,便没再说什么。
“是我考虑不周。”席末沉带着温初起了身,唇角微勾,挑衅似的将目光转到叶凡骏的身上,“我叫星忱来吧。”
这个名字犹如一个定时炸弹,覃净和叶凡骏皆是一愣。
覃净的变化席末沉很清楚,当着这个相亲对象的面儿说前任,的确很是不妥。
可他还意外的发现,叶凡骏对他的敌意忽然显现,想来他也知道了席星忱的存在。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都凝固了,席末沉内心涌起一股无形的烦躁,视线从覃净脸上一扫而过,又随口寒暄了句什么,便带着温初离开了。
屋内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席末沉和温初进了办公室,两人才相视。
“覃净的相亲对象,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温初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席末沉点头认同。
他轻轻吐气,神情袒露着几分冷厉:“这个叶凡骏是个律师,能说会道的本领不比任何人差。但我不想他对覃净的好都是花言巧语拼凑成的。”
席末沉是真的关心覃净的感情问题,毕竟他一直心有亏欠,若是覃净以后的生活也不幸福,他完全会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他学心理是不是比我们看的透彻些。”
席末沉却摇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你看他和星忱,结果还不是这个鬼样子。”
说起席星忱,席末沉的头就疼痛不已,他怎么能让自己这么操心?
温初心有余悸,想着那么温柔的覃净,可不能再碰到像席星忱这样的渣男了。
“我想帮他。”温初出自真心的开口,“我不想让他重蹈覆辙。”
席末沉望着温初坚定不移的目光,和他所想也有几分相似。
“好,都听你的。”
席末沉捏了捏温初软乎乎的脸,又在他脸蛋上嘬了一口。
“说着让你和覃净离远点,结果又去帮他了。”
温初又怕席末沉吃醋,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抓住爱人的手腕,撒娇似的晃了晃:“别吃醋,我只是帮他。”
那软软糯糯的声线让席末沉头脑中的弦崩断了,看到温初的手紧抓着他不放,呼吸一滞,嗓子莫名哑了几分。
“我的小初宝,你怎么这么爱勾引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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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真的很想对席末沉时不时的骚话免疫,可他每次一开口,都能让自己面红耳赤。
这个红意甚至还能存留许久,对此温初毫无招架之力。
他都没想到他怎么会向席末沉撒娇?
也许是那份被他埋藏在心底的爱意逐渐蔓延出来,不受控制地便向爱人表现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看着席末沉亮晶晶的双眼从他脸上移开,温初心中难免出现一抹失落。
他点点头,专心的看着席末沉将白大褂换好,和昨天看到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这会席末沉脸上还带笑,是他熟悉的样子。
席末沉将衣领整理好,胸前挂上工牌。
温初的目光转移,这便看到别在席末沉胸口处的胸章。
除了席末沉的名字外,还有他所属的科系。
就如同小护士和他说的一般,席末沉是医院内影响力很高的外科医生,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温初想,日后他不能因为自己,再打扰到席末沉的工作。
“你快去忙工作吧。”温初小声催促着。
只见席末沉弯下腰,靠近他,那张脸浮现出的笑意令温初心跳一停。
紧接着便听男人附在他耳边,低沉的开了口:“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想去忙工作了。”
席末沉直起身,故作露出一丝苦涩来:“为什么医院里不允许医生家属陪同。”
温初知晓他舍不得自己,可他也确实舍不得席末沉。
他慢慢的将双臂搭在他的肩膀,撑起身在席末沉微开的唇上亲了下。
眸子立刻垂下,眼神躲闪的看着地面:“送别吻。”
席末沉呼吸加重,恨不得挑起温初的下巴把吻加深。
可做手术的时间快到了,他只好强忍着作罢。
“回来再亲你亲个够。”席末沉咬牙,言语不容置喙,“我去做手术了,时间会长一些,你需要翻译就用我的电脑。”
“小初,我走了。”
温初依依不舍的送席末沉出了办公室,一个人孤零零的便在这里等着席末沉回来。
他一无聊,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等待席末沉的过程也变得十分焦急。
他不会去打扰工作,可在这里也坐立难安。
翻译完手头的一篇文献,温初便决定出去走走。
他没有地方可去,索性还是去了覃净的诊室走了一圈。
这会儿覃净的诊室门口紧闭,不知是他去治疗,还是覃净和叶凡骏出门。
温初等了几分钟,也没有听见屋内的动静。
正当他离开时,便看到角落的一个容病人或者家属等待休息的长凳上,坐着一个背影看着很是熟悉的人。
温初没有走近,只是从远处望了望。
这个人身形佝偻着,看起来有些年迈,她的头发花白,模糊的侧脸也有了不少的皱纹。
与他记忆中的人并不符合。
温初认为自己可能看错了。
正准备转身回去时,却又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急匆匆的跑向长凳上的人,动作轻柔的将那人掺了起来。
那两人背对着他走的越来越远,直到他看不见。
“看什么呢,小嫂子。”
温初的思绪被耳边忽然传出的呼唤打断,他眉心紧蹙,心烦意乱的扭过头去。
身后这个浑然不觉的人双手抱胸,目光望着温初的视线停留的地方:“认识的人?”
温初没理会,转身兀自朝着休息室走去。
席星忱跟在了他的身后,说着一些他并不愿意听的屁话。
“我哥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单调?他除了家里和医院两点一线,都没什么娱乐活动。”
两个人走进休息室,温初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着,深沉的目光扫向席星忱。
“末沉很有趣,也很好。”
温初的意思就是席末沉并不是席星忱说的那种单调的人,他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说席末沉的坏话。
席星忱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继续说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温初没忍住质问:“那覃医生呢,觉得你好吗?”
席星忱没预料到温初会说出这话,他又不好对温初发作,只好模棱两可道:“我用得着他觉得我好吗?”
“不对。”席星忱突然开口,“我俩又不是情人。”
席星忱的那双躲避又藏着几分无奈的眸子正好被温初捕捉个正着。
温初不清楚他心里在不在意,可提起覃净,席星忱的脸上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他无法遮掩的表情。
到底还是对覃净有感觉吧。
“星忱。”这是温初第一次这么叫席星忱的名字,他故意使坏,平静道,“覃医生和他的相亲对象你今天看到了吗?”
一提起覃净的相亲对象,席星忱火气更大了。
他一拍桌子,如弹簧似的起身,全身上下仿佛都在叫嚣着要他去找那个叶凡骏的麻烦。
温初便抬眸看他,让席星忱的火慢慢便被压下去了。
“小嫂子我不是冲你发脾气。”
对席星忱的情绪了如指掌的温初点点头:“我知道。”
一个人能否看透自己的心,就是需要各种各样的事来刺激。
席星忱如果真的对覃净还有感情,就该做出些实际行动来。
若等到他意识到问题所在,兴许覃净早就和叶凡骏喜结连理了。
可温初没有必要操那么大的心。
只是他也和席末沉保持着一样的想法,他希望覃净幸福。
发自内心的。
叩叩叩。
休息室安静了下来,席星忱坐在一边不知在思考什么。
温初听到敲门声后起身,打开门便看到覃净站在那儿,眼里带笑。
他没穿白大褂,穿着一身休闲得体的衬衣,手臂搭着西装外套,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扣子也有两颗没系好,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透着一股精致和成熟。
他很帅,魅力也很大,只是温初的眼中只有席末沉,也就忽视了在他身边的覃净。
温初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席星忱,总觉得他是真的配不上覃净。
“温先生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老席那边可能还要很久,别饿着你。”
覃净温柔的话音传进了休息室,温初听到我们两个字,侧眸才看到叶凡骏也在。
若是和他单独出去也没什么,可叶凡骏在,温初有些介意。
他对这个人打心底就不喜欢,叶凡骏的言行举止都让他讨厌的不行。
“不用了。”温初笑笑,“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的好。”
覃净脸色沉了一瞬又恢复正常:“说什么二人世界,老席不是拜托我要照顾好你的吗?”
为了增加点存在感,一侧的叶凡骏也开了口:“没关系的温先生。”他顺着覃净的称呼叫着,“你去也许还能和小净多说说话。”
温初摆摆手,侧身示意席星忱也在。
可覃净却连眼神都没给他,他始终看着温初,唇角挂着笑意:“如果你介意可以单独一桌,不用这么拘谨,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这两个字让温初心软了几分,只是在他正要开口回答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盛情难却,小嫂子我们一起去,我陪你去吃就不尴尬了。”
更烦了。
温初很认真地想,他对席星忱的讨厌程度和叶凡骏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冷漠地在席星忱的身上扫过,从休息室走了出去,对着覃净笑笑:“那打扰了。”
覃净不甚在意。
走之前温初和覃净把那两个人落在了身后,他们忽视了身后两人的剑拔弩张,在前面有说有笑。
温初直觉覃净心中有事藏着,所以才会把他约出来一起吃饭。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你不开心吗?”
覃净神色微怔,唇边又立刻挂上笑容:“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从他提醒席星忱在的时候,覃净的笑就多了几分不自然。
他好似装作没事,但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想法。
“直觉吧。”温初直接承认,“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你也能和我倾诉。”
温初的真心实则很容易安抚处在悲伤中的人,如若他不再假装,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他会有很多朋友。
“温先生,我们加快脚步怎么样?”
温初还没反应过来,覃净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迈步,他只好加快速度跟上。
覃净和叶凡骏定好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两人先到后便面对面坐着。
那两人还没到,温初也没再去管,只是看着覃净,想等他说说心里话。
“叶凡骏打算带我去见长辈。”
温初瞳孔睁大,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覃净的表现太过平静,仿佛这事与他没有关系。
温初纠结道:“你怎么想的?”
“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温初看着覃净,一瞬间看到了最开始的自己。
他是在养父母逼迫下才走到了这一步,可遇到席末沉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但他不确定覃净的未来是否和他一样。
“你喜欢他吗?”温初迟疑片刻后问道。
覃净仍是笑着,可毫无波澜的眉眼却已经回答了温初的问话。
“那你还对席星忱有感觉?”
覃净面色阴沉了下去,正要回答时便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叶凡骏的脸色也不好,他携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坐在了覃净的身侧。
“小净,他……”叶凡骏指着身后的席星忱,“是因为什么和你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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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星忱就站在一边,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温初看着他神情得意,便明白他一定是对叶凡骏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才会让男人这么愤怒。
但这件事情中他没法当做一个和事佬,更何况他也担心多说多错。
他只能轻轻叫着覃净的名字,投去一个笑容让他安心。
覃净微微摇了摇头,身下的凳子搬动了下,面对着叶凡骏,很是认真道:“我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被甩也情有可原吧。”
“被甩?”叶凡骏并不相信覃净所说的真相。
覃净偏头死死地瞪着席星忱,趋于平静的心此刻又躁动起来。
他神色阴郁,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质问着:“你说了什么?”
席星忱冷哼,不拆散他和叶凡骏他是不会罢休的。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同覃净说清楚。
谁让那个傻 逼在他面前炫耀着两人快要结婚的事,他根本忍不了。
“凡骏。”覃净的呼吸放缓,言语中也涔着几分请求,“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叶凡骏紧紧闭着嘴,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开了口,也不自觉地放大了音量。
“他说你是个渣男,玩完了就把人甩了。”
覃净蹙眉,低声道:“所以你信了?”
叶凡骏意识到覃净是真的生气了,他恢复如初的表情,服软道:“这个人他胡编乱造的能力……”
“你信了,对吗?”覃净语气加重,再一次重复着。
叶凡骏没言声,也是默认了覃净的话。
两个人在路上走着,席星忱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两个人的往事,那张脸根本看不出一丝谎言。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了,可能是因为覃净那由内散发出的疏离感,让他开始以为覃净是欲擒故纵。
叶凡骏也在后悔,没能第一时间相信覃净。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覃净脸上温和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他没去关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也没再去看叶凡骏气哼哼的模样。
他只想逃离,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世界。
席星忱这么无语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叶凡骏也质问他?
他要真是个渣男,也不会在被席星忱甩了后郁郁寡欢了这么久。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见长辈了,我们之间也就这么算了吧。”
“小净!”
温初在席星忱和叶凡骏的目光下追了出去。
覃净没走多远,不知是累了还是什么,他走了没几米,便停在那里不动了。
温初站在他身侧,忧郁地看他。
这会儿覃净的状态并不怎么好。
只是正当他要开口时,覃净的脸色突然恢复正常,他又重新变回了原样,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覃医生。”
覃净正对着温初,他的双眼空洞,黯淡无光,嘴角扬着极小的弧度,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
温初垂下眸,注意到覃净搭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覃净到底还是心烦意乱,这可能也是一个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吧。
即便再怎么兴致不高,也还是要以温和的姿态面对所有的人。
温初习惯了遮遮掩掩的生活,这样很累,他的笑容甚至不再是发自内心的。
犹如一个机器般,不被任何事物影响。
但这都是表象,一个靠自己隐藏出来的表象。
他生怕覃净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覃医生,你还好吗?”
温初感觉到一只颤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对上覃净的视线,心里不由得替他疼了一下。
温初始终没被感情的事困扰过,可覃净的感情问题却这么多波折。
“放心吧,我没事。”覃净将手垂下,故作坚强的牵动了下嘴角,“说好的带你吃饭,结果也没吃成,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温初知道他心情不好,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现在适合多休息。”
覃净长叹一口气,在温初面前还是卸下了防备:“我们先回去吧?”
温初点头。
他跟在覃净的身后,一起回了医院。
没能吃上午饭,温初也有些饿,询问了覃净的意见,便索性从路边买了小吃。
两个人就坐在席末沉的休息室,顺便等着席末沉结束手术回来。
饭香不一会儿便飘了出来,而此时席末沉也刚回来。
他身上的浓重的消毒水味还没有散去,一推开门愣是被饭味掩盖。
温初和刚进门的席末沉对上视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迎了上去。
席末沉每结束一场手术,脸色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宝贝,给我充个电。”
他脱下白大褂,搭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温初的脸又亲又啃。
随即又虚弱的搭在他肩头,轻声细语的:“好累,更想你了。”
一旁的覃净就这么看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温初拍拍席末沉的后背,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把还没打开的饭盒往他面前一递。
“多吃点。”
席末沉将两只手往后脑上一撑,张了张嘴,发出‘啊’的一声:“喂我。”
温初知道他累,也没管这会的席末沉是不是故意逗他,但他还是夹了一口肉,给席末沉喂进了嘴里。
“啧。”覃净终于看不下去,不忍啧了声。
温初连忙将筷子塞进席末沉的手里,向一旁挪了挪位置低头摆弄手机。
他不该这样的。
怎么能在覃净情绪这么不好的时候,还当着他的面秀恩爱呢。
席末沉哎呦一声,炫耀道:“原来你也在啊,想吃狗……”
“末沉!”温初突然出声喝止,席末沉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
他望向温初,又看看覃净,眼里充满了不解。
温初小心翼翼地望着覃净,确定他情绪还算稳定这才放了心。
“不用这么担心。”覃净看穿了温初的战战兢兢,轻笑着道,“我和叶凡骏的关系本来就在了解阶段,只能算结束一场还没开始的恋情,也不算做失恋。”
“别这么怕,我没事。”
听到覃净的解释,席末沉才一瞬了然。
“那个人惹你不高兴了?”席末沉收敛笑容,厉声问着。
温初小声地替覃净回答了那时发生的事:“其实是席星忱。”
席末沉:“什么?”
“他在叶凡骏面前说了些覃医生不好的话,导致覃医生被怀疑,他才和那个人……”
席末沉将筷子一摔,脸色骤沉:“席星忱那个混蛋玩意儿又惹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席末沉快要将门打开时,覃净开口阻止了他。
“我决定好了。”温初和席末沉同时看向了他,“听院长的去国外深造一年,我再回来。”
席末沉本就很累,可一听到覃净的决定,他顿时便清醒了,瞳孔中映出惊讶和不可置信来。
席末沉明白覃净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一次会议上院长和覃净提起了这个话题,当时他选择拒绝。
因为父亲安排的相亲让他只得和叶凡骏相处,可如今叶凡骏那边他也没必要再这么下去,出国深造的机会便能提上日程。
可说着是出国深造,实则是同国外医生进行交换,也就是学校中所说的交换生。
若其中双方有一方决定留在国下,另一方就要无条件服从。
这是开院以来就定下的规则,名为吸收国外的新鲜血液。
但覃净的这个决定很有可能让他彻底留在国外。
“覃净,你考虑好了?”席末沉陡然加重的语气让温初也不免慌张了些。
覃净眼眸微弯,没有否认席末沉的话。
可他明明在笑啊,为什么看起来却这么痛苦呢?
覃净被一层阴影笼罩,他自以为的光亮把他拽了出来,却又用一种特别的力量将他推了进去。
他不躲,不去寻找光明,他就会一辈子在阴霾之下。
“覃净,星忱那里我去骂,只要你想,我会骂到他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让他一直不出现,我知道都是因为他。”
席末沉不是在自贬,他是真的自责。
只是因为他知道覃净对席星忱还有感情,若是他就这么不出现,覃净的心里也会生出不适来。
“和任何人都没关系。”覃净嘴硬,他轻轻吐气,眉间显露几分郁结,“是我自己的问题。”
爱情什么的他都不愿意去相信了。
一个席星忱让他浪费了太多的心力,他真的累了。
“那叔叔怎么办?”
席末沉想要用这种办法留住覃净,可还是失败了。
覃净平静地道:“我那边稳定了我就把他接过去。”
“你不是还要询问他的意见吗?他在国内生活了几十年,你就要把他接到国外去?”
覃净望着他,眼眸深邃辨不清情绪:“老席,我要是真的决定了,没有谁能改变得了。”
“覃净,我会争取你留下来的机会。”
席末沉认真的望着他,他对此坚信不疑。
覃净也没有必须离开的道理,他只是对席星忱更加失望而已。
“老席。”覃净心中烦闷,他起身面露无奈,“你不用做这些……”
“我就是不想你因为席星忱那混小子做出后悔的决定来,你肯定也舍不得这里!”
席末沉不由得发了脾气,阴沉的表情让在场的两人都怔住,没再言声。
“总之,星忱我去说,他今年在国内实习,我找人给他安排到其他的城市,大不了让他在其他地方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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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覃医生执意选择,那该怎么办?”
下班的路上,温初还是没忍住询问了和覃净有关的事情。
虽说会有点关心则乱,可是温初和席末沉保持着一贯的想法,他们都希望覃净做出这个决定后不会后悔。
席末沉侧眸,视线在温初凝重的脸上停留一瞬,又挪开专注的开着车。
车窗不知什么时候开着,微凉的风吹乱了席末沉的头发。
他眼底闪着阴霾,仿佛是想要让风把他的情绪吹散。
从医院出来,席末沉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唇角压下,有些闷闷不乐。
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温初都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
或许只有席末沉见到席星忱后把他狠狠揍一顿,才能够解气吧。
但眼下最该做的是让覃净取消这个决定。
“要把席星忱叫来……”
“小初。”席末沉制止温初的话,脚下猛地一踩刹车。
两人身子向前倾去,席末沉伸出手挡在了温初的面前。
“没事吧?”
温初摇摇头:“你心不在焉的话我来开车,你做完手术又生了这么大的气,也该休息休息。”
席末沉眉心一皱,苦涩的笑笑。
他解开安全带,往温初胸口蹭了蹭,闻了闻那股专属于他家宝贝的香味。
安心多了。
他这么想着。
“还是你心疼我,席星忱那臭小子无时无刻都在给我添麻烦。”
席末沉觉得他这个哥哥已经当的足够称职了。
席母在教育席星忱上面并没有耗费多大的心力,席末沉也不想让她乏累。
可他却没有将这个弟弟培养成一个有担当的人。
是他的错。
“小初,武力解决的话管用吗?”
温初知晓他在纠结什么,像席末沉对他做的一般,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两下,道:“别心急,把星忱叫来问清楚?”
