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红艳不情不愿地回房间取出一摞钱和布票来交给秦小然，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还得装笑。

“小然啊……”

秦小然根本不理会崔红艳，只低头认真数钱。

“一百八十六块，八张布票。”

秦小然抬头，“这只够买一条裙子。”

这时候买衣服是要布票的，一件普通的衬衫需要4-5张布票，较厚的大衣可能需要20-30张布票，八张布票只够买一条裙子而已。

一百八十六块钱其实不少，可以让一个家庭省吃俭用吃一年，但在王家，王小意的一条裙子，就是这么个价码。

这不是王文彬和崔红艳能赚到的钱，他们挥霍的是秦家的家底。

崔红艳当然知道这钱不多，但她实在不愿意拿出更多来，而且家里也就这几张布票了，让她为了秦小然出门去换布票这么麻烦又憋屈的事她是不愿意做的。

买衣服么，买一件有的穿王文彬那里过得去就行了，难不成还真给她张罗一大衣柜新衣服？美得她！

王小意也说，“你知道这是多少钱么？竟然还嫌少？这在乡下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

秦小然淡淡地说，“我知道。”

她曾下乡在最贫穷的山村生活过五年，最清楚那里的物价和消费，因此也更明白崔红艳他们的生活有多奢侈。

她懒得再与她们纠缠，好不容易有这种光明正大从他们身上薅羊毛的机会，一定得好好利用起来。

既然崔红艳不愿意给，正好，她可以去找单位找王文彬要钱了。

这么想着，她便径直离开了。

崔红艳和王小意气愤不已，秦小然竟然敢无视她们！

但气愤归气愤，她们还是没叫住秦小然，怕她继续要钱。

“她信了么？”

“应该信了吧，她没见过这么多钱和票，真是讨债鬼托生，气死个人。”

“妈，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么被她欺压？她现在都敢这么对我们，那等她嫁到霍家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别吵，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放心，你是我生的，我总得为你打算，霍家的事，我会想办法。”

王小意跺跺脚，扭头出门去了。

……

秦小然循着记忆一路打听来到了王文彬工作的机关单位，一般人进不去，她表明身份后等了一会儿才被人带了进去。

“小然啊，你怎么来了？”

王文彬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瞬间愣住了，但接着就带上了慈父的假面笑着与她说话。

这是外公去世后秦小然第二次看到王文彬对她笑，第一次是在昨天。

她不想再看他虚伪的嘴脸，直来直往。

“爸昨天说要给我买新衣服，我找小妈要钱，小妈说家里没钱，只给我八张布票和一百多块钱，这只够买一身衣服。”

王文彬脸一僵，当即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崔红艳平时是怎么对秦小然的他当然清楚，只是碍于夫妻情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以为她是懂分寸的，没想到这次他都发话了，她竟然还不当回事。

她难道不知道秦小然嫁进京城霍家对王家来说有多重要么？

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有大局观。

他这么想着，面上也带出了一丝轻蔑来，不过看到秦小然，心情又好了些。

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儿竟还有这种福气，仔细看看，长得也不错，想来霍家人会喜欢，男人么……

秦小然忍着王文彬像是看货物的目光，忍不住前一刻，有其他人发现了他们。

“呦，王主任，这位是……”

王文彬回过神来，见是同事，便随口介绍。

“这是我女儿，小然。小然，这是你李叔叔。”

秦小然转身问好，“李叔叔好。”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有啤酒肚和轻微秃顶，看起来比王文彬要大几岁，不过从称呼来说，应该比王文彬要小。

这人上下打量秦小然一番，一脸惊讶，接着就变得色眯眯。

“这不是小意，难道是干女儿？嘿嘿。”

王文彬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李主任慎言，这是我的亲生女儿，已经订了亲的。”

李主任本来还想问一问是哪里找的这么漂亮的干女儿，没想到王文彬会变脸，平时他们一起喝酒开玩笑的时候明明都挺好的，忽然这么不给面子，一时有些下不来台，也有些气愤。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仗着会拍领导马屁给领导送礼么！嘚瑟什么！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还要赔笑。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额，小然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吧？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么？”

王文彬本想让他直接走，但想了想，他出来上班身上没带多少钱，布票就更没有了，一时也搞不来，但李主任那里应该有，李主任是倒卖票证的。

于是他也缓和了些态度，说道，“小然订亲了想买几身新衣裳，不过家里一时没那么多布票和钱……”

都是老狐狸，王文彬一开口李主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呵呵地答应了下来。

“小然长得这么漂亮，是该多买几件漂亮衣服，缺布票和钱么，李叔叔先给补上，走吧小然，跟李叔叔去拿钱和布票。”

秦小然看了眼王文彬，王文彬点了点头。

“跟你李叔叔去吧，事后爸会把钱补给他的。”

既然这么说了，秦小然就直接跟着李主任走了。

到了李主任办公室，李主任笑呵呵地看着秦小然。

“小然啊，你要多少钱和布票呀。”

这小丫头长得真不错，比王文彬常带来的那个叫小意的漂亮多了，简直不像是王文彬的种，可惜订亲了，不然……

秦小然面无表情道，“要五百块和五十张布票。”

“咳咳咳。”

李主任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差点没呛死。

“多少？？？”

“五百块和五十张布票。”

反正都是王文彬还，能多要当然要多要，再说这也不算多，崔红艳和王小意一个月买衣服的钱不比这少。

“行，我给你拿。”

李主任咬牙道，反正能从王文彬那里拿回来。

秦小然从李主任手里接过钱和布票，认真清点过后转身就走。

还想多聊几句了解了解下情况的李主任：……