席末沉抓着温初的手在头上重重压了两下,烦闷的起身,重新将安全带系好:“我懒得看见他,等我气消了吧。”
他的脾气算好的了。
他很庆幸,在学医后遇到了温初,曾经糟糕的他现如今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医生,也是一名合格的老公了。
进了家门,席末沉缠着温初哄睡,温初只好硬着头皮,趴在床边,一下一下的拍着席末沉的胸口。
席末沉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温初起身在他的额头亲了下,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室。
今天有一些需要翻译的内容,温初坐在桌旁,手指飞快地点着键盘。
整个书房内只剩下了打击键盘的声音。
温初工作起来尤其专心,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待一切结束之后,温初才从书房走出来。
天色稍稍有些晚了,温初便主动下了厨。
冰箱里能用的食材被他拿出来大半,他纠结了好半天才选中一些容易做的菜。
但温初根本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做的东西最后也没有用武之地。
席末沉迟迟没有睡醒,温初便直接去了卧室。
可看着沉稳的男人此刻却将被子蒙在头上,呼吸沉重,温初才意识到席末沉生病了。
他掀开被子,本就发烫的掌心碰到席末沉的额头后,他猛地便将手抽开。
太烫了,刺激到温初的五脏六腑都被灼烧的厉害。
许是开车回来在吹风,又或者因为他太过疲惫,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温初赶忙去了浴室接了一盆水。
席末沉很不舒服,他的呼吸很重,素来平缓的眉心此刻紧紧的皱着。
温初脱掉他的衬衣,露出姣好的身材,和结实的胸膛。
他将毛巾盖在席末沉的身上,动作极轻的帮他擦着身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发烫的身子体温降下。
只是他的手指不经意的刮着席末沉的肌肤,男人缓缓睁开双眼,尽全力将温初的面容看清。
“你怎么样?”
面前的薄唇一开一合,关切的话语从口中溢出,席末沉闭了闭双眼又睁开,哑声道:“热。”
温初停下动作,手掌轻轻的在他脸庞扇风:“我知道你热,我帮你降一下温。”
他正要再度帮忙把身体时,席末沉无力的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推开:“现在是我身上热,一会心里也燥热了。”
温初哪里听不懂席末沉的言外之意,他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装的吧?”
席末沉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怎么会。”
说罢他便准备坐起身。
温初急忙握住他的小臂,将枕头垫在了身后。
床头柜上的水幸好还没凉透,温初将毛巾和水盆放在一边,拿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往席末沉口中递:“喝点水润润嗓子。”
席末沉捧着温初的手背,也只是喝了一点。
“我去给你煮点粥吧。”还没等席末沉说什么,温初颇有几分焦急的准备离开。
席末沉轻吐一口气,稳住虚弱无力的声音道:“别忙了,我再去休息一下。”
温初眼睁睁的看着席末沉下床,心中的不解也没有问出口。
在这里休息不好吗?为什么要走?
“我发烧了,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席末沉看着那双担忧的眸子一下没了光亮,也顾不上难受,心疼道,“我也不想你为了我这么累。”
“我去侧卧。”
知道席末沉是心疼他,温初心里的不安也稍稍消散了一点:“我扶你。”
席末沉再不舒服也要对温初耍贫嘴:“我的初宝这么心疼我,那我下次可千万不要生病了。”
“那说好了。”
温初紧紧揽住席末沉的腰,让他全身的重量都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可席末沉这会也不会太让他的初宝担心,他忍着不适,硬是尽量自己走进了侧卧。
任由温初铺好床铺,在他躺下后贴心的给他盖好了被子。
“辛苦小初了。”
温初没理会,回到主卧又浸湿了热毛巾,铺在了席末沉的额头上。
看着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人,这会儿睡着,温初还是讨厌自己什么都帮不了。
他能做的仅仅是这点小事。
“不辛苦。”席末沉听不到温初也不介意,他弯下腰在那张干涩的唇上吻了下,“你比我辛苦太多了。”
即便席末沉没有要温初去煮粥,可他想着席末沉醒来会饿,便还是煮了些白粥。
温初盛了一碗,坐在餐桌前,他什么也没有放,吃了一勺便觉得淡而无味。
他的心情好像也是这样。
对于席末沉生病这件事,他总是无能为力的。
他想要让席末沉全心全意依赖他,可男人却只想着心疼他,便强撑着。
温初不愿席末沉这种时候还为了他着想。
他揉了揉眉心,舒缓了下内心浮躁的情绪,又将无助隐藏后,便去了侧卧。
席末沉脸上的红晕消散了不少,温初重新换上毛巾,却被他不舒服的扔到了一边。
男人轻哼一声,似是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
温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几分酸涩来。
他掀开席末沉身上的被子,不动声色的躺在了男人的身后。
他僵直着身子,头脑放空的盯着天花板。
身边的温度果然低了点,可还是很烫。
温初心中泛凉,体感也是凉的。
靠近席末沉这样一个火炉,却让他察觉出几分温暖来。
席末沉坚实的臂膀太让人安心了,又暖又舒服。
“末沉。”没得到预期的回复,温初按着心中所想,朝着席末沉的身后靠近了几分。
他的胸膛贴着男人的后背,心中的温暖也一涌而上。
温初果断的将手臂搭在了席末沉的腰,箍紧。
靠近……再靠近……
“初宝。”
耳边忽然响起席末沉慵懒的声音,他慌忙的将手抽回,假寐地翻了个身。
他开始庆幸席末沉现在在生病,也许听不到他过快的心跳声。
“别再靠近了。你再贴过来,烫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背对着席末沉的温初睁大眼睛,隐隐的羞涩将他控制,全身也如发烧般的变得通红。
温初正要回答时,一股温热直接朝他袭来,他的细腰也被一只大手搂住。
席末沉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电流让温初骤然屏住呼吸。
席末沉动了下身子,下巴垫在温初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又有几分虚弱:“小初,你怎么这么喜欢贴我?”
温初也是头脑一热,被热气熏的头晕,他迷迷糊糊的开了口:“你身上很热,暖暖的。”
“我这是发烧才这么热的。”席末沉顺着他的话说道,“以后不发烧的时候你还会贴贴吗?”
温初下意识的,从鼻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那现在就抱着我吧,不对,我抱着你。”席末沉清醒了一瞬,主动贴着温初。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席末沉又快睡着了,声音越来越低:“换我贴你,你身上凉凉的,我也很喜欢。”
“小初。”席末沉在睡着之前,再叫了叫这个让他心乱如麻的名字。
“我在。”
温初纵然有再多的情绪,此刻也彻彻底底的换成了一种,那就是对席末沉的爱。
爱中满是欣喜。
“晚安,我的宝贝。”
“晚安。”在席末沉温暖的拥抱中,温初也睡的越来越熟。
只记得坏事的温初,却很是难得的做了一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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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席末沉的烧就退的差不多了。
他醒来时便闻到厨房传来的饭香味。
温初早早起来把昨晚的粥热了热,又准备了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席末沉洗漱完毕看到了饭桌上的早餐,目光柔和的望着温初:“辛苦了。”
温初把筷子递给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今天能请假不去医院吗?”
席末沉看着温初心疼的眼神,本想点头,可一想到院长那边给他安排的手术,他还是没办法推迟。
他吃了一口粥,含糊不清道:“有些病人指定我要做这场手术,我不能转交给其他的医生。”
温初听罢,眼帘垂下,神情有些许的无措。
他明白医生的重要性,也做不到为了照顾席末沉的身体,让他不顾别人的生命。
“好吧。”温初失落道,“那你几点的手术?”
“吃完要先去检查病人的身体再做决定,小初。”席末沉将空碗递给了温初,“再帮我盛一碗呗。”
温初一怔,看着没剩下一颗米粒的碗,忽然觉得席末沉这是为了给他面子。
明明这粥的味道淡的可怕,为什么席末沉看着会吃的这么开心?
“好吃吗?”
温初开口一问,席末沉一瞬没懂,后知后觉的笑笑,猛点了几下头:“当然好吃啊,你亲手做的。”
在温初疑惑的目光下,席末沉指了指冰箱:“你昨晚做的菜我能带点到医院吗?”
“你怎么知道的。”温初不可置信的望着席末沉。
席末沉笑眯眯的,看到温初震惊的神情觉得甚是可爱。
他抿抿唇,如实道:“昨晚半夜起床,打开冰箱门便看到了。”说完他便有些难过的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早上热给我吃呢。”
“昨晚的菜有些重油了。”温初将手中的碗轻轻放在席末沉的面前,“你刚好,不适合吃。”
“唔。”席末沉诧异,确定了粥便甜了,抬眸望向温初,“你加糖了?”
“不然没味道。”
席末沉眼睛亮了起来,甜的说起了胡话:“还是不如你甜。”
温初被呛了一下,心想,早知道不加糖了。
结束这顿席末沉一遍遍夸赞的早餐,温初还是决定把席末沉送到医院才放心。
席末沉下了车,等待着温初将车窗摇下,双臂撑着,柔和的目光紧紧望着心爱的人。
“我去上班了?”席末沉像个粘人的大狗狗,伸头往温初面前凑了凑,“你不来个送别吻吗?”
温初呆呆愣愣地看着席末沉,闭着眼睛在他脸蛋上吧唧了一下:“好了。”
“我看你不太情愿啊?”席末沉脸色一沉。
温初好似是怕他生气,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挪开,手指勾着席末沉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发狠的咬了一下。
席末沉瞳孔一怔,被温初松开时摸了摸发疼的唇:“你上辈子是猫吧?”
温初红着耳尖,推了推席末沉,将车窗摇了上去。
席末沉只能透着玻璃,看着他家宝贝,他敲点了下车窗,里面的人却无动于衷。
“走了宝贝。”
席末沉在车窗上哈了口气,画了爱心后便美美的离开了。
温初看着上面的爱心,没多久便失神地望着窗外。
对于他来说,和席末沉的相处让他愈发自然,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机器。
也是有了感情有了灵魂的人。
“Wen。”
正当温初愣神的间隙,车窗外忽然映出一张人脸。
谢恒的眼中露出隐隐的惊讶,随即便又带上了笑意。
他敲了敲车窗,示意温初将玻璃放下。
温初自知瞒不过也躲不掉,索性就这么将车窗摇下,眼中涔着几分阴郁和冷淡,蹙眉微微启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谢恒一笑,将手中的东西往上一抬:“复查。……没想到真的是你。果然没有认错。”
温初想起不久前,他和谢恒偶然相遇的事情。
只是他没想到会暴露的这么快。
如今他的脸已经瞒不住了,他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临什么。
况且……
温初将谢恒上下打量了一番,透过他那张带笑的外表窥探着谢恒真实的想法。
他出现在这里的巧合,以至于温初怀疑他的目的。
绝对不单纯。
“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你没这么熟。”
正当温初不打算理会谢恒时,可这人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似的,直接将手压在了玻璃上。
“Wen,我没有恶意。”
温初的眸中闪过浓浓的试探,即便谢恒看起来再像个好人,表情再真诚,可发生了那次车祸的事,他还是无法对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你的目的。”温初冷硬地问着,言简意赅。
谢恒轻咳了声,道:“车赛你会来吗?”
“不确定。”
“我想要你来。”谢恒认真道。
温初眉心紧皱,对这种话嗤之以鼻。
“因为那是我赛车的最后一场了。”谢恒似是悲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上次的事故让他的手腕有了后遗症,只要保持长时间高度紧张,手腕就会疼的厉害。
“我只想,痛痛快快的结束,和你再来一次最认真的竞技。”
温初内心不知不觉的动摇了一分。
若是他不参加那天的比赛,他也再不会和赛车产生交集。
算得上喜欢吗?温初扪心自问。
若是他的人生中没有出现席末沉这种身处光亮的人,他就会一直待在令他舒适的黑暗里。
或许赛车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可未来的他现在有了好的生活,那些危及性命的东西就会彻底被他抛之脑后。
最后一次,很重要吧?
“我会考虑。”温初的视线从谢恒的脸上挪开,望着前方的路。
从不会拥有未来的他,远处也有等待着他的爱人了。
他也要忘却一切糟糕的画面,寻找美好的未来。
温初没直接拒绝的话想来让谢恒猜到了之后的结果,他兴奋的告了别后便离开了。
温初也没再医院停留,他回了家,参照食谱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
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又前往医院。
从护士那里得知他又去做手术了,温初只好坐在休息室里等。
温初的耐心在席末沉这里从不会有所消耗,等了一个小时他也不会觉得久。
无聊的他四处看着,目光最终定格在席末沉的办公桌上。
有一张相框被他扣在桌上,温初好奇的抬起,却发现是他的睡颜。
照片中的他双眼轻轻阖上,眉心平缓,不知做着什么美梦似的嘴角竟然向上扬着弧度。
温初素来没什么安全感,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缺失了太多太多。
“小初?”
一阵惊讶的言语落入耳朵里,温初猛地将相框扣上,砰砰的心跳声愈发的大。
“你怎么来了。”席末沉喜出望外,他走近温初,伸出双臂作势要给他一个拥抱。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便被无情的推开。
温初面露嫌弃,向后退了一步:“你身上的消毒水味好浓。”
“哦。”
席末沉淡淡地开了口,在身上喷了香水又开窗通风,等到味道散去,他才再度展开双臂。
温初慢慢的靠近。
席末沉欣喜的闭上了眼睛,雀跃地等待着宝贝主动的拥抱,唇角扬起。
可拥抱迟迟没等来,他睁开眼睛后,却发现温初早就站到了他的身后。
“啊?”
温初将保温盒递给了席末沉:“我做了点清淡的,你吃。”
“你呢?”席末沉双手接过还热乎的饭盒,像珍惜珍宝那般轻轻的放在了桌上,“累不累?”
温初摇头。
他迈出一步,和席末沉紧紧抱住一瞬间又松开。
温初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映出席末沉震惊的瞳孔,他勾唇浅笑:“累的是你。”
“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辛苦,每天你做完手术回家还要照顾我,这样我很过意不去。”
所以他也有理由,好好的照顾席末沉的生活起居。
如今他们因为感情能继续走下去,温初自然要把握住。
只有他知道这段感情到底有多么来之不易。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客套的话。”
席末沉温热的掌心摸着温初柔软的头发:“我们以后互相照顾。”
他弯着腰噘嘴等亲。
温初踮起脚,呼吸连带着心跳都变得不稳定。
不同于早上强势的吻,温初足够小心翼翼。
席末沉反手扣住他的后脑,将吻加深。
一吻作罢,温初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变得通红。
席末沉捏着他能掐出水的脸蛋,嘿嘿笑了笑:“我爱你小初。”
温初没做回应,可心里不知答了多少遍。
千遍万遍也表达不出他对席末沉的喜爱。
两人吃完了中饭,恰逢席末沉接下来没有手术。
他没舍得让温初离开,而是让温初在休息室等着他下班。
这是席末沉一直期待的事情。
在他的心里,温初不愿意亲近他,加之自己有所隐瞒,他想同温初一起上下班的愿望便破灭。
可那些秘密被揭露,他的愿望便顺理成章的来袭。
席末沉真以为那是遥不可及的梦。
和温初牵手回家的路上,他都会时不时的侧眸看向身侧的人,确定手中的温暖还在才算放心。
“小初,我们之间的合约,你觉得可以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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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眸中的专注狠狠的勾着温初的心神,透过那双真挚的眼睛,温初能感受到席末沉真诚的内心。
当初定下一年的合约,实则也是为了让温初的心理疾病能够有所好转。
如今的确达成了这样的一个目的,甚至也戳穿了席末沉的真正工作。只是温初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在合约的期限内喜欢上席末沉。
他纠结的垂着眸,耳尖微微透着粉色,粉嫩的手指默不作声的勾住席末沉的手臂。
他没对席末沉真正的表过白,也没有直观的表现出对男人的爱意。
可席末沉却能真切的感知到。
温初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有意无意的贴近,不是喜欢是什么?
“小初。”
许是因为害羞,温初迟迟没有做出回应。听到席末沉温柔的呼唤,他才慢慢抬头:“都听……”
温初的话还没有说全,席末沉的手机铃声便十分不合时宜的响起。
他第一次觉得这电话的铃声听着这么烦躁,他不情愿的接通电话,重重的喂了一声。
那头似乎因为他无端暴躁的语气吓了一跳,安静了许久才开口:“明天我约了星忱和净哥吃饭,你和小嫂子也一起来吧。”
席末沉没好气的冲着许沐嚷道:“就吃个饭这种破事,你下次给我发短信,别打电话。”
男人咬牙切齿的言语许沐也不饶着:“什么破事儿!我带媳妇儿,和兄弟们见面介绍介绍,你吃枪药了你,气这么不顺。”
在一旁听着的温初拽了下席末沉的衣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顺着气。
席末沉一下便忘了刚才温初没回答完的话,对许沐的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地址发我,明天准时到。”
许沐直接懵逼,席末沉果断的将电话挂断。
“你没说完的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温初咬着唇,艰难的点头应了声。
席末沉兴奋的捧着他的脸左亲右亲,直到挑起了火儿他才停下。
席末沉索性将温初打横抱起,进了屋内。
“那个相框……”
温初躺在床上,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几分莫名的抵触。
是他还没做好准备
席末沉勾着遮挡温初眼眸的碎发,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我偷偷拍的。”
“那会儿你都不愿我陪你一起睡,我只能偷偷摸摸的进来看你。”
温初险些被席末沉的话迷惑了。
他想起那天,他分明没有狠心拒绝过席末沉香要住一间屋的请求。
“我才……唔。”
话音被止住,温初的话被炙热的吻堵住,他张开双手环抱着席末沉的脖颈,闭着眼睛迎合。
两人的心也在合约作废中彻底连接到了一起。
这次两人之间所有的距离愈发靠近,席末沉终于能得偿所愿的和温初做一对真正的夫夫-
完成了昨晚的相亲相爱后,翌日一早席末沉早早的去了医院。
温初睡的很熟,席末沉离开前他都没有察觉。席末沉怕吵醒他,窗帘也没有拉开。
温初睁开眼睛时,所处的黑暗环境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漆黑一片,他恍然觉得自己好似身处梦境当中,梦里的恐惧让他想要快速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待适应了黑暗后,他才下了床打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直射,温初伸手挡住眼睛。待光亮将他笼罩,他才如梦初醒。
温初很累,累的一塌糊涂。
他本以为昨晚和席末沉敞开心扉后,他心里会很轻松,也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可他做了场梦,梦中的养父母重新闯入了他的世界,钱和命让他二选一。
温初选择了命。
他分明很不重视自己的命,毕竟这条命是别人施舍给他的,他想扔就扔了。
可是他现在遇到了席末沉,这条命有了目标,有了他该去的地方。
席末沉,是他无法割舍的爱人,用命也换不来的爱人。
温初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
他的面色和以往相比要好太多,脸色并不苍白反而带着几分明显的红润。
时常透着阴郁的双眸这时也闪着亮光,在席末沉的照料下他的生活也变得更加滋润。
温初一如昨天那样,给席末沉煮好了午饭送到了医院。
晚上要和许沐他们见面,温初便率先换好了衣服。
刚结束问诊的席末沉便看到温初身着一套崭新的衣服朝着他走来。
温初柔软的头发自然垂下,黑曜石般的瞳孔亮晶晶的。
他的上衣领口有些大,白皙的肌肤映着一个明显的红印。
席末沉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深邃的眼眸中挂着异样的光,深呼吸后快速靠近。
温初手中端着昨天的饭盒,看到席末沉时眼眸微弯。
可还没听见席末沉日复一日调戏的话语,他的手便被席末沉紧紧抓住。
温初被席末沉拽的踉跄,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席末沉推进休息室,抵到了休息室的门上。
温初被席末沉靠近的脸吓了一跳,呼吸一滞。
席末沉眯着眼睛,目光沉沉的扫向温初的脖颈和暴露的胸口,沉声道:“下次你的衣服我来给你选。”
温初并不懂他的意思,一瞬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他垂眸一看,骤然发现脖颈的红痕。
“我……”温初不知所措的将席末沉推开,粉红一瞬从脖颈处爬到了耳尖和脸颊上。
他背过身去,整理了一下衣领,可不管他怎么遮挡都无济于事。
温初不愿让席末沉见到他这副样子,太羞耻了。
何况他这一路上也没发现会有这副光景,岂不是早就被别人看光了。
他甚至没能察觉到周围人一样的眼光。
席末沉见他不肯转过身来,索性从身后抱住他。
“你等下要不要换我的衬衣?”席末沉将计就计,微热的指尖在红色的位置上轻轻摩挲着。
温初颤抖的掌心攥住席末沉的手指,稍稍使力将手拿开,低头转过了身。
“不要。”那样会更害羞的,温初呼吸陡然加重,做出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决定,“去商场重新买一件。”
温初羞涩的连头都不敢抬,席末沉更加生出想逗弄他的心思。
他半蹲下身,歪头努力看着温初的脸,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可我不知道你的尺寸啊。”
话音一落,温初讶异的抬眸瞧他,席末沉却已经伸出手,抓了抓空气,笑着开口:“要不我量量?”
席末沉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起来怎么有点流氓?
“不用了,我自己去买。”
说着温初便准备走出休息室,席末沉大力地将他重新捞进怀里,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下。
“想走,门儿都没有。一个小时后还有一个病人要检查,忙完就带你去买。你在休息室等着我吧。”
温初点点头。
在席末沉离开前,温初故意发狠的捏了下他的腰。
席末沉哎呦一声,揽着温初的腰使劲亲了两下,留下点湿漉漉的口水才笑眯眯的离开。
温初看着席末沉离开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席末沉回来后,已经是两个小时的事了。
他甚至没和温初打招呼,疲倦不堪的坐在了沙发上,手指屈起揉着发酸发张的太阳穴。
温初坐在身边,忧心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吗?”
席末沉将头歪倒在温初的肩膀上,凝重的叹了口气。
“来了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作为一个医生,明明在医院里看惯了生死,可每当他遇到想活下去却无能为力的人,他都会不受控制的共情。
因为父亲。
席末沉清楚的记得席父死之前紧紧攥住他手的样子。
那时父亲很是虚弱,握住席末沉的手都不知松掉了多少次。
席末沉永远忘不掉父亲临终的遗言。
“我想活下去,看着你和星星长大成人,有了相爱的另一半,和你妈妈平安地度过艳羡的未来,但我坚持不下去了。”
席末沉是儿子,也是一个身兼重任,要照顾弟弟的哥哥。
他的身份无法让他生出自暴自弃的想法。
“这位阿姨亲口告诉我,她不想让孩子担心,但这么活着很痛苦。”
温初听着只觉得心疼。
他心疼席末沉经历了太多,无法挽救父亲的命让他难过。
所以他选择学医,治病救人,也为了挽救那些因家人去世而低迷的孩子。
“她问我,她可以选择安乐死吗?”
席末沉眼圈泛红,眼泪无声无息的在眼眶里打转。
他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情绪,这是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我……”
温初抚摸着席末沉的后背,心酸道:“所以真的救不了?”
席末沉摇头,温初却不知他在为什么决定而摇头。
“小初,你不能离开我。”席末沉将温初揉在怀里,即便温初觉得这热切的拥抱很是窒息,他也不肯放手。
他能接受他的无能为力导致病人的死亡,可他无法看到他最亲最爱的人离开他。
更何况温初有过寻死的想法。
“我不会。”这话语中含着坚定。
温初早就下定决心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席末沉,也该活下去。
“我不会离开你。”温初眼中目光坚毅,似是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这个决定。
得到温初的安抚,席末沉收敛了不安的情愫,将温初松开。
席末沉伸出手指:“拉勾。”
温初说着幼稚,却还是和男人的手勾在了一起。
温初坚信着,唯有不可挽救的死亡才能将两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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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和席末沉去商场买好了衣服,便前往许沐定好的餐厅。
临近夏日的天,天气开始变得燥热,烈日刺着眼睛。
席末沉顺便买了顶帽子,给温初当防晒用。
被帽子遮挡住视线,温初微仰着头才能看清席末沉的脸,这令他十分不适。
他将帽子摘下拿在了手里,只有看到席末沉的侧脸,他才有一丝安全感。
越临近餐厅,温初的心跳愈来愈急,心中莫名涌现出了让他费解的不安。
他不懂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温初在踏进餐厅大门后,猛然顿住了脚,慌忙中转头看去,总觉得身后有陌生人在跟踪。
“怎么了?”
席末沉看出温初眼中的警惕,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温初露出笑容,微摇着头:“没事。”
席末沉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握住温初生出细汗的手,冲他勾唇浅笑后进了许沐定好的房间。
进去时席星忱和覃净都在,只是两个人所坐的位置隔着一条银河似的。
温初对覃净打了招呼,两人相视而笑。
尴尬的环境似乎有所缓解,覃净的表情也愈渐自然。
他身子前倾,和温初靠近了一分,当着席末沉的面,故意道:“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啊。”
温初偷瞄着席末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
“老席作为一个伴侣,的确是很负责的。”覃净笑容满面,也没有一丝拘谨的感觉。
自从两人进来,他的目光就不曾在席星忱的身上停留过。可这番话似乎也是说给席星忱听的。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一旁的席末沉突然开口,正低头敲点手机的席星忱也顿下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覃净倒也不介意席星忱也在,直言道:“我昨天和我爸商量了一下,我还是有想法。”
方才还热闹的房间内一瞬便被低气压所占据,席末沉眸光暗淡,看仇人似的眼神紧盯着席星忱。
席星忱紧张的吞咽了下,慌道:“你瞪我干什么?”
席末沉稳了稳呼吸,假装轻描淡写道:“覃净要去国外定居了,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吗?”
席星忱被席末沉的这番话惊住了。
他睁大眼睛看向一旁平静的覃净,神情恍惚道:“什么时候?”
席末沉不想与他吵架,尽量平和的开口说着:“那天你和叶凡骏发生的事,你该和覃净解释一下,和他真诚的道个歉。”
温初坐在一边,安抚了席末沉的情绪后,望向席星忱劝说道:“末沉只希望你能和覃医生握手言和。”
他们之间的关系回不到从前,可也不能整日针锋相对,见面就吵。
再说,若覃净真的有朝一日出了国,他们就没机会再见面了。
曾经也是情侣的关系,也许不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可覃净听到温初的话,却仍然冷漠。
他明明在笑,可心却在滴血。
从席星忱身上挪开的视线仿佛都带着冷茬似的:“我和他握手言和?我在他眼里不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渣吗,我应该和他同归于尽的。”
不屑的言语让席星忱也抹去震惊,气愤的看着覃净冷笑着:“在哪儿同归于尽,床上吗?”
覃净随手抄起触手可及的杯子狠狠砸向席星忱。
席星忱的衣服被水杯中的水溅湿了一片,他低头瞥了一眼,怒冲冲道:“神经病啊!”
一向成熟稳重的覃净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望着席星忱破口大骂道:“我他妈真想杀了你,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我还要忍辱负重的和你坐在这里吃饭,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温初感觉周身散出的压抑要将他掩埋,他起身走到覃净身边,想要为刚才不经大脑的话而道歉。
可覃净和席星忱早就该爆发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我鼓足勇气踏进一条新路,准备正视我的未来,结果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扰乱我的生活,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出国,我恨死你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
覃净像是将所有的力气全部发泄出来,他身子脱力的跌坐了下去,眉眼中的愤怒消散,可他却沉浸在极度的悲伤和难过中。
他一个心理医生却没办法缓解自己的心理,说起来也太可笑了。
“覃净……”
席星忱似是也没见过覃净这么崩溃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酸楚来。
他该知道覃净会恨他,可是……
“覃净,对不起。”
席末沉知道席星忱是个傻 逼,他只想覃净不要因为这个不争气的人而委屈了自己。
覃净眼眶湿润的抬起了头,唇角艰难的勾了勾弧度:“你说什么对不起。”
“是我没管好他。”席末沉揪着席星忱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覃净的面前,“你想怎么打他我都不拦着。”
说罢他狠狠瞪向席星忱,厉声道:“表态!”
席星忱性子也突然软了下来。
在他眼里,覃净从来没这么委屈过,就算他曾经狠心的和覃净提分手,也没见他哭过。
只是今天覃净就算连一滴眼泪也没落下来,他还是心有亏欠。
或许他这时才意识到他的错误。
“对不起。”席星忱难得认真,眼中透着真诚,“你随便打,我都受……”
席星忱的话甚至还没说完,覃净便站起身,狠狠的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看着他的脸很快转红,覃净垂眸望了一眼同样发红的掌心。
他泄气的坐下扭过了头,沉声开口:“我们两不相欠了,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离我远点。”
席星忱强忍着痛意,碰了下发胀的脸,慢慢深呼吸。
正当席末沉准备让席星忱先离开,互相冷静一下时,席星忱却往前一迈步,站在能轻松碰到覃净的位置,无措道:“别出国。”
覃净抬头蹙眉:“什么?”
席星忱弯着腰,双臂撑在覃净头两侧的椅背上:“别出国。”
这加重的语气让覃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席星忱的双眼里竟涔着几分请求。
覃净在心中默骂了一句有病。
方才还和他争吵的人如今又露出这幅模样,不是有病是什么?
他曲起腿,膝盖故意顶在席星忱双腿间,向上微微一抬,嘲讽道:“怎么,你求我留下来?”
席星忱感受到身下的力道,吓得向后退步,望着那双眼眸突然扭捏,眼神躲闪:“嗯,求你。”
覃净根本没预料到会听见席星忱说出这样几个字,突如其来的示好更让他很是在意。
可是他不是年轻人,也没有耐心再和席星忱玩什么你追我赶的小游戏。
他一声冷笑,目光充斥着不屑:“求我也没用,除非你去找许沐绝育。”
刚推门而入的许沐眼前一亮:“谁,是谁要绝育,我这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快说是谁!”
席星忱满脸黑线:“……你滚,怎么特么哪儿都有你!”
无缘无故被骂的许沐又打不过席星忱,只好安安分分的坐在了一边。
他的出现让房间内的低温开始升高,他们的脸色也都逐渐好转。
毕竟许沐邀请的他们,也不好因为刚才的插曲破坏今天的好事。
“你不说带媳妇儿来?”席星忱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视线从覃净身上飘过,看向许沐。
许沐看了眼腕表,如实道:“他去送家人回家,估计一会过来,我等下出去接他。”
“净哥。”许沐倏地点名覃净,覃净看他,“我这边有一个朋友,也是个医生,年纪和你相仿,你要是有意向……”
席星忱在一旁啪的一声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覃净想故意惹怒他,可自己也的确没有精力与他纠缠。
“不用了,我应该会去国外生活,感情什么的先放一边。”
默不作声的席星忱又偷偷摸摸的折断了另一根。
温初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侧眸示意席末沉转移了话题。
席末沉秒懂宝贝老婆的指示,轻咳了声道:“你和你媳妇儿怎么认识的。”
提起另一半,许沐如沐春风的笑着,笑容愈发灿烂:“半年前我们医院去福利院义务给孩子做检查,他是福利院里的主事人。”
许沐不喜欢和孩子打交道,可见到他,听着他说话,许沐便对孩子们的好感直线上升。
“他很有魅力,也特别可爱,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许沐侃侃而谈,丝毫没意识到在场的人吃狗粮时的堵塞心情。
“只是他身世有些可怜,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院长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但是那个院长患了癌症……”
席末沉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许沐的话音落下,他才惊讶的看着许沐,不可置信道:“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姓周,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吧?”
许沐一拍大腿,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席末沉和温初对视,来之前发生的那段对话还历历在目。
他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可不仅仅是他,还有温初,他好似明白自己从进来时心中的那么慌乱是为了什么。
那天来医院见到的熟悉身影,分明就是那个人。
“他到了,我去接他。”许沐的手机一响,他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温初低头,眉头紧蹙,他的呼吸开始颤抖,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直冲胸腔。
姓周……他怎么会忘掉。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阮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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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席末沉的目光打在阮惜的脸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敲开他家门胆怯的脸。
阮惜惊讶地眨着眼睛:“你……”
“你们认识?”许沐显然比两个人还要震惊。
席末沉颔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
席末沉看向温初,却发现温初正背对着他发呆。
可他不知道此时的温初已经将自己封闭到另一个世界中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温初的血液仿佛都跟着落下的话音一并凝固了。
加之席末沉和阮惜的对话,让他确定了心中所想。
眼前登时一片模糊,逐渐变得漆黑。
他恍然明白,不管他多么努力,他仍然是深处在黑暗中的人,明亮什么的与他毫无关联。
“小初。”
席末沉意识到温初不对劲,含着热意的手轻轻放在温初的头顶,动作极轻的揉了揉。
温初被一阵暖意拉拽了出来,凝重的呼吸稳了些许。
温初脸上的慌乱和讶异还在,他机械性的扭过头,望着那张原本应该在猫眼里看到的脸,心跳止住了。
就是他。
他感受不到那处的跳动,也听不到周围人的呼唤,他这种人在充满欢声笑语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温初回忆起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动不动就哭的模样,心脏像是被千刀凌迟过一般,疼得他额头直直的冒着细汗。
那个他欺负过的人,如今呆呆愣愣的站在他身前,没想到还是许沐的男朋友。
温初一瞬不知该如何面对许沐。
他是个十足的坏人,他甚至那么对待过阮惜……
温初想逃离眼前的窘境,纵然席末沉知晓他和阮惜的过去,可他仍不想被席末沉知道他那么糟糕。
在众目睽睽之下,温初猛地站起了身,身下的椅子吱呀一声响,闹得耳膜连着头都生疼。
可温初不在乎,他想跑。
“对不起,我先……”
“小哥。”阮惜打断了温初的话,他唇角瘪着,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声线颤抖,“我终于找到你了。”
阮惜的手马上就能触碰到温初,可温初却失控般毫不留情的推着阮惜的肩膀,将人推倒在地。
温初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匆匆地跑了出去。
席末沉也没有丝毫犹豫的追着温初的脚步。
阮惜坐在地上,看着温初离开的地方,涕泗横流。
许沐心疼的将阮惜搀起来,轻轻的将他脸上的泪水拂去,不忍埋怨起了温初:“好端端的怎么把你推倒了,太……”
话还没说完,阮惜便露出责备的眼神瞪着许沐:“不许你这么说小哥!”
阮惜素来都是软软糯糯的性子,他有些社恐,待人很少正视别人的眼睛,并非是不礼貌,只是不敢。
他说话也不会大声,更别说有生气严肃的时候了。
可温初分明对他这么冷淡,甚至还狠心的将他推开,阮惜维护温初的模样还是让许沐心中有几分吃味。
“我去找小哥。”
阮惜可怜巴巴的将眼泪抹去,抬脚就要追过去。
许沐抓住了他的手腕,叹声道:“先别去了,你去了也帮不了什么,我看小嫂子……好像对你有点抵触,让席哥去就行。”
听着许沐的解释,阮惜只好点点头。
屋里从六个人一下变成了四个,许沐一瞬不知道这场聚会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我哥能把嫂子劝回来。”席星忱凳子上像粘了胶水一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硬是没动地方。
语气也有些轻描淡写,他似乎对席末沉很有信心。
“等着吧。”他身子向后一仰,深沉的目光停留在覃净的身上。
覃净望着他,十分随意的动了动唇:“……滚。”-
温初从餐厅跑出去,耳边灌着狂风,周遭的一切美好都对他这样的瘟神避之不及。
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阴暗的,狂风拼命的吹着,还是无法将阴暗吹散,反而聚拢的更加厉害。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接受不了曾经的自己。
那场噩梦他这辈子无法忘怀。
“小初。”熟悉的声线让几近崩溃的他有了一瞬的反应。
眼前忽然的清明让他猛地顿住了脚,僵硬的转过身去。
他还没看清什么,脆弱单薄的身躯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路灯的光亮打在地上,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温初瘦小的影子还在发颤,灯光一闪一闪,好似在迎合他的情绪。
温初没说话,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贪婪的闻着席末沉的味道,躁动不堪的心跳竟然逐渐平稳了下来。
温初的情绪也被着安心的怀抱抚平,紧绷的身躯开始放松。
直到席末沉确定温初不会再逃跑,他才缓缓将人放开。
温初没哭,只是眼圈泛红,他的手指还在颤抖,久久得不到平息。
席末沉抚摸着他的头发,唇边挂着一抹浅笑:“没事的,我在。”
温初吸了吸鼻子,眼尾的红色让人心疼。
“我对不起他。”席末沉知道温初口中的‘他’是阮惜,“我都那么伤害他了,他为什么还要记得我?”
温初还记得刚才阮惜露出的神情。
阮惜眼中的惊喜和期待一览无遗,他在哭,可心里却在笑。
温初总觉得阮惜的笑听起来是那么的难受。
“在他的心里,你不是坏人。在我心里更是。”
“你很好,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宝贝,小初……”席末沉紧紧握住温初发颤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你要试着接受你的好,而不是记着悲伤和痛苦。”
温初很自卑,他试图用别人喜欢的性格来掩饰自己的缺陷,可时间一久,他开始很难做自己。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不好。”温初强硬的反对着席末沉的话,他甩开男人的手,开始躲闪,“我很糟糕,我克死了父母,伤害了阮惜,甚至……甚至害得院长患了癌症,我还不够糟糕吗?”
他都不该继续活着。
他早该在当年的车祸里,跟随着自己的亲生父母离开。
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会活在这个世上,做一个被人厌恶的瘟神呢?
“你不信我吗?小初,我的话你也不信了吗?”
听着温初的咆哮,席末沉的心都碎了。
温初血淋淋的伤口被撕扯开,他却无法帮助温初抚平伤口,减轻痛苦。
他还怎么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爱人呢?
“我……”温初双唇发颤,席末沉悲怆似的低语让他回过神来,他重新往前一步,匆匆抓着席末沉的手腕,心酸的开口,“我信你,可是我不信我自己。”
他真的是好人吗?
温初陷入了自我怀疑,可他真的很想相信席末沉的话。
“你要信我好吗?”席末沉双手慢慢抚住温初苍白冰凉的脸颊,“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一定要信我好吗?”
掌心的热意附着在脸上,连同冷透了的心一起,都变得暖烘烘的。
温初望着那双温情的眼眸,看到了渺小的自己。
他早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席末沉,他可以无条件信任这个人。
“对不起。”
“不要道歉,我们之间永远都不需要道歉。”席末沉在温初的唇上亲了下,“我们回去吧,你不需要看着阮惜,待在我的身边就好,不然我也很没有安全感。”
席末沉的话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温初心软的看着他,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想,可他还是被席末沉牵着,重新回到了那个兴许会让他压抑的地方。
一进屋,阮惜作势要起身迎接,却被席末沉的眼神制止。
阮惜如受惊的小兔子般,眼圈一下又红透了。
许沐把他揽在身后,轻声询问了温初的情况。
“没事了。”
席末沉和温初坐在起初的位置,一前一后。
阮惜的视线恰好被他挡住,避免了一切两人可能对视的机会。
温初也一直垂着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殷切的阮惜。
他开始害怕交流。
直到一股暖心的热流再度袭来,温初小心翼翼的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即便转瞬即逝,他的心情好歹也没这么糟糕了。
“我家的宝贝叫温初,不是你说的那个梁姓的人。但我没想到你找的人就是他,那你们……”
阮惜看不见温初的脸有些失落,从口腔中溢出的话语都带着悲伤:“我和小哥是一个福利院的,他比我进的早。”
席末沉偏头,攥了攥温初的手指,示意他放松。
“但是小初欺负过你,他对这件事很在意,所以……”
“没有的事。”阮惜立刻起身,双手摆动着,像是在极力反对席末沉的说法,“小哥帮助了我很多,他没有欺负过我。”
话音落下,温初也悄悄地抬起了眼皮,对上阮惜的视线时又匆匆垂下。
席末沉知道温初是不会说谎的,毕竟这是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事,肯定不会记错的。
“帮助?”席末沉迟疑地问。
“嗯!”阮惜重重的点头,说起小时候的事,脸上挂着真挚的笑意,“因为懦弱我在福利院里经常受欺负,每天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是小哥,他帮助了我,把那些人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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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时候,阮惜就很崇拜温初。
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哥哥,明明势单力薄,可还是很勇敢的上前替他出头。
“胡说。”温初咬着牙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我伤害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帮你。”
“我当时骂你骂的这么狠,你为什么还要笑着说我帮过你?我这么恶心的一个人……”
温初想,阮惜或许是那种乐观向上的人,他才会将那些痛苦忘记,只记得好。
但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那样的。
“没有的事小哥。”阮惜明显慌乱了,他不愿听到温初说着自暴自弃的话,泪水又不受控制的落下。
他仓皇地接过许沐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后言语坚定道:“你是不是忘了,那次你帮我的事了,你骂我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温初蹙眉,眼中露出明显的诧异,他根本没有帮过阮惜什么。
“小哥,你真的忘了。”阮惜发抖的声线让温初抬眸,他也终于有勇气面对着阮惜。
阮惜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袖口卷了起来,小臂上赫然挂着一条明显的伤痕。
一看就是被利器割伤的。
他感觉不到疼痛,甚至每每想到都能回忆起当初温初拼命救他的画面。
“那会我被一群孩子围堵欺负,推推搡搡的时候就摔在地上,手臂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了一下,留了疤。”
伤口很深,也足以触目惊心。
血珠从那条疤痕上冒出,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
阮惜当时以为自己没救了,可温初出现了。
那个比他只高了一点的小哥哥,费了很大的力气扯开了自己上衣的布料,慢慢的包裹在了伤口处。
血还是流,哭的撕心裂肺的阮惜却一下止住了哭声。
他就这么怔愣的看着温初抄起地上的石头,一下一下的往那些凶狠的孩子身上扔。
那些人尖叫的跑开,阮惜也才得救。
“没有……”听完阮惜的解释,温初的呼吸几乎听不见了,他咬着唇,艰难道:“我没有这么做过。”
“你有的小哥。”阮惜坚持强调着,这些都是真相。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温初一件事都没记住。
“不可能。”
温初剧烈的摇着头,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做过什么好事,那明明……都是糟糕的回忆。
一旁的席末沉察觉温初又在发抖,他也顾不上其他,手臂揽着温初的肩膀轻缓的揉着,随即搂在了怀里,慢慢安抚。
“这可能是应激反应。”
覃净慢条斯理的分析着,柔和的视线望着温初,让他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关注。
“什么意思?”席末沉心有不解。
覃净:“阮惜说的那件事情前后,可能发生过温初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比如暴力殴打或者言语伤害。”
“他在刻意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连带着左右时间里发生的都会忘掉。”
听着覃净的话,阮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小哥在帮我之后,被院长关了禁闭。”
提起禁闭这两个字,温初猛然间浑身发抖,他咬着唇,血腥味从口腔蔓延。
渴望得到温暖的温初拼命靠着席末沉,往他的怀里缩。
这是能让他有安全感的地方,闻着熟悉的味道,他心里的痛苦和心酸才会少一点。
席末沉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得眼神询问覃净的意见。
覃净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轻声道:“带他先回去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我回医院给他配药。”
这顿饭到底还是没有吃好,众人散去,阮惜依依不舍的看着离开的小哥,低头不免有几分自责。
温初的心灵总归是脆弱的。在面对曾经的事情时,他还是做不到坦诚和随意。
在他心里,他的伤害是会让阮惜和自己都崩溃的。
回了家,温初被席末沉放在了床上。
他失了魂的躺着,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席末沉叫温初是应的,可除了应声,他听不到任何一点其他的声音。
他的担心已经从心底溢出来了,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变得冰凉,和温初的情绪一样。
他做不到感同身受,可心脏却和温初紧紧相连,让他心碎。
“小初,你能看看我吗?”
席末沉无力的请求仿佛一针定心剂,温初动了动眼珠,许久才将目光放在席末沉的身上。
他软绵无力,声如细蚊:“对不起。”
席末沉跪在地上,掌心附上温初的额头,低迷道:“我们回家了,不用担心。等会儿覃净送药来,你吃一吃好吗?”
温初潜意识里还是知道有个人在关心他,爱着他。
即便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本能反应,可他还是眨了几下眼睛,算是答应了。
他这种模样,席末沉实在无能为力帮助,他只得紧盯着温初的脸,确保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安心等待着覃净的到来。
覃净配好药到赶过来也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席末沉早就做好热水准备,听着覃净的指示,将药喂进了温初的嘴里。
“这药有安眠作用,一会他就睡着了,醒来情绪应该会稳定一下。你先别担心。”
席末沉不可能不担心,只是他的忧虑若是被温初看见,只会徒增温初的压力。
他必须要稳住心神。
听着温初的呼吸由起伏剧烈变得平稳,席末沉才卸下一身的防备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要不是覃净和他说温初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他一定会一直守在温初的身边。
“其实他的病已经好了不少。”
覃净看着席末沉低迷的情绪,坐在他身侧淡淡开口。
席末沉回眸望向主卧的方向,心中郁结无法纾解。
他确定覃净所说的,毕竟他也学过那一段时间的心理学,温初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
可这些改变都是基于温初生活平淡的情况下,但凡发生一点能刺激到他的事,他都稳定不了。
席末沉不想总看到温初这么痛苦不堪。
“怎么样才能根除?”
席末沉只得寻求专业的覃净来帮他解答,可覃净听到那两个字,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他甚至可以说出这些话来安抚席末沉,但他做不到欺骗自己的朋友。
况且温初的病可能是从幼时开始积攒的,耽误了太久,完全做不到根除。
“最好的情况就是缓解,要么……”覃净顿住,接下来的话实现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他看向席末沉,叹气道,“要么他自己克制。”
“克制……”
席末沉将这两个字反复咀嚼了很多遍,他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混乱过。
凡是和温初有关的,他都淡定不了。
“明天你带他来医院,我今晚想想针对的办法。”
覃净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可以用尽所学的专业知识帮助温初,但更多的还是席末沉和温初共同跨过这个难关。
“其实将他困住的,是小时候的那段经历,你试着能不能问出他到底发生过什么,毕竟你是他唯一一个能敞开心扉的人了。”
“我知道了。”席末沉有几分丧气。
覃净抬手拍着他的肩膀,语气稍稍加重了些,带着埋怨:“你要是也这么自暴自弃,温初就真的没办法了。如果连你也不打算救他的话……”
“我怎么可能不救他?”
席末沉的声音夹杂着冰碴,覃净察觉出一阵极致的寒意。
“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算他会崩溃会咆哮,你也要问出来,一劳永逸知道吗?”
覃净没见过席末沉这般模样,他只有在接受心理咨询时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席末沉是医生,万千病人都仰仗和依靠的“神”,若他在病人面前是一副无奈的神情,那些人只会觉得命不久矣。
所以对待温初也是一样,他必须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挑起一切重担。
“我话就说到这里。”覃净站起身,“我回去定制治疗方案,你好好陪着他吧。”
席末沉只是目送着覃净离开,没动地方。
他就坐在那儿,愣了很久,仿佛是将所有的阴霾驱散,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去面对温初。
一个小时后,他重新返回主卧。
地板太凉,他便直接躺在温初的身边,也怕温初醒来见不到他会担心。
他睡不着,只是用身子帮温初取暖。
温初醒来时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天只有蒙蒙亮,仍是灰暗的。
他睁开干涩的眼睛,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他记不清自己怎么睡着的,努力回忆起的也只有席末沉那张担忧的脸。
“醒了初宝?”
温初的动静吵醒了刚刚睡着的席末沉,他撑起身子将床头灯打开,紧盯着温初惨白的脸。
“嗯,三点了。”说话时温初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他清了清嗓子,翻身正对着席末沉,“吵醒你了吧?”
“没有。”席末沉嘴角勾起笑意,“你还要再睡会吗?”
温初不是正常进入睡眠的,药物的作用显然挥发掉了,他现在没有一丝困意。
他冲着席末沉摇摇头,舔了舔唇:“让你担心了。”
席末沉捧着温初的后脑,将他揽进怀中,让他的脸贴近自己的心脏处。
“我是很担心。”席末沉如实道,“但我更担心我帮不了你任何,还需要你一个人强撑着。”
“小初,你有我了,我爱你,所以……你的一切,愿意交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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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明白,席末沉这深情的表白意味着什么。
他何尝不想将一切交付给席末沉,只是他无法面对曾经的自己。
更害怕当席末沉知道真相后,会讨厌装模作样的他。
他不是个乖巧的人,他是个恶魔。
见温初迟疑的模样,席末沉轻呼出一口气,温初的头顶袭来一阵热流。
“我不急着你给我答案,小初,我只要你能正视你自己的感情和心。”
席末沉轻启的声音如缓缓流动的潺潺小溪,温柔和缓,令人十分安心。
“我愿意的。”温初不愿多做思考。
席末沉等这个答案等了很久,他再拖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能做的便是让席末沉的心中安稳。
“我什么都愿意。”
和席末沉在一起,温初很想倾诉自己内心的不悦和苦涩,只是当那些话挂在嘴边时,他却生生忍住了。
他不敢。
幼时的经历让他无能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他也明知席末沉和那些孩子不一样,可他打心底怕。
当秘密被揭穿的那一刻,他的未来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人藏身久了,就不敢在阳光下站着了,那毕竟是他适应了好多年的黑暗。
“等你愿意和我讲,我就会听,但小初……这或许对你来说很难,你可以不要让我担心了吗?”
他真的会心碎的。
席末沉太害怕温初继续做着之前伤害自己的行为,那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尽力。”温初只能应下这么模棱两可的话。
但这也足够让席末沉宽心了。
他将温初紧紧搂在怀里,手掌拍着温初的脊背。
温初感受到席末沉传递来的浓浓的安全感,他本来不觉得困乏,可这么一拍,稀里糊涂的又睡着了。
翌日席末沉也难得睡个懒觉,他先睁开眼,看见覃净打来的无数个电话,确定温初悠悠转醒后,便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他放柔声调,低言:“什么事?”
“温初怎么样了。”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但随着席末沉的一句没事,覃净才松了心。
“等小初醒来,我带着他过去,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席末沉将电话挂断,坐起身,往温初身上贴了贴,在他的脸颊上能亲的地方全都亲了一个遍。
温初皱着眉头睁了睁眼,看见面前放大的脸是席末沉后,眉心逐渐变得平缓。
“累。”
温初轻轻哼了句,席末沉摸摸他的头发:“再睡会?”
温初摇头,他听见了席末沉和覃净的对话:“我去洗漱。”
他刚坐起身,席末沉又伸手将他拽倒,拉在了自己的怀里。
温初躺在席末沉的腿上,席末沉眸中含笑,望着温初唇角勾起:“我抱你去。”
温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脚,他昨天除了情绪不对之外,其他地方好像也没有受伤吧。
“不用,我自己……”
席末沉故作严肃的瞪他,温初无奈闭了声,想到什么后又道:“你抱我去,我站在哪儿。”
席末沉笑眯眯的,眼里露出精光:“你要不趴在我的背上洗?”
温初:“……”他宁愿光脚站在地上。
“你就给我一个抱你的机会嘛,好不好?”
撒娇男人最好命。
温初心里不太情愿,更不知道席末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一想起昨天两人的经历,他又不忍心拒绝席末沉。
看着男人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拱,温初只好点头同意。
见他点头,席末沉掺着温初让他坐起身,他飞快的下了床,细心的给宝贝穿好拖鞋。
温初还没做好准备,身子腾空,便被席末沉这么抱了起来。
走进浴室,席末沉才将温初放下,他挤好牙膏将牙刷轻轻塞进温初的口中。
一股清甜的橙子香迅速钻进来,温初透过镜子看着席末沉。
他这会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席末沉。
男人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眯着眼睛显出几分明显的慵懒来。
温初的目光向下,却注意到席末沉眼下的黑眼圈。
昨晚从他们回到家后,席末沉就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
直到温初三点醒来,他才多少有了困意。以往做手术好像都没有这般乏累。
温初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久了,怎么还学不会光明正大的看我?”
席末沉漱完了口发现温初看着镜子发呆,他直接捧着温初的脸,让他仔仔细细的看。
温初和席末沉微弯的眼眸对视,他将牙刷拿下,推开席末沉的手,漱口完毕这才又看向他。
“我看你有些累。”冰凉的手触摸着席末沉的眼角,温初试图将那黑眼圈抹去。
席末沉探向他的手腕,握紧,富有磁性的嗓音夹杂着专属于温初一个人的温柔:“做手术经常这样我也习惯了。”
“可这次你是因为……”
席末沉捏着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双唇,那些见外的话全部被吞了进去。
橙子香在口腔内游荡,温初不知不觉也喜欢上了这股味道。
唇齿分开,温初眼神一颤,他想品尝更多甜味。
红润的脸颊昭示着他的心情,微微前倾的小脑袋似乎等着某人的下一步动作。
席末沉怕吓坏他家宝贝,又想起接下来还有工作,他只好没让温初得偿所愿。
“甜吗?”温初盯着席末沉的眉眼,不自觉道。
席末沉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开玩笑道:“甜啊,你的甜无人能及。”
“我说的不是……”
席末沉抬手擦着温初湿漉漉的唇,浅笑:“晚上回家再继续。”
席末沉收拾好后,故意使力地拍拍温初的屁股,转身离开了。
温初跟在男人的身后。
他没选择见覃净穿什么衣服,全部是由席末沉亲手挑选的。
席末沉乐此不疲,只要温初让他做一丁点的事,他都会高兴的飞上天去。
准备工作已就绪,席末沉驱车前往医院,反复和温初确定好他的意愿后,他才推开了覃净诊室的门。
“结束后覃净会带你去找我,别担心也别害怕,我今天没安排手术,一直等着你。”
温初和席末沉的手紧握,他不愿松开,前方的路很难走,他一个人没有勇气跨过去。
可一想到席末沉同他说的话,他又只得抛开一切顾虑,进入了那个令他恐惧的黑洞。
“跟我来。”覃净拍拍温初的肩,无奈将两个人的手分开,“去吧,你在这里他更不愿进去。”
席末沉心跳加快,温初的手被覃净狠心的压下去,一瞬他却想推开覃净,把宝贝搂在怀里,谁也不能碰。
但……看着温初含泪的双眸,他也只能变得狠心,在温初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钟,便头也不回的转身。
诊室的门关闭的那一刻,温初的腿莫名软了,一股强烈的惧意直窜大脑。
覃净看穿了他眼神里的陌生,只得安安静静的等着他自己恢复。
其实覃净能做的不多,只是一步步引导温初罢了。
许是席末沉提前交代好,温初混沌的双眼渐渐清明,直到他重新恢复那副平静的神色,覃净才轻声开口。
“好些了吗?”
温初抹掉额头上的汗,颤着呼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没事了。”
“好。我们去里面,能做到吗?”
温初颔首,无措的双眼朝向门口,跟上了覃净的脚步-
席末沉一直对温初放心不下,纵然屋内的人是覃净他也做不到释怀。
他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屋里出现淡淡的脚步声,他才全身放松,头靠在冰凉的门上,刺激着他的感官。
就这么站了一会,席末沉回了办公室。
昨天阮惜的话还没有说完,也有许多让他捉摸不透的事。
他一早联系了许沐,等待着阮惜的到来。
阮惜一进门席末沉便看出他的疲惫,他默默地看向许沐。
许沐把阮惜的手裹在手心,叹气道:“惜惜一整晚也没有睡好,总想着小嫂子的事,他说是他让小嫂子变成这样的。”
“不关你的事。”席末沉宽慰道,“小初今天去做诊疗了,下午你们再见个面?”
听到这话阮惜脸上露出欣喜,只一秒他又抿着嘴角:“小哥肯定不愿意见到我。”
“那等他同意,我立刻告诉许沐。”
席末沉也不清楚诊疗的结果是什么,他能给出的答案只有这个了。
“真的吗?”阮惜瞳孔微微睁大。
席末沉意识到阮惜对温初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他的唇角终于也微微弯了弯。
“真的。但是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阮惜清楚这帮助肯定和温初有关,他坐直身子,认真的等着。
“关于小初被院长关禁闭的事,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温初听到这两个字抗拒的厉害,便说明他不止一次被关过禁闭。
他总说自己小时候孤身一人,也很少和别人交流,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被关禁闭的缘故,导致那些孩子不愿与他靠近。
他要弄清楚,温初得病的真相。
阮惜渐渐回忆着那天的事,嘴唇微启:“有个孩子的父母找到院长告状,说被小哥扔的石头砸到了头。”
“院长告诉他们说我被欺负,小哥才替我出头的,但是那些人还不依不饶,小哥就被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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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阮惜的解释,席末沉明白,像温初这样不受待见的孩子,是最容易下手的,他不会反抗,甚至反抗了也无济于事。
席末沉不自觉地恨上了那个欺负过温初的院长。
但这一切的真相和阮惜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只是这个时候没人能知道。
“小初被关过几次禁闭?”
阮惜听着席末沉的问话,稍作思考后道:“我记得的有三次。”
一次就能让温初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何况三次。
“第一次是小哥因为我,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院长要求的,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第三次结束后,小哥就被他养父母领养走了。”
阮惜清楚的记得,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小哥的脸上露出不太明显的笑意。
温初很渴望有一个家,有父母的陪伴,因此当他看到面带笑容又十分温柔的养父母时,他才会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只是那时的温初根本意识不到,温父温母是他之后生活里无法抹去的噩梦。
席末沉咬了咬牙,眼中冒出无法掩饰的愤怒,凌厉的目光扫向阮惜。
他无法稳住躁动的情绪,那个身患癌症的院长本该是温初的救命稻草的,可她却还是将温初推入了深渊。
他忍受不了。
“我该去哪里见你们院长?昨天她来医院咨询,我也该给她一个答复了。”
阮惜诧异的看向席末沉:“您是院长的主治医生吗?”
“算是。”席末沉冷淡道,“但很快就不是了。”
阮惜:“啊?”
席末沉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平淡道:“小初治疗一个小时估计快出来了,许沐,你们先走吧。”
就目前而言,他还是不能让温初看到阮惜。
许沐拉开凳子,牵着阮惜的手起了身:“我们先走了。”
席末沉冲着许沐扬了扬下巴,目送着两人离开。
他们走后,席末沉也没在休息室停留,他对着屋内的镜子看了看脸上并不显得僵硬的笑容,便抬腿离开。
他不确定温初什么时候出来,便一直待在覃净的办公室门口。
附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双腿站的有几分疲倦,他来回走动了几步,敲了敲门。
没想到屋内很快就应了声,是温初说了进。
席末沉猛地推开门,看到温初单薄的背影,急忙走过去。
“怎么样?”
那满是焦急的声线让温初冲着他淡淡的勾了勾唇:“还好。”
席末沉看向覃净,眉心拧成川字,抿抿唇道:“真的还好吗?”
覃净还没开口,便看到温初将手抬起,泛着凉意的指尖抚上席末沉的眉心,轻轻动作抚平。
席末沉的担忧一下便松懈下来,他坐在温初的身边,头抵到他的胸口,蹭了两下,叹气道:“还好是怎样,有没有效果啊。”
覃净耸了耸肩,撇嘴道:“你说呢?你俩要是来我这为了秀恩爱的话,你就可以把你宝贝带走了。”
“我给重新开了合适的药,还有一些治愈的小电影,你有时间带着他看看。”
席末沉哦了一声,眼眸又直视着覃净,言语中带着请教的意味:“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覃净和温初对上视线,唇角的弧度上扬。
席末沉不解地等着覃净的回答。
“你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他,还有他想要什么你都一定要满足。”
席末沉自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当着覃净的面做了保证之后,才带着温初离开。
温初进了休息室,被席末沉强制要求要躺下休息,温初只能照做。
但他却眼睛不眨地直勾勾望着席末沉,仿佛下一刻眼前的男人就会离开似的。
“怎么了?”
温初撑起身子,直视着席末沉忧心忡忡的眉眼,他难耐的呼出一口气,如实道:“治疗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到我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
席末沉对这两个字眼也很抗拒,他不想从温初口中听到任何有关禁闭的话题。
他想要了解,大可去找那个知根知底的院长。
“小初,你不想说就不需要说,我今天……”
温初盖着席末沉的手,小幅度的拍了下,笑道:“我在尽力调整了,我身边不还是有你吗?”
温初能坚持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席末沉在。
这个给他无限动力的男人,是他能活下去的动力。
“你身边有我,可我也不想你这么难受。我可以不去了解你的曾经,但我要留住现在的你。”
温初往席末沉身边挪了挪,抬手抱住席末沉,拥有他想要汲取的温暖。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席末沉拍拍温初的脊背,下巴垫在他柔软的肩膀上,又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温初的脸一下便红了,他想要推开席末沉,却被他的手大力箍紧。
“你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吧,这样你就不会失去安全感了。”
在席末沉的怀抱里,温初足够安心,深藏在内心的故事顷刻间被他发泄出来。
“我刚进到福利院里,就是一个很糟糕的孩子,我被父母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我会躲避一切让我能感受到爱的机会。”
福利院里有孩子专门的宿舍,一群孩子睡在一个房间,可温初不一样。
他在被院长接到福利院之后,他就是单独的房间,因此,也招到了其他孩子的不满。
温初开始被辱骂,被排挤,以至于那个独立的房间成了他唯一能去的地方。
“这个房间不通阳光不通风,是个极其阴暗的地方,夏天潮湿的可怕。”
提起旧事温初还是不忍颤抖,席末沉察觉到他的不适,便准备出声阻止,可温初却浑然不觉般继续开口。
“其实院长待我很好,她会给我买新衣服和甜甜的糖,也会在我被欺负时,责备那些孩子。”
温初嘴角浮现着苦涩的笑意,至少那段回忆也是万里挑一的美好。
席末沉听着这些话,却没感觉出一丝甜蜜来。
“可她还是把你关了禁闭,她也知道你是被欺负的那个啊。”
席末沉松开温初,掌心抚摸上他的脸,心中悲凉:“她为什么没有一直这么善待你。”
温初想反驳席末沉,这些话就是他的心里话,可种种迹象表明,院长并不是真心对他,或许把他当成一个能利用的工具。
“我不知道。”温初神情恍惚的摇摇头,“可我刚进到福利院的第一年,她真的对我很好,视如己出。”
温初许是对以往的经历看淡了,又或许他不想责备那个给过他生命的院长,但那些不可言说的真相,席末沉势必要弄清楚。
“我就听到这儿吧。”席末沉亲了亲温初的脸颊和嘴唇,“你说了那么多,嘴都干了,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温初抓住要起身的席末沉,阖上眼睛直接吻上了男人的唇,他主动加深这个吻,抱着席末沉的脖颈。
他喜欢更直接接受的席末沉给予的温暖,这也足够让他安心。
温初主动的机会不多,席末沉狠狠把握住。
“初宝。”一吻结束,席末沉嗓音嘶哑但又透着磁性,勾人的很。
温初闭着眼睛,呼吸微喘,他没看席末沉的脸,也不好意思看。
“嗯。”
“年底我推掉工作带你出去旅游好不好?我们好好的度过一个二人世界。”
温初弯唇点头,心中多了一丝期待。
他很期待和席末沉的旅行。
“那你休息。”席末沉起了身,抚平了身上白大褂的褶皱,“我有个会诊,要去准备。”
温初掀起眼皮,疲倦无力地道:“好,等你回来。”
席末沉离开后,温初便进入到睡眠中,只是没睡多久,电话便响了起来。
优雅的钢琴曲并没让他产生烦躁的想法,清亮的眼珠睁开,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考虑的怎么样了,Wen。”
是谢恒。
温初动了动喉咙,语气冰冷:“去。”
今天和覃净的聊天让他知道,一切会令他痛苦的东西可以准备放弃了。
例如曾经的过往,和那些会触发他死亡的东西都可以扔掉。
所以他决定要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好,那两天后我在赛场等你。”
温初并不习惯等人,更不愿意被任何人等,毕竟那个人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关掉手机,眼眸放空的抬头望向天花板。
脑海中放映着覃净和他说的那些话。
为了让席末沉放心,和心里不再积攒压力,他该将苦楚倾诉给席末沉听。
席末沉是个很忠实的倾听者。
温初很想,把自己的所有交给席末沉。
他要更加努力才行。
“初宝。”
温初愣神之际,席末沉推开门露出缝隙,他的头探进来,眸光如灿星一闪一闪的:“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温初惊喜,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便看到席末沉手中包装精美的饼干。
他双手接过,捧着放在了桌子上。
饼干的香气扑面而来,温初凑过去闻了闻,眼眸一弯。
他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入口即化的饼干香气四溢,占满了口腔。
“好吃吗?”
温初点点头,他又拿起递给席末沉,席末沉咬着凑到温初面前。
温初秒懂,咬掉了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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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星忱一推开门,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他亲爱的哥哥和亲爱的小嫂子,正甜甜蜜蜜的投喂饼干。
两个人听到动静转头看他,温初面红耳赤被席末沉挡在了身后。
他哥眼神凌厉的瞪着他,看仇人似的。
“干嘛?”席星忱没好气道,“饼干不够你俩吃的是不。”说罢他凑过去,“给我来俩尝尝,我看是普通的甜,还是进口的甜。”
那只手刚伸过去,就被席末沉狠狠打掉。
“给你嫂子买的。”
“哦!”席星忱重重的喊了一声,表情不耐的坐在了沙发上,小声嘟囔,“吃一块又不会要命。”
席星忱冷眼瞪他:“你来干什么?”
“找覃净。”席星忱不加掩饰,大大方方的说出心中想法,“为什么我刚才去他办公室不见他人。”
席末沉也没有好脸色给他:“你找他干什么?他不是很想见到你,就算他在,也懒得搭理你。”
席末沉的话虽然扎心,但说的都是真的。
席星忱心中早有预料,那场聚会结束后他一直在想,和覃净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的问题。
他并没有变得一夜成熟,他只是能简单的站在覃净的方向考虑问题罢了。
一听到覃净要出国彻底不会再回来,他的心中就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他不想。
他当年出国是去学习,和覃净分手的确都是他的错,可他随时都能回来。
但覃净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席星忱的心烦和失落暴露的一览无遗,席末沉看了,却只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把握住覃净,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星忱,你现在想挽回,那也得看覃净的心情。”
席末沉的话和刀子一样割着席星忱的心,可他还是嘴硬:“谁说我要挽回……”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根本听不见。
席末沉无奈叹气,现在为时已晚了。
“星忱,你自己决定。”席末沉起了身,顺手拿了快饼干往席星忱嘴里一扔,“别说我对你不好。”
甜味进入口腔,可心里是苦的。
话毕,席末沉便打开休息室的门,下了逐客令。
席星忱撇嘴:“好好好,我不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了吗?我走!”
他的狗粮吃的够多了,席末沉和温初又这么恩爱,他看着也心生羡慕。
席星忱再次去了覃净的诊室门口,双手捧着脸扒着门上的玻璃,使劲往里看。
“你是小偷吗?”
身后倏地传来声音,席星忱身子一颤,他拧眉转头看去,便见到覃净双手插兜,不屑的仰头看他。
覃净的脸上透着傲慢,那双疏离的双眸看的人很不自在。
席星忱不满的撇了撇嘴,装疯卖傻道:“我来找我小嫂子。”
覃净一副看穿他的神色,嘴角勾起,双手抱着胸歪头道:“你不要以为我刚没看到你从你哥的休息室出来。”
席星忱:“……”
覃净推开席星忱,将门打开,难得没有将席星忱隔绝在外。
后面的人顺势钻了进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了。
“说吧,找我干什么?”
覃净的问话并不情愿,纵然席星忱被他放进了屋,他还是不会和他对上超过一秒的时间。
他垂着头,顺手从笔筒拿出一根笔,在病历单上写写画画。
看着很忙碌,实则他什么都没干,只是在分神。
席星忱咳了声,似是引起覃净的注意:“……”
覃净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你要是和我聊出国的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决定了。”
一听到那两个戳心的字眼,席星忱眼里一闪而过的烦躁。
只是这小插曲还是被为心理医生的覃净一瞬看清。
但覃净没说什么,只是想看看席星忱的目的。
这个人总以耍他为乐,今天过来也一定有原因。
“你就不能留下吗?”席星忱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开口。
覃净抬眸,双手交叠置于桌面,懒散地打量着他,话里却是埋怨。
“我为了谁留下,你?还是谁,我做不到对这个城市抱有任何期待,你说让我留下来。”
他也想留下来。
可留下来的结果是什么呢,在这个伤心地看着以前心爱的人,谈了一场又一场恋爱?
他又不是很贱的人,何必呢?
“如果我说,我想重新追求你呢?”
席星忱的声音很小,却仿佛喇叭似的吵着覃净的耳朵。
他的语调辨不清情绪,但这种挽留的话,狗屁不是。
“你再说一遍。”覃净眯着眼睛,勾起的唇角却含着浓浓的讽刺。
但席星忱没看他,而是低着头,继续重复了一遍明知覃净会厌恶的话。
“这话谁说都可以,你说……不行。”
覃净都没预料到自己的声音会颤抖,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席星忱这么平淡的说出了他介意这么久的话,他就无法忍受。
“覃净……”席星忱的心也跟着空气压抑了几分。
覃净猛然起身,他走到席星忱身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便朝外拽。
“滚吧。”他说着狠话,脸上硬是毫无波澜,“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的心让他缺失了些力气,席星忱很轻易的挣脱开他的手。
年轻人的力气很大,反被捏着的手腕隐隐作痛,那里也被捏出了一圈红意。
似是发现覃净难看的脸色透着些许苍白,席星忱果断将手松开,抵到紧紧关闭的门上,看着后退的覃净。
“你不相信也好,但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
覃净揉了揉手腕,背在了身后,嗤笑一声:“原来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也有回吃窝边草的时候。”
他那种自嘲的语气让席星忱面露不悦,可他无法发作,他想把握住的人不能再次被他丢掉。
“覃净,我是真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覃净抢话道,“你以为你能轻易把我甩了,就能这么轻松的再把我追回来?你觉得我是好骗还是好贱?”
“我……”
“席星忱,那天那一巴掌,我们已经两清了,以后也是陌生人,我出了国我们更不用联系,你也尽快收收心,让你哥别那么操心了。”
覃净的每个字都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划了一下又一下也不肯放过他。
很疼,那是席星忱从未感受过的前所未有的疼。
但他的疼与覃净的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身子因隐隐的怒火而发抖。
席星忱抬头,目光却也只是越过了覃净的头顶。
他去意已决。
那自己……也绝对不可能让覃净离开。
“覃净。”冷厉的声线从口中划出,覃净头一抬,便看到席星忱来势汹汹的朝着他走过来。
覃净正坐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席星忱禁锢其中。
“你有……”
病字没出口,席星忱的手指就捏住了他的下巴。
看着逐渐贴近的脸,和喷洒在脸上的呼吸,他抬起手毫不留情的抬脚一踹,将席星忱踹的踉跄几步,跌出好远。
“我们玩完了。”覃净气息不稳,席星忱再靠近一步他都会爆发,“从那天你把我丢下一个人跑去国外之后,我们就回不到从前了。”
“别做无用功。”
说完他转了个圈,背对着席星忱,只留下苍凉的后背。
他不愿看席星忱的表情,也不愿猜测席星忱被拒绝后的想法,他太累了。
和这个男人谈恋爱,实属让他浪费了太久的心力,他应付不来,也懒得应付。
“走吧,你的到来已经让我很不爽了,别逼我再扇你一巴掌。”
若是以前的席星忱,一定会强硬的把覃净扳过来,堵上那张聒噪的唇。
可这会儿他却愣着,一动不动的望着覃净,脸颊上的痛仿佛跟没发生过一样。
“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还会拒绝我?”
覃净身子一僵,无奈冷笑:“你知道我都怎么劝那些来我这里咨询情伤的病人吗?”
席星忱安静听着。
覃净:“找一个我爱的,不如找一个爱我的。我对你的喜欢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承认他喜欢,可他不会只要席星忱求和,他就犯贱似的巴巴的凑上前去。
“我知道了。”
席星忱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到底明白些什么。
“那我走了。”
席星忱的手搭在覃净的肩膀上,没一瞬便被强势的甩了下去。
“滚吧。”覃净说。
紧接着,一声门响后诊室内便安静了下来。
覃净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诊室,郁闷的吐出一口气去。
席星忱的追求其实让覃净很有压力,因为他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许又像一年前那样,把他骗到手又会不留情面的甩开,像甩掉狗皮膏药似的。
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追求,覃净只有躲的份儿。
但他在这个医院工作一天,席星忱都会很容易找到他,也会再一次像今天一样骚扰他。
覃净心一横,离开诊室直接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一年的时间让他缓过来,他的半生就差点毁了,他不能再跌进席星忱给他画的圈套里了。
他必须咬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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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星忱滚后,休息室内又剩下甜蜜的小情侣,温初坐在沙发上吃饼干,席末沉握着他的手腕吃了一块又一块。
看着袋子里见底的饼干,温初嗔怪的望着席末沉,似乎在说“为什么这饼干都是你只吃了”。
席末沉笑着,手指勾了勾温初的鼻子:“我们现在再去买?”
温初摇摇头。
他其实对这种东西并没有很大的需求,只是因为饼干是席末沉买的。
只要是他带来的,不管是什么温初都信得过。
席末沉将只剩下渣渣的饼干袋子收起来,又贴心的给温初擦干手指,眼眸含笑道:“我们这会儿走吧?”
温初颔首,被席末沉牵着手离开了休息室。
席末沉的掌心很热但不烫,温初很是自然的便想和他更贴近。
他另一只手亲昵的挽着席末沉的手臂,身心仿佛再也没有了距离。
两人驱车到了家,席末沉给温初配好了药放在了一边。
温初想亲自给席末沉做晚饭,但被不留情的拒绝了。
“不要。”席末沉怕累着温初,“交给我。”
温初说好,但他却没打算离开。
席末沉看着温初望眼欲穿的视线,随手将围裙递给了他,勾唇灿烂一笑:“帮我系个围裙吧,宝贝。”
请求似的话让温初心花怒放。
他眼中盛满了笑意,能帮上席末沉的忙他便很开心。
极细的围裙带子系在腰间,勾勒着席末沉的腰,他肩膀很宽,身材也极好。
修长好看的手摆弄着菜板上的菜,但看起来并不搭。
温初想,这是一双做手术的手。
他的手挽救了数以万计的生命,却在和他结婚后给他做饭。
不该这样。
“想什么呢?”
席末沉看温初发呆,沾着水的手故意弹在了温初的脸上。
温初眯了眯眼,有点嫌弃,嘴角却带着笑:“干嘛?”
“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温初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你。”
这种话更像是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不存在一丝感情,可席末沉就是高兴。
他的手一顿,直勾勾的看向温初。
炙热的眼神闪着亮光,莫名的冲击着温初的大脑。
温初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转身要走。席末沉急忙握紧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怀里。
“你身上油烟味好大。”
温初腾出一只手捂着鼻子,席末沉满不在意地噗嗤一声笑了:“我这还没做饭呢就有味道了。”
他故意在温初肩膀上嗅了一下:“应该是成熟男人的味道吧。”
“才不是。”温初将席末沉的手推开,羞红着脸跑进了卧室。
见人走后,席末沉的脸色微微沉了一点。
席末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温初恢复以往的状态,但逗弄他能让他放松也算是好的。
他尽快煮好了饭,又看着温初吃完药才放心。
“我能和你说点事儿吗?”
温初枕着席末沉的胳膊,和他紧挨。
听到席末沉的话,他扬着下巴看他。
“今天我和阮惜见了面,他很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席末沉紧盯着温初的脸,又怕他的情绪产生波动,便握紧了他的手。
温初面色如常,可声音却在发颤:“为什么……要和我见面?”
上次见面他给阮惜留下的印象应该并不好,阮惜应该能意识到自己很讨厌他吧?
席末沉手指勾着他的鼻尖,笑道:“因为你很招人喜欢,阮惜也是,他一直把你当做英雄?”
“英雄?”温初默念着这两个字。
这样的字眼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还是不想与他见面,我过不去心里那个关。”
这是温初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说出心里的话。
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作为一个伤害过阮惜的坏人,还要被视作英雄。
“给我时间好吗?”温初往席末沉的怀里缩了缩,阖上了眼睛。
席末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拍着他的后背把人哄睡着了。
温初入睡的很快,毕竟席末沉在身边,他不会做噩梦,也不会时常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温初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席末沉上下班。
席末沉也会经常买些温初爱吃的小零食,他的心情也在逐渐好转,仿佛那天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
可温初不知道,阮惜在征得席末沉的同意后,会悄悄的出现看看他的小哥。
两天后的晚上如约而至,温初趁着席末沉熟睡后,脚步放轻地换好了一身黑衣黑裤,和他以往的造型一模一样。
可他再穿上这身衣服,心态却完全不同了。
他没有想过这最后一场比赛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他很快就能和这件事告别了。
温初打了出租车直接去了赛车场地。
这次的他并没有带任何遮挡面容的东西,那天被谢恒发现是意料之外,但他日后会远离赛车,被其他人发现也没什么。
只是他这等乖巧的模样在旁人看来,与这危险的竞技赛车并不匹配。
“原来你就是Wen。”原本待在谢恒身边的人凑到温初的面前,“难怪你挡着脸,不然我都以为你是哪位选手的孩子了。”
这话阴阳怪气的,温初并没理会。
他望向远处,搜寻着席星忱的身影。
这个为了看热闹花了不少钱的X先生,今天肯定也会出现。
温初不遮挡面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该让席末沉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他曾经做过危险的竞技,也瞒了席末沉很久。
他想借着这最后的机会让席末沉了解他的真心,也让他知道,自己愿意倾诉所有,和他在一起。
只要他不嫌弃,不在意曾经的自己的话……
“Wen。”
温初顺着声源望去,望到了朝着他迎面走来的谢恒。
他只是冲着远处的人轻点了下头,便侧身朝着远处的赛车跑道走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谢恒急忙追上了温初的脚步,呼吸微重。
温初没看他,冷着脸道:“我说了我会来就一定会来。”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旁,正要打开门坐进去的时候,谢恒却拉住他的手腕。
“温……”对上温初冰冷神色,谢恒支支吾吾道,“你是真的打算比完这场就不再比了吗?”
温初甩开谢恒的手,冷眼一扫:“嗯。”
说罢他便坐进了车内。
车窗没有放下,温初偏头便看到一旁的谢恒并没有离开。
那个人眼里涔着令人费解的迷茫,他嘴唇紧咬,干燥的唇被撕掉了一层皮。
谢恒似乎很不安的样子,可温初并不懂他这份不安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谢恒不算是好人,但他也不会认为谢恒之所以千方百计的邀请他过来,是为了害他。
对此一概不知的温初,的确在进行着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比赛。
几秒后,愣神的谢恒思绪飘回,他从温初的车旁离开就没再回来过。
十分钟的时间,所有的选手全部准备好,车载广播响起,传来主持人激动高昂的声音,伴随着观众席上的欢呼声。
“各位选手晚上好,请各自检查好车内是否存在安全隐患,三十秒钟比赛便开始正常进行。”
温初顺势检查好车内所有的设备。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在车内停止,车赛便开始了。
温初这次并不如往常一样将速度升到最高,他更在意的是享受,享受这次比赛。
他不在乎会赚多少钱,他只希望自己的最后一场比赛能够正常结束。
只不过其他的车手对这场比赛抱有很大的期待,温初看着一辆辆赛车从他的身边疾驰而过,平静的心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果然,当他没那么想死后,他对这种事情的期待值就少了很多。
温初上次顺利获得奖金,已经成为了这里赛车的种子选手,很多寻求刺激的观众也是为他而来。
可当他们看到独属于温初的车辆却丝毫没有竞争意识后,微弱的埋怨声从广播中传了出来。
“他怎么回事?不是比赛吗,怎么好像散步似的。”
“对啊,到底会不会开啊,不会别占着场地,没有素质。”
“诶,会不会是车出了问题,实在没办法开太快啊。”
广播的声音很小,怕影响赛车手的专注力。
温初并不在意,但他还是试图加快车速。
正如那些人所说的,既然不想比赛,又何必占着场地呢?
可温初没想到的是,当他将升到平常的车速时,车尾却剧烈颠簸,晃动的人头晕。
温初胸口袭来一阵恶心感,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地透过左侧后视镜看向后车胎的位置。
并不能看清的他只好将车速放缓。
安全使然,赛车场边缘画了一条应急车道,好在那里离温初所在的位置不远,他便尽快的将车驶到了安全区域。
他调整到主持人那边可以收到的广播,压着声音道:“我的车出了故障,已停靠在安全区域。”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主持人的回应。
但他在车里坐着也不是办法。
这场比赛没办法进行下去,他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温初果决地下了车,先是走到车胎旁检查了一下车胎情况。
可凭着他的肉眼看不出任何问题。
正当他准备对此不管不顾,直起身时,转身却发现一辆赛车脱离了赛道直直的朝他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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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惜想见温初的心很是迫切,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还有一个人。
院长。
院长临死前,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找到温初向他道歉,诉说当年她做的那些不得已的事情。
阮惜之所以三番两次前往席末沉家里寻找温初,也是因为院长。
只是他不曾想过,许沐会和他们都有交集。
他见到了想见的人,或许也能弥补院长的遗憾。
可他完全不知,温初会有心理疾病,他很在意当年的事。
阮惜虽然很胆小很懦弱,可就这件事情上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倔牛。
不管温初多么讨厌他,他只有一个想法,和温初和好。
他们分开了十多年,这十多年来他经常想起那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小哥哥。
即便这中间会有很多阻碍。
阮惜就是带着这个心态,再次出现在温初家楼下。
他知道不会再见到温初,可他在赌一个机会,或许有可能会碰见温初也说不定呢?
让他根本想不到的事,他会真的在楼下见到温初的身影。
他起初并不敢确认,毕竟从他面前走过的人眼眸深邃凌厉。
不同于上次聚会时见到的温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淡。
这是陌生的,让他更加不敢靠近的小哥。
可是阮惜还是跟了上去。
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上焦急的等待着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事情。
直到温初的车到达了一个黑漆漆却又充满欢呼声的地方时,他的脚步似乎顿在了原地,不知到底要不要追上去一探究竟。
正当阮惜鼓足勇气往前迈步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
他吓得呼吸一滞,僵硬的转过了头。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
身后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阮惜动了动喉咙,小声道:“我是来……”
席星忱看着阮惜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什么来,便抬手打断了他。
“你想看比赛吗?”席星忱神色轻松,眼中闪过雀跃。
他应该是常来的缘故,对这样的大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阮惜没什么喜欢的,但温初此时也不见了踪影,他想找都找不到了,只能借着看比赛的机会去找温初。
“那个……”阮惜心烦意乱的搅着手指,不安道,“你能帮我找个人吗?”
“你来这找人?”席星忱皱着眉,不懂这许沐的小男朋友是不是脑袋有点什么问题。
他无奈摇摇头,拍了下阮惜的肩膀,直接将人带到了观众席上。
“你找赛车手还是观众?”
席星忱的脚步快些,阮惜急匆匆的跟上,听着男人的问话,他迟疑了许久才道:“可能是……观众。”
“啧。”席星忱有些不耐烦,想着可能这两个字可并不好找。
但阮惜好歹是许沐的男朋友,他也不能太烦躁,只好沉声解释道:“观众席上的观众少说有200人,你要找个观众可不容易。”
阮惜咬着唇,眼圈莫名泛起了红,像是被谁欺负过一样。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微颤抖心酸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跟着他来,找不到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席星忱最受不得别人哭,更何况阮惜这架势好像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他慌张的哎呦一声,尽力安抚道:“怎么还要哭啊?阮惜,你视力怎么样?”
阮惜红着眼睛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给你找个最佳观看的位置,你试着能不能看清赛车手的脸。”
阮惜重重的点了点头。
席星忱将他带了过去,看着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才算放心。
他拿出手机给许沐发了条消息,关闭屏幕便去了他的座位上。
阮惜并不知道席星忱做了些什么,他坐在那儿目光望向离他有一定距离的几辆车旁。
因为距离太远,车辆的窗户全都是关上的,看清人脸可是难上加难。
随着观众席上的一阵阵欢呼,在赛车进行比赛时阮惜也没能看到温初的脸。
他站起身子眯起眼睛去寻,可他影响到了其他人,被呵斥一声后他只好坐下。
阮惜的视线落在每一辆车上,他的神情变得更加专注。
直到耳边传来观众们对一位赛车手的议论声,他的目光便直直的跟随着那辆车速缓慢的车。
他无法断定那辆车上的赛车手是谁,直到车辆在几分钟后停在安全区域,赛车手下了车。
阮惜猛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他压根没有意识到他的小哥会是一名危险赛车手。
他更不懂为什么温初会停车。
可就在温初下车观察车辆情况时,阮惜视线一转,一辆在车道上行驶的车倏然偏离的方向,直接朝着温初所在的位置驶去。
阮惜顾不上其他,索性站起身来冲着温初的方向大喊:“小哥,你快躲!快躲啊!”
声音落下,一阵急烈的风呼啸而过,温初的耳边骤然灌着风声。
他好像听见有人叫他,那声音似乎有点熟悉感。
他循着声源望去,却看不到那张呼唤他的脸,待他再一转头,那辆直奔而来的车已经近在咫尺了。
温初什么也顾不上,他只得离开这两辆车。
可这会他的腿好像灌了铅一般,不管他怎么使力往前跑,他跑出的距离也只有一点点。
好像跑不掉了。
温初如实的想,原来那么想死的他在这一刻却这么害怕。
他死了,席末沉会怎么想,难过肯定是会的,但他不希望席末沉会因为他一直难过。
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温初闭上双眼,静静等着死亡的降临,他虔诚的将手放在胸前,仿佛在祷告,却又不知祷告什么。
耳边任何声音都不剩了,除了脑海中不断放映的席末沉温柔的话语。
终究还是舍不得。
砰!
那辆无法降下车速的赛车直勾勾的冲向安全区域的车辆,一声巨响让正在赛车的人纷纷踩下了刹车。
浓烟四起,掩盖了两辆事故车和两个人。
阮惜脑中的弦崩了,眼泪夺眶而出,簌簌的往下掉,沾湿了整张脸。
他呆愣的看着离他不远的席星忱,嘴唇微动,却一点声音都没出。
“小哥出事了。”
席星忱终于知道阮惜要找的人是谁了,他的称呼太明了,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谁。
小嫂子怎么会来赛车?
“阮惜,你他妈还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啊!”
阮惜被席星忱的骂声吓得回过了神,他看见席星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观众席,反应过来后立刻跟了过去。
发生事故的那里已经看不清人了,滚滚的浓烟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停在安全区域的车被撞的转了圈,相撞的地方更是挤压的不成样子完全变形。
阮惜用力扒着车门,试图在车里寻找温初。
他的手不小心摸到碎裂的玻璃,刺痛让他猛的缩回了手。
手心冒着血珠,阮惜的眼泪流的更多了。
泪水模糊住了视线,他就站在那抽泣着,不多时便成了嚎啕大哭。
“小哥,你到底在哪儿,我刚找到你,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出事了我怎么办,院长怎么办啊!”
“阮……惜。”
阮惜崩溃的哭着,却好像听到了一声虚弱又无奈的呼唤。
他发狠的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这才看清浓烟中有个人朝着他缓缓走来。
“阮惜,你没事吧?”
温初的声音很轻,夹杂在吵吵嚷嚷的救援声中,阮惜反应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听到的就是温初的声音。
“小哥?”
温初应道:“是我。”
此时温初的额头流着粘湿的血,头发被血粘在一起。
他走路一瘸一拐,双臂下垂的也并不自然,身上的黑衣有了破损,腰腹间也有血痕。
嘴角的青肿让人很是心疼。
阮惜眼泪汪汪却止住了哭声,他往前迈步和温初挨得更近。
“小哥,你怎么样?”
温初摇摇头,说了声没事。
他还是怕死,怕失去席末沉的。
在那辆车逼近时,他用了最后的力气跑出场地。
可那会已经为时已晚。
巨大的冲击让他根本无法躲闪,他的车硬是被撞的发生了偏移,身子也直接被甩过来的车头撞倒。
他失去了一会的意识,等他爬起来时,就听到了阮惜的哭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走过来才看到这是真的阮惜。
“我们先走吧。”温初的呼吸凝重,带血的手紧紧握住阮惜的手腕,似乎想要将他拽出这浓烟之中。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没走两步,他的身子便直接前倾,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意识混沌的前一秒,他感觉阮惜在哭着晃动他的身体,还有突然出现的席星忱的脸。
“小嫂子!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你一定要撑住。”
温初身子颤抖的厉害,他微微抬起手,抓住席星忱的衣服,嘴唇翕动,没说出来一句话。
席星忱急得满头大汗,在温初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把温初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阮惜,许沐现在过来了,你先去找他,救护车我已经叫了,很快就到,你通知我哥,让他尽快赶到医院去。”
阮惜听着席星忱的指令,离开前担忧的望了一眼温初,什么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跑向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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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末沉赶到医院的时候,温初已经昏迷进了抢救室。
他坐在抢救室前面的长椅上,身子弯着,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双唇不见血色。
脸上硬是还有没来得及刮掉的胡茬儿。
他甚至连外套都没穿,身上的衬衣松松垮垮,扣子都系在了不同的位置。
“哥,水。”
听见席星忱的声音,席末沉抬眸,混沌的双眼望着弟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他没有把水接过去,席星忱便直接放在他的腿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席末沉的嗓子嘶哑,脸色阴沉的可怕。
接到阮惜的电话时,席末沉还在熟睡,他嫌吵一翻身,手掌在身侧拍了拍,却感觉到冰凉一片。
他一瞬清醒,猛地睁开眼睛,接通电话后才知道温初出事了。
阮惜在电话里哭的吵着他的耳膜,他也听不清阮惜在解释什么。
席末沉马不停蹄的到了医院,就坐在抢救室的门口,阮惜被许沐接走了,他也没有机会询问温初的情况。
席星忱简单解释了一番,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叹了口气:“嫂子怎么会喜欢这个东西?”
席末沉目光冷着看向席星忱,蹙眉道:“你不是也喜欢这种东西。”
席星忱似乎被口水呛了一下,他咳嗽了几声才道:“我和嫂子又不一样。”
温初在他们眼里就是乖巧的形象,和那种刺激的活动根本不沾边。
可是当席星忱在那里看到温初时,他也愣了好久,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直到他看见温初倒在阮惜身边时,他才明白这些都是真的。
“你以前知道吗?”
席末沉摇摇头。
和温初仅仅有几面之缘那次,他明显受了伤,有了轻微的脑震荡。
席末沉知道温初或许是开车发生撞击,但并没有多想。
所以他有怀疑过。
但转念一想,温初没有瞒着他的必要,那种想法便作罢了。
可是没想到温初竟然真的会和赛车有关系。
“可能这种刺激性的事物能让装乖巧的他露出一份真心来。”
席末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温初的真实性格产生了猜忌。
他开始运用学过的心理学内容去揣测温初,但失败了。
直到覃净找他说过,温初的内里和他表现出的性格不同,他才意识到温初的不一样。
“哥。”席星忱的语气里竟有些自责,“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嫂子,这是我的……”
席末沉冲着他扯出一抹笑来:“这件事不怪你,是我的问题,我怎么就睡的这么……”
话还没说完,席末沉皱了皱眉,想到什么后他猛地站起身,不安道:“你嫂子的手机拿到了吗?”
席星忱哦了声,从口袋里拿出屏幕碎裂的温初的手机:“忘记了。”
温初对席末沉没有防备,他也不会故意设定一个密码锁住手机。
席末沉很轻易的打开温初的手机,顺利点进通话记录里。
和谢恒的电话在最上面,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一样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便挂断了。
“这个人。”席末沉手指轻点着那条通话记录,“因为赛车出车祸住了很久的院,没想到又回去了。”
温初能去赛车,应该和谢恒有直接的关系。
一旁的席星忱看见了这个名字,身子一阵胆寒。
他想起那次在赛车场和一个人见面的场景,仔细回忆过后便发现那个人不管是身形,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和温初有点相似。
“啊!”席星忱一拍脑门。
那个把他胳膊折断的人不会是他的嫂子吧?
席星忱的目光望向抢救室,下一秒抢救室的门便被打开。
医生走了出来,迎面撞上席末沉焦急的眼神,他轻轻笑了笑,示意席末沉安心。
“席医生别担心,您爱人没什么大碍,内脏没有什么受损严重的地方,只是失血有点多,皮外伤严重了点,补血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因为他的车替他挡住了巨大的冲力,撞在他身上的力道并不是很大。
这才没让他从车祸中一下毙命。
不知该不该说成幸运呢?
席末沉随着医生一起将温初带到病房内,席星忱办理住院手续之类的东西去了。
席末沉便一直坐在床头,手指拨动着挡住温初双眼的头发。
“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很担心你。”
席末沉一个人碎碎念,若是温初醒来,听的耳朵都会起茧。
但他睡得正熟,不管席末沉怎么叫他都没有回答。
这会儿已经凌晨两点了,月色正浓,路上的车辆也少到听不见引擎声。
病房内安静的可怕,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
席末沉从来不会讨厌这个味道,他在医院工作这么久,也早就对这种味道很熟悉了。
可他现在很讨厌,因为他爱的人就躺在他触手可得的病床上,但他却无能为力把温初叫醒。
平常席末沉睡觉并不沉,身边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清醒。
可这次谢恒的电话打来,和温初离开他都毫无反应。
其中或许发生了什么不可言喻的事,这一切还要等温初醒来。
只是病床上的人此刻很虚弱,他嘴唇毫无血色有些干裂,席末沉用棉签蘸水给温初润了润唇。
温初身上有明显的伤痕,应当是被突然破碎的挡风玻璃划伤了。
这么脆弱的小身板如今伤成这样,让席末沉怎么不心疼。
可是他讨厌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哥,手续都办好了,需要我雇护工吗?”
席末沉第二天还有工作,温初这里他也无法使出全部的精力照顾,只能想别的办法。
可席末沉却摇头拒绝了。
“明天的手术安排是在下午,等小初醒来我再去休息,现在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席末沉得到消息后,整个人由内而外便透着一种垂丧感,席星忱真怕他熬坏了。
“我在这盯着,你先去休息会。”他指了指病房内的其他床铺,“那不是还有位置吗?”
“我不信你。”席末沉半开玩笑道。
席星忱明白,他只是希望温初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那我先回去,我一早就过来。”
席末沉没看他,目光柔和的紧紧望着温初,抬手随意挥了挥。
席星忱离开,病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想来是药物的影响,席末沉这会没有一丁点睡意,他就这么看着温初直到天光大亮。
“末沉。”
席末沉昏昏欲睡中便听到有人唤他,头脑中的混沌迅速甩去,他低头看见温初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哪里疼你告诉我,我去叫医生。”
温初听到这担心的话,试图笑笑,可他扯了好几下嘴角都没能成功,他只能放弃。
胸膛重重的起伏了一瞬,温初的喉咙疼得厉害,说话时声音也在颤抖:“你不就是,医生吗?”
这一句话让席末沉的眼眶变得通红,他尽力让这压抑的环境变得轻松一些:“你也会开玩笑了宝贝。”
温初轻轻晃了晃头,艰难的吞咽了下:“想喝水。”
席末沉拿起水杯,插了根吸管放到了温初的唇边。
嗓子稍稍得到了缓解,温初又让席末沉把他掺着坐起来。
席末沉只能慢慢的把温初的床头摇起来一点,能有一个支撑。
温初的伤并不轻,可能稍微一动身便会扯到伤口,席末沉不忍他太疼。
“你一晚上是不是都在这里守着?”
席末沉握紧他冒着冷汗的手,细心的拿纸巾擦了擦。
他没有回答温初的问话,而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在医院里多待几天,恢复好了我们再回家,正好我闲下来还能照顾你。”
温初听着席末沉的叮嘱,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一想到他出事之后席末沉就一直陪着,还要在工作之余抽空照顾他,他心里就很不舒坦。
“对不起。”温初的手小心翼翼地碰着席末沉的手背,“是我,害你担心了。”
“说什么呢。”席末沉摸了摸温初的头,温柔道:“不要道歉。”
“可我有事瞒着你,我如果提前和你说好的话,我就不会……”
席末沉没等他说完,手指抚掉他眼角的泪,轻声道:“你要是想让我知道,你就不会亲自给我倒水了。”
温初的手一颤,神色微凛:“你知道了?”
席末沉点点头。
覃净担心温初会因为情绪不好睡不着,便放了能安神的药物。
温初早就有所准备,席末沉才在喝了那杯水后,一睡不起,连身边的动静都听不见。
但他不怪温初,或许是温初在害怕什么,才没有直接明了的告诉他真相。
“从我成年之后,我无意中发现有一个竞技赛车的活动,那里能用命赚钱,毕竟……”
他这条命留着也没用。
温初没能将心里话说出来,他怕席末沉担心。
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把这条卑贱的命当成一回事,他会尝试那种刺激的事物。
直到现在,因为席末沉的出现,他才对自己的命运有了期待。
只是没想到这最后一场比赛,还让自己落得这样一个地步。
“所以你……”
温初知道席末沉要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主动道:“我玩了三年,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可一次也没死成。”
席末沉声音发抖:“那你现在呢?”
温初抿抿唇,言语坚定又带着浓浓的真心:“因为有你在,我不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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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的话无疑是令人感动的,可是对于席末沉来说却让人后怕。
温初想死还是想活从来不考虑自己,他能活下去也只是因为有席末沉在。
可万一,他这辈子没有遇到一个对的人,是不是就说明他早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呢?
“小初,你为了你自己活下去……”
席末沉的话还没有说完,温初便摇头打断了他。
他艰难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苦涩道:“我没办法为了我自己活下去。”
他的生命里现如今除了席末沉之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幸福。
温初对这条命和未来的生活并不憧憬,活这个字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知道吗末沉,知道我为什么会进福利院吗?”
席末沉紧盯着他,看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着无措的光,便明白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
可不知怎么,他不想听。
席末沉不想温初揭开心底那层已经结痂的疤,若是说出来一定会让他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他握紧温初的手,正欲开口,温初却轻轻笑笑。
这抹笑是示意席末沉放心和安心的笑。
席末沉噤声,安安静静的等着。
“我依稀记得,在我记事起,亲生父母就一直忙于工作,我是被保姆陪着长大的。六岁的时候,我经常听到父母吵架。那会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害怕。”
温初从不知道,父母的吵架是他们走上地狱之路的导火索。
“小初,那些往事对你来说太沉重了,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我想……就算了吧。”
“末沉,我想说。”温初声音极小,仿佛带着乞求,“你就让我说好吗?”
席末沉心顿时软了。
他很心疼温初的遭遇,就是如此,他才不想听到那些让温初痛苦的话语。
“嗯。”席末沉面露难色,心酸地应了声。
“我记忆犹新的一件事,就是在我生日那天,原本陪着我的保姆阿姨突然被妈妈辞退了。她哭着说舍不得我,但又没办法把我带走。”
温初记得很清楚,阿姨抹着眼泪依依不舍的抓着他的手,把他的手腕攥得通红都不肯松开。
在阿姨走后,他想追出去拦下来,但是母亲却将他硬生生的拽了进来。
“妈妈说,家里的公司倒闭一分钱都没有了,阿姨都雇不起当然不能留下来,连正在住的房子都被抵押了出去。那会我就知道……我无家可归了。”
温初平静的在讲一件和他无关的故事,可加速的心跳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很慌乱。
席末沉见状,站起身后,动作极轻的将温初往自己怀里带,仿佛这样能让他卸下不安和无助。
毕竟,温初能把这样的遭遇记在心里这么久,就说明他一辈子也不会淡然的。
“之后呢?”
温初咬着唇,身体和心脏的痛意刺得他几乎下一刻就要昏厥下去,但他在忍。
倾诉出所有的苦楚,才能让他勇敢往前迈一步。
他不能做永远缩在席末沉身后的胆小鬼。
“之后……”
温初的脑海中倏然冒出车祸前的场景。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和父母去游乐场游玩。
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保姆阿姨的陪伴和父母的陪伴是完全不同的。
“我玩的很开心。”说起那个时候,温初甚至能将记在心底的画面一帧一帧的说出来。
温初嘴角压着,眼神暗了下去,神情晦涩难懂。
“小初?”席末沉轻轻叫他的名字。
温初看着远处,车祸现场在脑海里回荡着。
他开口说着,声音低沉,语气平静的让人心底生出一抹惧意来:“只是幸福的生活很快就过去了,我的父母带着我去寻死了。”
父亲开车本来开得好好的,车内的欢声笑语一秒消失,只剩下阴冷回旋的冷空气。
小温初缩着肩膀,倒在亲生母亲的怀里。
“母亲对着父亲说,不要再纠结了。”那个并无音调的冷漠的声音温初记得清清楚楚,“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也不能让小宝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话已至此,席末沉已经知道答案了。
“别说了。”席末沉再也做不到让温初自戳伤疤。
他从小到大,没有过几天好日子。甚至到了福利院,他还是被人伤害辱骂的有病的孩子。
温初太苦了。
席末沉忽然理解温初为什么找不到一丝能活下去的机会。
他的父母、养父母还有院长,没有一个是真正爱着他的。
或许庆幸,也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两个人在冥冥之中相遇。
席末沉的心彻底碎了,无论如何也拾不起来,就如同温初破碎不堪的心一样。
“小初别说了。”
席末沉真的后悔了。
温初将头埋在席末沉的胸口,他没有眼泪,呼吸也是平稳的,好似真的不在意。
但这一刻说出来,纵然苦,也还是难得有了放松。
“能和你说着心里话,我很高兴。”温初闷闷的声音从胸口溢出,好像真的含着几分愉悦来。
席末沉不肯松开他,就这么抱着,手掌轻拍着温初的后背。
不多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拥抱。
温初重新倚靠在席末沉垫在他身后的软枕头上,神情恍惚的看向门口。
“初宝。”
席母哭着的称呼使得温初缓解的情绪一下又涌了上来。
他看着席母冲向他,一把推开坐在床边的席末沉,上下检查了一下温初的伤口,嘴唇动动想要说句什么关心的话,结果哭的更甚了。
席末沉:“……”
方才还压抑的情绪被席母的举动一扫而空,席末沉无奈的抚着额头,叹气道:“小初没什么大碍,等伤口结痂,不疼了就好了。”
“哪能好的这么快?”席母甩开席末沉放在她肩膀的手,关切的问着温初,“初宝,哪里还疼?”
温初摇摇头,心脏被一股暖意填满,伤口的痛都减轻了不少。
“肯定是小末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受这么大的伤。”话落,席母狠狠瞪了席末沉一眼。
温初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是我,我做了不能被末沉知道的事,他才……”
“反正就是他的不对。”席母没有听温初把话说完,自顾自的下结论。
温初笑了笑,求助的眼神看向席末沉。
他始终招架不住这么亲切的关心。
“妈,小初这身体适合好好调养,您别吓到他了。再说,谁跟您说小初受伤的事,星忱那臭小子呢?”
“他要不告诉我,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这是唯一一次席母觉得席星忱做了件人事儿。
席末沉没言声。
听完温初的遭遇,他突然觉得不必改善两人的关系,温初或许都无法坦然接受席母对他的关爱。
他怕这对温初造成影响。
再者,席母整日里操心的事情够多,温初他一个人能照顾。
“你工作的时候谁来照顾初宝?”
听着席母的质问,席末沉刚要开口,却被温初截胡:“妈,我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
“不可以!”席母难得这么强硬,她眉心一皱,望着温初严肃道,“小末不在的时候我来,我不忙。”
“妈……”
“嫂子不用拒绝了,我妈不忙点什么她心里不得劲,况且是我们一家亏待了你。”
席星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买了流食放在了床头柜上,找了个空地一靠。
如果他们早就发现温初会赛车,无论如何他们也能阻止昨天发生的事。
可家里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提前发现。
席星忱也自责,他明明和温初的距离这么近了,都没有发现。
“我从来没觉得你们亏待过我,相反……”温初握着席母的手,“相反是我一直没把你们当成真正的家人。”
‘你们’这两个字并不包括席末沉,可也正因为如此,温初才无法说出真相。
他的以前是不能被亲近的人知道的,那不就坐实了他是一个瘟神吗?
“星星说的对,我们对你有所亏欠,所以不要介意什么,让妈照顾照顾你,也好弥补过失。”
温初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席母亲切慈祥的眼神,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拒绝。
他抬头看向席末沉,席末沉也没再反对。
“小初,别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工作完马上回来。”
温初颔首,目光柔和的看了一圈,席末沉就此才放心留下温初和席母席星忱在同一个屋檐下。
待席末沉离开后,场面并没有一丝尴尬,席母总是在想方设法的逗温初开心,说些席末沉小时候的糗事让他放松。
温初不自觉便被席母的话带了进去,甚至更加了解席末沉,了解他这个家。
连带着席星忱也有了一丝好感。
“阿姨。”正当屋里有说有笑的时候,覃净敲门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白大褂,似乎刚完成问诊,他绕过席星忱,走到席母的身后,望着温初:“身体怎么样?”
温初摇摇头,勾了勾唇。
“我今天上午有点忙,这会才有时间来看你,好多了就好。”
覃净的语调平缓又温柔,带着专属于心理医生的那种治愈,温初的表情也稍稍自然了些。
“谢谢你。”温初浅笑着表达感谢。
“你身体要是恢复的差不多还没出院的话,可以来找我聊聊天。”覃净偷看了一眼席星忱,眼含笑意,“我下个月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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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覃净,又偷瞄了一眼靠在一边无动于衷的席星忱。
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后,才小声地问道:“你下个月就要出国了吗?再也……”
“嗯。”覃净笑着打断了温初的话,没再说什么其他的。
他做出的决定温初没有权利改变,只是有几分无奈的替席星忱担心。
“小净,做阿姨的干儿子吧,这样阿姨也能在你出国后和你保持联系。”
在一旁被温初拒绝却还要贴心削苹果皮的席母终于开口了。
她将完整的苹果放在温初的手心里,微微转身望着覃净,认真道:“以后你和星星怎么样我都可以不用在乎。”
覃净和席星忱谈恋爱的那段期间,席母真心的期望两人能长久下去。
更何况覃净作为席末沉的心理医生,她对覃净也了解了不少。
这个总在治愈着其他人的医生,却无法治愈自己。
席母很心疼,心疼覃净母亲去世的早,心疼席星忱伤害了他的心。
所以她想用这种办法来弥补。
而覃净也知道席母的想法,只是……他想狠心的离开后,和席家的人彻底断了联系。
但他也问过自己,舍得吗?
“阿姨,我……”
“妈,什么出国不出国的。”席星忱直起身走到覃净的身边,还未等覃净反应过来,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我会把他留下。”
他下定了决心,曾经玩世不恭的态度此刻消失殆尽,明显的真诚从眼底迸发。
覃净想甩开他的手却失败了。
他无力挣扎,也想看看席星忱到底装模作样到什么地步。
“我先带他离开。”席星忱严肃道,“我很快回来。”
话毕,覃净便被席星忱生拉硬拽的出了病房。
留下病房内只剩下了席母和温初。
“妈。”温初咬了一口甜甜的苹果,嗓子也被汁水滋润的很舒服,说出的话都软软的,“要是覃医生和星忱能在一起呢?”
席母温柔的笑着,却对这话持怀疑的态度:“我不能确定他对小净的爱能消灭所有的恨,但是我希望两人能在一起。”
“只要星星足够死皮赖脸。”
温初听着席母的话,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毕竟在他看来,席星忱的确够不要脸的。
两人说笑着等到席末沉结束工作回来,席母说着回家做饭便走了。
病房内安静了下来,温初又被投喂了各式各样的水果,直到他说吃不下了,席末沉才把剩下的悉数塞进自己嘴里。
席末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温初弯着眉眼笑着看他。
那个成熟的男人在他眼里跟个小仓鼠似的,这反差萌越看越有意思。
“笑什么。”席末沉含糊不清地开口。
温初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勾唇道:“你可爱。”
席末沉指着自己,睁大眼睛。温初忍都不忍了,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结婚这么久,席末沉第一次发现温初笑得这么灿烂。
“小初。”
温初停止笑声,随手擦去眼角冒出来的泪水,轻咳了声看向席末沉。
席末沉亲昵的揉着他的头发,神情却含着些许的认真:“以后能多笑给我看吗?”
温初愣住了,似乎对席末沉的要求并不理解。
但转念一想,许是因为他平日里都表现的太压抑了,即便是笑也并不真诚。
“好。”他只想了一瞬便立刻应了席末沉的要求。
席末沉正想把自己宝贝抱在怀里好好亲近亲近,耳边便传来敲门声。
他十分不情愿地转过头去,神情透着哀怨。
前去开门时还振振有词道:“我刚忙完还没来得及充电,到底是谁这么讨人厌。”
话音刚落,门便被席末沉打开,他看着阮惜狠狠低着头站在门口胆怯的模样,脸色恢复了正常。
“进吧。”
从进门到阮惜走到温初身边,他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多看一眼。
温初一眼便看见阮惜被纱布包裹的手,心不由得疼了一瞬。
在车祸发生后,他清醒过来便是听到一阵碎裂玻璃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起身走向声源,便看到哭到泣不成声的阮惜的背影。
阮惜也受伤了,只是他仿佛并不在意,救自己才是重中之重。
“手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阮惜惊慌失措的抬起了眸,对上温初和缓的神色又立刻将头低了下去。
温初没得到答案,便听到了一声有几分压抑的哭声。
太爱哭了。
温初心想,他随手拍了拍床边,又抬手温柔的抓了抓阮惜的手腕。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阮惜直接怔住,身子莫名僵硬。
“坐下吧,站着很累的。”
温初的举动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在努力又很认真的主动跨过他和阮惜之间的沟渠。
可阮惜不知所措,他更是没想过温初会这样。
温初见他不为所动,便看向席末沉身边的许沐。
许沐会意,双手轻轻压着阮惜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又轻声地开了口:“惜惜,你小哥让你坐下了。”
温初和仓皇抬头的阮惜对上视线,见他鼻头红红的,心中又有几分自责。
阮惜第一次和他见面后,便一直找寻机会和他求和,他却还在纠结当年的事情。
温初想,他已经在无形之中伤害了阮惜的心了。
这次他能留下这条命,也有阮惜的一份功劳。
或许,曾经他所在意的事情此刻也随着一阵微风流逝掉了。
“坐吧。”他拍拍阮惜的后背。
阮惜老老实实的坐在温初的身侧,小嘴抿着在克制着不能哭出来。
温初冲着他轻轻一笑,平静道:“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对你不好的事,你还……”
“你没有的小哥,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没有呜呜呜。”
阮惜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没多会便布满了整张脸。
温初不知怎么安慰,只得从手边扯着抽纸一张一张的往阮惜手心里塞。
他像个大哥哥般顺着阮惜的后背。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许沐提起阮惜会一脸温柔的样子,阮惜哭的这么梨花带雨,他看见都心疼的不得了。
“不要哭了,谢谢你救了我。”
阮惜胡乱的抹了把眼泪,眼眶通红:“不客气,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说罢温初便被阮惜抬手抱在了怀里。
一股暖意从心尖冒出,身子也暖暖的,温初弯起眼眸笑着,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因为这一个拥抱彻底不见了。
只是站在一旁的许沐和席末沉面面相觑,想把他们分开的心格外强烈。
席末沉:“……”我的宝贝只有我能抱,再说我刚才还没抱成呢!
良久,他终于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微微蹙眉:“小初,你身上还疼不疼。”
一听到“疼”这个字眼,阮惜直接轻轻推开温初,上下打量着害怕道:“对不起小哥碰到你伤口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着又要瘪嘴哭,温初急忙解释:“不疼。”在阮惜怀疑的眼神里,他又加了两个字,“真的。”
阮惜眨巴着眼睛,看样子还是不信。
温初无奈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阮惜这才相信的点了点头。
席末沉趁着两人分开的间隙,把阮惜推回到许沐的身边,替代了方才阮惜所坐的位置。
阮惜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刚才的地方。
“你们吃饭了吗?”席末沉按亮了手机,随口道,“这会该吃午饭了。”
许沐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下午两点,一脸费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和惜惜刚吃完来的?”
席末沉面上就差写着:我就是打算赶你们走,你怎么不懂四六呢!
还是温初立刻秒懂了席末沉的意思,他重重的打了个哈欠,疲倦道:“我有点想休息了。”
阮惜急忙拉着许沐的手,一边拽着一边说:“我们先回去,小哥你好好休息!”
病房内一下便安静了下来席末沉满眼含笑,朝着温初张开了双臂。
两人马上拥抱,温初突然打了个饱嗝儿。
声音一落,温初尴尬的笑笑。他的耳尖悄悄红了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脸:“水果吃的太多了。”
“等你消化消化,一会妈就把饭带来了。”
“我想吃你做的。”
温初突然撒娇,席末沉呼吸一沉恨不得把席母叫回来他再回去做。
“晚上好不好?”席末沉亲昵的蹭了蹭温初的鼻尖,温初软软的应了一声。
“那我……”
席末沉的话还没有开口,他便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警惕地转头,却看到一个从门口匆匆走过的身影。
席末沉冲着温初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脚步放轻的走到门口。
他推开门目光一扫,便看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背影。
“您是小初以前福利院的院长。”席末沉追上去,特意没让温初听见,声音压得极低,“阮惜告诉您他住院的事吗?”
院长身子佝偻,手中的拐杖重重的压在地上,声线有些许的沧桑:“嗯,席医生。”
席末沉点头,掺着院长进了会诊室。
他看着脸上布满皱纹的女人,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说,但他作为温初的另一半,实在无法对院长表达善意。
“我希望您还是不要去看小初了,除非……征得他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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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好像没预料到席末沉会这么直接,但听着医生的话她还是认同的点头。
“我知道我伤害了那个孩子,但希望席医生不要误会我,我和他见面只是有些事要告诉他。”
席末沉对眼前的人并不了解,当然他也有必要不去了解。
他并不想让温初回忆着痛苦的过去,所以不好的事情他也不想知道。
席末沉很清楚,他要做的是让温初远离过去迎接新的未来。
可院长的出现只会一次次的揭开温初的伤疤。
他做不到。
“院长,我知道您想要做些什么,可您应该知道小初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而您是罪……”
席末沉无法对一个癌症病人说出难听的话,他及时止损深吸一口气道:“待他身心都有了好转,我会安排您和他见面。”
他刚说完便站起身,看向院长的眼里含着恭敬:“您累了可以在这里短暂休息,我先走了。”
席末沉只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回病房的路上他也在想,或许院长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现在要做的,无论如何也不是把院长带到温初面前,刺激他的情绪和神经。
“没发生什么事吧?”
席末沉进来时面色带着不悦和烦躁,温初见他不高兴便出声询问。
席末沉立刻换作一个笑容,唇角的弧度勾得却并不自然:“我以为有什么人在偷看,没事。”
他的一神一色温初都看在眼里,只是既然席末沉不想说,他也不会过度追问。
“我想躺会儿,你要一起休息吗?”
温初的床头被席末沉放平,他动了动身特意给男人腾出位置来,轻轻一拍。
席末沉明白他的意思但并没有那么做,他帮温初塞了塞被角,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下:“等会妈来了,她照顾你,我还有会诊就不休息了。”
温初失落的说了声好吧,便合上了眼睛。
他很快熟睡。
从昨天生病到今天刚刚清醒,又应付了这么多人温初身心俱疲,但有席末沉的陪伴,他也并不觉得哪里痛,反而睡的很安稳。
席末沉因为工作中途离开他并不知道,但偶然听到有被包起来的花束纸发出唰唰的声音,他才恍惚的睁开眼睛。
在望见一张颓丧的脸时,温初猛然惊醒,他坐起身时因动作太急,伤口被扯到疼得他皱起了眉,呼吸也在发颤。
他瞪着眼前的人,吐出冰冷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来:“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他出了事后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恰好是他的车破了胎,为什么他刚停下车,那辆失控的赛车就朝他奔来,为什么谢恒一而再的催促他参加最后一场比赛。
这其中的原因已经足够明了了。
谢恒,是其中的问题。
只是他突然这样让温初摸不着头脑,但这更加确定了谢恒和他之间永远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
“对不起。”这声道歉仿佛带着真诚。
温初斜睨着他,冷冷地呵了一声:“你为什么和我道歉?”
谢恒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条裂缝,透过那个缝隙,他能看到谢恒的真面目。
他真的充满了悔意,看着有几分痛苦,或许还有些许的庆幸。
许是庆幸温初福大命大,没有因这场车祸而死。
“我也决定再也不比赛了,和你一样。”
谢恒站在温初的面前,双臂不自然的背在身后。
温初哂笑,眼里满是不屑:“我和你不一样。”
如果是以前的他,无依无靠的兴许会报复回来。
别说谢恒不比赛,他一定会让这个人直接消失在他的面前。
现在有了依靠,他已经不会在做傻事了。
“谢恒,我不管你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这束花和你一样虚有其表。”
他抬手将花束扔在地上,花的香味四溢,闻着却很恶心。
起伏的声音此刻被压低了不少,他轻吐一口气,决绝道:“拿着你的破东西滚,还请你再也不要出现。”
谢恒可能是早有预料又或者其他,他当真没有再停留,蹲下身将花拿起便准备离开病房。
可他腾出一只手刚刚将门打开,席末沉便已经站在那儿,满是笑意的脸倏然冷了下来。
“你……”
谢恒只说了一个字,突然袭来的拳便狠狠落在了他的脸上。
谢恒整个人往后跌去,只听见砰的一声,温初震惊地看着席末沉,目光放在他握紧的拳头上。
温初掀开身上的薄被,翻身下床,可因力气过大,他腿软直接摔倒在地。
刚刚爬起来的谢恒又被怒气冲冲的席末沉推开。
他急忙走到温初身边,将他抱起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样,哪里疼?”
温初摇头,反而握住了席末沉的手,仔细的检查着他刚才用力挥出去的拳头。
“你的手呢,疼不疼?”
席末沉的火气瞬间被冲散,他摸摸温初的脸,确定他无大碍才松下紧绷的肩膀。
“我怎么会疼,我更心疼你。”
他没想过谢恒这个人还会再次出现,既然他这么想见温初,那自己一定不会让他离开。
安抚好温初后,席末沉便看向谢恒。
“谢恒!”如刀子似冷冰冰的话音一出,忍痛摸着腮帮子,准备悄悄离开的谢恒:“……”
他立刻站直身子,僵硬的转过身等着席末沉的审判。
席末沉并不好惹。
谢恒作为一个病人都在席末沉这里吃过瘪,如今他间接伤害了温初,席末沉更是饶不了他。
他没想过在席末沉这里碰壁的。
“疼吗?”一个医生关心的话语令谢恒微微张口正准备回答,席末沉却又抢话道,“你要说疼,我保管让你更疼。”
谢恒紧急噤了声。
“我警告过你,竞技赛车很危险,况且你还是赛黑车的。”席末沉见谢恒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又道,“你自己玩无所谓,你害得小初差点死在比赛场到底什么居心!”
席末沉一句句的质问,谢恒却没有丝毫开口反驳的意思。
这便说明,他的确是伤害温初的重要一环。
到底是谁暗中帮助他这么做的?
会是温家人吗?
“对不起,Wen,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恒若真的毫无人性,他也许都不会在温初上车前再度询问他的决定。
可他也的确做了。
“你也没有拦着不是吗,你心里还是希望小初死的对吧!”
席末沉快步走上去,一把揪住谢恒的衣领,发狠的瞪着他。
他双目赤红,所有的理智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这愤怒的火烧着席末沉的心,又燥又疼。
席末沉在温初的面前,总在强忍着情绪。他不愿也不敢让温初看到他的担心和狼狈。
可这一刻他再也无法忍住,心里积郁的烦躁也有了出口。
但他又是医生,怎么能在病房内和别人大打出手呢?
“末沉。”温初轻轻的唤着,唤回了席末沉的理智。
男人松开谢恒,身子往后靠了靠,坐在了温初的身边,稍稍贴着他的身子。
如此席末沉的神色才平静了下来。
“我真的对不起。”谢恒弓着身似是鞠了一躬,可没人能够接受。
温初是受害者,他对谢恒的所作所为无疑是痛恨的。
但……他不想自己一辈子处在恨意里。
“末沉。”温初的下巴垫在席末沉的肩膀上,合着眼睛沉思道,“让他走吧,我不想见到他。”
席末沉明白温初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次他没办法顺着温初的意。
“小初,听我的,有些事必须解决,你的伤不能白受。”
说完席末沉阴冷的目光便望着谢恒,“我给你个机会。”他沉声说,“是有人指使你,还是你自己想这么做的。”
本以为谢恒带着歉意来到病房,是真心的想忏悔,也会在席末沉问话时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可当他真的这么问出口的时候,谢恒却开始一言不发。
他好像很不愿意说出背后的人,应当是在害怕什么。
“温驰。”温初倏然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只见谢恒瞳孔中映出惊讶,证实了温初心中的猜测。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温初偏头,看着眉眼低垂的谢恒。
谢恒声音颤抖,仍然没回应。
“阿沉,让他走好吗?我不想让他待在这里。”
温初的双臂抱着席末沉的腰,变了的称呼刷着席末沉的心尖。
有主见的席末沉哪里还能听得进其他的话,他看着谢恒摆摆手,发狠的说了句‘先饶你一命’便把人放走了。
他想要找到谢恒的踪迹很容易,只是这个时候他拒绝不了温初的请求。
“你第一次为了一个陌生人这么叫我。”席末沉眸中隐隐闪过极强的占有欲。
温初怕他吃味,捧着他的脸颊,吻住了微开的嘴唇。
灼热的呼吸喷洒,席末沉没了脾气,面露无奈。
“初宝,为什么不让问?追究温家人的责任很容易,只要我去查,就一定查得出来。”
席末沉还在坚持己见。
温家人躲在他们身后兴许还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次不报复回去恐怕还会被那些人一直针对。
席末沉不想等。
可温初叹了气,他并不是不想追究,只是除了温家那边,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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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好了,你能带我去我亲生父母的墓前去看看吗?”
温初握住席末沉在白大褂下遮挡的手腕,微微收紧。
这么多年来,温初心底有个小人也在恨着将他抛弃的亲生父母,但席末沉的出现,令他想要舍掉一切痛苦。
去见亲生父母,也是和他们彻底告别。
之后,就当他没有那个不堪回首的曾经。
“好,我听你的。”
席末沉没有一丝犹豫,这种事他很乐意陪着温初一起去。
“末沉,谢……”
温初的感谢还没有说出口,席末沉便竖起手指放在了他的唇边。
温初一怔,不懂他的意思。
“你刚才叫我什么?”席末沉凑到他面前,眉眼弯着好似明亮的月牙。
他嘴角带笑,有种莫名调戏的味道。
温初没懂他的意思,模棱两可道:“末……沉?”
“不对。”席末沉晃晃手指,侧身,嘴唇附在温初的耳边蛊惑道,“你明明叫我阿沉的。”
他一撤身,便看到温初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我那是……”没经大脑才说出来的。
席末沉偏偏不依不饶,哼声求温初再说一遍那个称呼。
“我不管,你以后都叫我这个好不好?我想听。”
温初拗不过席末沉,他也想和男人更亲密一些只是这个称呼当真显得有点暧昧了。
甚至……比老公还难叫出口。
“阿沉。”温初绞着手指,结巴了很久才又将这称呼叫了出来。
席末沉心满意足,他身子一轻躺在了病床上抬眸望着温初。
温初手掌一伸,挡住了他的脸。
“我想明天就回家,好不好?”
医院的生活很是压抑,纵然有席末沉的陪伴,可他还是接受不了。
况且他也不想席末沉休息不得,还要病房工作两边耽误。
况且他身上的伤并没有很严重,休养个一两天就没大碍了。
只是不管他怎么请求,撒娇的办法都用上了,席末沉就是不松口。
“小初,什么要求我都应,唯独这个。”
席末沉冷着脸,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令温初没能再反驳。
“你不舒适我就安排一个VIP病房给你,不会让这些人来看你,但是,你不能回家。”
温初只得说了声好,眼里也透着几分无助。
席末沉见温初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意识到方才他的语气重了,立刻软下来道:“我这会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一听到能出去,温初眼眸微微发亮。
席末沉想到方才温初下床时跌下去的状态,担心的看了看他的腿:“你的腿能走吗?”
温初点头。
他只是从醒来就没有走路,那时太激动短暂的没力气,想着走走便好了。
出去透透风总比一直在病房内待着的好。
“我抱着你?”
温初想都没想便拒绝:“不要。”
席末沉极其不情愿的哦了声脱掉白大褂便在一边等着温初慢慢下床。
温初腿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没伤及骨头能走路,可席末沉怕他不适,硬是找了个拐杖。
温初黑着脸,烦闷的拿起了拐杖。
但在席末沉的眼里这并不滑稽,而是能让温初有所支撑。
出了病房,席末沉带着温初下了楼,走向医院内专门供病人休息的小院。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两人似乎有着独特魅力似的,只要从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温初对这种莫名的眼神心生不适,抬眸求助般的望向席末沉。
“我不想拿这个,不方便。”
席末沉看温初很快适应了这个拐杖,很是认真道:“小初,不要怕麻烦,万一你受伤……”
“我腿不疼,能走路,我不想用这个。”他发脾气似的将拐杖随手一放,双手抱住席末沉的小臂,使了些力道,“这样不好吗?”
席末沉可以随时掺着他,他一有问题也能被席末沉及时护着。
温初并不想用这丢脸的东西。
“好吗?”温初拧着眉,不情愿这三个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席末沉顺从的点了点头,随机捞着一位小护士将双拐递给了她。
他勾唇笑着,眸中满是谢意:“麻烦送到三楼外科科室,辛苦了。”
小护士一脸羞涩,脸红的接过双拐快步走了。
温初:“……”
席末沉见温初突然变了脸色,不解地看向他。
温初难得心中吃醋,还直接将情绪表现在了脸上:“那个护士姐姐以为你在搭讪,她还脸红了。”
席末沉眼眸一怔,意识到什么后噗嗤一声笑了:“我以后只搭讪你好不好?”
温初轻轻推开他,自顾自的朝前走,席末沉如跟屁虫似的追了上去。
今天的太阳很足,照的温初身上舒舒服服。
阳光倾洒,他的身上好似镀了一层金,他处在光亮下,与曾经黑暗的温初彻底分割开。
席末沉深情的望着他,眼神专注。
他也把自己的心全部倾注在温初的身上,他恨不得永远栽在爱人身边。
“突然不想当医生了。”
席末沉靠在长椅上,抬头视线飘过阳光,转头望着温初。
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温初有些惊讶,他和席末沉真诚的眼神对上微微蹙眉。
“什么意思?”
席末沉单手撑着椅背,往温初旁边挪了又挪,两人肌肤相贴。
“我说……”席末沉语调拉长,表情透着得意,“我想好好照顾你,不想当医生了。”
温初想都没想,抬手拍了他一掌。
席末沉吃痛的捂着肩膀,不知所措的看他:“为什么打我?”
温初:“你不要为了我舍弃你的工作。”
毕竟他很清楚席末沉选择学医的原因。可他的出现却不是破坏这件事的缘由。
他也不要席末沉为他付出那么多。
“我知道。”席末沉神色变得冷静,他明白有些话不能多说,可这一瞬的想法也是很真实的。
“小初,你一定要好好的在我的身边。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有任何事也要提前告诉我。”
温初重重的点头。
可两个人都不知道,有些承诺即便做了,也不一定真的会实现。
晒完太阳,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
虽然温初并不想进什么VIP病房,席末沉还是安排去了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
晚上他也不会回去,就让温初躺在他的怀里。
住院将近一个星期,温初几乎每天都是从席末沉的怀里睁开眼睛的。
床边的温暖,和独属于席末沉的成熟味道一直没有散去,温初不想起床,往席末沉的怀里缩着。
席末沉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将他唤醒。
温初睁开眼,却看到席末沉眸中一闪而过的严肃。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低沉道:“发生什么事了?”
“谢恒的事,我找人暗中调查了。”
席末沉声音含着冷静,似是为了不让温初这么担心。可他的动作却有几分急躁,他很快下了床,仿佛想要尽快的探寻秘密。
温初坐起身,看着席末沉已经快速走到门口的身影,出口叫住了他。
“调查出什么来了吗,是和我养父母有关吗?”
席末沉松开紧紧抓住的门把手,轻轻叹了口气,如实道:“他们一心置你于死地,从一开始要了那几十万就没想过就此罢手。”
因为席星忱在赛车场花了不少钱,也有人脉,他就是这样查出温初的养父母也来过车场。
即便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找到谢恒的,可仔细想来,温初或许早就被他们盯上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养父母掌握在手中。
“谢恒肯定是收了什么好处,但具体情况我要找到谢恒问个清楚。”
“可是为什么这么着急?”
席末沉咬了咬牙,冷漠道:“他要跑。”
席末沉也是一早得到的消息,他没有时间等下去,他必须要把谢恒拦下,不然温家人就会和这件事彻底撇清关系。
“阿沉……”
温初的语气席末沉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甚至没给温初说什么的机会,直接说了句“我很快回来”便离开了。
温初一度想追出去,可结果还是一样的,他便直接放弃。
身体经过一周的休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出院时间是明天,温初索性把东西收拾好,等着席末沉回来。
但席末沉去了很久,中间覃净来看他,和他聊了很多。
温初也是从覃净的口中得知,席末沉除了照顾他和工作,一直在调查谢恒的事。
“我不想让他参与进来。”温初认真道,“他足够忙了,精力再完全放在我的身上,他就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了。”
覃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很自责,不能帮你。”
温初不解地看向覃净,好像不懂他的意思,可心里早就明了。
因为席末沉在他出车祸后,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救下这才是席末沉最自责的。
“可是,是我不愿被他知道。”
温初想过会有危险,可他却不知道谢恒给他下了这样一个套。
“老席很担心你,不管什么时候,即便你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还是无时无刻会担心你。他更希望自己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
“可是……”
“说白了,老席不能失去你,因为他已经见识过失去你的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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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人躺在急救室里,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已经尝过等待的痛苦了。
温初能安全无恙的待在他身边,席末沉也许不知在心里祈祷了多少次,纵然知道温初的伤没有那么重。
可他还是打心底害怕。
“你要理解他,想要帮你排除一切万难的心。”
覃净的声音平平稳稳的划进了温初的耳朵里,连接到了心脏。
温初不是没有为席末沉考虑过,他之所以拦着也只是希望席末沉不要太累。
可他忘了,在席末沉的心里,帮助他也是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我知道了。”温初垂下眼帘,手指放在大腿上无奈的搓了两下。
覃净笑着安抚道:“你不要这么担心,你得让他做点事,不然他不舒服。”
席末沉总是觉得他走不进温初的心里,用尽一切办法想靠近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嗯。”温初淡淡的应着声,心也不自觉的跟着席末沉的心走了。
他还没有足够了解席末沉。
“温初。”
“嗯?”
覃净纠结了半晌道:“从明天开始,医院我就不来了。”
温初的情绪本来恢复了不少,可听到覃净这么一说,他突然有些低迷。
他没什么朋友,他和覃净之间虽然也没有明说过,可两人的关系也算朋友。
覃净说离开,他也有点不想。
“你那天和席星忱从医院走出去,他都说了些什么?”
温初的话将覃净带到了他被席星忱拽出病房的那天。
席星忱依依不舍的眼眸,和强硬的表现让覃净记忆犹新。
就连那天的话,覃净都能模仿出几分专属于席星忱的语气来。
“他说,我就算不能阻止你离开医院,但我也要阻止你出国。”覃净说完,略有些无奈的笑了,他摇摇头,嘲讽道,“你说他有多可笑?”
温初也没有什么底气:“他可能是想重新追求你。”
覃净的确有这种感觉,只是让一个花花公子回心转意……他还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也许只是因为他要出国,对于席星忱来说国内没有能让他戏耍的人了吧。
“你不是有我联系方式吗?”
覃净的话题转变让温初怔了一瞬,他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嗯,那你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
看着覃净脸上的笑意,温初想,或许离开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温初应了声,目送着覃净离开。
一个小时后,席末沉和席星忱便带着谢恒来到了医院。
原本安静的病房内顿时躁动起来。
谢恒站在病房的角落里,他低头看着光亮的地板,温初坐在床边看向狼狈的谢恒。
席末沉和席星忱分别立在温初的身侧,似是保护他的保镖,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温初一直没有言声,直到谢恒冲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不是不明所以,只是他打心底却仍觉得这种道歉并非是纯发自真心。
“说吧,你为什么要跑,你心里如果没鬼的话。”
席星忱落在谢恒身上的目光凌厉中透着狠毒,他要不是偶然发现谢恒和赛车场的负责人结算比赛费用,他也不会知道他准备跑路。
“其实,如果你不跑,我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温初平静地问着。
那个赛车场本就是没有经过报备的,成为赛车手前他们都是签好了合同,只要是比赛途中发生事故,不论是死是活都要自己承担。
温初自然也不会例外。
无论他的车有没有被动过手脚,他都无权追究。
温家人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害他。
“我知道。”谢恒望着温初,神色满是悲怆,“我过意不去。”
他做出这些事完全是出于嫉妒。
只要温初参加过的比赛,毫不夸张的说,他都能拿到奖金。
谢恒的能力也不差,可只要温初在前,他就绝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在被温驰找到之后,他也一时起了私心。
再加上温初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赛,谢恒更想着借这次机会争夺第一位。
只是当他知道温初真的有可能死掉的时候,他突然想反悔了。
但为时已晚。
谢恒才想着逃离,至少离开这个地方,不再见到温初,也不会回忆起车祸时发生的事。
可他忘了,他的心上会一直刻着自责和愧疚的烙印。
“谢恒,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和温驰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谢恒犹豫了许久,目光在席末沉的身上扫过,又看向温初:“五十万。”
听着谢恒的话,温初突然笑了起来,他甚至从没有过这样的笑意,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可一旁的席末沉一瞬便懂了。
温初在笑温家的所作所为。
他亲手转过去的五十万,没想到最后是买自己的一条命,难道这不可笑吗?
毕竟温父温母早就有所准备。
温初死了,他们能拿到更多的钱,许是举报这个没有正规渠道的赛车场,也许是得到一些高昂的保险费。
但不管是哪一种,温初的命从头到尾都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五十万你拿到了吗?”温初面色平静,可他放在床单上的手却愈发收紧。
谢恒紧闭着唇,见所有人的凌厉目光全都朝向他,终于还是顺从心意开了口。
“没有,我没要。”
听到这种话,温初侧眸望着席末沉,席末沉同他对上视线,点了点头。
想来这个人还是有一点点良知的。
“阿沉。”温初起身,走到席末沉的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席末沉了然的拍了拍他的手,淬了冰的目光又看向谢恒:“你要庆幸,小初不让你负责。谢恒,你走吧,之后也不要和小初有任何的交集。”
这是温初要求的。
如果谢恒选择了那五十万,这便说明他方才的话全是虚假的。
可他没收,也想要离开这个城市,便说明他是当真愧疚。
只是席末沉和温初都不是好惹的,之所以让谢恒离开,也只是为了引出暗里搞事的温父温母。
谢恒不懂席末沉将他抓回来又放回去的行为,但既然能走他也没多做停留。
偷偷看了一眼温初的反应他便直接离开了。
待谢恒走后,席星忱似有不解地看向在谢恒面前还要打情骂俏的两人。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席末沉上下白了他一眼,将温初往怀里带:“羡慕嫉妒还是恨?”
席星忱想骂街,又怕席末沉揍他,也没敢再张嘴。
他只是紧盯着席末沉,嘟囔了一句:“有人搂了不起啊!”
这句话恰巧被温初听个正着,他望着席星忱,那无奈的眼神仿佛是看什么可怜人。
温初叹了一口气,抿唇道:“你知道覃医生明天就离开医院的事吗?”
席星忱瞪大双眼:“什么?”
“刚才他来陪我说了说话,他很快就从医院离职了,还让我有时间找他聊天。”
覃净虽没直说出国的事,但他已经选择在医院辞职,想来国内也待不久了。
若是席星忱不把握住,他和覃净可能真的没有复合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谢谢嫂子。”
这声道谢饱含真诚,温初看着席星忱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瞬明白两个人之间的羁绊了。
“他们两个谁也放不开谁,我不得不承认星忱很糟糕,但他真能回心转意的话,覃净也会高兴吧。”
席末沉没言声,推着温初坐在了病床上蹲下身看他。
“你关心他们倒不如关心一下我。”
说着席末沉便将衣袖掀起,露出红肿的小臂,那个地方肿的渗着淡淡的红血丝,看起来伤的并不轻。
温初的视线没再从席末沉胳膊上停留,他开始从脸上到身体的每一处都检查了一个遍。
被刘海遮住的额头也透着红色。
温初红着眼,温热的手指附在席末沉的额头上,忧心道:“怎么弄的,疼不疼啊?”
席末沉转而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声细语道:“疼……”他故意呲牙咧嘴,“你吹吹好吗?”
温初没吹,而是在他受伤的地方轻轻印下一吻。
当这抹温暖附着在额头上时,悄声无息地流进了心脏。
席末沉想着,他付出再多也没有关系。
温初总能用这种独一无二的办法来哄他开心,这就足够了。
“是和谢恒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席末沉开玩笑道:“你们会赛车的当真是厉害,我追了谢恒几条街差点就没追上。”
席末沉从医院离开,就径直追向谢恒逃离的方向,他跑的不远,起初追的也方便。
可谢恒警惕性也很高,得知身后有人跟踪直接重踩油门。
席末沉自知车技不差,可是和赛车手比,他也无力招架。
躲避追逐的过程中也难免发生刮蹭什么的。
他指了指额头,委屈道:“很疼,要宝贝亲亲抱抱……举高高就算了,你举不动我。”
席末沉本以为这玩笑话能让温初放心,可他却注意到平静的双眸中突然掀起波澜。
他眸光暗沉了下去,唇角压着,怒火似乎在下一刻就爆发出来。
他咬着唇,心中难受却面露狠意:“谢恒怎么对我无所谓,但他唯独不能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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